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的時候,水花氣勢洶洶的把菜頓在了桌子上,狠狠地瞪了眼曾雲風,曾雲風很冤枉,曾雲風也很無辜,因爲他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
水花其實是在埋怨曾雲風有能力教孩子不好好教,搞得現在孩子一天到晚嬉皮笑臉,盡找些理由來搪塞自己。
水花夾了一塊羊肉放在嘴裏咬,咯吱咯吱的咬的響得不行,曾雲風看着她的眼神,不禁打了一個寒顫,感覺她嘴裏咬着肉就像是自己身上割下來的。
水花看着曾雲風朝着他呲着牙,旁邊的小堂埋着頭憋笑着,吃着碗裏的飯,可扒得到處都是。
“今天額去學校的時候,白校長跟額說了,他又一批學生又出去打工了,你說咱們的娃以後也要這樣,有時間你去看看白校長,他跟你還是你來能夠聊得來的,這段時間額感覺他心情很低落,你去安慰一下他。”
曾雲風嗤笑了一聲道“咱們的娃娃,額倒是希望他能出去打工,自己創業,但是他已經做不到了,他老子額給他留了基業,他可以繼續接着幹下去。”
“如果他沒有好的選擇,很沒出息的話,那就隻能回家繼承額的财産,混吃等死!”曾雲風說着朝着旁邊使勁扒飯的小堂的後腦勺拍了一巴掌,小堂氣鼓鼓看着自己的老爹。
“可是額覺得這個是最沒出息的做法,繼承純屬就是扯淡,一個人如果沒有自己的理想,沒有自己的方向活着,多累呀!”
“你說是不是小堂?”小唐瞥了一眼自己的老爹,沒有說話繼續吃飯,他知道的是在自己老媽和老爹兩個說話的時候,自己最好不要插嘴,否則有時候會倒大黴。
曾雲風看着看看着桌子上鍋裏的羊肉突然歎了一口氣,對着水花說道“你知道金山村的人很多人都去福建打工了嗎?”
“知道!”水花感覺有些莫名其妙。
曾雲風接着說“楊書記的話,估計你也聽到了,現在整個自治區面臨的壓力有多大?咱們留不住人,這些年輕人會一波一波的流出去。”
“這個時代馬上就要進入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高離婚率時代,異地而居,分隔着幾千裏的的婚姻生活會越來越平常,額不知道你清楚不清楚額爲什麽一定要建立這個廠,而且一定要建在當地,今天額就把話給你說透。”
“自古以來,隻要一個地方發展不均衡,自然會導緻一個地方的偏差,不管是農業上還是商業上,都會導緻急劇且惡劣的後果,這些後果現在已經開始體現出來了。”
“額想你去學校的時候,白校長肯定也跟你講咱們的學校之所以留不住老師,這也是一個方面,咱們這個地方不僅僅要建廠,而且還要建立一流醫院,一流的大學,一流的住所,一流的商場。”
曾雲風夾了幾個花生扔進嘴裏,嚼着直響“額會去看白老師的,這段時間确實是人口流動太大了,好多孩子還沒到16歲,都跑出去打工了,這不是咱們希望看到的。”
水花聽得若有所思,小堂聽得出神。
大晚上學校的燈火亮的并不是很耀眼,甚至有些昏黃,可在荒漠的戈壁之中,這一所學校在茫茫的黑暗之中猶如一盞燭火照耀着周圍的大地,顯得孤零零的。
曾雲風敲了敲眼前這個已經掉了漆的門,門裏的燈光暗影閃爍未定,一個人面容憔悴地打開了門,眼鏡上有些破損。
“是永富啊,你來幹什麽?”白老師有氣無力地打開了門,指了指家裏的凳子說“坐!”
曾雲風把手裏提着東西放到了炕上的小桌子上,又提上了這一瓶酒,對白老師說“白老師,額來找你喝一杯。”
白老師臉上的笑容有些牽強,又有些欣慰說“知道額被打了,來安慰額來了,好,剛好額也想喝一杯。”說着把眼鏡脫了下來,放在了旁邊的案幾上。
曾雲風打開了油紙包裏面的東西,裏面是一包手抓羊肉和一隻剁開的燒雞,最後一包是一些油炸花生米。
曾雲風打開酒瓶,涓涓的酒水倒進了酒杯裏,頓時酒香撲鼻,彌散在房間裏。
白老師雙腿盤坐在炕上緩緩地坐好,摸摸酒杯,有些感歎地說道“這個時候有你陪餓喝一杯,真是好!”
白老師說完,端起酒杯,一口抽幹。
“永富,我問你,額是不是真的做錯啦?”
“做錯什麽了?你能做錯什麽嗎?你永遠是爲了學生,爲了學校盡心盡力的做一些事,要不是你,這金灘村包括這周邊的幾個村子哪有學生能夠上得了學呀。”
白老師聽完,眼角有些濕,他擦了擦眼角把眼鏡又戴上了說道“額班裏有個女孩子,叫海春鈴,跟當年你的媳婦兒水花一樣。”
“當年,要不是你媳婦兒的老爹,對就是你的老丈人李老栓非要水花回家種地,弄死弄活,不讓她繼續念書,要不然現在的水花成績會更大,每次額看到水花,跟着你辦加工廠跑上跑下,忙前忙後,埋頭苦學,額就後悔。”
“當初如果水花多念些書,現在該是怎樣一個了不起的女企業家,她一定能比現在過得更好,做得更好。”
“現在的春鈴就跟當年的水花兒一樣,聰明,踏實。她要是能繼續念書,一定能念出名堂來。哎呀,水花兒多好啊,可是當年她沒有繼續念書啊,他老爹李老栓還是讓她退學了,可是退學隻是開始啊。”
“水花要不是遇到了你,她的命運根本就不由自己掌握,嫁什麽樣的人,過什麽樣的日子,完全由不得自己,好多女娃娃,哎,額看的太多了!”
白老師說完,曾雲風又給白老師斟了一杯酒。
白老師端起酒杯,一口菜都沒吃,直接又一口抽幹,把酒杯中重重頓在桌子上說道“那個海春鈴的家長還說額呢,說額是把這些學生綁着,留下來陪額。”白老師的臉上滿是悲泣和不被理解的痛楚。
“白老師,你别聽他胡說八道!”
“老海這個人老皮遊子了,額讓他去廠裏上班他也不去,一天到晚吊兒郎當的,他知道個啥。一天到晚揮着拳頭,打這個打那個的,喝了點酒就撒酒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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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