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去看看吧。”
陸景見蘭兒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憂慮之色,也沒心思再和他鬥嘴了,顯然在爲自己的爺爺擔心,于是主動起身道。
他一邊說着一邊拿起了一旁的鬥笠,不過才剛走到門邊,就聽到了門外傳來了叩門聲。
陸景看了眼蘭兒,後者搖頭,輕聲道,“不是爺爺,他敲門很輕。”
于是陸景和晏筠對視了一眼,兩人依牆站定。
蘭兒前去開門,發現門外站着的是一個叫馬六的壯班衙役,臉色頓時一白,“我……我爺爺他怎麽了?”
“你怎麽知道我是因爲你爺爺的事情來的?”馬六奇道。
蘭兒聽到他這話眼睛頓時就紅了起來,她和馬六很熟,因爲往日邬江城出了什麽命案,都是馬六來通知成仵作去驗屍的。
不過以往的時候她對馬六并沒有什麽惡感,因爲她爺爺吃得就是這碗飯,所以死亡對她來說也很常見。
可直到她自己失去親人,蘭兒才發現,她之前其實根本就不懂什麽生死。
“你哭什麽,”馬六看到眼淚順着蘭兒的臉頰落下,不解道,“城南突發了一樁命案,正好你爺爺去了衙門,于是王捕快就讓你爺爺幫忙驗屍,你爺爺讓我給你帶句話,說讓你等會兒把那半筐肥柿拿給你湘芸姐姐……不過奇怪,你什麽時候多了個姐姐,我怎麽不知道。”
“死馬六,下次再有這種事兒你直接說不行嗎?!不要東拉西扯!”蘭兒聽到他的話後倒是不哭了,卻怒道。
馬六莫名其妙,然而還不等他說什麽就見那扇門又在自己面前狠狠關上了。
馬六叫道,“诶诶,别着急關門啊,我正口渴,讓我進去喝碗水啊,另外也給我個柿子嘗嘗。”
然而他吆喝了一陣,見那門始終不開,最終隻能撓了撓頭,去一旁的小攤上買涼茶喝了。
等馬六走後,陸景和晏筠也向蘭兒告辭。
成仵作的人雖然沒有回來,但還是通過馬六把話給傳了過來,湘芸顯然是個女名,不出意外的話應該便是那夜畫舫上的某位清倌人,從她那裏可以打聽到那晚船上的人都有誰。
不過陸景和晏筠去到湘芸所在的青樓,卻又聽說就在不久前湘芸被白鹭書院的一群學生請去彈琴了。
直到黃昏時分陸景和晏筠才終于見到了要找的人。
應該是忙了一天的緣故,湘芸的臉上有些倦色,本來是不想再見客的,對架不住晏筠出的錢夠多,稍微梳洗了一下便又強打起精神,來到了陸景和晏筠的面前。
撥弄了兩下琴弦道,“兩位想聽什麽曲子。”
“我們不是來聽曲子的。”陸景道。
“抱歉客人,湘芸是清倌人,賣藝不賣身,若是尋歡,我可以讓媽媽幫客人你們再叫幾個姐妹來。”
“我們也不是來尋歡的,隻是想找你打聽點事情。”晏筠道。
“打聽事情,什麽事?”湘芸的那雙眼睛或許是因爲已經見過了太多人情世事,倒是沒有太多意外之色,隻是靜靜等着晏筠的下文。
“三個多月前,天馬镖局的一群镖師邀你去畫舫唱曲助興,湘芸小姐可還記得?”
“記得,”湘芸點頭,“因爲平日裏大都是文士商賈來找我,武人……比較少見,所以我記得很清楚。”
頓了頓她又道,“無意冒犯,我倒不是說武人粗俗,不過相比之下,你們的确更……直接一點。”
“那麽那晚有什麽讓湘芸小姐印象深刻的事情嗎?”陸景道。
“唔,要說印象深刻的事情,我差點失身算嗎?”
“呃……”
“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天馬镖局裏有位叫做耿南天的镖師,那晚醉的很厲害,一定要我給他侍寝,不過很快就被同行的幾個镖師給勸止了,我也沒受什麽傷,之後繼續在船上給他們唱曲。”
“湘芸小姐受驚了。”
“受驚倒也談不上,我經曆過比這更難堪的事情。”湘芸淡淡道,不過她也沒往下細說的意思,隻是随後接着道,“兩位來這裏應該不是隻爲了關心我的吧。”
“的确,”陸景也沒隐瞞,“我們在查一樁案子,想問問湘芸小姐,那晚耿南天镖師的那對兒銅錘是不是一直在船上,還有中途有什麽人離開過嗎?”
湘芸想了想,“我不記得有人離開,不過子夜前耿镖師因爲醉的太厲害,被人擡到了後艙,有位姓候的镖師在照看他,而我們剩下的人在前艙繼續宴飲,一直到天明。”
“從前艙能看到後艙嗎?”晏筠問道。
“一半一半吧,耿镖師躺的地方看不到,但是候镖師坐立的地方能看得到背影,當然我也沒一直盯着看,就是偶爾會望向那裏一眼,反正在我看的時候候镖師一直都在,看樣子是在打坐?至于那對兒銅錘,也一起拿到了船尾。”
湘芸說完又問,“你們還想知道什麽?”
“暫時就這些了,”陸景道,“多謝湘芸小姐爲我們解惑。”
“不必客氣,你們付了錢的,”湘芸攏了攏頭發,又指了指一旁的七弦琴,“你們真的不聽曲子嗎?十兩銀子就問幾句話可不便宜。”
“不必了,時候不早了,我看湘芸小姐你也累了,就不再打攪你了。”陸景說着和晏筠已經站起身來。
于是湘芸也放下琴将兩人送到門外,之後盈盈一拜,算是作别。
走在街道上,晏筠對陸景道,“耿南天和那個姓侯的镖師都有可能是兇手,如果是耿南天動的手,那他先前就是裝醉,而且姓侯的那個镖師很可能是他的同夥,這樣他可以從後艙從容溜走,而且那姓侯的镖師也能保證其他人在這期間不會誤闖進來。
“而若是姓侯的镖師動的手,風險就要大一些,他需要在很短的時間裏和酒醉的耿南天互換衣服,然後讓耿南天代替他坐在椅子上,一般來說看到他在吐納,其他人也不會來打擾,而他可以拿着耿南天的銅錘去殺人。”
晏筠說完卻見陸景還在皺着眉頭思索着什麽,于是問道,“怎麽?有什麽疏漏嗎。”
“哦,沒有,你的分析的确很有道理,我隻是在想一個問題,爲什麽是三天後?”
“嗯?”
“王婉說蘇赭失蹤了三天,他第三天才被殺,爲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