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緒方成長了許多——在經驗條上面。
在殲滅了以那個寶吉爲首的山賊殘黨後,緒方的個人等級以及無我二刀流直接進賬近700點的經驗值。
可惜的是——緒方和源一殲滅了這夥山賊餘黨、返回吉原大門口後,再沒有碰見其他的“老鼠”。
緒方也因此沒能于昨夜獲得更多的經驗值。
不過緒方也并不感到遺憾。
昨夜能夠近700點經驗值——緒方對此已經很知足了,畢竟他昨夜在進了源一設下的“大坑”時,可是做好了無功而返的心理準備的。
除了這近700點的經驗值之外,緒方于昨夜所獲得的收獲,還有得到了源一的技術指導。
在試圖拉緒方下水、入他的這個坑時,源一向緒方承諾——會教他一些劍術上的指點以作補償。
而源一也于昨夜兌現了他的這個承諾。
在殲滅了寶吉一行人、重回吉原大門口蹲點時,爲了兌現自己給緒方的承諾,順便打發一下時間,源一傳授了一些使劍上的經驗給緒方。
而源一所傳授給緒方的,則正是他用來秒殺寶吉的那一招——閃身。
在看到源一使出這記“閃身”時,緒方就被這個兼具閃避和反擊的招數給吸住了目光。
在收拾完寶吉等人,返回吉原的大門口前準備繼續蹲點時,源一有進一步地跟緒方介紹他的這得意技。
據源一所言——這“閃身”是他于1年半前集百家之長所創造出來的集大成作。
在得知這招“閃身”是源一1年半前才磨練出來的新招,緒方便按捺不住地立即朝源一問道:
“那我在大庭廣衆之下使用‘閃身’,應該是不會讓人發現我是和木下源一有關系的人吧?”
對于緒方的這問題,源一十分痛快回答道:他這兩年都很安分,基本沒怎麽沒怎麽外出走動過,所以并沒有結下新的仇家。
見過源一這招“閃身”的,隻有兩種人:葫蘆屋的大家,以及死人。
所以即使使用“閃身”,也不會讓人看出這是木下源一的招數。
在得知“閃身”是即使用出來,也不會讓人發現你是和木下源一有關系的人的招數後,緒方對這一招數的興趣更大了。
在這不知潛伏着多少源一的仇人的江戶、在馬上就要開始“禦前試合”的武試的當下,緒方可太缺乏這種可以大膽用出來、不怕會有麻煩上門的招數了。
見源一大方地表示“你願學我就願教”後,緒方也不客氣,爽快地表示要學這招“閃身”。
“閃身”嚴格來說,隻是一種不屬于任何流派的一種閃避、反擊兼備的技巧。
緒方的系統隻能看完某一流派的所有武技後,才能将這一流派提取過來,然後使用技能點來解鎖、擁有這流派。
不屬于任何一種流派的“閃身”,自然是沒法沒法利用系統來直接學會這一招。
因此緒方隻能像個普通人一樣老老實實地學習“閃身”。
就如源一在使用“閃身”一擊秒了那個寶吉後所說的那樣——這一招咋一看似乎相當簡單,但卻有相當多的門道在裏面。
腳步、腰轉動的方式、手臂揮動的方式……這些都有相當多的技巧蘊藏在内。
隻不過——據源一所說,有“無我二刀流”的“墊步”做基礎打底的話,這招“閃身”上手起來将會快上很多。
事實上也的确是如此。
緒方目前的“墊步”的等級已達“高級”。
有了“高級”的“墊步”作基礎打底後,緒方學習這“閃身”時,上手起來的确是要快上許多。
再加上緒方的體重并不算重。擁有輕盈的身體的話,學起“閃身”來也會更加容易。
截止到返回旅店休息之前,緒方已經能有模有樣地擺出“閃身”的架勢,再苦練一陣,應該就可以嘗試着在實戰中使出這招。
昨夜一直到差不多淩晨2點後,緒方和源一才溜回旅店去休息。
緒方也因此稍有些睡眠不足。
因爲生物鍾已經定型的緣故,緒方想多睡一會都不成,在天亮沒多久後,雙眼便睜了開來。
習慣在天亮時分就起床的,隻有緒方、源一和間宮而已。
緒方剛起床,就看到了已經醒來并開始喝酒的源一,以及已經醒來并在那疊着自己的被褥的間宮。
向源一和間宮道了聲好後,眼中挂着幾分驚訝之色的緒方看着正喝着小酒的源一:
“源一大人,你……也是剛起床嗎?”
“嗯。”源一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水,呵呵一笑,“我比你大概早起一炷香的時間吧。”
“源一大人……你的身體真是好得完全不像是個老人家啊……”
自生物鍾而被迫醒來的緒方,眉眼處仍殘留着睡眠不足的疲倦之色。
反觀源一——一如往常的精神抖擻。
抱着前些天新買來的清酒、縮在牆角處、小口小口地喝着,好不惬意。
一起床就看到源一在那喝酒——緒方對于此情此景已經習以爲常了。
源一好酒,酒量也大。在沒有什麽娛樂活動的當下,源最常用的打發時間的方式就是喝酒,往往一喝就是一天,哪怕是喝上一整天,也不會酩酊大醉,真正意義上的千杯不倒。
源一這副精神過頭的模樣,讓緒方忍不住回想起風魔——行爲舉止一點也不像個老人家。
在回想起風魔的同時,緒方也不禁感到有些不忿——爲何大家都是差不多同一時間睡覺、同一時間起床,爲何這個年紀都可以做他爺爺的人,反而比他還要精神……
“我的身體的确還算硬朗。”源一聳了聳肩,笑道,“但大概也就隻能再硬朗個幾年而已。”
“人始終是會變老的。”
“肉體始終也還是會随着年齡的增長而漸漸衰弱下來。”
“再過個幾年,我可能就沒法再像現在這樣一大清早就可以喝酒了。”
源一的這番帶着幾分玩笑之色在内的感慨剛落下,旁邊的間宮便冷不丁地插話道:
“源一大人,你如果能夠戒酒的話,說不定能減緩肉體的衰老哦。”
“那可不行。”源一毫不猶豫地笑着說道,“戒酒是不可能的,喝酒可是我最大的愛好之一。”
“我從來沒有害怕過衰老或是死亡。”
“如果隻是爲了能多活幾年而戒酒,那我甯可不要這幾年的壽命了。”
說罷,源一像是爲了響應他剛才的這句話一樣,往掌中的酒杯灌上一大杯酒,然後痛快地一口飲盡。
間宮先是早就料到了源一會這麽說一般,笑而不語,沒有再多說什麽。
牧村、淺井、島田仍在睡夢中。
緒方和源一剛才的談話,音量都放得很輕,所以并沒有将牧村等人吵醒,牧村等人仍舊睡得香甜。
間宮隻比緒方要早起那麽一小會,剛才一直在專心緻志地整理他的被褥。
将自個的被褥疊放整齊後,間宮突然一臉嚴肅地朝緒方說道:
“緒方君,源一大人,你們2個跟我出來一下,我有重要的問題要問你們2個。”
“嗯?”緒方挑了挑眉,臉色稍稍一變。
腦海中的思緒不自覺地飄到了昨夜他與源一的“獵鼠”中……
源一也同樣是眉毛一條、臉色微變。
“不能在這裏說嗎?”緒方問。
“在這裏說的話,我怕會吵醒牧村他們。”
“……我知道了。”
緒方點了點頭後,拿起自個的佩刀,站起了身。
在緒方起身後,源一也面帶無奈之色地發出一聲輕歎,然後将手中的酒杯改換爲自己的佩刀,與緒方一前一後地跟着間宮一起出了房間。
現在天才剛亮,走廊上除了緒方3人之外再無他人。
負責領路的間宮在出了房間後,并沒有走多遠,在走到一條離他們的房間有一段距離的無人走廊後,便一邊擺着怪異的臉色,一邊朝身前的緒方和源一問道:
“我也不說多餘的廢話了。”
“源一大人,緒方君,你們兩個可以跟我好好解釋一下你們昨天晚上都幹什麽去了嗎?”
在間宮的話音落下,緒方和源一的臉上雙雙浮現出一抹帶着濃郁的無奈之色的笑。
——果然是被間宮給發現了啊……
剛剛在見到間宮讓他和源一一起出來時,緒方就隐約猜到——應該是間宮發現了他和源一于昨夜偷偷溜到外面去了。
“間宮。”緒方問,“你是怎麽發現的?”
“我昨天晚上差不多是在同一時間和你一同被源一大人給吵醒的。”
間宮娓娓道來着。
“将眼睛睜開一條縫後,就看到源一大人提着他的劍站在窗邊,一副想要溜出去的樣子。”
“我本也想起身詢問源一大人打算幹什麽,你就先我一步起身,然後跟着源一大人出了房間。”
“我本以爲你能說服源一大人壓下心頭的那些奇怪的心思。所以就繼續裝睡。”
“可沒成想在我裝睡時,就聽到你和源一大人兩人一起跳窗戶的聲音了。”
間宮越說,緒方的頭就埋得越低,臉上的心虛之色也随之變得越發明顯。
“那個……”臉上帶着尴尬之色的源一撓了撓頭發,“間宮,你應該沒有把我和緒方君外出的事告訴小琳還有其他人吧?”
“他們現在還不知道。”間宮答道,“但他們之後知不知道……這就得視您和緒方君昨夜到底去做了什麽而決定了。”
聽懂了間宮的潛台詞的緒方和源一,極有默契地同時發出一聲無奈的歎息後,一五一十地将他們昨夜所幹的事、昨夜所創下的戰果告知給了間宮。
……
……
間宮認真地聽完緒方和源一對他們昨夜所行之事的講解後,正色道:
“也就是說——你們兩個昨天晚上是跑去獵殺源一大人您的那些仇家了嗎……”
說到這,間宮抽了抽嘴角,然後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源一大人……您怎麽還是這個樣子啊……做起事來這麽亂來……正常人在得知附近有很多自家仇人的情況下,應該是不會主動去招惹他們、隻會避其鋒芒的吧……”
對于源一這種主動去招惹自家仇人的行爲,間宮并沒有露出過多的驚訝,而隻是發出一聲輕歎。
間宮這淡定過頭的模樣,讓緒方十分懷疑源一以前是不是做過更加亂來的事情,所以間宮才被磨練成現在這副對源一的各種所作所爲不慌不忙的強悍适應力……
對于間宮剛才的這句不知是褒是貶的話,源一僅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在笑了笑後,說道:
“總之,間宮,具體情況就是這樣。”
“我和緒方君外出也不是爲了玩樂,從另一種角度上來說,我和緒方君算是在減少不知火裏的潛在盟友。”
“所以——間宮,你就當作不知道我和緒方君有偷偷溜出去吧。”
“……我知道了。”猶豫之色和堅決之色在間宮的臉上來回拉鋸了不知幾個回合後,堅決之色才終于戰勝了猶豫之色,“我會保密的……希望你們2個日後千萬不要在獵殺源一大人的那些仇家時,惹出什麽事端來……”
見間宮竟然這麽快就同意保密,緒方的眼瞳中不受控制地浮現出驚訝之色。
“間宮,沒想到你這麽爽快地就同意要保密了啊……”緒方忍不住發出這通呢喃。
“因爲過往的經驗告訴我——源一大人根本就不可能勸得動。”間宮一邊說着,一邊朝源一投去一道帶着幾分幽怨之色的目光,“即使我向主公他們告密,源一大人肯定也會固執地繼續外出。”
聽到間宮的這番如同埋怨一般的話語,源一發出幾聲尴尬的幹笑。
然後對間宮剛才所說的話不置可否。
間宮發出一聲無聲的長歎後,接着說道:
“總之——我知道不可能勸動源一大人,所以我也不攔你們,也替你們保密。”
“但你們可不要節外生枝、搞出什麽麻煩事來……”
說到這,間宮再次發出一聲長歎。
“老實說,在見到源一大人您這個惹事精和緒方君這個曾攻破過二條城的人結伴時,我相當地不安啊……”
這次輪到緒方發出尴尬的幹笑。
……
……
夜幕降臨。
在太陽沉入地平線、天空開始由白轉黑後,緒方便準時出現在了吉原内。
在吉原“上班”的緒方,現在還有着“充當他們與長谷川的線人”的這一重責在身,所以現在更是每天晚上都會準時抵達吉原,開始“上班”。
剛來到吉原的大門前,在吉原站崗的其中幾名會所官差便用恭敬的口吻向緒方問好。
來到會所門口前後,在會所門口站崗的其中幾名官差又對着緒方鞠躬問好。
對于這些人的恭敬問好聲,緒方隻能一面露出無奈的微笑,一面一一應和着。
前陣子的“以一己之力擊退火付盜賊改官差”的壯舉,讓緒方名聲大噪,不少會所的官差因此主動去認識緒方,并一改之前對緒方的态度。
在出了“火付盜賊改官差搶功”這一事件之前,不少會所的官差都是用“前輩對後輩”的口吻來跟緒方講話。
在緒方創下擊退火付盜賊改官差的壯舉後,不少官差瞬間改了自己跟緒方講話時所用的語氣和口吻。
改爲平輩、甚至是晚輩的說話方式,并用上巨多的敬語。
不知是不是緒方的錯覺,他總覺得剛才這些向他問好的官差,他們的态度似乎比之前還要恭敬一些……
緒方進入會所,準備報到時,突然被被一名身材高大的會所官差給攔住了去路。
“真島君。”這名攔住緒方去路的官差恭聲道,“終于找到您了。請您立刻前往土之間,慶衛門先生他似乎要跟你們宣布什麽事情。”
“土之間?好,我知道了。”
緒方循着記憶,快步走到了大門敞開着的土之間。
穿過敞開着的大門,緒方赫然發現——土之間的榻榻米上此時黑壓壓地擠着十數号人。
而這十數号人中還有一名緒方的熟人——瓜生。
見緒方來了,包括瓜生在内的房間内的許多人連忙朝緒方熱情地打着招呼。
房間内除了瓜生之外,緒方再不認識其餘的人。
見瓜生的旁邊還有一個空位後,緒方便順理成章地坐到了這唯一一名認識的人地身旁。
在瓜生的身旁坐定後,緒方便與瓜生進行了幾番簡單的寒暄。
待寒暄過後,瓜生便笑嘻嘻地朝緒方說道:
“真島君,你在進入吉原後,有沒有發現會所内的不少人對你的态度更加恭敬了?”
聽到瓜生的這句話,緒方先是稍稍一愣,随後點了點頭:
“有。我非常明顯地感受到很多人的态度和以前有些不一樣。”
“想知道原因嗎?”
緒方再次點了點頭。
“這都得從你得了‘禦前試合’的文試頭名開始說起啊。”
……
……
瓜生簡單地跟緒方講明了前因後果。
在聽完瓜生的解釋後,緒方直接滿臉黑線。
原來——在昨夜文試放榜後沒多久,四郎兵衛會所的幾乎所有人便都知道了他們會所的真島吾郎奪得了文試的頭名。
前有“單槍匹馬擊退火付盜賊改官差”,後有“奪得‘禦前試合’文試頭名”——緒方接連創下兩大壯舉,讓他自個在吉原的聲望自然也是水漲船高。
然後随之而來的,也是各種各樣的對緒方身份的猜測。
普通的浪人根本不可能這樣文武雙全——這是所有人的共識。
所以各種關于緒方身份的讨論便出來了。
有人覺得緒方之前應該是什麽很厲害的武士家族的後代,隻不過因一些變故而被迫成了浪人。
有人覺得緒方是“假浪人”,是跑來體驗底層人民的生活的。
有人覺得緒方也許隻是來磨砺自己的……
總之什麽傳言都有。
大家唯有在讨論這些子虛烏有、和八卦相關的傳言時才最有活力與精氣神。
不論是哪種傳聞,都有着一個共同點——他們都覺得緒方是某個很厲害的武士家族的後代,自幼經受良好教育,否則不可能像這樣文武雙全。
靜靜地聽完瓜生的解釋後,緒方滿臉黑線。
“這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啊……怪不得那麽多人對待我的态度變得更恭敬了……”
緒方現在總算是知道爲何那麽多人的态度發生了新的變化——原來他們都覺得緒方是什麽高級武士家族的後代,因一些原因才到吉原這兒來,所以才對緒方更加地恭敬。
“……其實……我也很好奇。”剛才一直一副笑嘻嘻模樣的瓜生,此時面露嚴肅,“真島君,你到底是不是什麽武士家族的後人啊?”
見瓜生也懷疑自己是什麽高級武士之後,緒方忍不住露出苦笑。
就在緒方剛想跟瓜生解釋時,一道熟悉的身影鑽入這座房間中。
“大家都安靜!”
鑽入房間、并這般大聲高喊的人,是慶衛門。
見慶衛門來了,且似乎要馬上跟他們說一些重要的事,緒方便隻能先閉上嘴巴,望向身前的慶衛門。
“我也不多說廢話,直接開門見山吧。”
慶衛門清了清嗓子後,繼續朗聲道:
“有一個緊急任務。”
“之所以召集在場的各位,便是爲了完成這一任務。”
“任務内容也很簡單:需要在場的各位去支援一下‘楊梅屋’。”
“支援‘楊梅屋’?”瓜生率先提出疑慮,“‘楊梅屋’怎麽了嗎?”
“就在剛才,‘楊梅屋’的管事人向我們求助了。”慶衛門苦着臉,“今夜有許多兇神惡煞的武士到‘楊梅屋’那裏喝酒。”
“那些武士中似乎有很多是沒能通過文試,而前來解悶的人。一個個都臭着張臉。”
“據說還來了不少的旗本武士。真是吓死人了。”
“因爲見這些武士的數量太多,而且一個個看上去都不是善茬的緣故,‘楊梅屋’的管事人擔心這些人喝多了會鬧事,所以便向我們四郎兵衛會所求援,希望我們派一部分官差去擔任他們的臨時護衛。”
“……原來是這樣。”瓜生苦笑了下,“怪不得聚在這裏的,都是我們四郎兵衛會所中那些有好身手的人……”
“連我也要去‘楊梅屋’啊。”慶衛門臉上的苦澀轉化爲無奈,“總之——現在都随我一起前往‘楊梅屋’吧。”
“啊,對了對了,差點忘記和你們說了。”
慶衛門拍了拍腦袋。
“我剛才也說了,現在似乎有一批旗本武士正在楊梅屋那。”
“所以你們待會記得注意一些。除非他們鬧事,否則離那些有權有勢的旗本們遠一點。”
……
……
在緒方仍在聽慶衛門講解今夜的這突發任務時——
随着夜色的逐漸加深,在吉原大門下人來人往的人群不斷增多。
在這片車水馬龍之中,兩名戴着鬥笠的武士,一前一後地緩步走在進入吉原的路上。
因爲這2人所戴的鬥笠的笠沿很寬,所以隻要稍稍低下頭,這寬大的鬥笠便能遮蔽住這2人的面容。
在這密密麻麻的人群中,這2名戴着鬥笠的武士顯得非常地不起眼。
以前,武士們爲了顧及顔面,在出入像吉原這樣的風月場所時,往往會戴着頂寬幅鬥笠來遮掩面容。
爲的便是不讓相識的人看到自己竟然到這種風月場所玩樂。
瞅見這一商機的商家,便在吉原大門外建有一座專門賣鬥笠的店鋪,名爲“編笠茶屋”,專門爲那些想到吉原玩樂,但卻忘記帶鬥笠的人們服務。
但随着時間的流逝,原本還會爲了遮羞而戴鬥笠的武士們也漸漸放飛了自我。
開始不再覺得前往吉原是什麽羞恥的事情,開始大大方方、大搖大擺地出入吉原,不再戴什麽可以遮蔽面容的東西。
因爲武士們的放飛自我,截止到目前的寬政年間,那原本建在吉原大門外、專門賣鬥笠的“編笠茶屋”也因失去客源而消亡了。
外人瞅見這2名戴着鬥笠、緩步朝吉原走去的武士,隻會以爲這2人是還不太敢徹底放飛、還會顧及臉面的那種人。
可誰知——這2名頭戴鬥笠的武士并沒有前往任何一座遊女屋。
在剛穿過吉原的大門後,便不帶絲毫猶豫地向右一拐,直奔右手邊的四郎兵衛會所。
會所門前的守衛剛将手中的長木棍一橫,攔下這二人,這二人中的爲首之人便一邊向身前的這數名門衛展示某樣東西,一邊輕聲道:
“我們有事要找四郎兵衛。”
聲音很年輕。
話語很簡短。
但語氣中卻充滿着不容置疑和反駁的強硬之色。
這名年輕的神秘人向門衛們展示的是一柄扇子。
扇子的柄部繪有着一個家紋——三葉葵紋。
望着扇柄的三葉葵紋,這幾名門衛的瞳孔紛紛微微一縮。
稍有腦子的人都知道——三葉葵紋是幕府将軍德川家的家紋。
持有這家紋的人,便說明是德川家的人。
這幾名門衛怎麽說也是在吉原的四郎兵衛工作的人,多多少少也見過一些市面,因此他們都能看出——這2人所穿的衣服都不是什麽便宜貨。
敏銳地察覺到這2人說不定來頭不小後,門衛們連忙将長木棍收起。
分出2人——其中一人帶這2個神秘客人去待客間,另外一人則去通知四郎兵衛,其餘人則繼續堅守崗位。
被帶到待客間的這2名神秘人,一邊喝着剛端上來敬客的茶水,一邊默默等待着四郎兵衛的到來。
四郎兵衛沒有讓這2個神秘人等太久。
收聽到“有2個手持三葉葵紋的神秘客人來訪”的這一重要後,四郎兵衛便暫時抛下了手頭上的所有事務,匆匆趕往了這2個神秘人所在的待客間。
在這2個神秘人的身前坐定後,四郎兵衛便微皺着眉頭,反問道:
“請問——二位閣下是?”
這2個神秘人仍舊戴着那頂寬沿鬥笠并低着頭,因此四郎兵衛根本沒法看清這2人的樣貌。
“是我,四郎兵衛。好久不見了。”
坐在四郎兵衛左對面的神秘人一邊這麽說道,一邊擡起手,緩緩去解頭上的鬥笠。
這名神秘人還沒來得及将他頭上的鬥笠除下,四郎兵衛便因震驚而瞪圓了雙眼。
他認得這聲音。
吓得差點癱倒在地的四郎兵衛,失聲尖叫道:
“老……”
然而四郎兵衛的這聲尖叫還未來得及說出,便被那名正脫着鬥笠的神秘人搶先一步打斷了話頭。
“冷靜些,四郎兵衛。我這次是微服出行。”
被這神秘人打斷話頭,并得到了他的提醒後,四郎兵衛重重地咽了一口唾沫,然後緩緩地将身子重新坐正。
“老中大人,您怎麽會來這?”
這一次,四郎兵衛的聲音要小上許多。
同時語氣也要謙卑、恭敬地多。
在四郎兵衛的話音剛落下,這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解鬥笠、打斷四郎兵衛話頭的神秘人終于解下了頭上的鬥笠。
然後露出了幕府所有高官都認識的臉。
老中——松平定信的臉。
望着身前的松平定信,四郎兵衛的額頭不受控制地冒出了更多的冷汗。
“不用緊張,四郎兵衛。”松平定信微微一笑,“我是爲了一些……更輕松些的事情而來到吉原的。”
終于可以離開老家,回家了……我現在特别想念那種有自來水的生活……
【日本曆史小課堂開課啦~】
給大家科普一個江戶時代的冷知識:據說江戶時代的武士是不吃青瓜的。
因爲将青瓜切開來後,其切面很像德川家的家紋——三葉葵。
順便再跟大家科普一下松平定信的出身。
松平定信是名副其實的名門之後。
有多名呢?他是江戶幕府八代目征夷大将軍德川吉宗的孫子。
在本書目前的這個時間線中(1790年),江戶幕府的現任将軍是第十一代目将軍——德川家齊(1790年時,德川家齊17歲)。
論輩分,松平定信是德川家齊的親戚,而且還長家齊一輩。
松平定信是德川吉宗的孫子,而德川家齊是德川吉宗的曾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