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真正等到兩人見到房中有些正有些坐立不安的甯馨和地闆上睡得像是死豬一樣的薛家公子的時候,倒并沒有第一時間對其發難。
“姐姐,你沒事吧。”秦轲焦急地打量着甯馨的臉,似乎是想從甯馨的神情上看出是否有什麽不悅之處。
甯馨也是有些激動地雙手握住秦轲的手,露出柔美的笑顔道:“我沒事,還好有人打暈了薛公子,就是這位……呃……”
她轉過頭,李四的身影卻不知道什麽時候消失在了房中,隻有一道清風撩動發絲,一個大活人就這樣消失在她咫尺之間,好像一縷遊魂。
“哎……明明剛剛你們開門的時候他還在……嗯?”甯馨驚訝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卻發現秦轲突然面色凝重奪門而出,憑着欄杆向着遠處眺望。
那是一棵靠近院子邊緣的垂柳,春日的微風吹出了它宛如嬰孩般成長的新芽,微微蕩漾在暖陽之中,不過秦轲關注的地方不是柳樹的生機勃勃,而是在柳樹的最上方,有一個人影正靜靜地随着枝條一起蕩漾。
隻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這個人就橫跨了這樣長的距離,并且他居然可以如此輕盈,站立在這樣柔軟的柳條上随風飄蕩。
如果不是秦轲的風視之術聽見了那細微的風聲,恐怕到現在都不知道居然有這樣一名恐怖的高手就這樣堂而皇之地從離開。
隔了很遠,秦轲看不清李四的面目,所以隻能是看着李四沖着他緩緩點頭,随後又像是一隻鬼魅一般飄蕩着消失在和煦的陽光之中。
“巽風之術……”
心底的一種強烈直覺告訴自己,李四在巽風之術的修爲明顯要比他高明了許多倍,可這個到底是誰?又是從哪裏學的先天術法?
“怎麽了?”蔡琰沒有修爲,隻能是在旁邊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睛,而秦轲爲了不想蔡琰擔心,也是微微搖了搖頭。
“沒什麽。”秦轲最後看了一眼李四消失的方向,随後又再度走進房内,開始詢問起甯馨這一晚的前因後果。
“所以……那個救你的人是……大老闆?那個九江城赫赫有名的财神?”
秦轲大概怎麽也沒有想到這件事情還會和這個人有所聯系,雖說甯馨當初确實是在他門下的産業謀生,可如果他真的對甯馨好,又怎麽會任由她在那樣的泥潭裏深陷?
“嗯。其實在九江城的時候,他對下面人還是挺不錯的,記得有一次,一個姐妹讓一個不安分的客人傷了,第二天那個客人的屍體就被發現溺死在碼頭邊的水裏,人都面目全非了,從此之後再沒人敢在樓子裏撒野……”
“唔……也不見得是爲了下面人好,說不定隻是爲了自己的生意。”秦轲并不像甯馨那般樂觀。
而自小成長于風塵的甯馨也看出了這一點,心裏微微一暖,抿嘴笑道:“你不必這樣,其實以前的事情,我自己都看開了,何況我們這些像無根浮萍一般的女子,有什麽資格去讓人愛憐?就我知道的其他樓裏的那些姑娘,比我們的日子艱難百倍的都有。”
從見到秦轲的喜悅中回過神來後,甯馨想起那一封信,也是立刻從懷裏取了出來,交給了秦轲:“對了,這是大老闆留下的信,說是一定要親手交給你。”
“交給我?他知道我?”秦轲再度一怔,接過信件之後立刻抽出翻開,随後發現這封信實際上是要自己轉交給諸葛宛陵的,上面的字分成兩部分,一部分是說薛府的院子裏藏匿着幾箱重要的東西,讓他親自去查看,而另外一部分,則十分簡短。
“有妖物自西北至,爲言靈所使,還請諸葛兄多加防範。”
妖物?秦轲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但想來諸葛宛陵應該能看懂,所以又把帛書卷了卷,重新塞回那隻絲綢編織的袋子裏。
到底是九江城的财神,一隻裝信件的袋子也制作得如此金貴,非但摸上去如同流水一般順滑,上面還精緻地繡着一些栩栩如生的圖案,似乎是飛禽走獸互相争鬥的構圖,乍一看卻好像那無數雙眼睛都在默默地注視着他。
放在建邺城,這樣的袋子恐怕也能賣個不少銀錢。
“不論如何,姐姐你沒事就好。”秦轲收好了書信,也有些感激上蒼垂憐,給了自己這樣一個遠比想象中更好的結果。
甯馨輕嗯了一聲,随後把目光轉移向了在一旁微微笑着卻故意不發出聲音,好讓兩人盡情抒發心意的蔡琰。
“這位是?”甯馨輕聲問道。
“這是蔡琰。”秦轲主動地介紹起來,“我們……我們一路同行,我和她,嗯……”
秦轲正在思量着如何介紹才顯得不唐突,結果甯馨已經輕輕邁出腳步走了上去,雙手親昵地握住了蔡琰的手舉到胸前,嘴角翹起道:“原來是蔡姑娘,這一路上虧得有你照顧阿轲,多謝了。”
秦轲聽了,面色古怪地轉了轉眼珠子,心想明明這一路上自己應該才是照顧人的那一個。
“甯姐姐好,阿轲常常提起你,我也總想親眼見一見的。”蔡琰也是笑着,娴靜的樣子既不像是剛剛扮演校事府官員的冷傲,也不像是平日裏一貫的鬧騰,倒真像一個出身士族的大家閨秀一般。
甯馨轉過頭,看了一眼正腹诽的秦轲,露出玩味地笑容:“我們的阿轲也長大了呢,知道帶姑娘來見姐姐了,還是個這樣漂亮的大家閨秀,以後可不許欺負人家。”
秦轲一下子漲紅了臉,慌忙地擺起手來。
甯馨既然沒事,秦轲心裏的火氣也消退了許多,不過爲了甯馨出氣,還是把那個躺在地上睡得像是一頭死豬一般的薛家公子打了個滿堂彩,期間薛家公子還醒過來一次,不過又被他幹脆利落地一拳給打得暈厥過去。
等到拳腳施加完畢,秦轲看着那已經腫大了好多,甚至已經辨不清面目的薛家公子,滿意地拍了拍手。
可接下來的事情卻依舊沒有結束,就在校事府的人在按照那卷書信中的内容,成功找到十幾箱藏匿着的東西之後,竟是一石激起了千層浪。
小樓裏,一名校事曹單膝跪地,一手按着刀柄低頭恭敬道:“大人,一共是八箱盔甲,六箱兵刃,兄弟們清點了一下,這足以武裝一支近百人的軍隊了。”
其實校事府的人最初對于這個突然拿着令牌就要領着人來薛家的“女大人”也是有些将信将疑的,隻不過畢竟令牌做不了假,爲避免将來被這個頂頭上司找了麻煩,也就聽命行事了。
如今真在薛府找到了那十幾箱東西之後,所有人都已經心服口服,并且爲薛家一個江湖幫派居然膽敢私藏兵器盔甲而感到震驚。
要知道,荊吳有法令,私藏盔甲超三具便是足以斬首的罪名,如今薛家内發現盔甲近百具,送到大理寺論罪,恐怕薛家一家從當家的薛弓到掃地的小厮,都免不了一個死字。
薛家既然敢做這樣的事情,必定已經對滿門抄斬有了覺悟,可問題是,以薛家的情況,就算反了又能如何?一個江湖幫派難不成還能翻天?
建邺城内有禁軍近萬,高長恭的軍營就在城外不過十裏,青州鬼騎動若雷霆,不過幾息時間就能到達城下,想必這背後,必定有更大的人物在暗中謀劃……
校事曹氣沉丹田,聲音穩重,在思索之後再度開口道:“看來這薛家真有謀反之心,隻是屬下以爲,這背後必定還有更大的人沒有露面,請大人下令徹查。”
甯馨坐在一旁,望着這樣的情形也有些發愣,好在秦轲輕聲解釋了前因後果之後,才捂嘴低低地發出一聲輕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