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平川


這毫無征兆地離開令定淳一驚。

“路少俠、路少俠!”定淳一頭霧水,連聲呼喚。

卻見路行雲走到門前張望着倒吸一口涼氣,讷讷道:“那是......”瞬間置定淳于不顧,徑直朝門外走去。

定淳舍了幾枚銅錢在桌上,急急出門趕上幾步外的路行雲:“路少俠,怎麽了?”

路行雲不答話,眼神朝前一掃,定淳随他望去,寒風微拂的牆邊,走着三名體态颀長的女子。她們均着素色衣裙,腰間懸着長劍,梳着與時下女子時興的高鬓截然不同的雙刀髻,看着更加簡潔幹練。

若在遠處觀望,這三名女子均體态窈窕娉婷,幾如同齡姐妹,但當下走近了細瞧,才發現位居最前的那名女子年紀偏大,怕已近五十,雖有粉黛敷施風韻猶存,卻仍然難掩色衰之态。和她靠得較近的女子年輕些,然而也得三十左右,鼻頭有一顆小痣,容貌同樣不俗。站在最後的那位則要年幼許多,大概十七八歲模樣,皮膚白皙,瓜子臉、新月眉,單獨梳着活潑的垂鬟分肖髻,但表情卻是冷淡淡的。

那站在最前頭的女子發現路行雲與定淳靠近,上下打量了定淳後微微拱手,高聲道:“栖隐湖靜女宗桑曲姝見過青光寺的師父。道遠天惡,有幸相遇。”

她這一句話雖十分客氣,但滿臉冰冷如霜直似剛從冰窟窿内走出來般,加之聲音洪亮中氣十足,給旁人聽了,不要說接受她的緻意,反倒心底先生了幾分怵意。

定淳回禮道:“小僧定淳,給諸位女俠見禮了。”

桑曲姝冷峻的臉擠出點笑容,目光遊移到路行雲臉上。路行雲抱拳道:“江夏郡路行雲,久仰靜女宗女俠們巾帼不讓須眉的氣概,有幸相見。”

靜女宗不屬于八宗,但與八宗淵源頗深,同樣在武學方面頗有造詣。此外還因宗規鐵律,隻從女孤兒中招收弟子,更别具一格。

不過,他報出名号卻沒得到定淳那樣的禮遇,桑曲姝隻是略微點點頭,又面向了定淳:“小師父遠來,想必亦是沖着那金雀徽去的了。”

“正是。我寺四院各出了一名弟子,小僧代表的是賞峰院。”

桑曲姝聽到“賞峰院”,緩言:“貴院妙明長老是得道高僧,乃居士她老人家的至交,我也曾有幸聆聽長老參禅授道。可惜這幾年宗内出了不少亂子,一直無緣登門拜會。”說到這裏,招呼另兩名女子,“稚懷、期頤,這是賞峰院的師父,不要失了禮數。”

随行的兩名女子聞言應諾,年長的道:“靜女宗楊稚懷。”年少的道:“靜女宗崔期頤。”

這時桑曲姝覺察到路行雲始終盯着崔期頤看,不悅提醒:“路少俠,不知我這小師妹有什麽看頭?”與楊稚懷對視,各自皺眉。

又聽面若寒霜的崔期頤暗暗說道:“師姐,他該不會和那姓李的是一路的吧?”

“不會,姓李的再猥瑣,怎會與什麽江夏郡的野人同流合污。”楊稚懷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

路行雲回過神,急忙解釋:“三位誤會了,路某并非在看這位姑娘。”說着話,視線對向崔期頤腰側長劍,“路某隻是覺得這把劍似乎不同尋常。”

“哦?沒想到路少俠對劍還有研究。”楊稚懷冷笑道,“那你倒說說看,我師妹這把劍,到底哪裏‘不同尋常’了?”言語中明顯帶着挑釁。

“三師姐,算了。”

崔期頤的聲音就和她的臉一樣的冰涼,聽得出,路行雲的回答令她不是很開心。

定淳忙道:“路少俠精于劍術,對寶劍敏感在情理之中。若有冒犯了三位女俠的地方,小僧這廂先賠個不是。”

“江夏郡......”楊稚懷若有所思般輕念,随即輕蔑笑了笑,“精于劍術嗎?”

路行雲本來就心态好不容易動肝火,更何況對面站着的是三名女子,且聽談話她們和定淳的師門甚有交情,權衡之下淡然笑道:“路某名不見經傳,定淳師父謬贊了。”接着朝崔期頤拱拱手,“是路某看錯,請姑娘别見怪。”

“看錯了?你覺得我的劍不好嗎?”崔期頤的回應出乎意料,“你想看這把劍,我便給你看。”柔荑輕擺,便要去拔劍。

可尚未等她的手觸碰劍柄,桑曲姝輕咳兩聲,楊稚懷同時拉住了她的手低語勸阻:“師妹,何必較真呢。劍好不好,無需向外人證明。”

崔期頤轉眼瞥見桑曲姝似有不怿之色,知道自己做法欠妥,立刻答應:“是,師姐。”轉向路行雲的眼神裏明顯含着幾分不甘,“你看錯了。”

路行雲讪讪不說話,桑曲姝則道:“趁着風小,我姐妹三個得抓緊了趕路。缁衣堂的金徽大會三日後正式開始,屆時會場再見。”說罷,秀發輕揚,與兩個師妹翩然離去。

定淳舒口氣,如釋重負,路行雲吐吐舌頭道:“乖乖,靜女宗這些女俠哪裏是巾帼不讓須眉,我看個個都是母老虎!”随即頭搖得像撥浪鼓,“僅僅看把劍而已,都差些要動起手來也似,好生兇悍。大會之上,可千萬别碰着這三個姑奶奶咯。”

“少俠也要參加金徽大會?”

路行雲道:“本來沒這個想法,然而一路遇到這麽多平日難覓的英傑好手,想想既然來了,不試試看似乎有些說不過去。”又道,“真金需火煉,正可借此機會驗驗自己成色如何。”

“正光府、靜女宗都隻不過是這次選拔會的冰山一角,一葉知秋,三日後金徽大會,少俠可得留心了。”定淳輕歎着,很是擔憂的樣子。

路行雲揚嘴擠眉弄眼:“你還是不放心我。”

“小僧不是這個意思。缁衣堂此番代表朝廷廣邀天下高手争奪金雀徽,三教九流豈在少數,少俠多謝小心總是好的。”

“廣邀天下豪傑不假,可貴寺佛門中人本不該争強好勝,怎麽也來湊這個熱鬧?”

定淳先念一句“阿彌陀佛”,後道:“師命不可違。”

“師命是什麽?”

“克己守分,是爲弟子之禮。師父說了,等小僧被選拔上了,自然明白。”

“也就是說,你現在連自己去做什麽都不清楚?”路行雲很是驚訝。

“清楚的。通過選拔會的下、中、上三場比試。”

路行雲哭笑不得,忽而覺着眼前這個年輕和尚居然還有着倔強的一面,隻能說道:“行,很好。”走了幾步,依然忍不住問,“你剛和靜女宗的人說寺裏還有師兄弟來京城,他們在哪裏?”

“各院自行其是,小僧并不了解别院的安排,也不知道是哪幾個師兄弟出寺了。”

靜女宗三人早不見了蹤影,路行雲邊走邊想:“我絕不會看錯,那崔姓女子的劍,沒那麽簡單。”想到這裏,将自己的佩劍當成個人般說一句:“是吧,劍兄。”

那把劍除了随腳步擺動,哪有其他回應。沉默良久的定淳此時冷不丁道:“這劍會說話?”

路行雲啞然失笑:“你聽到了?”

“沒有,可從前在寺内研讀經文時,曾見書上記載了些關于劍的奇事怪事。但想若那些事都是真的,就劍能說話,亦不足爲奇。”

“什麽奇事怪事?”

定淳看着像悶葫蘆,可越相處路行雲越感覺他實在是個内秀有趣之人。從颍川郡到京城這一路,他沒少分享所知的稀奇事。縱使路行雲自謂十多年來也算見過世面,可有些故事聽來,仍如天方夜譚。

隻可惜,定淳沒能繼續說下去。

有兩人從雪地裏飛奔着追了上來。

京城城周邊道路的積雪雖然多被清掃,但時下路行雲與定淳所行的這段路的敷雪仍足以沒過腿肚子,走在上面阻力很大,可那兩人竟身輕如燕,踏雪如履平地,轉眼就到了身前。

一個少年,一個老人。

少年瘦長身材,眉清目秀,單論五官不算特别出挑,可勝在皮膚白皙幾如敷粉,即便與靜女宗的三名女子比也不輸光彩。

老人須發皆白,可面如朗月、紅潤飽滿,一看就是練氣的行家,更兼身材寬大,就如同座小山,頗具氣勢。

二人背劍,卻沒穿宗門制服,衣裝華貴。

路行雲與定淳照例自告姓名,那少年顯然沒料到會在這裏撞上青光寺的僧人,先附耳小聲與那老人商議了一陣,然後拿定主意一般,擡頭傲然道:“你和崔姑娘說了什麽?”這當然是對路行雲說的。

“崔姑娘?沒什麽......”路行雲實話實說,并反問道,“二位是?”

那少年對他的提問置之不理,語氣咄咄:“還敢狡辯?以爲小爺耳朵眼睛都白長的嗎?”

路行雲道:“耳朵眼睛不好說,但這張嘴肯定是白長的了。”心中歎氣,想自己到達京城僅僅半日光景,怎麽遇到的劍客個個都盛氣淩人。

那少年勃然大怒,老人及時将他擋住。當老人側身時可見到他背後那把劍的劍鞘外還纏着厚厚的白布。

路行雲心中了然,一拱手道:“沒認錯的話,二位是泰山郡一峰宗的大俠。”

泰山郡一峰宗亦爲八宗之一,乃天下排名前三甲的大宗派。因宗派劍術推崇一招制敵,所以對劍有着特殊的要求,慣用的都是大劍,無論寬度還是重量都遠遠超過普通的長劍。但是世間劍的種類繁多,主大劍重劍的流派亦不鮮見,路行雲之所以一眼認出對方來曆,更主要的還是那裹纏着劍鞘的白布。

白布裹劍是一峰宗中不成文的規矩——大劍每見一次血,就是增一分煞氣,需得多纏一圈白布将這煞氣包藏起來,才能保證寶劍後續無往不利。再看那老人這把劍所纏有的白布厚度,少說也有三四十年的積累。再看那少年,他背後的劍鞘上也纏着些白布,但比起老人的無疑薄了許多。

“是又怎樣?”來曆被看破,那少年反而嚣張,伸長了脖頸喝叫。

定淳出面道:“小僧鬥膽,敢問何事惹了二位不快?小僧這裏先賠不是。”

“沒惹小爺,可招惹了崔姑娘!”即便定淳口氣輕和委婉,那少年依舊怒意難平。

知好色則慕少艾,原來少年是争風吃醋來着。

路行雲年輕氣盛,但也不願無事生非,尴尬解釋:“路某找靜女宗三位女俠攀談,并無什麽歪心思,僅僅問劍。”

定淳附和道:“小僧可以作證。”

“問劍......”那少年顧視老人,“崔姑娘的佩劍?”

那老人略一點頭:“他說的應該就是‘平川’。”肅面續道,“靜女宗的鎮宗之寶。”

那少年擰着臉質問路行雲:“崔姑娘怎麽說?”

“她不肯示劍。”

那少年長長籲氣,神情陡然放松,仿佛還帶上點小得意:“我就說,崔姑娘是不會搭理你的。”語氣倒不再夾帶強烈的侵略性。

定淳适時道:“事情原委正是這般,靜女宗的女俠們着急着趕路,與我二人并無過多交談,還望二位不要再見怪了。”并趁機轉移話題,“二位是代表一峰宗參加金徽大會的吧?”

那少年愛理不理。老人簡單回道:“是的。”

“小僧與路少俠同樣爲此而來。”

“姚老,走吧。”那少年無心多說,拍拍老人寬闊的肩膀,“再耽擱下去,真要給崔姑娘她們甩遠了。”

“無需擔心,在上林坊終究還會見着。”老人面色和藹。

定淳聽二人對話,便問:“上林坊是什麽?”

那少年幹笑起來:“小師父難道不是去報名選拔的?消息忒不靈通了。”

那老人和善些,解釋道:“京城内以街道劃分上百個裏坊,上林坊是其中之一。咱們進城先投名剌給缁衣堂,通過了初篩,便會發給憑證統一去上林坊安頓。”

定淳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小僧實不知情。”

那少年輕浮笑了笑,睥睨對視路行雲:“你小子油嘴滑舌,不知道拳腳是否也和嘴巴般厲害。希望能在大會上見到你,哼哼,可别連初篩都過不了。”言罷,身軀一震,從背後那大劍的白布縫隙,瑩瑩泛出淡金色光。

路行雲見此,心生詫異,定淳垂首合十:“阿彌陀佛,施主年紀輕輕已有這等修爲,選拔會上必能有所建樹。”一峰宗的少年看着不到二十歲,浮躁異常,可是這淡金色的劍氣證明他的武學修爲已經邁過凝氣期,進入化氣期的飛瀑階,足以媲美三四十年功力的老劍師,當真人不可貌相。

那少年志得意滿,哈哈朗笑,與老人并肩走開,經過路行雲時不忘提醒:“小子,崔姑娘的人和劍,你都别打主意。否則小爺背上的大兄弟,可不是吃素的!”

路行雲凜然而立,對着一峰宗一老一少漸行漸遠的背影抱拳道:“會場上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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