正是靠着對這些細節的精準把握,楊震幾人才能如此輕易将那一行官兵引到隔壁院落,然後再突然出現在他們身後,配合着官兵來了個内外夾攻。
而随着他們這一出手,現場的戰局就立馬發生的颠倒扭轉。之前院中衆人隻是占着人數上的優勢才能在受襲之下反頭殺得幾名軍将無法招架,後退連連。但随着這邊三名好手從旁殺到,就立馬對他們形成壓制,刀光閃爍間,竟有數人中招,其他人也是由前沖改作後退,心裏更是惶恐不安。
爲首的賈駿見此更是大怒,在兩刀将迫到跟前的一名軍卒逼退後,手一擡,一道寒芒已直飛不遠處的那名軍官。他的眼力還是相當之準的,雖在夜間還是一下就找到了軍将首領,便欲來一招擒賊先擒王。
那軍官反應倒也極快,見寒芒飛來,趕緊舉刀相架,可卻不防這暗器藏有變化,就在他手中刀與之相撞的瞬間,竟一下裂作兩半,其一被他劈開,另一道竟以一個極其刁鑽的角度直奪其咽喉,這下他是無論如何都閃不過了。
就在衆人一陣驚呼的當口,一道刀光卻先一步掠到了他的面前,穩穩接住了這一下。同時,出手救人的楊晨還喝聲道:“卑鄙!”便已一個箭步朝着賈駿猛沖過來,呼呼數刀,招招都是奔着要害而來。
賈駿眼見自己的絕招居然被人所破,心中也是一慌,又見對方兇狠殺來,隻能倉皇後退,口中更是大喝一聲:“兄弟們,扯呼……”這情急之下,卻是把綠林道上的黑話都嚷嚷出來了。
而這一嚷嚷間,更是把他們并非善類的身份給暴露了出來,那些個兵将更是奮勇前沖,誓要将人留下。這不光是因爲他們有了助力後覺着掌握了主動,更在于他們知道這邊的厮殺一定會驚醒店外同伴,到時外頭那幾百弟兄一殺進來,這些賊人自然隻有束手就擒的份兒了。
本就已陷入劣勢的衆人一想要逃離自然更不可能展現出全部實力,如此一來,真就被徹底圍困,完全無法脫身。而外間駐兵這時也果然沖殺了進來,弓弩手,長矛兵,刀盾兵,各兵種配合極好,四面一圍,立馬就斷絕了這些人逃生的退路。
而在眼見援軍到後,這邊的軍将和李莫雲三人也趁勢後退,脫離戰鬥。随後,弓手在上,隻一陣亂箭飛出,就把他們射得隻能躲回屋中,徹底成爲甕中之鼈了。
也是直到這時,那名軍官才看向退在身旁不遠處的三人,目光不斷掃過三人,片刻後才道:“這次還真多虧了幾位壯士出手相助,蔣某謝過了。不過,你們怎會如此及時出現?”
這位軍官顯然不是那種粗心大意之人,或許剛才亂戰時還沒空細想,但現在大局已定,一些疑點便被他捕捉到了。事實上,剛才厮殺一起,他隐隐也覺察到了一點異樣,因爲自己的人殺入這邊院子時,對方看着也像是遭到突襲,這才慌忙迎敵。倒是這三個後來出現的家夥,委實可疑了些。
“這個嘛,卻是因爲我們正盯着他們呢,所以才會一早發現他們的異動,又見他們欲對你們不利,方才倉促出手。”這話卻是來自後方,那軍官一扭頭,就瞧見一個模樣清雅周正的青年正站在不遠處沖自己拱手爲禮,很顯然,對方和這邊三人是一起的。
“讓他過來。”隻略一思忖,他便招呼了一聲。此刻他麾下兵卒已完全控制現場,自然不可能讓人随意靠近,剛繞下來的李淩自然也無法近前了。
直到這聲招呼,警惕擋在李淩跟前的幾名軍卒才放開條路,讓他輕松上前。而在對方審視的目光下,他又是一笑:“不知這位将軍尊姓大名,現居何職啊?”
“本官蔣涵,現在定西侯麾下聽用,任滇南巡撫使。”這位倒也沒有絲毫隐瞞身份的意思,當即報出官職姓名,而後又打量着李淩,“你是何人?”卻是明顯感受到了這個青年身上不同于普通人的氣場。
“原來是蔣巡将,下官李淩有禮了。我乃是京城戶部官員,因故前來滇南。”李淩當下也把自己的官職姓名給道了出來,随着說話,他更是從懷裏取出一份勘合,雙手遞了過去。
話說當日勳陽城大亂,李淩他們把所有行李什麽的都丢在了客房裏,不過幾樣最重要的,能證明他們身份的勘合腰牌什麽的卻都還在。因爲這些東西實在太重要了,也怕被龍家那邊翻到,所以一直以來都由幾人貼身收藏。
也正是因爲有此一安排,現在四人還能叫人确信自己的身份。
蔣涵半信半疑地拿過這份勘合,就着火光一看,這才确認對方身份,語氣也就更緩和了一些:“竟是京師來的李大人嗎,倒是失敬了。可你們怎麽就與這些賊人對上了?”雖然還有些疑慮,但已不再如之前般懷疑他們是否是刺殺自己的刺客了。顯然在他想來,朝廷官員是不可能做出此等事情來的。
“這個卻是說來話長了,不如先把這些賊人解決了再細談?”李淩卻是一笑。
“這個簡單!”蔣涵不以爲意地一揮手,身旁手下會意後便又是一聲命令:“弓弩手,放!”
早已彎弓準備的四十多張弓弩在命令後果斷放箭,然後又是繼續彎弓搭箭,如是者四輪箭矢就在短短片刻間射向那座已被團團圍攏的院子,和院内那幾間屋子。
霎時間,箭矢穿破窗紙,全往房中招呼,而慘叫也在随後連續不斷響起。在官軍強大的箭矢攢射面前,别說隻是十來個賊子了,就是翻上一倍,也絕不會是對手。
而在四輪攢射後,弓箭止住,蔣涵則是把手再揮,當下三隊刀盾手就組成陣勢快速逼近。來到房前,先以盾牌頂在身前,護住要害,然後再用腳猛踹房門,幾下間,那本就不甚結實的客房房門就被踢開,讓他們輕松闖入,大喝着:“繳械跪地者免死!”對屋子進行了清掃。
在如此強大而有秩序的強攻面前,這些尋常江湖客是真連半點抵抗能力都沒有了。他們中多半都已重傷,也就爲首的賈駿等三人還有一拼之力,可在面對這許多軍将湧殺進來時,他們到底還是失去了掙紮的念頭,紛紛棄械受縛。
這場戰鬥就此落下帷幕,官軍這邊也就傷了三五人,外加作爲主将的蔣涵受了點驚吓而已,卻把十多名賊人全數成擒,其中兩人更是在此期間傷重而死。
然後,當蔣涵再度看向李淩,想繼續之前的話題時,他卻先一步來到俘虜面前,喝聲道:“老實交代,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蔣涵有些奇怪,你剛才可是言之鑿鑿說看出對方是什麽賊人了,怎麽這時又盤問起他們身份來了?
那邊的賈駿當即就喊起了冤來:“我們……我們隻是路過此地的行商而已,大人爲何突然攻擊我們,還傷了我們這許多兄弟……”
“簡直放屁,到了這時你居然還敢自稱無辜,真當本官瞎了不成?”蔣涵頓時怒斥道,随後又道,“而且,若非你們欲圖謀不軌,刺殺本官,本官豈會帶人攻打你們?”
這話卻再度惹得賈駿等人一陣叫冤,可還沒等他們說些什麽呢,李淩已一步向前,再度喝道:“說,你們到底是哪方面的人,與黔州之亂有何關聯?你們是羅天教的,還是渾天軍殘餘?”
這話一出,就連蔣涵等軍将都齊齊變了臉色,但更多的還是疑惑,有些不明白李淩前一句所謂的黔州之亂是指什麽。而賈駿則在此刻臉色再變,尤其是當聽到渾天軍殘餘這一說法時,更是身子一震。
他們的這一反應自然逃不過李淩一直關注的目光,便立刻說道:“原來你們真是渾天軍的人,應該就是沖我們來的吧!說,可是那莫離傳令讓你們半途截擊我們的?你們的同夥又藏在哪裏,是什麽身份?”
幾人這回倒是平靜了下來,隻是一臉決然地看着李淩,意思很清楚,就是殺了他們,他們也不會把秘密交代出來的。而另一邊的蔣涵卻是真個又驚又亂,一把拉過李淩,急聲問道:“李大人,你這話是何意?什麽黔州之亂,什麽渾天軍殘餘?”
李淩也被他問得有些驚訝:“蔣巡将不是因爲收到黔州之變才特意往東來的嗎?”
蔣涵搖頭:“不是,我是因爲兄弟蔣遊被人所害,才想去黔州查個明白的!”
他倒也沒想着隐瞞,可是這話一出口,卻讓李淩幾人的呼吸爲之一緊,哪怕鎮定如他們,也是個個微微變色!
這算什麽,冤家路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