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程序猿準時來到他預定的餐廳包間時，頗爲意外地看到葉一鋒已經吃上了。
明明是首都出了名的餐廳，他做東肯定也是來一桌豐盛的炒菜。
可葉一鋒卻面前擺了一個小火鍋，葷素搭配，鍋底很清淡，他自己挑了适合口味的料碗，自顧自也不知道已經吃了幾成飽。
葉一鋒擡頭看到程序猿身後還有一人，他的表情頓時有些無奈，不是麻煩，就是口中的美食都有些索然無味。
“我來得早有點餓，先吃了。”
葉一鋒說完便又動起了筷子。
程序猿與李鉄分别入座。
兩人商量了一下，幹脆也别點菜了。
盡管葉一鋒這做派仿佛潛台詞是在告訴他們：咱們既尿不到一個壺裏，也吃不到一個鍋裏。
兩人也都上了小火鍋。
程序猿首先恭維了葉一鋒，稱贊他這次世界杯作爲隊長的表現。
葉一鋒點點頭。
懶得謙虛。
程序猿以茶代酒還敬了葉一鋒三杯，李鉄也跟上。
葉一鋒哐哐哐幹了一瓶礦泉水。
還是懶得謙虛。
待那倆人的小火鍋上來之後，程序猿邊吃邊說。
揭開了主題。
“小葉啊，裏皮走了，三軍不可一日無帥，半年後咱們還有艱巨的亞洲杯任務，需要盡快結束群龍無首的局面。
上次鄭志跟我說過，你很看好楊辰來當國家隊主帥，嗯，我跟他聊過，他個人表示資曆，能力，經驗還有所欠缺，難以擔此重任。
足協很多領導，包括總局那邊也有些人都比較支持李鉄擔任主帥。
我知道你對他有些看法，這很正常，誰都不是完美無缺的。
我們也嘗試聯系一些本土經驗豐富資曆深厚的主帥，但他們都無意接手國家隊主帥的職位，說白了，他們覺得裏皮的班不好接。
李鉄在教練這個崗位來說還很年輕，不妨給他一個機會，他也在學習，在進步，還需要你的幫助。
我與他也進行了交流，你完全可以在國家隊指導他的工作，他承認在專業層面，你雖然還是球員也很年輕，但你的經驗和專業能力與素養，都是其他人無法企及的。
我想，如果你們能攜手合作，國家隊至少能夠延續過去幾年的輝煌。
希望你能理解現在的情況，放下一些對他的成見，幫助我們順利地完成國家隊主帥的過度。”
程序猿話音一落，李鉄同樣以茶代酒敬葉一鋒。
“葉隊，過去如果我有冒犯你的地方，請你見諒，我是看着你進國家隊的，這一路走來我是什麽人，你應該很清楚，這一次足協的決定，我希望你能支持我的工作。”
言罷，他先幹了。
葉一鋒這一次卻沒去開礦泉水。
他擡起頭面色平靜地望向李鉄。
越看越刺眼。
這倆人輪流給自己灌迷魂湯呢。
葉一鋒淡淡道：“可以，我給你一個機會，你現在去把你的頭發剃了，明天你上任，我立即号召更衣室支持你，而且我全身心配合你的工作。”
程序猿聞言扭頭望向李鉄，這個時候多半是希望李鉄立即照做。
但李鉄很頭鐵地苦笑道：“葉隊，咱們在讨論工作的事情，爲什麽你一定要針對我的頭發？”
葉一鋒一笑而過，視線轉移向面露尴尬的程序猿。
“看，機會我給過他了。理由不想再重複，你們認爲不叫事的東西，在我眼裏也許是天大的事。
主席先生，這一次世界杯，我們多多少少是樹立了國家隊的正面形象，赢得了一些好口碑，挽回了許多球迷的支持。
而在取得這樣的成績之後，你準備換上一個在場邊吹頭發的主教練嗎？
我們可以來講講人情世故，但前提是别在專業的事情上胡攪蠻纏和得過且過。”
程序猿沒吭聲。
李鉄卻認真地說道：“葉隊，因爲我一個20年的習慣，你要否定我的專業能力？”
葉一鋒輕歎道：“李鉄，我不想在你身上浪費時間，真的，犯不上。
我不知道你們是什麽心态。
既然有今天這個飯局，說明你們期望說服我支持你。
但是呢，你們隻是嘴上說些好聽的話，卻沒有實質性的改變。
你還是那個被我在媒體前抨擊的你，你的改變在哪裏？
我可以告訴你事情會怎麽發展。
明天你上任，我對記者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麽？
我會建議你立即辭職！
你以爲你會有權力？
不，你沒有。
國家隊征召名單，我親自制定。
但凡來一個不是我征召的人，我會直接開噴，噴那名球員，噴你，噴足協。
然後輿論會怎樣？
指責我？還是集體沖你們去？
比賽首發，我來制定，你要硬來？
看看更衣室會是什麽場景，會有幾個國腳搭理你？
甚至你賽前賽後接受采訪，我都會針鋒相對讓你下不了台。
你們會說我在胡鬧。
但這出鬧劇是你們搞出來的！
最後，李鉄。
别以爲我在國外踢球，對國内的情況不了解。
圈内人我還是認識不少，消息也很靈通。
隻是我不關注，不在意而已。
但關于你，還真有人給我說了不少你的情況。
你名下關聯八家公司，還是日本一家體育經紀公司的顧問。
在你離任之後，卻還插手着武漢俱樂部的内部事務，你背後的經紀公司同時在國内低級别聯賽中控股一些小俱樂部。
看起來你很忙。
怎麽？
現在還一門心思想要來兼職國家隊主帥一職嗎？
你背後這些公司扮演了什麽角色？
當你當上國家隊主帥之後，你又打算怎麽回報他們？
不，應該說你們一起做強做大，畢竟你也有份。”
葉一鋒的話聽得程序猿心驚膽戰，帶着疑惑的眼神望向李鉄。
有些事情他确實聽過，但似乎也是圈内公開的秘密。
隻不過，葉一鋒捅破了那一層窗戶紙。
不禁令人浮想聯翩。
李鉄當即臉色沉了下來。
“葉隊，你這是在無中生有！況且，裏皮當國家隊主帥這些年，他的兒子不也一直活躍在中國足球市場！”
這一點倒也不是李鉄胡扯淡。
小裏皮一直都在積極運作國外的球員來中國踢球，不管是中超還是中甲，隻要有俱樂部能掏出錢，他就會積極地去運作。
葉一鋒望向程序猿，不再理會李鉄。
“主席先生，如果不是國家隊主帥一職的問題上我們分歧很大，我可能不會認真思考中國足球的諸多問題。
但有了這個契機，我覺得我要對得起球迷。
我們這些從業者，有時候做的事情太對不起我們的衣食父母。
也算是我爲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吧。
畢竟中國足球如果垮了，沒落了，最終消沉了，球迷也越來越少的時候，我是沒有任何價值的。
媒體也報道過我跟他一起吃了頓飯。
但關于那場飯局發生了什麽，沒有任何媒體報道。
你難道就不好奇我跟老大聊了什麽嗎？”
程序猿整個人都傻了！
卧槽！
想起來了，有這一出！
“聊，聊什麽了？”
程序猿腦補着葉一鋒告禦狀的樣子！
他要隻是對着媒體噴，足協會有壓力，但裝死也能混過去。
葉一鋒又開始吃他的小火鍋。
邊吃邊說。
李鉄在一旁也不敢吭聲，聚精會神聆聽。
“20年前，所有人都知道足協屬于三不管地帶，南美足壇的腐敗，歐洲足壇幕後的黑金交易，FIFA的暗箱操作斂财，不勝枚舉。
肮髒的案例總是層出不窮，但也有做的稍微不錯的案例。
當歐足聯主席，FIFA主席都被丢上審判席的時候，人們才意識到原來這三不管地帶的壁壘沒有想象中那麽堅固。
問題隻在于強權何時介入來收拾這些魑魅魍魉。
也許十幾年前中國足壇的反賭掃黑風暴已經過去太久遠了，讓我們的從業者也忘記了當監察機關介入時，所有肮髒都暴露在陽光下時的慘痛。
時代在發展，就連人們的生活習慣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當下沒有人會傻了吧唧地提着錢箱子去收買誰踢假球，或者組織一群地痞流氓威脅誰。
但新時代的利益置換，利益侵占，同樣觸目驚心。
葉一鋒把手機打開，翻了翻信息。
然後把手機從桌面上輕輕一推，手機背面順着光滑的桌面滑到了程序猿的面前。
他低頭一看，頓時心中翻江倒海。
世界杯結束之後，老大給葉一鋒發了信息，表示看了所有中國隊的比賽，稱贊了他的表現，鼓勵他繼續加油。
這都不是主要的。程序猿面無血色！
他知道，一場不可避免的風暴即将來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