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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那麽遲,是有原因的。作者君最近的身體不算特别地好,所以碼字速度也下滑了許多……我日後會盡力調整的(抱頭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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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江現在可謂是貨真價實的連大氣也不敢出。
正緊捂着口鼻的手掌,現在甚至已被冷汗給微微浸濕。
他瞪圓着雙眼,死死地盯着突然現身、然後漂亮地将那頭狼給斬殺的緒方。
聲音、身高、體型、佩刀的樣式、劍技、以及……出刀掠奪生命時那種眼神,都與祖父江于大半年前在二條城天守閣上所看到的那個緒方逸勢别無二緻。
唯一的區别,大概就隻是長相了。
在二條城上所看到的緒方逸勢,雖算不上是多麽地帥,但五官還算是清秀。
而現在出現在祖父江眼前的這名青年,卻頂着張普普通通、丢到大街上,能讓人轉頭就忘的臉。
——這是怎麽一回事?
祖父江驚恐地高聲問道。
——他是通過什麽手法易容了嗎?
在祖父江絞盡腦汁,苦想着緒方逸勢的容貌怎麽變了時,緒方與松平定信,現在正上演着尴尬的氣息四處彌漫的重逢。
……
……
在看到自己所救的人,竟然是好幾個月沒救的老中時,緒方的腦袋其實是空白了一瞬間的。
瞬間回過神來後,緒方臉上的表情不受控制地變得古怪起來。
幾個月前在江戶的一幕幕,緒方仍記得清清楚楚。
因在“禦前試合”的文試中所寫的文章,引發了松平定信極大的共鳴的緣故,松平定信相當賞識他,直接表示招緒方做他的小姓。
成爲這種大人物的小姓,在這個時代裏,基本上就是等于飛黃騰達了。
不管是那種隻做普通的随侍工作的小姓,還是那種既做随侍工作,又負責撫慰主君的寂寞的小姓,都是極有前途的。
絕大部分人,肯定是會毫不猶豫地接下松平定信抛出的這橄榄枝吧。
但緒方恰好就是那一小部分人。
“幕府第一通緝犯”的身份暫且不談,他那個時候正忙着對付不知火裏,已沒有多餘的時間與精力再去處理“當老中的小姓”這檔事。
于是緒方當時就施展了“拖字訣”。跟老中說“讓他考慮考慮,等‘禦前試合’結束後,再給他答複”。
然後拖着、拖着,事件一件接一件降臨到緒方的頭上,忙暈了的緒方,徹底将這事給忘了……
直到都與阿町一起離開江戶,他才想起他和松平定信還有這麽一個約定。
因爲覺得餘生應該也沒有機會再和松平定信見面了,于是緒方便決定就當“與老中還有約定”的這事沒存在過,直接遠走高飛……
沒成想,僅幾個月的功夫,在這冰天凍地的雪國裏,緒方便與自己放了他幾個月鴿子的松平定信重逢了。
“……真是好久不見啊。你可真是讓我好等呢,說好了在禦前試合結束後,你會給我你的答複,結果我苦等了好幾個月呢。”
在聽到松平定信用沒有無悲無息的口吻這般說道後,緒方抽了抽嘴角,重整着表情,努力擠出一抹微笑。
“好、好久不見了呢。老中大人。你沒有受傷吧?”
“沒有大礙。”松平定信撐着兩邊的膝蓋,站起身來,“剛才真的是謝謝了,若沒有你的及時現身,我現在恐怕已經葬身狼腹了。”
“欠了你一個天大的人情啊。”
“不用客氣。我隻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說罷,緒方看了看周圍,“老中大人,你怎麽會在這裏?”
仍處于原始狀态的荒郊野嶺,以及尊貴的幕府二把手——緒方怎麽也沒有辦法将二者聯系在一起。
“這就說來話長了……”松平定信一邊說着,一邊擡頭看了一眼頭頂的天空,“我們現在還是先找個可以避雪的地方吧,又開始下雪了。”
緒方擡頭看了一眼天空——好不容才消停下來的天空,再次飄起了雪花。
“我這邊現在剛好有個适合藏身的地方呢……”望着頭頂又開始飄雪的天空,緒方輕聲道。
……
……
——太好了!他們走了!
望着一前一後離開的緒方與松平定信,祖父江感到腦海中那根緊繃着的弦,終于緩緩放松了下來。
他現在無比慶幸——自己藏身的地方,距離一刀齋比較遠,足有近200多間(近400米)的距離。
得益于這近200多間的間距,劊子手一刀齋沒有發現藏身在這棵厚密灌木叢中的他。
一直到一刀齋和那個中年人都已經從自個的視野範圍内離開後,祖父江才慌慌張張地從自個藏身的灌木叢中脫身而出,然後朝與一刀齋他們離開的方向正相反的方向沒命地逃。
祖父江可沒有在熊的旁邊休息的膽量。
他現在隻想快點逃。
離斬人無數的緒方逸勢越遠越好。
……
……
在緒方去撿木柴時,阿町他們正在準備着今夜的晚飯。
這幾日,每到飯點,且進入了動物較多的區域後,阿依贊和亞希利就會獵點動物回來,讓大家吃上新鮮的食物。
阿町他們目前栖身的山洞毗鄰着一片樹林,那片樹林中的動物肯定也不會少,但因爲時間已晚、已沒有足夠的時間再去打獵的緣故,阿町他們今夜隻能用他們随身攜帶的幹糧将就一晚。
阿町将他們今夜的晚飯逐一擺放出來,将肉幹等物放在篝火上烤着。
肉幹這種食物,用火焰烤過後能變軟一些,也能更香一點。
在阿町正專心緻志地用篝火烤着肉幹時,洞外終于響起了她從剛開始就一直苦等着的聲音。
“我回來了。”
是緒方的聲音。
“慢死啦!”
緒方的這句“我回來了”剛落下,阿町便扭頭看向洞口,毫不客氣地說道:“怎麽這麽晚才回……”
阿町的話未說完,餘下的字詞便卡在了阿町喉間,再也吐不出來。
呈現在阿町面前的光景,不僅讓阿町一臉詫異,同時也讓阿依贊、亞希利二人面露驚色。
他們之所以會如此,隻因緒方不是孤零零地一個人回來。
緒方的左腋下夾着一大捆木柴。
緒方的右臂則攙扶着一個年紀大概三十多歲的中年人。
這個中年人簡單地打量了一圈洞内的光景後,将目光定格在阿町他們身上:
“真島君,這幾位是?”
“那2位是我的朋友。”緒方用下巴沖阿依贊和亞希利他們倆所坐的位置努了努,“而這一位是内子——真島町。”
“内子?”松平定信稱贊道,“令正真漂亮。”
“真島先生。”阿依贊此時發問道,“這位是?”
緒方還沒來得及回話,松平定信便搶先緒方一步正色道:
“我叫松平定信。姑且有着‘老中’的官位。你們稱我‘老中’便可,若嫌麻煩,稱我‘松平’也可。”
真島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所以面對真島的妻子與朋友,松平定信也沒有什麽隐藏身份的必要了。
身爲阿伊努人、不熟悉日本的阿依贊與亞希利不知道“老中”這個詞彙代表着什麽、不認得“松平定信”這個人名,因此面露茫然。
至于阿町……
阿町:∑(っ°Д°;)っ“松平定信?!”
此時此刻的她,宛如一隻正在炸毛的母貓……
……
……
蝦夷地,某地——
一隻赤狐叼着隻剛逮到的兔子,邁着輕快的步伐,漫步在白茫茫的雪原上。
它那毛茸茸的大尾巴因心情愉悅而擺來擺去——可惜的是,它的尾巴很快就沒法再這樣歡快地擺動了。
因爲就在剛才,它的右前腳踩到了一個用細線制成的環狀物。
隻聽一道細微的“咔擦”聲響起,這用細線制成的環狀物直接收緊,套住這隻大狐狸的右前腳,然後直接将這隻大狐狸給吊起來。
“噫嗚嗚——!噫嗚嗚嗚嗚——!”
被吊到半空上的這頭赤狐如被吊起來的魚一般瘋狂掙紮着,撲騰着四肢,它口中的兔子自然而然也掉到了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
一道充滿信息之色的大笑響起。
一個頭發已經花白的老人從不遠處的灌木叢裏頭閃身而出。
若是緒方和阿町在場,在看到這老頭後,定能立即認出這老頭——這老頭正是之前那個賣寵物、告知給了他們關于玄正和玄真的重要情報的湯神。
“不錯!”湯神望着仍在不斷蹦跶着的肥胖狐狸,“這隻狐狸長得不錯!一定能賣個好價錢!”
說罷,湯神掏出兩根粗線,用熟練的技巧将這頭胖狐狸的四肢給捆起來,然後才将這頭狐狸從他自制的陷阱中放下。
“還白撿了隻肥兔子!還有體溫呢!不錯!今天的晚餐有着落了!”
湯神撿起了剛剛從這頭大狐狸口中掉出的肥兔子。
“噫嗚嗚嗚嗚嗚嗚嗚——!”
自己被抓、好不容易抓到的獵物還平白便宜了他人——這隻大狐狸發出更加悲拗的嘶鳴。
對于這些嘶鳴,湯神早就聽慣了,他一手捏着這隻大狐狸的後脖頸,另一手則抱着那隻肥兔子,大步走向停在不遠處的他的特制雪橇車,他的那根從不離身的拐杖則夾在左腋下。
經過了多日的奮戰,湯神收獲頗豐目前已經順利逮到了不少赤狐、松鼠等比較容易賣出去的人氣動物。
将剛逮到的赤狐放進雪橇車後方的籠子裏後,湯神擡頭看了一眼頭頂的天色。
“快天黑了呢……”湯神呢喃道,“該找地方過夜了……”
湯神坐上雪橇車,朝負責拉車的大犬大喊了一聲“走!”
飽經訓練的雪橇犬們迅速起身,然後拉動着雪橇,在湯神的操控下,駛向不遠處的遼闊雪原。
正專心駕着雪橇的湯神,陡然聽到前方傳來嘈雜的聲音。
定睛向前望去——前方有着烏泱泱一大群人。
這群人的人數在20上下,隊伍的中間有一輛馬車,拉車的隻有2匹瘦馬。
湯神依據經驗,斷定這夥人應該是一幫和商。
湯神目前所處的區域,是“親日區”,住在這塊區域的阿伊努人普遍親近和人,願意與和商們往來,因此在這塊區域裏,常能看見和商們行走往來。
在這裏碰見和商,湯神早已是見怪不怪了。
但前方的這支突然出現的和商卻引起了湯神的注意。
因爲他們所有人都一副慌慌張張的表情。
眉頭微微蹙起的湯神,沖身前拉車的雪橇犬們大喊了一聲“停”。
驅停了雪橇後,湯神朝前方的這支離他越來越近的和商高聲問道:
“喂!發生什麽事了嗎?”
這支和商的領頭人,似乎就是那個正在駕駛馬車的中年人。
中年人一勒馬缰,令馬車停下來後,皺緊眉頭上下打量了湯神幾眼。
“我是一個寵物商人。正在這裏抓動物。”湯神用拇指比了比放置在他的雪橇車後方的那目前已經關押了不少動物的籠子,主動自報家門,“發生什麽事了?爲什麽你們都一副急急忙忙的樣子?”
“你還不知道嗎?”中年人問。
“知道什麽?”湯神反問。
“打仗了!”中年人喊,“幕府向阿伊努人出兵!不要被戰火牽連的話,就快點離開這裏吧!”
“打仗了?!”湯神的雙目圓睜。
因爲突然收到過于有沖擊力的消息,湯神的腦袋宕機了一瞬間。
在湯神的腦袋宕機時,這名中年人接着說道:
“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隻知道幕府派出大軍挺進蝦夷地,目标似乎就是那個紅月要塞!”
“紅月要塞?!”湯神再次發出一聲驚呼,“是擁有鐵炮的那個紅月要塞嗎?”
中年人點點頭。
“怎、怎麽這麽突然?!爲何突然對紅月要塞出兵?!”湯神因激動,聲音有些破音。
“我怎麽知道。”中年人皺緊眉頭,“我剛才不是都說了嗎?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也許是幕府想要擴充領地了吧。”
“總而言之——你也别再抓什麽動物了,快點逃吧!等過了現在這個風頭了再說!”
“現在蝦夷地内的和商們,都在抓緊往外逃呢!”
說罷,中年人不再與湯神多言,一抖手中的馬缰,驅動馬車繼續向前,他的那些侍從、護衛們簇擁着馬車,與湯神擦肩而過。
至于湯神——他現在正呆坐在雪橇車上,一臉呆滞:“幕府竟然對紅月要塞出兵了……這……”
湯神像是石化了一般,坐在雪橇車上一動不動。
過了半晌,他像是下定決心了一般,咬了咬牙關,起身走到雪橇車後方的牢籠旁,将牢籠打開,将自己這些天辛辛苦苦抓到的動物一口氣全部放走。
不僅如此,在放走這些動物後,湯神還把牢籠給直接從雪橇車上扔下。
他之所以這麽做,就是爲了減輕雪橇車的重量,減少雪橇犬們的負擔。
做完這些後,湯神才重新做回到駕駛位上。
“走!”湯神朝雪橇犬們高喊道。
湯神前進的方向,不是折返松前藩的南面。
而是不帶絲毫猶豫地筆直向北而行。
……
……
緒方他們栖息的山洞内——
“好了。”檢查完松平定信右手臂的骨頭後,阿依贊沖松平定信點了點頭,“右手臂的肌肉有些拉傷,但隻要休息幾天就能好,身體的其他部位都沒有什麽大礙。”
跌打傷的判斷與應急處理,是阿依贊這樣的老獵手的必備技能之一。
“謝謝。”松平定信沖阿依贊露出一抹笑意。
“來,老中大人。”這時,緒方将一條烤熱了的肉幹遞給松平定信,“吃點東西吧。”
“謝謝。”松平定信接過緒方遞來的肉幹。
在接過肉幹後,松平定信長出了一口氣,然後幽幽地說道:
“真是世事難料。”
“我還以爲天下這麽大,餘生應該是沒有機會再見到你了,沒想到僅過去了幾個月,就能在這冰天凍地的蝦夷地裏與你重逢,而且還被你所救。”
“既然難得重逢——可以告訴我:當時的‘禦前試合’武試,爲何參加到一半,後續就不再參加了?”
“以及——在‘禦前試合’結束後,爲何不來見我,告訴我你的答複呢?”
語畢,松平定信補上一句:
“我當時……可是等了你很久啊。”
松平定信的這句話的話音剛落下,緒方和阿町他們倆的表情紛紛變得怪異起來。
緒方放了松平定信的鴿子——這件事,阿町自然是知曉的。
正因如此,阿町才會在剛才看見緒方将松平定信帶回山洞後,露出如此錯愕的表情。
緒方自然是不可能就這麽老實交代,說自己當時忙着對付不知火裏,所以把這事給忘了。
“内子她那住在老家的叔叔,和村裏的一些村民産生了些許糾葛,然後被村裏的一些人給打傷了。”緒方一本正經地說道,“内子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
“‘禦前試合’固然重要,但遠沒有我的家人們重要。”
“因此在得知内子的叔叔在老家被人打傷後,我也顧不上什麽‘禦前試合’了,急急忙忙帶着内子回内子的老家處理她叔叔的事。”
“因爲忙着處理内子叔叔的事,所以在一來二去之下,就将與你的約定給忘了。”
緒方的話音落下,坐在緒方身旁的阿町,強忍住朝身旁的緒方投去震驚、錯愕的目光的沖動。
緒方剛才的那番話,仔細一看——竟全是實話……
阿町的叔叔——慶叔的确是在他們的老家:不知火裏,與“村民們”發生了糾葛,然後被打傷……
然後緒方之後也的确是忙着和阿町一起回他們的老家處理這些事情,而無暇再顧及“禦前試合”……
安靜地聽完緒方的解釋後,松平定信追問道:
“原來如此……竟然是把與我的約定給忘了嗎……”松平定信露出一抹自嘲的笑,“罷了……反正都是幾個月前的陳年舊事了。時間過去了這麽久,我本也早就不在意這事了。”
“而且你現在對我也有救命之恩,我欠你一個天大的人情。所以你忘記與我的約定的這檔事——就這麽讓它過去吧。”
說罷,松平定信拿起緒方剛才遞給他的肉幹,開始斯文地吃起來。
見松平定信表示過去的事情一筆勾銷,緒方也稍稍松了一口氣。他自然樂見松平定信不計前嫌,因爲這樣一來,松平定信也好,他也罷,也都不用再爲過往的事感到尴尬了。
“老中大人。”此時,換作緒方發問,“你爲什麽會在蝦夷地啊?這種地方,不太像是你這種身份的人會來的地方啊。”
松平定信瞥了不遠處的阿依贊和亞希利一眼,然後一邊啃着肉幹,一邊緩緩說道:
“我之所以會在來蝦夷地,主要是爲了考察。”
“你應該多多少少也聽聞過吧?露西亞國最近幾年不太安分,在蝦夷地弄出了不少的動作。”
“爲了防範露西亞國,我決定以松前藩爲核心,增強北方的建設。”
“我此次前來蝦夷地,就是爲了親眼考察松前藩、蝦夷地的現況。好爲之後的北方建設做準備。”
“我的目标,就是聯合所有願意親近我們和人的阿伊努人,組建一條能夠阻止露西亞人南下的防線。”
“最近這些時日,我帶着人外出考察。結果就在今日下午,不慎遇到了暴風雪以及狼群的襲擊。”
“在與狼群激戰時,負責給我擡轎的人不慎踩到了雪檐,擡轎的人與我都掉下了雪坡。”
“至于接下來的事情,你應該也知道了。掉落坡底下,僥幸沒死的我,被某頭狼追上,接着被你所救。”
松平定信言簡意赅地将他爲何在此的緣由告知給了緒方等人。
阿町此前從未見過松平定信,她現在是第一次見到松平定信的真容。因爲與松平定信并不熟絡的緣故,阿町從剛才開始一直沒有主動跟松平定信說話。
而現在,在聽完松平定信剛才的那番話後,阿町忍不住說道:
“你膽子好大啊……換作是其他膽子稍小的人,肯定是不敢親赴這種險惡地方的……”
“這算是我的習慣吧。喜歡親自視察。”松平定信冷笑了一下,“這也算是被底下的人給折磨出來的習慣了。”
“明明隻需五十兩金就能修好的廟宇,底下的人敢跟我要五百兩金。”
“‘北方建設’茲事體大,要花費的錢财,以萬爲單位計量。若是我對此事完全不管不顧,天知道又會茲生出多少的腐敗。”
“所以我得親自來看一眼松前藩、蝦夷地的現況。對于北方的建設大概要多久時間、花多少錢,在心裏有個數後,也能有效防止日後在正式開啓北方的建設後,有人蒙騙我。”
“但我似乎有些小瞧了蝦夷地的險惡了。”
松平定信再次發出自嘲的笑。
“今日若無真島君的及時出現,那将軍大人就得選個新老中了。”
語畢,松平定信恰好已将緒方剛才交給他的肉幹給吃幹淨。
“真島君,那你呢?你又爲何會在此?”
“我是來進行武者修行的。”不可能坦言自己來蝦夷地的真實目的的緒方,毫不猶豫地搬出了這十分好用的理由。
緒方的這句話其實也不算是在撒謊——在尋找玄正、玄真這倆人的這一路上,緒方的技藝一直有在不斷增強,也算是在進行武者修行了。
“武者修行?”松平定信挑了挑眉,瞥了一眼坐在緒方身旁的阿町,“帶着妻子一起進行武者修行嗎?”
“世間應該沒有規定過——不可帶着妻子一起進行武者修行。”緒方用開玩笑的口吻說道。
“帶着妻子一起武者修行嗎……”松平定信呢喃着。
不知爲何,松平定信的臉上緩緩出現了一分笑意。
其眼瞳中,也慢慢浮現出回憶之色。
過了片刻,松平定信才緩緩地說道:
“高超的劍術,帶着妻子一起進行武者修行……真島君。現在仔細一看,你簡直就是我在年少時期嗎,一直夢想成爲的人呢。”
“看着你,就讓我不禁回想起年少時的自己。”
“嗯?”緒方挑了挑眉,“什麽意思?”
松平定信解下挂在左腰間的虎徹,用雙手捧着
他用帶着追憶之色的目光看着掌中的虎徹。
“我年少時……也曾幻想着像現在的你一樣,成爲一名劍術高超的劍客,然後帶着美貌的妻子,四處雲遊、修行。然後路見不平事,拔刀相助……”
“在懵懂無知的年少時期,爲了達成我的這理想,我還傻乎乎地苦練過劍術。”
“待稍微長大一些,我才知道——我的這理想距離我實在是太遙遠了。”
“我的出身已經注定了我之後是不可能去進行什麽武者修行的。”
“于是,認清現實的我,不再怎麽練習劍術,這年少時期的夢想,也漸漸被忘卻。”
“夢想成爲能四處雲遊的大劍客的人,現在成了連劍都不怎麽再碰,肚子也随着年紀的增長而變得越來越大的中年人……”
“若是讓年少時期的我,看到我現在的這副模樣,真不知道他會作何想法……”
說罷,松平定信一面苦笑着,一面将掌中的虎徹重新挂回到左腰間。
“現在回過頭一想——我之所以會喜歡親自前往四處視察,大概也是受了我這年少時的夢想的影響吧……”
……
……
“喝……喝……喝……”祖父江環顧了下四周,“逃到這裏……應該就夠了吧……”
爲了遠離緒方,祖父江沒命地逃。
人一旦碰到了危機時刻,在腎上腺素、心理暗示等因素的作用下,往往會爆發出極強的力量。
換作是平常,祖父江絕對是沒辦法以這樣的速度奔跑那麽久的。
而現在,因急着遠離緒方逸勢,祖父江身體深處的潛能被一口氣激發了出來,他毫不停歇地狂奔了近半個小時,一直跑到雙腿發軟,再也跑不動爲止。
祖父江倚靠着一棵大樹,一邊恢複着體力,一邊觀察着四周——周圍除了樹就是樹。自己正置身于一片樹林中。
觀察完自己現在正身處的環境後,祖父江又擡頭看了一眼頭頂的天色。
灑下大量風雪,肆虐了近半個下午的烏雲,此時已經散盡,露出了天空。而此時的天空已經變成了灰色,再過不久,黑紗就會遮蔽住天空。
依據現在的天氣來看,今夜肯定是一個無月的夜晚了。
——今夜就先在樹上将就一夜吧……
祖父江已經沒有力氣再去尋找新的栖身地。
這段時間,他常常這樣——若找不到合适的栖身地,他就會爬到樹上,在樹上睡一夜。
祖父江再次環顧四周,尋找足夠粗壯,适合他睡在上面的樹木。
但突然——他猛地聽到身後傳來“咔擦咔擦”的聲音。
祖父江立即扭頭向後看去——幾名身穿铠甲的武士,正提着武器快步朝他這邊沖來。
而這“咔擦咔擦”的聲音,是在奔跑時,铠甲的甲片碰撞的聲音。
祖父江那因疲憊而本就有些發白的臉色,此時變得更加蒼白了些。
——爲什麽這裏會有士兵?!
祖父江一邊在心中驚慌地大喊着,一邊下意識地想要扭頭就跑。
然而——已于剛剛狂奔許久的祖父江,現在早已沒了氣力。
才跑出幾步,就被這幾名突然出現的士兵給追上、然後包圍。
“不許動!”這幾名士兵中的一位身披陣羽織、穿着更加精美的铠甲的年輕武士朝祖父江大喝道。
……
……
在得知松平定信不慎掉落雪坡時,北野周紀和立花一樣焦急。
他是被稻森增派給松平定信、負責保衛松平定信的人身安全的50名幕府軍精銳中的一員。
這50人中,就數北野的地位最高,是軍中的“侍大将”,因此如果松平定信有了什麽萬一,稻森絕對第一個拿他是問。
就算不被要求切腹謝罪,也肯定要被免去現在“侍大将”的職位了。
所以——從理性層面講,北野不論如何也不能讓松平定信出事。
而從感性層面講——北野也不希望松平定信有任何萬一。
在看到松平定信的第一眼時,北野就被松平定信他那銳利、有神的眼神給吸引住了。
這眼神讓長得不算很英俊的松平定信平添了一股别樣的魅力。
所以從感性層面出發,北野也不希望松平定信這種充滿獨特魅力的美男子出現任何的意外。
于是在打退突然來襲的狼群、開始四處尋找跌落雪坡的松平定信時。北野的賣力程度并不輸給身爲松平定信的小姓的立花。
北野帶着幾名部下,進入了雪坡下的某片樹林,試圖在這片樹林中尋找松平定信。
找了半天,松平定信沒找着,反倒是找到了一個衣衫褴褛、渾身髒兮兮、穿着和服的年輕和人。
在這樣的荒郊野嶺竟然碰到了一個落單的和人——這讓北野不由自主地皺緊了眉頭。
北野領着他的部下們朝這年輕和人奔去。
而這年輕和人在發現北野他們後,表露出慌張的神色,轉頭就跑。
但他沒跑幾步,便被北野他們追上了。
“不許動!”在将這年輕和人包圍後,北野便朝這年輕和人大吼道。
年輕和人被北野的這嘹亮大嗓門給吓得身體抖了抖,然後乖乖地站立在原地,一臉惶恐地看着正包圍着他的北野等人。
“你叫什麽名字?爲何孤身一人在此?”北野一口氣朝這名年輕和人吐出2個問題。
“我、我叫祖父江三郎。”年輕和人——也就是祖父江因緊張,講起話來結結巴巴的,“是、是……”
祖父江絞盡腦汁,思考着該如何回答北野的這第二個問題。
見祖父江結結巴巴、久久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後,北野稍稍蹙起眉頭,朝祖父江投去一個意味深長的目光。
“……你該不會是淘金者吧?”北野的語氣無悲無喜。
但這無悲無息的話音,卻讓祖父江像是聽到了惡魔的呢喃一般。
按照江戶幕府的法律,所有淘金者,一律按重罪論處。
所以在北野的話音落下後,祖父江趕忙辯解着:
“不!我不是淘金者!我、我隻是……在進行武者修行!”
北野并沒有理會祖父江的辯解,而是朝身旁的2名部下說道:
“搜他的身,看看有沒有金砂。”
兩名部下:“是!”*2
見北野打算搜身,祖父江的臉徹底變成了比白雪還要白的雪白色。
他下意識地想要逃跑,但那2名被北野下令搜身的士兵眼疾手快地迅速上前,一人制住祖父江,另一人則在祖父江的身上上下摸索。
“大人!找到了這個!”
很快,那名負責搜身的士兵便搜出了一個小布包,然後将這個布包遞給了北野。
北野将這布包打開——裏面全是金燦燦的金砂、金粒。
“證據确鑿了,你還有什麽話想說嗎?”北野用戲谑的語氣朝祖父江說道,“你可别跟我說這包金砂是你撿到的啊。”
祖父江面如死灰。
但即便如此,祖父江的求生欲仍在鞭策着他,讓他努力思考着在現在的這種絕境下,能說些什麽來脫罪。
“按照幕府的規定,淘金者一律處于斬首之刑。”北野一邊說着,一邊将那個裝着金砂的袋子系緊,然後自個收了起來。
聽到“斬首”這個詞彙後,祖父江再也控制不住被恐懼之情充溢着的身體,四肢開始微微發顫。
但北野接下來所說的話,卻讓祖父江像是看到了一束從深淵深處射出的光線。
“但我現在給你個機會。”北野正色道,“我現在正在找一個人。如果你有看到那個人,并提供那個人的相關情報的話,我可以饒你一命。”
“那我的金砂……?”祖父江下意識地反問。
這金砂承載着他的希望。他将他的下半輩子就寄托在這包金砂上了。
這包金砂,對祖父江來說,不亞于他的第二條命。
“哼!”北野重重地哼了一聲,“你違法淘出來的這些金砂,當然不可能還給你了!你犯下淘金的大罪,我願給你一個能撿回一條命的機會,已是天大的恩賜了!”
祖父江眼瞳中剛冒出來的光亮,又變得黯淡了一些……
北野此時将松平定信的外貌特征逐一說出。
北野心想着:這個淘金者竟然在這塊區域出沒的話,說不定有見過滑到雪坡底下的松平定信。
在聽完北野講述完松平定信的外貌特征後,祖父江一怔。
剛才所見着的那個腰佩精美佩劍的中年人的身影,在祖父江的腦海中跳出。
祖父江迅速想起——自己就在剛才見過這個人。
自己剛才還想要偷那個人的刀,結果到頭來這個人被以不知什麽手段易容過的緒方逸勢給救走了……
但在這個瞬間,祖父江猛地感覺自己的腦海中像是被一道閃電給劃過一般。
——嗯?對呀……!我怎麽沒有想到呢……
祖父江突然意識到——自己說不定有辦法既能保住一條命,也能保住這包辛辛苦苦弄來的金砂。
見祖父江遲遲不說話,北野像有些失去耐性。
“喂!”北野語氣中滿是不悅之色,“你發什麽呆啊?再不說話,我就把你腦袋砍了!”
——賭一下吧!大不了一死!
祖父江咬了咬牙,決心豁出去的他,用力地點了下頭
“我見過!我見過你口中的那個人!”
北野的雙目猛地睜圓,焦急地追問道:
“你在哪見到的那人?”
祖父江沒有立即回答北野的這個問題。
而是反問道:
“這位大人,你們身穿铠甲,那應該是軍隊裏的人吧?我不僅見過你們正在找的那個人,而且我現在有個對你們來說很重要、說不定能讓你們發财的情報或揚名立萬的情報。”
“我可以将我剛才撞見你們正在找的那個人的位置,以及我的這重要情報全都告訴給你們!你可以饒我一命,并把金砂還給我嗎?”
“能讓你們發财的情報或揚名立萬的情報?”北野啞然失笑,“你這靠淘金爲生的人,能有什麽情報?”
“我說得是真的!”祖父江急聲道,“我的這重要情報,說不定真的能讓你們發财或是揚名立萬!”
“……那就說來聽聽吧。”北野有些不耐煩了,“如果你所謂的重要情報真的很有價值,那這包金砂就還給你。我醜話說在前頭——如果你口中的那個‘重要情報’隻是一些胡言亂語的話,那我就斬了你!”
“沒問題!”在用力點頭後,祖父江深吸了一口氣。
随後,祖父江朝祖父江朝自己剛才所逃的方向一指,
“我剛才有看到你們正在找到的那個人倒在雪地裏!沿着這個方向一直走就能抵達你們在找的那個人倒地的地方。”
“我撞見他時,他恰好醒了過來。”
“剛醒來時就他遭到了狼的攻擊,但他最後被一個人給救走了!”
“而那個人——就是那個大名鼎鼎的‘劊子手一刀齋’緒方逸勢!”
“劊子手一刀齋?!”北野的嘴巴張成了“O”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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