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大家久等。
我今天真的是寫了一天,寫到腦袋都發脹了,寫到實在是寫不動了,一共隻寫了2W4,沒到說好的3W-5W。
也沒能把全部的高潮寫完,因爲劇情量太大,根本寫不完,所以隻能先開個頭了。
究其原因,還是因爲總是寫得不滿意,删了又改,改了又删。
尤其是這一章,總是寫不出我想要的感覺。
這一章我不怎麽滿意,如果此章收費的話,總感覺像是在騙讀者錢一樣。
而且我說好了今天要寫完高潮,但因爲我估錯劇情量了,完全沒寫完高潮,隻開了個頭,抱歉啊。
所以爲了以示我的歉意,一共1W4字的這一章,我決定【免費】放送,不收錢。也算是聊表我的歉意吧,說好3W-5W,但是隻寫了2W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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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之助剛前往江戶沒多久時——
江戶,太夫被關押的地方——
太夫繼續抱着雙膝,蜷在牆角。
嘩啦啦……
拉門聲緩緩響起。
太夫趕忙擡頭朝大門的方向望去。
卻發現拉門之人不是那個仙之助,而是一個光頭。
在見着這光頭後,那3名負責看守太夫的伊賀忍者連忙起身向這光頭行禮、問好。
光頭擺了擺手,示意他們3人免禮後,移動目光在屋子裏掃了一圈,看到風鈴太夫的手腳沒有被捆上後,面露疑惑:
“嗯?花魁怎麽沒有被捆着。”
“是仙之助的主意。”某人答道,“他說反正有這麽多人看着,太夫也不可能跑得了,所以就把太夫身上的麻繩給解了。”
“仙之助?”光頭看了看周圍,“那仙之助人呢?”
那3名伊賀忍者面面相觑。
其中一人在猶豫了片刻後,回答道:
“他似乎吃壞肚子,去拉屎了。”
他們3人都不怎麽喜歡仙之助。
但因爲仙之助的輩分和地位都比他們高的緣故,他們3人也不想太得罪仙之助。
在你告的密沒有絕對的把握可以将你上司搞倒時,不要輕輕易告你上司的密,否則你之後會很麻煩——這在各種場合中都是鐵則。
所以在猶豫了一會後,他們還是選擇主動替仙之助打掩護。
得知仙之助是去拉屎,光頭輕輕地點了點頭:“算了,也罷,給太夫松綁這種小事,我就不跟他計較了。”。
說罷,光頭換上稍微有些嚴肅的面容,随後正色道:
“有新任務了。”
“将太夫給轉移到别的地方去。”
光頭的話音剛落,太夫心中一驚。
而負責看守太夫的那3人中的其中一人疑惑道:
“轉移?轉到哪去。”
“山上。”光頭吐出一個簡單的詞彙。
但這個其實是他們的暗語。
“山上”的意思就是——不知火裏的根據地。
“都行動起來。”光頭接着說,“我們走捷徑回去,你們2個将太夫重新捆上,然後跟我一起回山上。你就先留在這等仙之助,告訴仙之助太夫被轉移的事,然後跟仙之助一起回來。”
光頭簡單明了地下達完一道道命令。
這光頭的輩分和地位比仙之助還要高,因此在光頭的命令下達後,這3名忍者連忙點頭應和。
被點去将太夫重新捆上的那2人麻溜地朝太夫走過去,将太夫的雙手背在她身後,然後将其捆緊。
随後一人押着太夫,另一人則走到房間的一側,将這塊地方的木制地闆一拉,這木制地闆立即像個門一樣被拉開,露出一條地道。
望着這條突然出現在眼前的地道,太夫的臉上布滿驚愕。
光頭剛剛所說的“捷徑”,其實也是他們的暗語之一。
這間破舊的荒廢民屋,其實是他們伊賀忍者臨時改造出來的據點之一。
改建出各種各樣的逃生通路——這也是忍者們的傳統技藝之一了,伊賀的忍者們對其更是極其擅長。
他們來江戶有一段時間了,爲了方便在不知火裏和江戶之間往來,他們将3間已經荒廢了的屋子改造成了他們的據點。
第1個據點,就是他們現在監禁太夫的這個地方。
這裏的地道連通着他們的第2個據點——不遠處的一座荒廢寺廟。
而荒廢寺廟那裏也同樣修有着地道,荒廢寺廟的地道連通着他們的第3個據點——位于江戶北部最外圍地帶的一座已經沒有人再居住的民房。
從第3個據點出來後,因爲位于江戶北部的最外圍地帶,所以距離不知火裏就很近了。
知道這3個據點的存在,并且知道這3個據點有地道相連的,就隻有伊賀的忍者們,以及和伊賀忍者們同爲豐臣家臣的潛伏在不知火裏的真太郎等人。
光頭還有那2名剛才負責将太夫重新捆上的伊賀忍者們将太夫推進這條地道,然後将被掀起的木制地闆重新蓋上。
小屋内僅剩下那名負責等待仙之助回來的伊賀忍者。
……
……
沉浸在“被太夫表揚”、“被太夫再次擁抱”的美好幻想中的仙之助,樂呵呵地回到了據點。
然後剛回到據點,仙之助便愣住了。
沒有看到太夫的身影。
據點内隻剩下一名他的同伴。
見仙之助回來了,他的這名同伴露出一抹帶着淡淡的嘲諷之色在内的笑,然後說道:
“你白跑一趟了呢。”
“在你剛離開這裏的時候,就有新任務下達了,要把太夫轉移到不知火裏那裏去,我們也跟着離開這裏回不知火裏。”
“太夫他們現在大概都已經出了江戶、快到不知火裏了吧。”
盡管已經努力控制了,但仙之助的臉上還是浮現出了明顯得不能再明顯的沮喪之色。
“被太夫表揚”、“被太夫再次擁抱”等美好的幻想,徹底破滅。
“好了,我們快走吧。”那名留下來等仙之助回來的伊賀忍者将那條地道重新打開,“我可是特地留在這裏等你回來,真是的,竟然這麽久才回來……”
“我之後會請你喝好酒的……”仙之助發出長長的歎息。
這名專門留在這裏等他的同伴和仙之助一前一後地進了地道。
離開前,仙之助還不忘記将房間内的那盞油燈給吹熄。
走在後頭的仙之助将木制地闆重新合上。
屋内重歸平靜。
僅剩油燈被吹熄後的薄煙随風飄着……
……
……
緒方使用着“不知火裏潛行術”的技巧,與仙之助保持着一定距離,全程緊跟在仙之助的後頭。
雖然此人的雙手手臂很粗壯,但似乎并不是什麽反偵察的好手。
他一直沒有發現有人正一直跟在他的後頭。
就這麽将緒方帶到了他們用來監禁太夫的據點——也就是那座已經沒有人居住的小破屋。
看到仙之助徑直地朝這座小破屋走去後,緒方将自個的身體隐藏在黑暗之中,然後細細地打量着這座小破屋。
這座小破屋讓緒方回想起了他之前在廣濑藩所住的家。
他之前在廣濑藩所住的家也是這樣。
小小的、破破的“獨棟别墅”。
緒方剛準備靠近這棟小破屋,便瞧見通過小破屋的窗戶向外透出的光亮熄滅了。
微微蹙起眉頭的緒方,稍稍加快了腳步,湊到這小破屋的跟前的同時,以輕柔到不會發出聲響的動作拔出大釋天。
将耳朵貼在房門處——沒有聽到半點聲音。
将房門拉開一絲縫隙——裏面空無一人。
——不見了?
将門縫拉開,拉出足夠他進出的寬度後,緒方閃身進到屋内。
在進到屋内後,緒方發現這棟小破屋和他在廣濑藩的家真的很像。
都是整個屋子隻有一個房間,沒有什麽廳堂、卧室之分。
整個屋子隻有這一個進出口,僅有的一扇窗戶又很小,沒有供一個成年男性進出。
一個大活人突然在屋中消失,緒方隻想到2種可能——躲到天花闆上了,或是通過什麽秘密通道跑走了。
緒方先檢查起了天花闆——畢竟剛剛那人躲在天花闆上的話,威脅可就大了。
他之前在京都的時候,就試過從天花闆上一躍而下,偷襲了一名身着南蠻胴的敵人。
緒方抽出大釋天的刀鞘,用大釋天的刀鞘捅着頭頂的天花闆,一點點地檢查是否有人藏身于天花闆頂上。
……
……
他們伊賀忍者所修築的地道隻有半人高,必須得貓着腰才能行進。
貓着腰快速行進——這對于他們伊賀忍者們來說,完全是小事一樁。
仙之助和他的那名同伴貓着腰、以完全不弱于直着腰跑步的速度在地道中快速穿梭着。
很快,他們便雙雙走到了地道的最盡頭。
在來到盡頭後,走在前頭的仙之助的那名同伴将手向上一推,将頭頂的木闆給推開,然後順着被推開的木闆躍出地道,進到一座已經荒廢了的小寺廟。
這裏就是他們伊賀在江戶營建的第2個據點。
從地道裏出來後,仙之助他們沒作任何的停留,将地道口迅速合上,然後朝已經沒有再擺着佛像的木制佛台奔去。
對準木制佛台的某地用力一推,這塊木闆立即像旋轉門一樣旋轉了起來,又一條地道出現在了他們眼前。
這條地道連接着他們的第3個據點。
等從第3個據點出來後,就到了江戶北部的最外圍地帶,距離不知火裏就很近了。
仙之助和他的同伴閃身進入這條地道中,原本因有人出現而多了些許聲響的荒廢寺廟再次變得安靜了下來……
……
……
将天花闆都檢查了一遍,發現沒有人躲在天花闆上後,緒方開始檢查起地闆。
一個大活人不可能憑空消失。
既然天花闆沒有問題,那就隻剩地闆有問題了。
緒方用大釋天的刀鞘一點點地捅着地闆。
刀鞘的鞘底和地闆相接觸,發出很緊實的“砰砰”聲。
直到——在敲擊某塊地闆時,終于發出了不一樣的聲音:像是在敲擊天花闆的聲音。
“找到了……”輕聲嘟囔了一聲後,緒方俯下身,摩梭着這塊地闆。
因爲弄不清楚這木闆到底是怎麽打開的,所以緒方果斷選擇——大力出奇迹。
緒方用大釋天的刀刃插入這塊木闆和另一塊木闆相連的地方,用力一撬——沒有撬開。
換個方向,然後接着撬。
在第3次更換撬動的方向後,随着一道“咔哒”聲的響起,這塊木闆被緒方給撬開,露出了一條黑漆漆的地道。
“竟然還有地道啊……”
緒方的臉色不由自主地變凝重了起來。
在這種偏僻、不起眼的地方搞出地道的人,不論怎麽想,應該都不是普通人。
緒方用束袖帶将自己羽織的衣袖給紮緊後,将大釋天收回刀鞘,抽出更方便在狹窄空間中揮舞的大自在,跳進這條半人高的地道中。
……
……
仙之助和他的同伴剛離開,那座荒廢寺廟便又來了“新客人”。
“哈……哈……哈……哈……”
背着林子平的惠太郎喘着粗氣。
瞬太郎緊跟在惠太郎的後頭。
走在前頭帶路的惠太郎,領着瞬太郎朝一座荒廢的寺廟沖去。
沖進這座荒廢的寺廟後,惠太郎緩緩放慢腳步,一邊喘着粗氣,一邊輕聲說道:
“哈……哈……總算是将官差給甩開了……哈……”
因爲林子平的那聲“有賊人”,讓瞬太郎和惠太郎可謂是吃盡了苦頭。
若是背上沒有背着其他人,甩開官差然後遠走高飛——這對瞬太郎和惠太郎二人來說,自然是小事一樁。
然而惠太郎卻必須背着一個林子平。
林子平的年紀雖大,但身體卻意外地健壯。
惠太郎背着林子平這個大活人,速度自然是提不上去。
所以他們倆花了好大的勁才逃出了城東監獄,然後直到現在才終于和一路追擊他們的官差稍稍拉開距離。
“這裏是哪裏?”呼吸僅僅隻是急促了些瞬太郎看了看周圍。
“這裏是伊賀的忍者們在江戶所修建的據點之一。”惠太郎一邊說着,一邊朝不遠處的那木制佛台走去,“這裏修有一條通往江戶北部的地道,算是回不知火裏的近道。”
“呵,沒想到你們竟然還藏着這種好東西啊。”瞬太郎冷笑了一聲。
“爲了修建地道,我們可是花了好幾個月的時間,用了不知多少錢啊,期間還數次因爲挖地聲太大,差點讓官府的人給發現了。”呼吸稍稍調勻了些的惠太郎輕聲道,“跟我來吧,官差現在随時都有可能過來,還是快走爲妙。”
他們現在隻是和官差稍微拉開了些距離而已,并沒有徹底甩開官差。
現在他們倆還能隐約聽到正四處搜查附近的官差們的腳步聲。
官差找到這裏來,隻是時間的問題。
惠太郎站上那塊木制的佛台。
就在惠太郎剛想打開那條通往江戶城北的地道時——
咔哒。
不遠處的木闆被掀開。
緒方像“打鼹鼠機”裏面的鼹鼠一樣探出頭來。
……
……
緒方的手頭沒有任何可以照明的東西,因此在跳進這地道後隻能摸黑前進。
所幸的是——這條地道沒有任何的岔道,隻要一個勁地往前走後。
緒方一口氣走到了地道的最盡頭。
地道盡頭的頂部是一塊木闆。
緒方用力一推,便将其推了開來。
将這木闆推開、從這地道中探出頭來後,緒方便看見了兩個黑衣人。
其中一人緒方不認識,他背着一個老人家。
而另外一人……緒方的視線在投到他身上後,瞬間愣住了。
這個背着雙刀的不知火裏忍者,緒方在大概3個多小時前才剛見過……盡管他的臉除了眼睛之外的地方都蒙着薄薄的黑布,但緒方卻有自信斷言自己絕不會認錯人……
……
……
在像鼹鼠一般冒出來的緒方望着瞬太郎和惠太郎時,瞬太郎和惠太郎也同樣在看着緒方。
3個人大眼瞪小眼。
和眼中隻有錯愕的惠太郎不同,瞬太郎望着臉戴人品面具、現在的身份是“真島吾郎”的緒方,眼中除了錯愕之外,還有其他複雜的情緒。
惠太郎在短暫地呆愣過後,咬了咬牙關,然後抽出了背上的短槍。
他的腦子現在也是一團漿糊。
一個陌生的武士突然從他們的地道中鑽出來——這充滿沖擊力的畫面,讓惠太郎的思緒瞬間變得一團亂。
有非常多的問題想要問這個陌生的武士。
他是誰?
爲什麽會從這條地道出來?
是怎麽發現這條地道的?
其他據點的地道有被發現嗎?
但他現在并沒有這個時間。
他們還要急着靠這座荒廢寺廟的那條直通江戶城北的地道返回不知火裏。
而這些地道不能讓其他外人知道。
所以現在擺在惠太郎面前的選項隻有一個——滅口。
“幹掉他!”惠太郎言簡意赅地向瞬太郎下達了這條命令,然後握着手中的短槍,朝緒方殺去。
望着擺明了就是要來取他性命的惠太郎,緒方迅速從地洞口跳出,雙足在地面上踏實後,将剛才一直提在右手上的大自在交到了左手,然後用右手拔出了大釋天。
就像惠太郎現在有很多疑問一樣,緒方現在也有很多的疑問。
比如爲什麽這裏會有不知火裏的忍者。
比如剛才自己一直追蹤的那個帥氣青年去哪了。
然而在惠太郎挺槍朝他刺來的當下,緒方也隻能先将這些疑問給擺在一邊了。
在惠太郎朝緒方殺來的的同時,瞬太郎在猶豫了一會後,也拔出了他後背的雙刀,緊跟惠太郎之後。
铛!
緒方的大釋天和惠太郎的短槍重重相撞在一起。
僅一次交手,緒方就判斷出這個背着個大活人的家夥不是什麽雜魚。
将惠太郎的短槍格開後,瞬太郎的雙刀挾風而至。
铛!
又是一聲金鐵相擊聲響起,緒方用一柄大自在,同時接下了瞬太郎的2柄刀。
順着大自在傳遞至緒方左手掌的力道,比剛才緒方用大釋天接住惠太郎刺來的短槍後傳到他右手掌的力道要強得多。
感受着這強橫的力道,緒方不由得感到心中一沉。
——果然好強……
而此時此刻,瞬太郎有着和緒方同樣的感想。
在見到緒方僅用一隻手臂就接住了他的兩把刀、感受到傳遞至手掌的反震力後,瞬太郎的眼瞳中不斷冒出濃郁的驚訝之色。
惠太郎還背着一個林子平,行動起來格外不方便,所以主動擔任起了輔攻,在瞬太郎與緒方交鋒時,瞅準時機對緒方發動攻擊。
緒方以一敵二,同時對付瞬太郎和惠太郎。
和2個雜魚做對手,與和2個高手做對手,給人所帶來的壓力是完全不同的。
如果惠太郎沒有背着個大活人的話,那緒方認爲自己肯定會陷入苦戰。
但在惠太郎因背着個大活人,實力受限的當下,即使是同時和二人做對手,緒方也能在短時間之内不落下風。
緒方将手中的大釋天和大自在舞得密不透風,将瞬太郎和惠太郎的每道攻擊都一一攔下,并伺機發動反擊。
又一次将瞬太郎的刀給架開後,緒方不由自主地微微皺起眉頭。
不知是不是緒方的錯覺。
他總覺得這“雙刀人”現在的攻勢,沒有3個多小時前他們兩個初次交鋒時那樣淩厲了。
如果“雙刀人”現在的攻勢有3個多小時前他們兩個初次交鋒時那樣淩厲的話,那麽緒方覺得這場以一對二的戰鬥,他一定會艱難許多。
緒方剛将瞬太郎給推開,一旁的惠太郎便又瞅準了時機,又一次揮動手中的短槍,刺向緒方的側腹。
緒方使用墊步閃開惠太郎的這道刺擊後,飛起一腳踢向惠太郎。
緒方的小腿掃中惠太郎的肚腹,惠太郎面露痛苦,快速後退了數步,才勉強穩住身形。
惠太郎剛後退,瞬太郎又殺了過來。
铛!
緒方将大釋天和大自在擺成“X”形,擋住瞬太郎劈來的雙刀。
二人就這麽架着刀、角着力。
緒方用出一分力,瞬太郎就頂回一分力。
緒方已用出他的7成力量了,而瞬太郎竟還能不落下風。
望着與他近在咫尺的“雙刀人”,緒方的眼中浮現出複雜的情緒。
在3個多小時前的初次交鋒時,緒方一刀劃開了這“雙刀人”臉上的黑布。
當時雖然隻看到了半張臉,但緒方還是敏銳發現這是張自己認識的臉。
緒方一開始還不敢确定。
但現在在湊近了“雙刀人”,看到“雙刀人”露在黑布外的那對很眼熟的眼睛後,緒方終于确定了。
确定了這個“雙刀人”到底是誰了……
剛才因被緒方給踢中而後退數步的惠太郎再次朝緒方沖了過來。
望着再次朝他刺來的槍頭,緒方隻能往雙臂灌注力氣,将身前的瞬太郎給推開,然後向後一跳,躲開了惠太郎的槍。
哒哒哒哒哒哒哒……
就在這時,寺廟外面突然響起了一陣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還隐約能聽到這樣的大喊聲。
“喂!那寺廟似乎有奇怪的動靜!”
“好像聽到刀劍碰撞的聲音了!”
“快!去那裏看看!”
聽着這些大喊和這些腳步聲,惠太郎的臉一黑。
咬了咬牙後,惠太郎朝瞬太郎大喊:
“不能逗留了!撤!”
說罷,惠太郎從懷裏掏出一顆像藥丸一般的東西。将其重重扔在地上後,立即炸起一團煙霧。
濃郁的白煙将緒方和瞬太郎、惠太郎分隔開。
煙霧很濃,瞬間遮蔽住了緒方的視野。
緒方下意識地想要追擊,便聽到了一連串“嘩啦啦”的聲音。
像是鐵片掉落在地上的聲音。
聽着這聲音,緒方的瞳孔微微一縮,原本都已經擡起的腳又邁了回去。
緒方認得這“嘩啦啦”的聲音。
是撒菱被扔到地上的聲音。
在前往江戶之前,阿町在尾張的葫蘆屋總部那裏造了一些新武器。
其中就包括撒菱。
阿町有給緒方介紹過撒菱,據阿町所說,撒菱是他們忍者在撤退時所用的道具,将撒菱扔在地上,敵人一不注意就會落得個腳掌被刺穿的下場,一般會和煙霧彈一起使用。
用煙霧彈阻礙敵人的視野,讓敵人看不清地面後,把撒菱扔在地上。
對忍者的戰術不夠熟悉的人,往往會傻乎乎地頂着煙霧繼續往前沖,然後被地上的撒菱給紮穿腳掌。
阿町還給緒方演示過撒菱的用法。
當時阿町在給緒方演示撒菱怎麽使用時,撒菱掉在地上的聲音,和緒方剛才聽到的這“嘩啦啦啦”的掉落聲一模一樣。
因爲視線被煙霧被遮蔽,緒方連腳下的地面都看不清,所以站在原地,直到煙霧散去前,不敢輕舉妄動,避免踩到撒菱。
而在“嘩啦啦啦”的撒菱灑落聲落下後,緒方聽到了窗戶被打開的聲音。
煙霧漸漸散去後,緒方已經看不見瞬太郎和惠太郎的身影。
隻看到對面有扇本來緊閉着的窗戶敞開着。
因爲有緒方做妨礙,所以惠太郎放棄通過地道逃脫,帶着瞬太郎跳窗逃離這寺廟,遠離就快要殺到的官差們。
從緒方的跟前,再到那扇被打開的窗戶,這一路上布滿了閃爍着寒光的撒菱。
望着這一根根尖銳的刺朝上的撒菱,緒方不由得抽了下嘴角。
幸好他剛才反應及時,聽出這是撒菱被扔在地上的聲音後,在視野恢複清楚前,站在原地,沒有亂動。
如果他剛才冒冒失失地去追,他的腳掌現在說不定就已經紮着幾個撒菱,然後未來幾天都不能正常走路了。
小心翼翼地避開這些撒菱,來到那扇被打開的窗戶旁後,緒方向外望去——已完全見不到瞬太郎和惠太郎的身影,大概已經逃到什麽地方去了吧。
哒哒哒哒哒哒哒……
屋子外的腳步聲變得更密集、離這裏更近了。
除了腳步聲之外,緒方還聽到了一些器械的碰撞聲。
這些器械的碰撞聲,緒方也很熟悉。
那是官差們身上的那些大大小小的捕具碰在一起的聲音。
這種聲音,緒方之前在京都都聽膩了。
所以僅聽到這器械的碰撞聲,緒方就知道肯定是官差們來了。
雖然不知道爲什麽會那麽及時地有官差出現在這,但緒方知道他也該撤了。
若是讓官差逮住了他,肯定會有一堆麻煩事上門,光是審問他爲何會在這裏,說不定就能審到天亮。
緒方沒有選擇跳窗離開。
因爲他知道這裏有一個更好的逃生通道。
“又要原路返回了嗎……”
緒方一邊用無奈的口吻這般輕聲說着,一邊跳回他剛剛鑽出來的地道。
剛将地道口給蓋好,官差們便一窩蜂地沖進了這荒廢寺廟内。
望着空無一人的寺廟,官差們面面相觑,一臉懵逼。
他們剛才明明聽見這裏有人搏鬥的聲音。
“快看!地上有很多奇怪的東西!”一名官差指了指地上的那些撒菱。
“快!四處去找找!剛剛明明聽到這裏有人在搏鬥!”
此時正藏身在地道中的緒方,能清楚地聽到地道外的動靜。
緒方不确定這些官差能否找到這地道,于是決定還是趕緊離開這裏,原路返回到那間破舊的小木屋。
不過在原路返回之前,緒方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
手掌仍舊殘餘着剛才在一次次硬接瞬太郎的斬擊後,傳遞到他手掌上的震感。
“真厲害啊……”緒方忍不住輕聲嘟囔道。
——也不知道我和他都火力全開後,誰更強一點……
這個想法像是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在緒方的心頭間冒出。
……
……
緒方剛和源一分開時——
江戶,吉原——
在來到起火地點後,源一便找到了四郎兵衛。
臉頰、衣服都被火焰的濃煙給熏得焦黑,他的左手臂綁着厚厚的麻布的四郎兵衛,正獨自一人站在一棟已經被燒成焦炭的民房旁,望着身前這棟已成焦炭的民房,不知在想些什麽。
“四郎兵衛。”源一源一特意壓低自己的聲線,用低沉到聽不出他原來音色的聲音呼喚着四郎兵衛的名字。
聽到有人在叫自己後,四郎兵衛一愣,然後連忙循聲轉過頭來。
因爲源一改變聲線,以及用天狗面具遮住了自己的臉的緣故,四郎兵衛并沒有立即認出源一來。
直到源一走到了跟前、他端詳了源一好一會後,才面露訝色。
“是你啊。”
現在有很多源一的仇人來了江戶——這一情報還是四郎兵衛告知給源一的。
也正因如此,四郎兵衛才十分細心地沒有喊源一的名字。畢竟周圍還有不少人在這走動。
“聽說吉原這裏發了大火,所以就來看看你,聽說你的左手臂燒傷了,沒有什麽大礙吧?”源一拍了拍自己的左臂。
“一點小傷而已,已經上完藥了。休息一段時間就好。”
說罷,四郎兵衛将視線重新轉回到身前這棟已經被燒成焦炭的民房上。
源一走到四郎兵衛的身側後,跟着四郎兵衛一起瞥了一眼前方的這一大團曾經是棟房子的焦炭,輕聲道:
“真慘啊……”
“是啊……”四郎兵衛長歎了口氣,“實在太慘了。統計結果已經出來了,42座屋子被燒毀……具體的财産損失還在統計。”
“一夜之間,幾十個家庭無家可歸了。”
源一抿緊嘴唇,轉動視線。
就在他的不遠處,一對似乎是夫妻的男女跪在一棟隻剩漆黑木塊的廢墟前,抱在一起哭泣。
類似的畫面,放眼望去還有很多很多。
許多原本住在這裏的人,都在各自的家的廢墟前或沉默不語,或低聲啜泣。
他們的家或是被火焰燒毀,或是在救火時,被強行拆掉。
這些家被火災給毀了的人,一般是得不到幕府的補償的。
偶爾可能會給一些象征性的象征,但這些年來基本都沒有給過了。
幕府這些年也很困難,各種天災人禍,即使是想要補償這些家被火焰給毀了的人,也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自我16歲脫藩開始雲遊四海時,就看過好多好多遍這樣的畫面。”
源一用像是自言自語般的口吻,輕聲呢喃着。
“和平也好,戰亂也罷,最辛苦的永遠都是平民百姓們呢。”
“……有些懷念啊。”四郎兵衛笑了下,“我都快忘記你上一次講出這種這麽正經的話是在什麽時候了。”
“我一直都很正經。”源一用半開玩笑的口吻回應着。
“四郎兵衛大人!”
就在這時,一名官差快步朝四郎兵衛這裏奔來。
“已經統計出一共有多少房屋被拆毀了!”
“嗯,很好。”四郎兵衛輕輕地點了點頭後,轉過頭看向源一,“謝謝你來看我,我很好。我現在還很忙,所以不能好好招待你了,之後有時間後,再一起叙叙舊吧。”
“嗯。”源一點了下頭,“注意休息,不要累垮了。”
“我的身體可還硬朗着呢。”四郎兵衛笑道。
與四郎兵衛告别,源一轉身離開。
——也不知道緒方君現在還有沒有在那個見梅屋那,還是說已經回旅店那了……
源一一邊這般暗道着,一邊緩步朝吉原外走去……
……
……
江戶,吉原外,編笠茶屋——
“結賬。”
一共喝了5瓶清酒後,獨眼老人終于說出除了“再來一瓶清酒”之外的話。
這句話同時也是每個商人最喜歡的話。
東家立即滿臉笑意地迎上來,報上了一個數字。
獨眼老人也不多廢話,直接拿出錢袋,給夠了金額,然後拎着他剛剛買的那包地瓜幹,起身向店外走去。
……
……
源一穿過吉原的大門,登上吉原外的那條連接其大門的大道——五十間道。
近乎是在同時,獨眼老人走出了開設在五十間道旁的編笠茶屋。
将二人的臉所朝向的方向畫一條直線的話,二人的直線剛好可以構成一個直角。
一名年紀和他差不多的老人家從不遠處的那間茶屋走出,突然地出現在了自己的視野範圍内——源一下意識地看了這獨眼老人一眼。
就是這下意識的一眼,讓源一那張隐藏面具之後的臉,浮現出濃郁的錯愕與震驚。
這是張對源一來說非常熟悉的臉。
而且是那種絕對不會認錯的臉。
因太過錯愕與震驚了,令源一的腳步都下意識地一頓。
“炎魔……”
源一低聲呢喃着,吐出了這個字眼,語氣中滿是錯愕。
源一看到了這獨眼老人,而獨眼老人卻因視野的緣故,并沒有看到源一。
在出了編笠茶屋後,獨眼老人便不帶絲毫猶豫地将身子一拐,朝遠離吉原的方向走去。
望着已經走遠的獨眼老人,源一在沉思了一會後,重新邁動雙腳,跟了上去……
……
……
獨眼老人左手拎着一包地瓜幹,右手拇指插在腰間的束帶上,将整隻右手吊在腰間,緩步向前走着。
源一全程緊跟在這獨眼老人的身後。
獨眼老人的這副模樣,就像是漫無目的地随便亂走一般。
一直走上一條連蟲鳴聲都沒有的寂靜小道後,終于頓住了腳步。
然後——
“一直跟着我的家夥。”
一邊說着,一邊扭頭、将銳利地像是鷹一般的視線刺向身後。
“現身吧。”
“我勸你還是自個乖乖現身比較好,我不用費力過去抓你,你也能少受一些皮肉之苦,對你我都有好處。”
在獨眼老人把臉轉過來時,源一便急忙躲進了旁邊的一條小巷内。
但剛躲進旁邊的這條小巷,便聽到了獨眼老人的這番話。
——被發現了嗎……
源一的臉上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幾分無奈。
在鬧市中跟蹤别人,以及在四下無人的寂靜之地跟蹤别人——這兩者之間的難度,可謂是天差地别。
跟蹤一個實力平平的忍者,以及跟蹤一個當世最頂尖的忍者,——這兩者之間的難度,同樣天差地别。
如果是在喧鬧的地方——比如傍晚的吉原,源一還有些信心在跟蹤這個老人時,不被這老人給發現。
遺憾的是此地連半個人影都沒有,因此源一也老早就做好了自己會被發現的心理準備了。
見自己被發現了,因早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的緣故,源一坦蕩地從這條小巷中走出。
此時,源一臉上的天狗面具仍未取下。
望着從小巷中緩步走出的源一,獨眼老人皺緊了眉頭,緊盯着源一那張仍戴着天狗面具的臉。
獨眼老人還沒出聲詢問源一的身份,源一便提前一步擡手朝自己臉上的面具探去。
“好久不見了啊,炎魔。”源一将面具摘下,露出了自己那和這名獨眼老人一樣布滿皺紋的臉。
“源一……!”獨眼老人的瞳孔瞬間縮得和針孔一般。
在獨眼老人緊盯着源一的臉看的同時,源一也緊盯着獨眼老人的臉看。
剛剛恰巧撞見從吉原外的編笠茶屋中出來的這獨眼老人後,源一便瞬間認出——正是和他有着不少恩怨的不知火裏第12代目炎魔。
剛剛還來得及仔細看,現在認真将炎魔的端詳了一陣後,源一不由得感慨道:炎魔和我一樣都老了啊……
距離上次和炎魔見面,已經是10年前源一孤身一人登上不知火裏,調停不知火裏和風魔之裏的紛争的那個時候了。
10年前,源一54歲,炎魔55歲。
二人現在和10年前相比,有了相同的外貌變化——臉上的皺紋變多,不論是頭發還是下巴上的胡須,都已沒有丁點的黑色。
不過總體的樣貌,還是沒有出現什麽太大的變化,因此源一才能一眼認出炎魔。
“……真是久違了啊,源一。”炎魔用複雜的目光,上下打量了源一數遍後,發出冷笑,“和10年前相比,你似乎老了不少呢。”
源一:“彼此彼此。”
“我們真是有着不得了的孽緣呢,竟然能夠在這裏偶遇。沒想到你現在竟然也在江戶啊。”
“一見到你,我就感覺我左眼的傷在隐隐作痛。”炎魔舉起右手,撫向左眼的那條豎直刀疤,“即使已經過去了40餘年,你當時斬瞎我左眼的那一刀,我直到現在都還記憶猶新。”
“雖然我的左眼因你的那一刀而沒了,但我還是不得不誇你一句——那一刀真是漂亮,是那時的我不論如何都接不住的一刀。”
“……你看上去好像很冷靜啊。”源一用平靜的口吻說道,“我還以爲你在見到我後,肯定會一臉怒意地沖上來砍我呢。”
對于炎魔剛才所說的“他們兩個有着不得了的孽緣”的這一句話,源一是非常贊同的。
雖然表面上,源一正輕松地和炎魔進行着平平無奇的閑聊,但在從小巷中現身後,源一全身上下的肌肉其實全程都是緊繃着的,做好着随時迎戰的準備。宛如一頭随時都會蹦起來對自己獵物發動撲殺的肉食動物。
如果讓源一列個名單,在裏面寫上自己這一生以來所遇到的所有勁敵的名字的話,源一絕對會把炎魔的名字寫上去。
在40多年前,二人都還隻是20歲出頭的年輕人時,二人就開始結怨了。
從認識炎魔到現在,源一與他共結下了2大仇恨。
第1大仇恨就是在40多年前,在與炎魔爆發了一場死鬥時一刀斬瞎了炎魔的左眼——這一戰非常兇險,源一差點就死了,在最緊要關頭進了“無我境界”後,源一才一口氣扭轉戰局,一刀斬瞎炎魔的左眼。
可惜的是在斬瞎炎魔的左眼後,炎魔便被之後趕到的同伴給救走了,而那時的源一也沒有了追擊的力氣。
那是源一第一次進入“無我境界”,因這一戰非常有意義,所以源一将這場戰鬥記錄在了他親筆撰寫的每一本無我二刀流的秘籍中。
第2大仇恨,就是在10年前,源一強行介入不知火裏和風魔之裏的紛争,導緻不知火裏錯失将害他們不知火裏蒙受巨大損失的風魔給斬殺的機會。
這2個仇恨都是随便拎一個出來,都足夠炎魔不顧一切地拔刀沖上來砍源一的大仇。
炎魔此時的模樣意外地冷靜,反倒讓源一有些意外。
“你對我很了解嘛,如果換做是幾個時辰前碰到你,我肯定是沒有辦法這麽心平氣和地和你講話。”
“但現在嘛……”
說到這,炎魔沉默了起來。
臉上浮現出一抹奇怪的笑意。
在沉默了一會後,炎魔朝旁邊的一個漆黑的巷口努了努嘴。
“……源一,這可能是我們兩個最後一次見面了。”
“不知道爲什麽,我現在非常想找個認識的人來說一些一直憋在心底的話。”
“來陪我聊聊吧。”
源一還沒作回應,炎魔便自顧自地拎着他手中的那包地瓜,踏入那條漆黑的小巷子裏面。
望着轉身朝那條巷子中走去的炎魔,源一的眉頭皺起。
眉眼中滿是驚訝和疑惑。
而源一僅猶豫了片刻,便緊跟其後。
在跟随炎魔進入這條漆黑的小巷後,源一全程保持着戒備,以防炎魔可能的偷襲。
炎魔在進到巷子後,一路走到巷子的大概中間位置,然後背靠着土牆,一屁股坐到地上。
在源一也進到這巷子時,炎魔用半開玩笑的語氣朝源一說道:
“真是意外啊,我還以爲你不會過來呢。畢竟你沒有特地跟過來聽我講話的理由。”
“我現在也感到很意外啊。”源一輕聲道,“堂堂不知火裏的領袖,竟然會在這樣的深夜外出喝酒。而且竟然還會邀請我這個死敵來聊天。”
就在剛才,源一已經聞到炎魔的身上有股淡淡的酒臭。
“彼此彼此。”炎魔冷笑了聲,“我也沒想到源一你這個家夥現在竟然會恰好在江戶。”
“你到江戶來幹嘛?”
“是來觀看那個‘禦前試合’的嗎?”
“還是單純地來遊玩的?”
“還是……又是來找我們不知火裏的麻煩的?”
“來找你們不知火裏的麻煩?”源一不動聲色,“爲何這麽說?”
“因爲我每次見到你,你基本都是來找我們不知火裏的麻煩的。”
“上一次見到你,你就是來調停我們和風魔之裏的戰争、害我們錯失殺了風魔那個混賬的機會的。”
“我們不知火裏才剛把根據地搬到江戶,你這家夥就出現在了江戶,想讓我不懷疑你是來找麻煩的都很難啊。”
說罷,炎魔解開了手中的那包地瓜幹,撚起一根地瓜,塞進嘴中嚼着。
“如果你又是來找我們不知火裏的麻煩的,那你可真是幸運啊。”
“現在不知火裏可是全所未有的虛弱哦。”
“快則明天,慢則幾天後吧,應該就會傳出不知火裏的第12代炎魔去世,由誰誰誰來繼任爲第13代炎魔的消息了吧。”
“第12代炎魔去世?”源一挑了挑眉,“第12代炎魔現在不就在很精神地在跟我說話嗎?”
炎魔笑了笑。
“在大概……1個月前吧。”
“我就發現我麾下的一名得力部下有些怪怪的。”
“至于是我的哪名部下,我就不說了。”
“發現這部下有古怪後,我就多了個心眼,這一個多月來,我一直頻繁使用影武者。”
“影武者?”源一發出低低的驚呼,“你原來還有影武者嗎?”
影武者——在二百多年前的戰國時代,很流行使用影武者。
各家大名都會尋找面貌相似的人,作爲自己的替身,保障自己的生命安全。這類領主替身,被稱爲影武者。
據說德川家康就有好幾名影武者。
在進入和平的江戶時代後,仍舊有着使用影武者的風氣殘留。
不僅大名會找影武者,就連一些有錢的商人也會找影武者。
“我一直都有影武者。隻不過從來不跟任何人說,畢竟一旦讓人知道自己有影武者後,影武者就沒什麽作用了。”
炎魔輕聲道。
“爲了培養我的那個影武者,可是花了我不少的力氣啊。”
“光是找來一個容貌幾乎完全一樣的人,就費了我差不多一年的時間。”
“将容貌和我相似的人找來後,對他的培養更是耗費了我不知多少氣力。”
“得先讓他擁有和我一模一樣的傷疤,還得讓他練習忍術,好讓他能擁有形狀和我差不多的肌肉。”
“不過耗費了這麽心力,也算是值得了。培養出來的影武者,容貌也好,氣質也罷,與我幾乎一模一樣。”
“整個不知火裏,沒有任何人知道我有影武者,也沒有任何人能分出我和那個影武者。”
“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裏,除了極個别場合,絕大多數的時間,都是我的影武者在衆人面前露面。”
“我這個本尊就一直潛伏着,等待我那部下自我暴露。”
“就在今夜,我那部下終于露出馬腳了。”
“他在我今夜的飯菜裏面下了毒。”
“不過吃了有毒的飯菜的人,自然不是我,而是我的影武者。”
“然後現在不知火裏的所有人都以爲我死了。”
“現在,‘我’的屍體大概就正被擺在不知火裏的什麽地方吧。”
源一一直靜靜地聽着。
聽到這,源一忍不住插話進來。
“既然你那部下已經露馬腳出來了,你怎麽不立即現身把他逮住啊?”
“我本來是這麽打算的。”
炎魔臉上的笑意變得越發古怪了起來。
“我本是打算就像你剛剛所說的那樣,在他露馬腳出來後,主動現身,然後将企圖毒殺我的他和他的同夥們一口氣揪出去。”
“但是在我的影武者被毒殺,我在名義上已經死亡後,我突然改主意了。”
“我覺得讓我就這麽在名義上死掉也不錯!”
炎魔的語氣漸漸開始亢奮。
“這樣一來,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離開不知火裏了!”
“不用再當什麽炎魔了!”
“不用再管不知火裏了!”
炎魔的這3句話,音量一句高過一句。
在說出“不用再管不知火裏”這句話時,他的嘴角已止不住地上揚。
而源一此時緊皺眉頭。
此時的炎魔,就像一個像朋友展示自己的新玩具的小孩一般,繼續一臉興奮地說道:
“30年前,前代炎魔握着我的手,跟我說——‘不知火裏就交給你了’。”
“除了前代炎魔之外,還有很多當時和我關系很好的人,都跟我說過類似的話。”
“前代炎魔對我有養育之恩。”
“我不希望前代炎魔失望。”
“也不希望我的那些友人們失望。”
“爲了不辜負他們的期待,在我成爲炎魔後,我一直兢兢業業。”
“一心一意地想振興不知火裏。”
“但沒過幾年,我就發現了。”
“忍者的時代——早就過去了。”
“現在已經沒有忍者的容身之地,不論我怎麽努力,都不可能讓不知火裏振興。”
“但我已經坐上了炎魔的位置,肩負那麽多人的期望,我也隻能繼續硬着頭皮,想盡一切辦法來振興不知火裏。”
“源一,我不清楚你知不知道那種一直在做一件不可能成功的事情,是什麽樣的感覺。”
“那感覺可是很累的啊!”
“而這樣的事情,我做了足足30年!”
“我——早就已經對振興不知火裏這種事情感到厭煩了!”
“振興不知火裏?别開玩笑了!現在又不是戰國亂世,都沒有我們忍者的容身之地了!怎麽可能振興得了不知火裏!”
炎魔的這句話,近乎是吼出來的。
仿佛是想将擠壓在心中30年的憋屈、辛勞,給一口氣發洩出來一般。
“所以在我的影武者被毒殺後,我沒有選擇立即跳出來揪出那個背叛我的部下。”
“我覺得這是一個好機會。”
“可以名正言順地卸下炎魔的位置、不用再搭理不知火裏的任何事情的好機會!”
“于是我決定幹脆趁着這個機會離開不知火裏。”
“不再理會不知火裏的一切。”
“在剛才離開不知火裏後,我來到江戶,找了間還在營業的茶屋,美美地喝上了幾杯,接着就碰上了源一你。”
說罷,炎魔長出了一口氣。
然後拍了拍胸膛。
“這些話……我憋了好久好久……”
“現在一口氣說出來,瞬間感覺舒暢多了……”
“……原來如此。”源一輕聲道,“這就是你剛才跟我所說的‘一直憋在心底的話’嗎?”
“沒錯。”炎魔咧開嘴笑着,“源一,我現在感覺很開心,有種壓在身上幾十年的大石頭都被搬開了的感覺。”
“開心地不得了。”
“我終于自由了。”
“我現在已經決定了。我要先去關西一趟。”
“在我還沒當上炎魔的時候,曾經在關西那裏看到一片非常漂亮的楓葉林。”
炎魔的臉上浮現出淡淡的回憶之色。
臉上的笑意也發生了些許改變。
剛才,炎魔臉上的笑意帶着亢奮與激動。
而現在,炎魔臉上的笑意,隻剩淡淡的柔色。
“我一直都想再去看看。”
“隻可惜在發現那片漂亮至極的楓葉林後沒多久,我就選爲了炎魔,爲不知火裏操勞了30年,一直沒有機會再去看看。”
“我要趁着好不容易自由了的這個機會,去看看那片闊别了30多年的楓葉林。”
“我現在連旅行所需的幹糧都開始準備了。”
炎魔拍了拍手中的那包地瓜幹。
“所以——源一,我不管你來江戶到底是爲了什麽。”
“如果你此次來江戶真的是爲了來找不知火裏的麻煩的話,那随便你。”
“隻要别來找我麻煩即可。”
“我現在已經不想再插手任何和不知火裏有關的事情了。”
“不知火裏會如何,我也不想再管了。”
“我已經做得夠多了,是時候也放我自由了。”
源一一直靜靜地傾聽着。
在炎魔的這通話音落下後,源一輕聲道:
“我剛才之所以跟蹤你,是想看看要不要趁你落單,來了結下和你之間的恩怨。”
“但現在看來,似乎沒有必要了呢。”
“已經沒有第12代炎魔了。”
“現在隻剩下……一個早已被‘衆人的期待’給折磨得心力交瘁的老人家。”
聽到源一的這句話,炎魔先是稍稍一愣。
随後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
“被‘衆人的期待’給折磨得心力交瘁的老人家嗎……這句話概括地真好呢。”
說罷,炎魔站起身。
“一直憋在心裏,但一直找不到對象述說的話,我已經說完了。”
“我和你之間,也沒有什麽好聊的了。”
“我們以後我們應該也不會再見面了。”
“再也不見了,源一。”
炎魔沒說太多告别的話。
簡單地說了幾句後,便拎着手中的地瓜幹,朝小巷的另一頭緩步走去。
源一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隻默默地目送着炎魔的離開。
任由炎魔的背影在他的視野範圍内越來越小。
就如源一剛才所說的那樣——已經沒有炎魔了。
隻有一個已經被‘衆人的期待’給折磨得心力交瘁的老人家。
對于這老人家,源一找不到任何沖其拔刀的理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