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有兩百個固定客戶,就能夠讓香奈兒在高級定制的王國裏面“唯我獨尊”。
這個數量聽起來怎麽都有點少。
每年去世界各地走紅毯的女明星都不止這個數量。
整天争奇鬥豔的女明星們,難道不都屬于高級定制的“固定客戶”嗎?
答案确實是否定的。
女明星身上穿的禮服,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是屬于Ready-to-Wear(成衣),就是四大時裝周上會發布的那些。
就連不差錢的教主夫人Baby,去戛納電影節穿的那件Dior連衣裙,也一樣屬于成衣,而不是高定。
當然Baby不是沒有穿過高定,她結婚的時候穿的那件Dior嫁衣就是花了五個月将近1000個工時手工縫制的特别标準的高級定制。
即便是到了教主夫人這樣的級别和地位,高定上身的次數也是有限的。
那麽,級别更高一些,真的穿了高級定制上紅毯的女明星,是不是就屬于高定的固定客戶了呢?
答案更是一個大大的No。
大牌女星身上的禮服基本上都是找品牌“借”的。
賣的特别好的高級定制,比如香奈兒,是不怎麽會把自己的高定禮服借給明星走紅毯的。
除了香奈兒之外,剩下的高級定制時裝屋都非常熱衷于把禮服借給大牌明星走紅毯。
Haute Couture是有“産量”的要求的,每一季都要上那麽多的“原創設計”,費時、費錢、費材料不說,高級定制的發布會開完之後,沒有人買的大有“衣”在。
把禮服借給大牌明星穿,順便給自己引來一大波的關注,不管是對品牌還是對明星來說,都是互惠互利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這麽做,吸引不到“固定客戶”,但卻可以吸引那些拿不到任何品牌邀請,也借不到大牌禮服的女明星主動找上門。
爲了增加曝光度,這些人是就算自己“砸鍋賣鐵”也一定要去走紅毯的。
這樣的人多半都是“臨時”屬性。
可臨時客戶也一樣是客戶啊!
既然固定客戶的增加是相當困難的,那麽除了擁有強大高定“固客群”的香奈兒之外,其他品牌的高級定制對臨時客戶的重視也是無可非議的。
而且,這些“臨時客戶”,一個不小心,嫁入豪門的話,就還是有可能成爲固定客戶的。
總之,全球範圍内,真正的的高定客戶不會超過1500人,這個稀有人群裏面,每年又隻有不到三分之一的人會下單。
除了設計師和重要時尚媒體的負責人之外,能坐到高定發布會第一排最重要位置的,是更爲神秘的、最多不會超過200人規模的高定俱樂部成員。
女明星偶爾坐到高定發布會的前排,是因爲名氣,高定俱樂部的客戶坐到前排,那都是用真金白銀砸出來的。
時尚圈封閉,高級定制的圈子就更加封閉了。
既然看似華麗的Haute Couture連盈虧平衡都做不到,那爲什麽還有那麽多設計師,那麽多品牌把Haute Couture作爲夢想殿堂呢?
顔滟研究到這裏,就開始有點想不明白。
光自己一個人在那裏想不明白多沒意思?
顔滟決定要找個人和她一起想。
顔滟打電話和自己的堂哥,說是要探讨這個問題。
她才剛剛把問題問清楚,就被顔淩給打擊了一番,說她怎麽還沒有小時候聰明。
顔滟還很小的時候,就和顔淩說過,長大以後要做品牌的話,就要在溫州最繁華的五馬街開家店。
顔滟說這句話的時候才六歲,連小學都還沒有開始念,也還沒有離開過溫州,那個時候的顔滟以爲,全世界最繁華的地方就是五馬街。
“紐約的第五大道、巴黎的香榭麗舍大道、倫敦的牛津街、東京的新宿大街、上海的南京路,這些著名的購物街區上面的旗艦店,有多少是盈利趕得上店租的?連租金都賺不回來,那幹嘛還要開店呢?”顔淩讓顔滟拿自己小時候就有的智商出來想一想。
顔滟聽完這一連串的街名之後也覺得自己有點好笑。
大概是研究過度,“隻緣身在此山中”了吧。
高級定制是一種現象級的存在。
工藝複雜、耗時冗長、面料稀有、配飾昂貴、營銷難度高、受衆群體少,這些都是擺在明面上的。
但在這些顯而易見的事實之外,Haute Couture這個頭銜,是對一個品牌審美水平、設計能力和制作工藝的最高禮贊。
極其稀有的客戶群體,普通人難以企及的價格。
一個既排外又神秘的高定工作室的存在,極大地激發了高定圈外的“普通顧客”一探究竟的購買渴望。
即便品牌的Haute Couture Maison本身是虧損的,但高級定制時裝屋帶來的品牌知名度和認可度的提升,又是不能用這些虧損來衡量的。
做高級定制是爲了“名”,有了“名”之後,“利”也就接踵而至了。
“普通客戶”買不起幾十萬的高級定制沒關系,可以去買兩三萬的成衣和包包。
成衣通常都會在高級定制的價格後面去掉了一個零,這樣一來客戶群體就擴大了成百上千倍。
兩三萬仍然不是觊觎這個品牌魅力大衆能夠買的起的,怎麽辦呢?
再推出幾百塊價位的香水和彩妝。
這樣,一個無比神秘而且高大上的品牌,就變成是大部分人都買得起的東西了。
一層層下來,金字塔頂上的品牌高級定制,帶動名,金字塔底部再源源不斷地把利往名的方向輸送,形成一個良性循環。
金字塔底部的基礎足夠紮實,才能給金字塔頂部帶來足夠的支撐。
香奈兒的固定客戶是長年累月慢慢累積起來的。
如果你在世界各地包括國内的香奈兒、迪奧的門店,買包包買衣服,買得眼睛都不眨一下,氣質又比較合适的話,店員就會問你會不會對高級定制感興趣。
當然,你也可以主動表達自己對高定的興趣,這樣店員就會幫你和巴黎的高定沙龍取得聯系。
預約好時間之後,就可以自己安排行程去巴黎“量身”。
Haute Couture Salon通常都會提供法語和英語兩種服務。
随着中國買家的增多,很多高級定制時裝屋現在也已經開始提供中文的圖冊。
但中國買家仍然不是購買高級定制的主力軍。
中東和俄羅斯才是這種頂級奢侈品消費的核心群體所在。
“波斯灣貴婦”這個專屬名詞,在Haute Couture沙龍有着不可撼動的地位。
上一輩的中國女富豪或者富豪夫人們,比較不常有到了四五十歲還保持特别好的身材的。
高級定制就是要讓衣服和人都處于最美的狀态。
如果買衣服的第一目的是爲了修飾已經走形的身材,那便不屬于高定的目标客戶。
在高定市場特别好的年華,有些設計師還會挑客戶。
但那都是在過去,如今的高定市場不怎麽景氣,當然是一切以滿足客戶的需求爲第一準則。
挑客戶的說話,也已經成爲曆史了。
随着很多改革開放初期成立的大公司,進入到二代甚至三代接班的時候。
既有錢又身材姣好的中國名媛,已經越來越多。
隻不過,高定這個頂奢俱樂部裏面,有人進就會有人出,買家人數總也多不到哪裏去。
顔滟要想通大品牌爲什麽虧本也要開高定工作室這個道理不難,但想通之後,也沒有什麽實質性的作用。
沒有金字塔底部作爲支撐的個人設計師,是很難在高級定制這條路上走得太遠的。
首先是沒有資金,比沒有資金更爲可怕的是沒有客戶。
工作室開起來了,錢砸下去了,日裝、晚裝都設計出來了,發布會也精心準備了,最後的結果卻是無人問津、沒有訂單。
這怎麽聽都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Haute Couture有很多Former Members(過去的成員),就連Versace這樣的大牌也一度離開高定的舞台長達八年之久。
有太多前浪都非常英勇地被拍死在了沙灘上。
…………………………
“哥,也就你覺得我笨。我和你說,我如果不差錢的話,我都想一飛沖天直接從高級定制開始做了。
你都不知道,我就去看了看米蘭和巴黎的時裝周,莫名其妙地就成了如今時尚圈最神秘的東方面孔了。
好多人打聽我,都打聽到你的老相好那邊去了。
Allegro還說如果我去做高級定制的話,她就當我第一個客戶呢。”顔滟被自己的堂哥說笨,怎麽也得帶點自豪感地反駁一下,找回點場子。
“你差錢嗎?”顔淩的重點和顔滟有點不一樣。
“不差啊。”顔滟火速回答,省的顔淩又和小時候一樣,說要給她零花錢。
“不差錢你就去做啊。”顔淩的接上顔滟的回答。
“啊?你說高定啊?”顔滟詫異。
她剛剛說那段話,也就是爲了引出自己後面的話而已。
“我念MBA那會兒,Allegro經常慫恿班上的另外兩個同學和她一起去巴黎高定時裝周買衣服。
她每年都去,每次都買好幾件。
高定一年隻有兩季,每件衣服貌似還要等要幾個月才能到手。
所以Allegro更多的時候還是在買Ready-to-Wear(成衣),隔三差五地就要買。
Allegro在高定圈的人脈特别廣,美國的、歐洲的名媛認識一大堆。
如果她說想買你的衣服,那就說明你的設計還是有市場的。
你和她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拉她一起做高定。”顔淩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你和我開玩笑吧?高級定制的門檻那麽高,而且還基本都是不怎麽能夠賺的到錢的。”顔滟并沒有覺得自己真的可以從那麽高的起點開始。
“你剛說Allegro今天去法國出差了是不是?
我給她打個電話,看她有沒有興趣。
如果她感興趣的話呢,你明天就先去巴黎等着,看看具體的門檻都有哪些。
我買張機票就過去找你們。
我們三個人坐下來,認真地研究一下可行性。”顔淩說到和品牌夢想有關的事情,就開始雷厲風行。
在顔淩看來,現在的時裝周太多,就算顔滟能從一個時裝周脫穎而出,也已經不可能有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那樣的效果了。
就這樣,幾個玩笑加在一起,壓根就不屬于顔滟夢想之一的Haute Couture就直接進入到了可行性研究的階段。
2012年的7月3日,顔滟第一次來到巴黎高定時裝周,就坐到香奈兒高定發布會的第一排。
顔滟的這次坐的這個位置,和她被傳的神乎其神的背景毫無關系,而是這之前的兩天拿真金白銀砸出來的。
7月1号和2号,顔滟一口氣買下了Versace和Dior的12套高級定制日裝,再加上3号和4号買的Chanel、Valentino、Armani和Jean Paul Gaultier,這一季顔滟一共定了32套高級定制日裝。
日裝是高級定制裏面最便宜的。
但顔滟的舉動又一次引起了時尚圈的一片嘩然。
買高定晚裝禮服什麽的,那是要出席重要場合,很多人,都會比較願意在晚裝上花“巨資”。
但日裝就是日常生活裏面,上個班,吃個飯的時候穿的。
這張從來沒有在高定時裝周出現過的面孔,一出手,就花了一兩百萬歐元買高定,買的還都是日裝。
花一兩百萬歐元買一季晚裝的高定顧客時常會有,但像顔滟這樣買日裝的人,在高定這個稀有的群體裏面也一樣算是罕見的。
更讓人意外的是,這張從來不曾在高定圈出現過的陌生面孔一看就不是什麽“波斯灣貴婦”。
這樣一來,對顔滟感到好奇的人數有一次急劇上升了,尤其是在高定固定名媛客戶的圈子裏面。
顔滟秉持自己一貫的原則,一句話都不說,什麽采訪都不接受。
這是Allegro和顔淩商定好的另類的營銷策略,讓顔滟繼續保持現有的神秘感。
顔滟隻負責設計和物色技藝精湛的工匠,和商業有關的事情都由Allegro和顔淩負責。
…………………………
注1:
【小墨課堂~時尚掃盲貼】
百度百科應該也能搜索到關于Chambre Syndicale de la Haute Couture的詞條,但是那個詞條實際上有點陳舊,不管是标準還是品牌都不是最新的。
2017年春季,巴黎高定時裝周的正式成員,一共有19個。
14個官方成員:Chanel;Christian Dior;Givenchy;Jean Paul Gaultier;Adeline André;Alexandre Vauthier;Alexis Mabille;Franck Sorbier;Giambattista Valli;Julien Fournié;Maison Margiela;Schiaparelli;Stéphane Rolland;Yiqing Yin
5個境外成員:Armani Privé;Atelier Versace;Elie Saab;Valentino;Viktor and Rolf
這樣的數量,和21世紀的頭幾年相比,這已經算是增加了很多了,但對于當今龐大的時尚産業,數不清的時尚品牌來說,絕對可以說是及其稀少的,畢竟高級定制在上個世紀中葉是曾經有過百家争鳴的時候的。
如果比較關注時尚的人,可能看完小墨的這個列表會覺得有點奇怪。
一手包辦了春晚的大部分“高級定制禮服”,中國十佳設計師,玫瑰坊的掌門人郭培,因爲從2016年開始,受邀參加巴黎高定時裝周,一時風頭無倆。
郭培确實是去了真正的巴黎高定時裝周,而且是官方日程,但她并不是正式成員,而是作爲客座成員。
作爲土生土長的中國時裝設計師,郭培的成就,已經算是非凡的了。
今天這一章看的很爽是不是,有點長是不是?
小墨很乖吧,一章寫了四千多字~啦啦啦~
要誇小墨嗎?
誇完不可以收回哦~
其實是小墨最近在斷章上遇到了一些問題,所以把兩章并做一章了。
現在有兩種聲音,一種呢是喜歡小墨課堂,一種呢是不喜歡,小墨已經糾結壞了。
需要冷靜一下。
今天就到這裏咯,不用等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