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空頭》,好名字!”
聽到夏景行如此評價,劉易斯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他剛想接着往下說,卻被夏景行打斷了。
“但我不喜歡這個名字!”
夏景行注視着劉易斯,鄭重其事的說道:“劉易斯先生,你要知道,金融危機爆發的起因,不是因爲對沖基金。”
“這我知道!執政當局有責任,放貸銀行有責任,借款的低收入人群同樣也有責任。
這不是某一個人、某一個組織的責任,而是所有人一起對此買單。”
夏景行嗤笑道:“你說的很對,但達到你思想高度的人卻很少。
無家可歸的民衆、在金融危機中虧損累累的人,隻會把導緻他們變成現在模樣的責任都歸咎于空頭。
他們一緻的認爲,是空頭奪走了他們的家園、積蓄。
等你這本書出版以後,相信類似的論調會變得甚嚣塵上。
因此,我不想給自己找麻煩!”
說完,夏景行抱着手,目光炯炯的看着劉易斯。
這家夥今天找上門的時候,他心裏就感覺不妙,猜測對方是爲了撰寫《大空頭》而來采訪他的。
現在已經證實了他的猜測。
所以他不想再浪費時間在這家夥身上。
劉易斯皺着眉,“戴倫,你爲什麽要拒絕?
請你先聽我說完,你在書裏絕對是個正面的人物!
孤身離開臉書,來到陌生的華爾街闖蕩。
在這裏,沒人認識你這位互聯網新星,老派人物調侃你、嘲笑你。
但你沒有放棄自己的投資夢想,經過艱苦卓絕的走訪調查,你終于發現了次貸泡沫,認爲這是一個絕佳的投資機會。
可你手裏卻沒有多少資金,隻能一點一滴的向LP募集資金。
經過一系列的挫折和打擊,你和團隊終于憑借堅持赢來了最終的勝利。
這是一個年輕人從互聯網跨界到金融行業創業的故事,充滿了勵志與鼓舞人心。
在我筆下,你與那些憑借不道德手段從金融市場撈錢的人是有着本質區别的。
我寫的書也正是要告訴那些不知情的人,做空次貸衍生品沒有對錯之分,CDS隻是一種金融工具,工具沒有罪。
相反,我們應該稱贊和學習那些在金融危機中富有遠見、持不同觀點的人。
而且,在我書裏面,你會試圖阻止金融危機全面爆發。
事實上,你也這樣做了,我記得前年你們的基金經理在全美華人金融協會年會上曾提醒過金融從業者,要小心次貸危機進一步蔓延至其他行業,産生金融海嘯。
可當時根本沒有多少人願意相信你們的這番話,把友善提醒當成了耳邊風。”
夏景行捏着下巴,做出了一副認真思考的樣子。
他在回憶前世《大空頭》的故事情節。
好像幾位主角的确稱不上是什麽大反派,反而爲了調查次貸不斷的奔波和研究。
當他們決定做空次貸,簽署協議的時候,被投行員工當成了傻子。
在電影裏,好像投行才是真正的反派,因爲麻木和貪婪而造成了巨虧。
“除了我,你的這本書還打算寫誰?”
劉易斯一聽這話,感覺有戲,連忙說道:“加上你,我打算寫四位主角,四個做空次貸的團隊。
其中你是獲利最豐富的那一個!
因爲你最堅定、最勇敢,堅持到了最後,等來了次貸危機的終極大爆發。
而其他人都承受不住來自投行、LP的威逼利誘,早早選擇清空了手裏的CDS合約。
實際上,現實情況也是這樣。
另外三位主角,除了德銀的那位交易員創造的收益比得上遠景資本,其他兩人的收益都隻有幾億美元。
之所以會這樣,除了本金少于你們和德銀以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太早賣掉CDS合約。”
夏景行十分平靜的問道:“如果我拒絕你把我寫進你的《大空頭》書裏面,你會怎麽做?會堅持嗎?”
劉易斯迎着夏景行的眼神,微笑回道:“不!我可承受不起惹怒一尊華爾街龐然大物的後果。
不過,我會虛拟創造一個人物,而且是一個白人。”
夏景行笑道:“你以爲這樣就徹底跟我們沒關系了嗎?”
劉易斯攤攤手,“戴倫,我是抱着十分友好的态度前來與你溝通的,沒有任何要害你的意思。”
夏景行淡淡一笑,“你想怎麽寫小說,都是你自己的自由。
我可以接受你的采訪,但書裏面的白人與我沒有任何關系。”
在心裏衡量了一番,夏景行決定還是配合劉易斯一下。
與人方便,就是與己方便。
與其任由這家夥自由發揮,不如對其進行一定控制。
劉易斯先是一陣狂喜,随即一陣惋惜。
他爲夏景行願意接受自己的采訪而感到欣喜,但是爲夏景行不願意與自己的書扯上多大關系而感到惋惜。
“戴倫……”
夏景行擡手,“你不用再勸我了,我會幫你完成這本書的出版,但是你也别給我制造麻煩,這樣對大家都好。”
劉易斯點點頭,“好吧,戴倫,謝謝你的配合,等我的書寫好了,可以先交給你過目一下。
如果你覺得其中有不合适的地方,咱們可以協商修改。”
見夏景行對自己釋放了一定善意,劉易斯也進行了示好。
他願意讓夏景行審核書籍,這打消了夏景行最後一絲顧慮。
接着,兩人開始你問我答。
通過夏景行的講述,劉易斯了解到了不少關于兩年多前的行業内幕。
當然了,有些核心機密,夏景行是絕不會透露的。
他隻是選擇性的講述了一部分做空次貸衍生品的原因和過程。
即便這樣,通過大佬的視角,也讓劉易斯獲得了不少啓迪。
他一邊聽夏景行講話,一邊手指如飛,隻聽到紙張“沙沙沙”的聲音,筆記本記滿了一頁又一頁。
“戴倫,最後一個問題,遠景資本在07年的次貸危機中獲利多少?應該不止媒體公布的50億美元吧?”
劉易斯滿臉笑意的看着夏景行,十分期待他的回答。
夏景行曬然一笑,“我倒是希望再多添一個零,可是本金不允許啊!”
劉易斯微微颔首,貌似是自己想的太多了,遠景資本在2007年以前還隻是一家名不見經傳的中小型對沖基金,本金不足,自然也就限制了獲利上限。
“好,戴倫,采訪就到此結束吧!祝你和遠景資本取得更輝煌的成績。”
劉易斯主動起身與夏景行握手,道了兩句别後,轉身離去了。
夏景行叫守在屋外的劉海送了劉易斯一程。
幾分鍾後,劉海走了回來,開口第一句便問道:“談的怎麽樣啊?”
夏景行把整件事簡單的給劉海闡述了一遍。
聽完後,劉海擰着眉說道:“如果它那本書太過于暢銷了,不會給我們造成什麽麻煩吧?”
“我已經在極力避免和降低影響了,假如真有麻煩找上門的話,接着便是。”
夏景行提醒道:“你别忘了,我們2007年的業績是公開的,這一點是無論如何也無法隐藏的。”
事到如今,夏景行也不知道當初公布2007年基金業績的做法,是對還是不對?
如果當時沒有打響基金的名聲,後面也根本募集不了那麽多資金來進行第二波做空。
現在負面作用來了,也無法後悔,隻能坦然面對。
“對了,有一件事,咱們務必要多加注意。”
劉海沉聲說道:“現在外界都在期待我們公布2008年的基金業績。
像保爾森基金07、08年的業績加起來,總回報已經超過200億美元了。
很多人和機構都在猜測我們的基金業績,其中的厲害角色已經從我們最近發放的獎金,以及一些LP口中得知我們去年又創造了超高的回報率。”
夏景行輕輕點頭,“沒什麽可遮遮掩掩的,按照原計劃公布。
做空黎黃台家族旗下上市公司盈利50億美元,逼空大衆盈利158億美元,江平管理的兩隻外彙基金盈利37億美元,共計245億美元。
加上前年做空次貸衍生品盈利50億美元,立夏一号盈利20多億美元,我們的公開回報數據已經超過300億美元了,穩壓保爾森基金一頭。”
劉海說道:“這個數字差不多,與各種公開數據大體都能對應上,應該能打消一些人的質疑。”
夏景行輕笑一聲:“管他們怎麽想呢,愛信不信,我們沒有向公衆公布詳細數據的義務和責任。”
“不過這個數據一旦公開的話,你的身價肯定會增加上百億美元。
以前是《福布斯》、《胡潤》不清楚遠景資本的具體實力,現在他們則有了相當靠譜的估值數據來源。”
劉海眼含期待的望着夏景行,搞不好老闆這次要殺入全球富豪榜前十,創造中國富豪的全新高度和紀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