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坂,某地——
“大人,屍首都已收斂完畢。”一名火槍手朝拜鄉恭聲道。
“嗯,好。”拜鄉點點頭。
此時的拜鄉,正站在一輛手推車的跟前。
如果這時現場有個普通人,那麽這個普通人看到拜鄉身前的這輛手推車,怕是會被吓得倒吸幾口涼氣,或是直接癱坐在地吧。
這輛推車上,整齊地堆放着十幾具屍體。
而這十幾具屍體,正是剛才伏擊緒方失敗,然後被緒方所反殺的陣亡者們的遺體。
總算是将佐久間交給他的“收斂部下屍體”的任務給完成,拜鄉長出了一口氣,然後朝身旁的2名部下說道:
“将這些屍體運回龍水寺。記得動作要快。”
“是!”
“嗯?拜鄉,你怎麽在這?”
冷不丁的,一道年輕男聲在拜鄉的身後響起。
聽着這道對自己來說,分外耳熟的男聲,拜鄉挑了下眉:
“長之助?”
拜鄉一邊這麽問着,一邊朝自己的身後望去。
他的身後,是一棵有近3米高的大樹。
而大樹頂端的一根粗壯樹枝上,蹲坐着一個一襲黑衣的黑衣青年。
這位黑衣青年似乎并不打算從樹上下來,他就這麽維持着蹲坐的姿勢,面含笑意地俯視着下方的拜鄉。
“你這是在收斂屍體嗎?”被喚作長之助的青年朝拜鄉追問道。
“是啊。”拜鄉苦笑着,“佐久間給了我10個人,讓我将死于修羅刀下的部下們的屍體都給收斂好。”
“哈,收斂屍體嗎……這的确是一向愛兵如子的佐久間的作風。”長之助聳聳肩。
“你呢?”現在換拜鄉朝長之助問道,“你這個‘獨行俠’現在又在做什麽呢?”
話說到這,拜鄉換上戲谑的口吻。
“‘伏擊修羅’的甲計劃失敗,現在正啓用着‘全城捕殺修羅’的乙計劃。”
“你身爲伊賀忍者的一份子,而且還是有着‘伊賀之星’之名的精英,此時不應該正充當着我軍的‘眼睛’,忙着四處尋找修羅、定位修羅的位置嗎?怎麽現在有閑心來找我聊天呢?”
“我的确有在忙着四處尋找修羅啊。”長之助撇了撇嘴,“但人總得休息的嘛。”
“剛才,我一直在這片區域内尋找修羅,找得我眼睛都酸了,所以就決定來這棵樹上稍微坐一會,休息休息,結果就恰好撞見到你了。”
說到這,長之助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真是的……倘若‘伏擊修羅’的甲計劃能成功的話,我就不用再來受這個罪了……那個修羅有那麽強嗎?調集了60多名火槍手來伏擊他,竟然還能讓他逃脫。”
長之助瞥了眼那輛裝滿屍體的手推車。
“而且還被他反殺了那麽多人……這些受英吉利國的陸軍教練親自培訓的火槍手,每一個都很金貴,死了這麽多,連我都覺得有點心疼呢。”
“……雖說誇贊敵人很奇怪,但我還是不得不承認——修羅遠比我們想象中的要厲害許多……”拜鄉的臉色一沉,“不論是敏捷,還是反應速度與爆發力,都強得可怕。”
“若不是親眼所見,我都不敢相信人類原來能跳那麽遠……”
緒方剛才那自屋頂一口氣飛躍8米多的距離,直接跳進火槍陣中的景象,不受控制地自拜鄉的腦海中浮現,讓拜鄉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
“哦?”長之助挑了下眉,“可以跟我講講那個修羅是怎麽從你們的伏擊中殺出來的嗎?”
“其實沒啥好講的……修羅反殺我們的過程,相當地快速且簡潔。”
拜鄉将剛才他們怎麽伏擊修羅,然後怎麽被修羅反殺的全過程,言簡意赅地告知給了長之助。
長之助聽罷,咧嘴一笑:
“被60餘挺燧發槍指着,還能反将一軍……真是不得了的身手啊……”
“真想和他較量較量……”
“呵。”拜鄉冷笑一聲,“我勸你不要幹這種傻事。我覺得你一定不是那個修羅的對手……嗯?長之助,你在看什麽呢?”
長之助剛才像是發現了什麽東西一樣,把頭一撇,扭頭看向西方。
拜鄉高聲詢問長之助在看什麽,但長之助卻像沒有聽到一樣,繼續一言不發地看着西方。
正當拜鄉想接着追問長之助時,長之助突然咧嘴一笑:
“……拜鄉,你快來看看。我們……似乎發現那個修羅的同伴了。”
“同伴?”拜鄉的眉毛猛地一跳,然後連忙爬上旁邊的房屋屋頂,從懷裏掏出望遠鏡,往西方看去。
“在哪兒?”
“西邊的街道,有個正在跑步的女人,你看到了嗎?”
拜鄉循着長之助的指示,尋找着“正在跑步的女人”。
這個地方是大坂的偏僻之地,連鬼影都沒有幾個,所以不一會兒,拜鄉便在西面的一條街道上找到了一抹豔麗的身影。
那是一個相當漂亮的年輕女人。
身穿以紅色爲主色調,以白色做點綴的和服,腳上沒有着襪,踩着一雙紅色鞋帶的平底木屐,後腰間挂着一柄即使是平民、女性也能随身攜帶的脅差。
她沒有将頭發挽成發髻,直接将一頭及腰長發束成一條高馬尾。
這個漂亮女人此時神色匆匆,跑得飛快,似乎正急着前往什麽地方,束于其腦後的馬尾随着她的跑動而上下跳動,翻飛。
在鏡頭内發現了這個漂亮女人後,拜鄉便立即一怔。
不……準确點來說,是在看到這女人那異常凸出的部位後,拜鄉的神情一怔。
那個漂亮女人有着在這個時代極爲罕見的身材。
其和服胸口處的布料,被撐得鼓鼓的。
看着鏡頭内有着極少見身材的這個女人,拜鄉的神情緩緩從呆愣,轉變爲興奮。
這不是好色之徒看見美女的那種興奮。
而是獵手看到高價值的獵物後的那種興奮。
“拜鄉。”長之助這時緩緩道,“我如果沒記錯的話……那個修羅是不是有着一個長得相當漂亮,那兒非常大的妻子?”
“你沒有記錯。”
長之助的話音剛落,拜鄉就立即這般答道。
“據咱們目前已知的情報,那個修羅的确有着個長得相當漂亮,那兒非常大的妻子。”
“在這個時間點,行色匆匆地出現在這……體型特征還和修羅的妻子的特征完全吻合……”
拜鄉的呼吸因情緒的激動與興奮便緩緩變得粗重。
“長之助,有興趣來和我一起合作嗎?”
“若是運氣好的話,咱倆今夜可要立大功了!”
“好像很有趣嘛。”長之助咧嘴一笑。
……
……
阿町自從旅店内出來後,便馬不停蹄地往予二大師的家趕。
突然,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直往阿町的鼻子裏鑽。
自打跟了緒方後,血腥味便成了阿町最常聞到的味道之一。
确信自己沒有聞錯的阿町,放慢腳步,以警覺的目光掃視着周圍。
不一會,她便找到了血腥味所傳來的地方。
“這是……!”阿町以驚愕的目光,看着前方的地面。
在月光的照明下,阿町清晰地看到——前方的泥地上,濺有着大量的血。
此地正是緒方剛才遭受伏擊的地方。
雖然屍體已經被拜鄉收斂走了,但地上的血迹他卻沒有去進行清理。
站在這一灘灘還未完全幹涸的血迹旁邊,阿町的神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難看起來。
種種不好的猜想,在阿町的腦海中湧出……
她環視着周圍,試着找找看有沒有什麽新的發現。
看了一圈也沒有什麽有價值的發現後,阿町咬了咬下嘴唇,然後再次撒開雙腳,以自己所能達到的最快速度接着往予二大師的家趕去。
一邊往予二大師的家趕去,一邊在心裏暗自祈禱着。
祈禱着緒方千萬别出什麽意外。
曾來過一次的予二大師的家,終于出現在了阿町的眼前。
總算是來到了予二大師的家——但阿町的心情卻變得比剛才還要沉重。
因爲予二大師的家裏現在沒有一點燈光,沒有半點聲響從屋内傳出。
而且……阿町隐約有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腐臭味從予二大師的屋内傳出……
随着對予二大師的家的逐漸靠近,這股腐臭味越來越濃、越來越重。
——該不會……
一個可怕的猜想,讓阿町臉上的血色散去大半。
“予二大師!予二大師!您在家嗎?”
阿町站在房門外,高喊着“予二大師”。
不論她怎麽喊,屋内都無人應答。
阿町擡手去拉房門。
房門沒有鎖……
“……予二大師,請恕我失禮了。”
語畢,阿町左手拉着房門,右手搭在挂于後腰間的脅差刀柄上。
嘩啦啦……
房門被緩緩拉開,門後的景象一覽無餘地展露在阿町的眼前。
“!!!”
望着房内的光景,瞳孔猛地一縮的阿町,險些驚叫出聲。
隻見房内徹底成了蒼蠅的樂園。
突然拉開房門的阿町驚動了房内的蒼蠅。
它們“嗡嗡嗡”得亂飛。
阿町就在這些四處飛舞的蒼蠅群的間隙中看到了正仰躺在與大門相連的走廊地闆上的予二大師……的屍體。
難聞的臭氣自予二大師的屍體散去。
屏住呼吸的阿町緩步踏入房内,用手撥開四處飛舞的蒼蠅們,走到予二大師的屍首旁。
仰躺在地的予二大師,其所受的緻命傷,是額頭處的刀傷。
他的額頭被劈開,血液和腦漿淌了滿地。
雙目圓睜,早已失去光彩的雙眼仍舊殘留着驚愕與畏懼。
根據屍體的狀态,阿町推測出予二大師大概是在前日遇害。
正常來說,隻要死亡時間超過一日,屍體就會開始發臭,更何況現在還是春季,氣溫已經炎熱起來,予二大師的屍首現在雖還不能算是臭不可聞,但也算是臭得讓人不想去接近。
“怎麽會這樣……”
露出難過神情的阿町,緩緩蹲下身,擡起手往予二大師的臉一撫,将予二大師的雙眼合上。
然後緊閉雙目,雙手合十。
——請安息吧……
阿町不信佛教,所以也不懂得念佛教的往生咒。
她本想爲予二大師念誦她所信仰的神道教裏超度亡靈用的咒語。
但考慮到她現在并沒有那個時間來做這種事情,于是在閉着雙眼,雙手合十,于心中念叨了遍“請安息”以及“我之後定會來妥善地安葬你”後,阿町便睜開了雙眼,掃視着予二大師的屋子。
屋内布滿了翻找的痕迹。
櫃子、箱子被推倒,裏面的東西都被翻了出來。
在屋子裏繞了一圈後,阿町便立即發現了這座屋内缺少了一樣在予二大師的家裏本應絕不會缺的東西——刀!
那些予二大師所造的刀也好,緒方此前委托予二大師修複的大釋天和大自在也罷,統統不翼而飛……
予二大師被殺。
家中包括緒方的佩刀在内的所有刀全都不見。
今夜來這兒取刀的緒方遲遲未回旅店,至今未見蹤影。
将目前已知的這種種事件結合起來後……阿町瞬間有種如墜冰窟的感覺。
她隐約有這樣一種預感——有什麽人盯上緒方了!
——得快點找到阿逸!
阿町剛于心中這般大呼着,房屋外便突然響起了由遠及近、正快速朝房内靠近的腳步聲……
……
……
在阿町剛進到予二大師的家時——
“……這女人進那刀匠的家了。”趴在距離予二大師的家不遠的某棵大樹樹幹上的拜鄉,放下手中的望遠鏡,露出喜悅的笑,“這個時候一臉焦急地進那刀匠的家……基本可以确定這女人就是修羅的妻子了呢。”
“讓我猜猜看……修羅的妻子大概是見自己的丈夫遲遲未歸家,所以就決定來那刀匠的家中來找修羅吧。”
“哈,真想看看這女人在看到她丈夫的刀不見後,是什麽樣的表情。”就坐在拜鄉身旁的長之助發出嗤笑,“修羅的佩刀被送到這個地方來修理了——面對這麽重要的情報,我們哪可能無動于衷呢。”
“說起來……”拜鄉扭頭看向長之助,“你有參與這個‘奪走修羅的刀’的任務,對吧?”
“嗯,是啊。”長之助淡淡道,“是一個無聊的任務呢。”
“沖進去,将那個刀匠殺了。爲了防止拿錯刀,直接搜遍家中的每個角落,将屋内所有的刀都給拿走,搬到我們的本陣那兒去。”
話說到這,長之助笑了笑,然後朝自己的額頭比劃了幾下。
“那個刀匠還是我殺的呢。”
“在沖進房内後,我直接對着那個刀匠,當頭就是一刀,将他腦漿都給砍出來了。”
“這刀匠也是蠻可憐的呢。”
“就因爲幫修羅修刀,而遭受了這樣的無妄之災。”
說罷,視力良好,即使不用望遠鏡也能看清遠方的物事的長之助,便将目光重新投回到不遠處的予二大師的住所。
“所以——拜鄉,你現在打算怎麽行動?”
“打算怎麽行動?那還用說嗎。”拜鄉獰笑着,從樹上躍下。
“當然是去抓人、立大功了!”
“長之助,你領着4個人在外面警戒。”
“我帶人沖進去抓人!”
“你要親自帶人進去?”長之助揚了揚眉,“爲謹慎起見,我覺得将這屋子團團圍住,然後逼那女人出來更好哦。”
“不用這麽麻煩!”拜鄉擺了擺手,“一介女流,哪需那麽麻煩?”
……
……
在聽到屋外響起快速朝這兒逼近而來的腳步聲時,阿町立即神情大變。
阿町此時正站在連接房屋大門的走廊上。
她已經看到門外有數道人影在晃動。
逃出去——已經來不及了。
身爲女忍的本能,于此時出現。
意識到自己目前根本來不及逃出屋子,同時也不清楚屋外目前是什麽情況的阿町,翻身一躍,躍進就位于她腳邊的一個被推倒的大櫃子的後方。
她躍進櫃後的同一刹那,房屋大門被粗暴地踹飛的聲音便轟然炸起。
“屋内的女人!”
拜鄉領着4名火槍手沖進屋内。
“别躲了!我剛才已經看見你躲到櫃子的後面了!”
“乖乖地束手就擒!這樣你能少受許多的痛苦!”
聽着拜鄉這番帶着幾分得意之色的高喊,阿町的臉色一沉。
——我這是……被跟蹤了……?!
這幫人很明顯是瞅準了她進到予二大師的屋裏的這個時機,沖進屋子裏來抓她。
沒有裝死人的必要,阿町背靠着将她與拜鄉等人分隔開的櫃子,嬌喝道:
“你們是什麽人?”
在嬌喝的同時,阿町擡起雙手,抓住自己和服胸口處的衣襟,往兩邊一分,露出深不見底的馬裏亞納海溝。
你凝視深淵時,往往能發現深淵裏别有洞天。
阿町把手探進馬裏亞納海溝,從裏面掏出了兩樣物事——她一直随身攜帶的兩把手槍。
能4連發的素櫻,以及隻能打一發但威力巨大的绯櫻。
在阿町拿出她的武器時,拜鄉趾高氣昂地喊:
“關于我們是誰,你沒有知道的必要!”
“你隻需知道我們不是來殺你的就可以了。”
“我們對你的命沒有興趣!”
“乖乖地跟我走,然後乖乖地回答我們的一些問題!”
“隻要你配合我們,我保證能讓你平平安安的!性命、貞潔什麽的,統統都能保全。”
“若不然……哼哼,關于如何折磨女人,我可是有一番獨到的心得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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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作者君來跟大家解釋阿町從那個地方掏槍出來的操作,是什麽原理。
本書的世界觀是“有着一點點奇幻色彩的低武世界”,所以當然沒有“四次元X溝”這種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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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了輔佐大家理解這原理,作者君在這裏貼一副很大的女星:真木陽子的和服照(隻能在起點觀看)→→
阿町平常穿着和服時,都把她的手槍放在衣服和自己肚子的間隙之中。
女式和服都有着相當大的、能将整個肚子包住的腰帶。不太清楚女式和服的樣式的人,可以看上面我貼的真木陽子的和服照。
所以把手槍放在肚子那裏,那個大腰帶就能将手槍給擋住,這樣一來從外表上看,根本看不出阿町在那個地方放了手槍。
因爲阿町把槍放在衣服和肚子的間隙裏,所以阿町把手自下往上地探進馬裏亞納海溝中去掏槍,相當地合情合理,對吧?(認真臉.jpg)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