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釋天的刀尖緊貼着“雄壯武士”的咽喉。
隻要緒方願意,隻要把劍往前一推,就能輕松刺穿“雄壯武士”的喉嚨。
被大釋天的刀尖抵着的“雄壯武士”能清楚地感受到這柄正抵着他喉嚨的刀有多麽地鋒利。冷汗開始自他的額頭處源源不斷冒出。
“把刀收回去,然後乖乖坐回去,耐心地等面條。”
聽到緒方的這句話,“雄壯武士”下意識地想要出聲呵斥緒方。
但嘴在張開後,卻半個字詞都吐不出來。
不斷從咽喉處傳來的冰涼、銳利的觸感,無時無刻不在對他進行着别樣的提醒……
喀。
臉上滿是冷汗的“雄壯武士”默默地将原本已從鞘口彈出的刀刃收回去,然後以小心翼翼的動作後退半步,遠離大釋天的刀尖。
在确認緒方沒有對他展開追擊的意圖後,“雄壯武士”擺着仍未好轉過來的臉色,退回到了他自個的那張桌子邊,然後重新坐定。
在“雄壯武士”退去後,緒方也緩緩放下右手的刀鞘與左手的大釋天,然後收刀歸鞘。
即使已經從緒方的攻擊範圍内退出,“雄壯武士”也仍舊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臉上的冷汗仍舊冒個不停。
還沒坐定多久,“雄壯武士”便咬了咬牙,“呼”地一聲重新站起身,連面也不等了,直接快步沖出了這家荞麥面店。
對于“雄壯武士”的離開,在場衆人中沒有一人感到意外。
畢竟不論換做是誰,在遇到這種情況後,肯定都沒有辦法再心平氣和地吃面了。
見“雄壯武士”離開了、不會再有什麽沖突爆發後,店内的衆人紛紛松了口氣。
在松了口氣的同時,一些人——主要是那些同樣擁有着佩刀的武士開始在那大着膽子,奚落剛才那名“雄壯武士”沒有将武士的榮譽捍衛到底,竟然就這樣落荒而逃了。
還有一些人甚至還在那大言不慚地說剛才那名“雄壯武士”爲什麽不拔刀,在那樣的距離下,還是很有機會在緒方的刀尖刺穿他的喉嚨之前,搶先一步使出拔刀術将緒方的腦袋斬下——說這種話的人,基本都是沒有佩刀的平民百姓。
雖然這些人已經有意将他們的聲音壓低了,但因爲緒方他們這幫劍術高手的聽力本就遠比常人好的緣故,所以緒方他們還是能相當清楚地聽到那些人對“雄壯武士”的奚落、嘲諷。
“呵。”淺井冷笑了一聲,“那些說剛剛那蠢材爲什麽不拔刀的人真是愚蠢啊,稍微學過點劍術的人,都看得出來剛剛那蠢材是不可能有拔刀的機會的吧?”
淺井的這番評價并沒有說錯。
稍微懂點劍術的人都看得出來——緒方剛才的那将刀鞘往上抽的拔刀法,手法漂亮至極,幹淨利落,沒有一點多餘的動作。
剛才緒方搶在“雄壯武士”使出拔刀術之前,用出這漂亮至極的拔刀手法,将刀尖抵住“雄壯武士”的喉頭時,懂劍術的人就看出來了——勝負已分。
“剛剛那家夥也很懂得審時度勢啊。”
源一此時插話進來。
“在看出自己不是緒方君的對手後,就乖乖收刀離開了。”
“擁有能清晰看出自己與緒方君之間的差距的劍術水平,以及敢于夾着尾巴逃跑的覺悟。剛剛那家夥也算是可塑之才啊。”
“那種人也算可塑之才嗎?”牧村挑了挑眉。
“當然。”源一笑了笑,“在我眼中,所有不會拘泥于所謂的‘武士榮耀’的人,都是可塑之才。”
“那種能進能退,不被所謂的‘榮耀’所束縛住的人,才有機會成爲一方豪傑。”
“你看看上泉信綱、柳生石舟齋、宮本武藏這些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一筆的大劍豪們,哪個是那種迂腐之人?”
在源一用說教的口吻給牧村講解着他爲什麽會認爲剛才那家夥算是一個可塑之才時,坐在緒方身旁的島田則正将欽佩的目光投向緒方。
“緒方大人,你剛才那拔刀的方法叫什麽名字啊?”島田一邊說着,一邊擡起雙手,模仿着緒方剛才拔刀的手法。
“沒什麽名字。”緒方聳了聳肩,“隻是我以前在偶然之間自個摸索出來的一種僅用很小幅度的動作便能拔刀出來的手法而已。”
雖說系統能幫助緒方以常人難以想象的速度提高自己的身體素質和劍術水平。
但系統卻并不能幫助緒方得到一樣東西。
那就是對敵經驗。
剛才的那拔刀法,是緒方在脫離廣濑藩,被各種看上他人頭的賞金獵人追殺時,自個摸索出來的拔刀手法。
用一隻手連刀帶鞘地持刀,将刀豎起、把刀刃對準敵人的同時,迅速用另一隻手将刀鞘往上抽。
這拔刀手法的抽刀動作幅度很小,很适合用于左右的空間不足,但上下的空間很足的地方——比如狹窄的小巷中。
在島田積極請教着剛才的那拔刀手法有什麽要點時,剛剛那名被“雄壯武士”刁難的女中端着個大餐盤,快步朝緒方等人的這一桌走來。
餐盤上放置着他們6人所點的面條與酒水。
恭恭敬敬地跪坐在緒方等人的桌旁,将餐盤上的一碗碗荞麥面放置在桌上的同時,女中用充滿感激意味的語氣朝緒方低聲說道:
“武士大人,剛才真的是謝謝您了。”
“不用客氣。”緒方不假思索地應道,“隻是不足挂齒的小事而已。”
“我以前曾經在居酒屋那做過事。”
“所以很讨厭這種吃飯、喝酒時鬧事的人。”
“我剛剛隻是順手做了一件以前常做的事情而已。”
“嗯?”源一瞥了一眼餐盤上的酒瓶的數量,“我記得我們沒有點那麽多酒啊。”
“這些多出來的酒是店長給你們的謝禮。請笑納。”
“嚯嚯~~”源一咧開嘴,“感謝。那我們就不客氣了。”
“源一大人。”間宮苦笑道,“不要喝太多酒了哦。”
“放心吧。”源一擺了擺手,“這種清酒灌不醉我的。”
在将最後一碗面端上桌子後,女中輕歎了口氣,然後小聲抱怨道:
“剛才其實已經是今天第2次有浪人鬧事了……”
“今天中午的時候,也有一名浪人以湯太燙爲由鬧事。”
“唉……最近總感覺最近聚在江戶的浪人變多了好多……”
聽到女中的這句話,緒方挑了下眉。
因爲他猛地想起剛才在找到這家荞麥面店時,從一對婦人那偷聽到的話。
“江戶這邊最近多了這麽多浪人,是因爲這裏要舉辦什麽節日或活動了嗎?”緒方問道。
“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女中輕聲道,“我很少關注這些事情……不過我倒是有聽說我們江戶這邊似乎要舉辦什麽‘禦前試合’。”
“‘禦前試合’?”緒方重複了一遍這陌生的名字,“試合……難道是什麽競技活動嗎?比劍?還是比學問?”
在聽到“試合”這個詞彙後,第一個在緒方腦海中浮現出來的詞彙,就是他以前在廣濑藩參加過的“祭神演武”,俗稱“祭神比試”。
這詞彙對于周圍的間宮等人來說似乎也是一陌生的詞彙,他們也都像緒方那樣,朝女中投去疑惑的視線。
“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用帶着歉意的語調這般說了一聲後,女中微微一躬身,“對不起,我還有很多面要去端,失陪了。”
“嗯。”緒方點了點頭,“抱歉了,拖着你這麽長的時間,你先去忙你的事情吧。”
待女中抱着餐盤快步離開後,衆人将視線集中在了于江戶土生土長的島田身上。
“島田。”牧村道,“解釋一下吧。‘禦前試合’是什麽玩意。”
“我也不知道……”島田一臉茫然地搖了搖頭,“我也是第一次聽說這東西……”
“看來是江戶最近新多出來的活動呢。”間宮輕聲道。
“……我對這‘禦前試合’有點興趣呢。”源一咧開嘴笑着,“這名字一聽就很有趣啊。”
“那就去打探一些情報吧。”牧村一把抓過桌上的一瓶清酒。
“你打算去哪打探情報?”淺井問。
“我剛才就已經注意到了——往西數的第2桌客人,他們是操着京都口音的。”
緒方等人轉過頭,看向西側的第2張桌子。
那張小桌旁坐着4名平民打扮的青年,在那熱火朝天地聊着什麽。
衆人剛将視線投到了那桌客人的身上,牧村就拎着那瓶清酒與1隻酒杯大步地朝那桌客人走去。
迅速走到那桌客人的旁邊後,牧村便十分自然地一屁股擠進了這桌的4名客人中的其中2人之間的縫隙中。
“喂,我說啊,你們是京都人兒吧。”
在一屁股坐下後,牧村便用帶着标準至極的京都方言向這桌的4人打着招呼。
一個身材極其雄壯的陌生人突然擠進他們的桌子邊,任誰都會吓一跳。
這桌的4人先是被吓得整個身子抖了一下,然後用好奇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牧村。
見牧村身上沒攜帶任何的武器,手上隻拎着瓶酒和一隻酒杯,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樣,還講着對他們來說親切至極的京都腔,這4人的戒心緩緩放下了。
“是啊。”4人中的其中一人用同樣相當标準的京都方言回話道,“你也是京都人兒嗎?”
“當然兒了!我這京言葉講得那麽标準兒,不是京都人還能是哪裏人兒?”牧村一邊用半開玩笑的語氣這般說着,一邊打開了手中清酒的酒瓶,給這4人的酒杯斟上酒。
京言葉——京都方言的雅稱。京都人多愛稱他們那邊的方言爲“京言葉”。
在牧村将酒瓶中的酒水倒出後,濃郁的酒香便立即往4人的鼻孔裏面鑽。
見牧村如此娴熟地吐出“京言葉”這個親切至極的詞彙,還給他們斟上那麽好的酒,這4人臉上殘留的淡淡的戒備之色終于盡數消散。
給4人都斟好酒,同時他自己帶來給他自個喝的酒杯也倒滿酒後,牧村輕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水,然後朝4人問道:
“朋友,我今兒才剛來江戶。據說江戶這兒要舉辦什麽‘禦前試合’,你們知道這是什麽嗎?”
“哦哦!‘禦前試合’啊。”這4名青年中的其中一人喝了一口杯中的美酒後,說道,“太過詳細的事兒,咱們也不知道。”
“咱們是跟着老爺一起上江戶這兒來賣米,所以也隻是前些日子才剛到江戶這兒來,對江戶的很多事兒我們也都不是很了解。”另一名青年接話道,“對于這‘禦前試合’我們也隻有一點點很淺的了解而已。”
“沒事兒。”牧村豪爽地大笑了幾聲,“你們知道多少就說多少便是。”
“我隻聽說這‘禦前試合’是一個和武士們有關的活動。”
“哦?”牧村的眼中閃過幾分異樣的光芒,“還有呢?”
“還有……我聽說舉辦這‘禦前試合’,是老中松平定信的主意。至于其他的……抱歉啊,至于其他的,我們就不太清楚了。我們就隻知道這麽多了。”
“這樣啊……沒事兒!這些對我來說就夠兒了!來,一起喝幾杯吧!”
跟着這4人一起喝了幾杯,然後又随意地聊了些有的沒的後,牧村拎着已經差不多空掉的酒瓶回到了緒方等人的身邊。
在回來後,牧村便将他剛才問出的那些情報逐一向衆人吐出。
待牧村說完他剛剛套出來的這些情報後,島田用崇敬的語氣說道:
“牧村前輩,你好厲害啊,竟然能夠這麽自然地擠進一幫陌生人之中。”
“以前在京都摸爬滾打,練出來的本領而已。”牧村笑了笑。
“可是你根本就沒有問出來太多的情報啊。”淺井的臉上浮現出幾條黑線。
“有什麽辦法。”
牧村聳了聳肩。
“他們隻是一幫剛來江戶沒幾天的平民而已,怎麽可能對江戶有什麽很深的了解。”
“我去問問那桌武士吧,他們說不定能知道更多的事情。”
說罷,牧村将視線轉到離他們這兒不遠的另一桌客人,那桌客人的膝邊都放着一柄打刀,腰間也都插着一柄脅差。
“……算了。”緒方此時發話道,“套情報這些事情,我們之後再慢慢做吧,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趕緊把面條吃完,然後買點吃的回去。别忘了——還有2人等着我們帶飯回去呢。”
緒方的這句話,對牧村等人立即起了醍醐灌頂般的效果。
他們猛然想起——現在的确并不是慢悠悠地套情報的時候。
還有2人正在旅店那餓着肚子等他們回去呢。
衆人紛紛以各自最快的速度将面條“嗦”完,然後奔出荞麥面店,尋找有賣那種方便攜帶的食物的店家。
緒方記得阿町偏愛以紅豆爲主的甜食,所以買了一點羊羹與紅豆餡的大福。
衆人拎着給琳和阿町買的食物,風風火火地回到旅店後,衆人便向琳和阿町二人告知他們剛才打聽到的關于“禦前試合”的的情報。
……
……
“‘禦前試合’?”坐在被褥上的琳一邊啃着間宮給她買的銅鑼燒,一邊皺起眉頭,“勝六郎,你也不知道這是什麽玩意嗎?”
除了緒方和阿町之外的葫蘆屋衆人,現在都齊聚在琳的房間内。
爲了将給阿町買來的食物交給阿町,緒方現在正在阿町的房間内,并沒有跟着其他人一起待在琳的房間中。
因爲琳居住的這房間面積很小,所以除了源一是随意地盤膝坐在琳的床鋪旁的之外,其餘人都是站着的。
聽到琳抛來的這問題,島田一臉茫然地搖了搖頭:
“我從未聽說過這‘禦前試合’,應該是今年新設的新活動。”
“主公。”島田的話音剛落,間宮便說道,“我認爲我們應該很有必要去好好了解這‘禦前試合’。說不定能收集到意想不到的有用情報。”
“……嗯。”琳點了點頭,“的确是應該去好好了解一下這什麽‘禦前試合’。”
“不過——不是現在。”
“找尋和不知火裏有關的情報也好,找尋和‘禦前試合’有關的情報也罷,這些事情統統都等明天再說吧。”
“今天又是坐船,又是徒步前往江戶的,大家應該都累了。”
“今晚大家就先好好休息一夜吧。”
“剩下的,統統等明天再說。”
“彌八,待會麻煩你去轉告一下緒方一刀齋和阿町小姐,讓他們兩個今晚也好好休息。”
“是。”牧村用力地點了下頭。
“我要說的就這麽多。”琳看了一圈周圍的衆人,“都各自下去休息吧。”
……
……
在琳下令解散後,牧村便依琳之命,向緒方、阿町二人轉告“今夜好好休息,剩下的明天再說”的消息。
琳的這安排,正合緒方的意。
他今夜本來也隻想在吃完晚飯後,便好好地休息的。
今日下午15點之前,一直在海上漂。
在海上漂完後,又背着阿町徒步前往江戶。
在已經升至13點的體力值的加持下,這麽兩下子并不至于讓緒方有太過強烈的勞累感。
但這樣的一番舟車勞頓下來,還是讓緒方有種“心累”的感覺,注意力都不由自主地有些渙散。
在吃完緒方給他買來的那一堆甜食後,阿町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在打完一個大大的哈欠後,阿町用力地眨了眨眼,一副快要睜不開眼的模樣。
“困了嗎?”緒方問。
“嗯……有點……畢竟剛吃完飯。”
“感覺頭還暈嗎?”
“剛才在你出去吃飯的時候,我睡了會,現在感覺好很多了。在睡一覺,等明天天亮後,我應該就完全沒事了。”
“那就好。既然現在困了,那你就先接着睡吧。”緒方一邊說着,一邊拿起放置在身側榻榻米上的大釋天,站起身來,“明天說不定會有很多事情要去做,我今夜也打算早點去休息了。”
“嗯……”已經隻能半睜着眼睛的阿町躺回被褥中,“那我就先繼續睡了……晚安……”
“嗯,晚安。”
緒方和阿町并不是睡同一間房。
因爲今日傍晚進入江戶城時,琳和阿町的暈船症狀仍未完全緩解,所以急于趕緊找到一家旅店的衆人并沒有那個多餘的時間去慢慢地挑哪座旅店有充足的房間,隻想趕緊找到一家能夠住下他們8人的旅店。
當他們找到這家旅店時,這家旅店隻剩1間大房和2間單人房。
那間大房很大,足以讓緒方他們6個男人入住。
對住并沒有什麽很高要求、隻想趕緊找到一家可以落腳的旅店的衆人沒做太多的猶豫,直接選擇了這家旅店。
那2間單人房,自然是各由琳、阿町這2位女性入住,而緒方他們這幫男人去住那足以容納他們6人的大間。
在緒方提着刀,回到他們居住的那個大間後,便看見榻榻米上已經鋪好了6床被褥。
這6床被褥擺成了2個相對着的“川”字。
島田已經躺進了被褥中,間宮、牧村、淺井他們3人也都換好了衣服,一副也準備就寝的模樣。
至于源一則坐在房間的角落,一個人默默地拿着酒瓶和酒杯小酌。
“你們都準備睡了嗎?”緒方挑了下眉。
“不然咧?”牧村朝緒方投去一個戲谑的目光,“今天又是坐船,又是走路的,我已經沒什麽心情再去做别的事情了,隻想趕緊睡一覺。難不成緒方老兄你還想趁着今晚的夜色不錯,去吉原那玩玩嗎?”
“我才不會去什麽吉原。”緒方一邊沒好氣地說着,一邊解下腰間的大自在,然後開始脫着上身的羽織與下身的袴,“我也準備乖乖睡覺了。今天又是坐船,又是背着阿町跋山涉水的,我也有些累了。”
“不知火裏的事情,‘禦前試合’的事情,就統統等到明天再說吧。”
麻利地脫得身上隻剩一件和服後,緒方鑽進了他的被褥中。
“都準備要睡覺了嗎?”坐在燭燈旁邊的間宮偏轉過頭,朝仍舊坐着的牧村和淺井二人問道。
淺井沒有回答間宮的這個問題,隻默默地在他的被褥中躺下。
“源一大人。”牧村将視線投到坐在角落處的源一身上,“您準備睡了嗎?”
“啊啊,你們不用管我。”源一擺了擺手,“我打算再稍微喝點酒後再睡,你們把燈熄了吧。”
源一目前手上捧着的酒,是他剛才在那家荞麥面店買的清酒。
“源一大人……”牧村露出無奈的微笑,“你可别喝太多了哦。”
“嚯嚯嚯,像我這樣的老人家,偶爾喝點小酒,對身體反而會很有益處哦。”
“你每天的飲酒量,已經不能用‘偶爾’和‘小酒’這2個詞彙來形容了吧……”牧村一邊說着,一邊給間宮使了個眼色。
讀懂了牧村的眼色的意思的間宮,大手一揮,滅掉房間中唯一的一處光源後,與牧村雙雙躺進了各自的被褥中。
房間内,除了源一之外的另外5人,此時都已在各自的被褥中躺定。
然而——這座房間卻并沒有安靜太久。
在緒方5人都在被褥中躺下後,源一便突然發出低低的笑聲,随後說道:
“我說——等之後若是有時間了,要不要一起去吉原那玩玩?”
“吉原是……”島田支支吾吾道,“那個吉原嗎?”
“當然是有‘江戶的不夜城’、‘日本第一遊廓’等美稱的那個吉原。”源一道,“我現在仔細一想——我雖然也來過江戶的吉原好多次了,但一次也沒有看過吉原花魁的‘花魁出遊’呢,真想去看一眼呢。”
“花魁……”島田嘟囔着,“我記得要做花魁的話,不僅僅要長得漂亮,還要懂得琴棋書畫,還得要非常有學問,對吧?”
“沒錯。”牧村點了點頭,“所以花魁非常難當啊。論學識的話,那些花魁說不定背四書五經背得比我們還要熟呢。”
“花魁們背四書五經有沒有我熟,我不知道。但肯定比牧村你熟。”一向喜歡和牧村拌嘴的淺井,毫不留情地反駁道。
“這倒也是……”牧村一臉認真地點了點頭,“在場所有人中,好像就我是最沒學問的那個呢……啊,緒方老兄,你有念過書嗎?”
牧村擡起頭,朝緒方投去一個“渴望同類”的目光。
然而緒方卻對他這“渴望同類”的目光視而不見。
“我當然念過書了。”緒方沒好氣地說道,“不是我吹牛。四書五經我基本都是倒背如流的。唐詩宋詞什麽的,我也會背很多。”
——同時還會講很标準的漢語。隻不過已經一年多的時間沒講過漢語了,現在講漢語可能有些磕巴了。
緒方在心中默默補了這一句。
緒方剛才的那句話倒的确不是在吹牛。
在穿越到這江戶時代之前,因緒方的父母相當推崇國學的緣故,一直要求緒方在私下裏認真學習唐詩宋詞、四書五經等各種國學。
還特地請了一位德高望重、有深厚學養的國學老教師來做緒方的私人老師。
這名老教師在國學上——尤其是在四書五經上的造詣很高,是那種發表過很多和四書五經有關的知名論文的那種大牛。
在這名老教師的調教下,緒方對四書五經真的是倒背如流,而且是那種已經刻入DNA中,想忘都忘不了的那種倒背如流。
不過也因爲在父母的嚴格要求下,學這些國學學得太狠了,導緻緒方現在在看到四書五經後,就會有一種心理上的嚴重不适。
在得知緒方也是念過書、會背四書五經的人之後,沒能成功找到同類的牧村,将剛剛擡起的頭重新埋了下去。
“好吧……看來我的确是我們這兒最沒學問的人……”
今天仍是大章,7200字。
最近我會盡可能地恢複以往的更新速度。
關于日本的花魁,我之後再跟大家慢慢科普。
古代日本相當推崇漢學,朱子學在日本被稱爲“正學”。爲了維護他們的封建統治,江戶時代的日本相當推崇朱子學,也就是程朱理學那一套。
江戶時代的武士們一向以熟讀四書五經這些漢學經典爲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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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看到一書友跟我說,古代日本簡直是足控們的天堂。
我仔細一想——好像不無道理。
古代日本沒有纏足這一陋習,大家在那些日劇、日漫中也能看到這一景象——因文化習俗的緣故,女人們總是光着腳到處走,出門時也隻光着腳、套雙木屐或是像人字拖一般的草鞋就出門。
的确算是足控們的天堂呢(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