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新杭州往北，會經過最大的黑區——舊上海。

說到這座城市，馬林的記錄裏就是外灘的夜景，人山人海的廟會，有着好吃芝麻的蟹殼黃與薄荷膏，還有就是那令人頭痛的房價。

據說在大毀滅之前的時代，這座巨大的城市已經将整個三角區變成了一個大都會，正因爲如此，混沌降臨的時候，有太多的無辜被轉化并扭曲，聯合軍在東亞地區七個泰南軍團全都投入到了拯救平民的戰鬥中，其中第三軍團與第五軍團負責舊上海。

他們在三天的倒計時裏，救出了七百多萬平民，在最後最絕望的戰鬥中，他們與志願留下來的武裝市民一起呼叫了氫彈直擊那個正在開啓的傳送通道，他們成功了，通道被關閉。

直到今天，舊上海中心區的巨大的在海平面下面的核爆點，就是這座城市不屈的證明。

第三軍團與第五軍團因爲此役而在聯合軍隊裏除名，直到聯合被人遺忘，如今，在舊上海的外圍地區，時不時還能看到那些穿着殘破動力甲的士兵在徘徊。

馬林就不止一次的看到過那些失魂客——這些死去的士兵并不會襲擊人類，甚至他們直到今天也在殺戮着一切混沌與異種。

這些失魂客看到馬林的時候，會先進入攻擊态勢，這也許是因爲馬林的身份——馬林的父系血脈來自域外，對于一般人類來說，是很難認出馬林有着域外血脈的（直到現在還有不少人認爲馬林的父系或是母系是家養妖精，畢竟這個種族在被制造出來的時候，除了身高之外，外形多少都有些不同。），但是它們用眼窩中的魂火就确認了馬林的身份。

但是攻擊并沒有到來，他們會立即确認馬林的母系外表，然後就在沉默中離開。

“這些失魂客是這個黑區最大的保證，據會潛水的傳奇閣下說，在爆心，直到現在那些失魂客還在與從那個殘破裂隙中的混沌交戰。”

取義的話讓馬林心裏滿是敬意——這就是這顆行星上最了不起的戰士，最能夠令人放心的存在，哪怕過了這麽久，哪怕他們已經變成了這般模樣。

當然，除了失魂客們之外，這一地區也有一些漏網之魚，最多的還是放血鬼，正因爲如此，這個黑區的四周都是有成規模的退役的冒險者組成的隊伍，他們多是受了傷的冒險者，在傷好之後接受義肢的替換，然後加入這一地區的巡邏隊。

他們武裝到牙齒，一般幾個放血鬼其實都無法靠近他們。

馬林第一次見到他們的時候，這二十多号人的巡邏隊正從放血鬼身上拆點零件下來，希望能夠用它們換一些錢——放血鬼的角通常能夠從軍方手裏換到錢，如果量多，甚至連晉升藥劑都可以獲得。

馬林和取義的出現讓他們這些中年漢子樂了起來，爲首的大塊頭走了過來：“喂，小子，你和你的姑娘來這兒玩嗎，這兒可不是什麽好玩的。”他還在這麽說，所有人就一起将腦袋歪向了東邊，然後馬林就看到了十多隻放血鬼從小丘廢墟的另一邊翻了過來。

這些漢子二話不說就開始結陣，放報警燈花，爲首的大塊頭看着躍躍欲試的馬林大吼：“快走！快帶着你的小女朋友走！”

“爲什麽走啊。”馬林揚了揚眉頭，手裏的世界樹長杖一點地表。

“你以爲你！”大塊頭看着馬林身邊一左一右從大地裏爬出來的花崗岩石像瞪圓了眼睛。

等到花崗岩石像從地裏抽出一根比他整個人還粗的石棒子時，這個大塊頭和他的朋友們就隻能目瞪口呆地看着這兩個巨型石像如人一樣靈活地迎上了放血鬼。

放血鬼中的大多數迎向了這兩個石像，還有三個繞向馬林這邊。

大塊頭立即尖叫了起來：“孩子們！快走！”說完，他拔出了劍擋在了馬林和三個放血鬼的路徑上。

“不好意思，先生，您擋我射界了。”馬林說完，用手裏的手持火炮炮管推開了他。

然後在所有人地注視下，155毫米口徑的手持大炮發出了工業化的怒吼，穿甲彈将一隻放血鬼的上半身變成了漫天飛舞的肉末。

馬林倒持炮管，隻是一擊，另一隻已經沖到面前的放血鬼受到直擊，所有人就看到這隻放血鬼在起飛的同時變成了碎塊，以漫天飛舞的姿态飛向遠方。

将炮管往地上一紮，馬林從亞空間拔出了恐爺的長劍，正版神選劍在與放血鬼手中長劍的對抗中大獲全勝，隻一劍就将這個放血鬼連鬼帶劍分成了四截。

“我去，這孩子真強。”大塊頭一邊感歎，一邊抹了一把自己未老先衰的腦袋，然後發現了自己腦袋上破皮而出的角。

“老大！你畸變了！”身後傳來的尖叫聲讓大塊頭扭頭，看着自己的部下們如今牛鬼蛇神的模樣，有一句髒話不知道應不應該講。

馬林這邊剛砍光了所有人，扭頭一看，發現這些中年佬不是頭上長角，就是腰圍變細，有兩個胳膊上已經長滿了白毛，一個個都向着晚年不祥大步前進，吓得馬林連忙換上了公正之主的長劍。好了，一下子就天下太平了，腦袋上的角掉了，胳膊上的毛掉了，腰圍也回來了……等一下，這個腰圍回來的胖大叔似乎有一千萬個艹字想說。

那邊的放血鬼已經被錘得半身不能自理，有一個放血鬼想跑，馬林這邊大手一握，它就怪叫着倒飛了回到馬林的腳下，腦袋一仰，就将脖子遞到了馬林的虎口裏。

馬林也沒捏死它，而是接住了它遞過來的長劍，用它捅進了這個放血鬼的心口裏。

放血鬼的長劍要是能做動作，隻怕現在已經給馬林咚咚咚地磕響頭。

就像是那邊大塊頭現在在做的事實一樣：“神仙！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吧！”

馬林笑着扶起了這個大塊頭，他以爲他之前的動作是給馬林這樣的強者上了眼藥，又顯得自己巨沒有眼力，馬林倒是不這麽覺得，如果這個世界上全都是和他這樣有勇氣面對絕境的活人，那混沌又算得了什麽——畢竟亞空間裏沒有所謂的絕對，四小販是依照生命内心的陰暗而生，如果所有人心裏都有一股無畏的勇氣，擁有最爲理智的思維，注意自己與他人的健康，喜歡的是創造，藝術還有愛，小販們隻怕在這個世界也隻能成爲正神。

就像是現在的戰神一樣，公正之主的辦法其實并沒有錯，在别的世界，恐虐依然是恐虐，但是在這裏，他更像是一個正牌的戰神——雖然有些混亂，但至少不會動不動就給這個世界的信徒賜福，然後讓他們變成混沌卵。

“你們的勇氣與無畏我與我的愛人都看在眼裏，做得不錯，你們每一個人都能夠獲得我的獎賞。”

說完，馬林拿了一大箱藥劑給這個大塊頭：“去和你的隊員們一起分享吧。”

雖然大塊頭不知道這些瓶子裏的翠綠色到底是什麽東西，但是這既然是強者給的東西，那一定就是好東西。

他拿給他的隊員們一看，其中一隻大尾巴狐狸仙師打扮的小姑娘一看到藥，一個滑跪就到了馬林面前：“您就是馬林殿下吧！可讓我見到真人了！”

就在馬林覺得這姑娘是不是來訛自己的時候，這小姑娘掏出了一個小本子：“殿下！給我簽個名，合個影吧！”

這小狐狸拿出了筆與紙，等馬林簽字的時候，這姑娘竟然掏出了一個手機一樣的相機，一手環着馬林的胳膊拍了一張照片。

“我太開心了，這一次回到仙師府，我能去吹一天的牛！”說完，這小姑娘開心的親了馬林臉蛋一口，然後開心地回去和他的隊友們一起分起了藥：“是馬林殿下給大家的神藥！小病小痛别亂喝！”

“是你的追星族呢。”取義走到了馬林身邊，笑着說道。

“你不吃醋嗎。”馬林笑着反問道。

“我才不會吃醋呢，我如果是那樣淺薄的女人，就不會嫁給你。”取義皺着眉頭說道。

雖然這麽說，但是這個姑娘還是走到了馬林身邊，給了馬林一個吻。

馬林開心，腦袋一轉，一隻剛剛翻過廢墟的放血鬼撲通一聲跪下，轉劍就把自己的脖子給抹了。

剛剛探出腦袋的另一隻放血鬼尖叫着消失了，但是馬林還是一伸手——就你們皮！我和老婆互動呢，你們來搞什麽！

那隻放血鬼一邊在空中翻滾一邊飛過廢墟頂部，直接在空中調整好姿态，在落地的同時跪在了馬林面前。

“我來吧。”取義伸出手。

馬林掏出了公正之主的長劍——要是把恐夫子的劍掏出來，今天馬林就要和異熔黑取義大戰到大道都磨滅了。

這姑娘一甩手，放血鬼的腦袋就飛了起來，然後她用劍體一擊，這腦袋就飛到了大塊頭先生的腳下。

“大塊頭先生，我們走了。”

取義這麽說完，就跟着馬林上了車，然後在這些勇敢者的歡送下繼續北上。

………………

“昨天在舊上海的一支巡邏隊碰到了馬林與孟取義，用巡邏隊隊長的話來說，我們的馬林先生用神仙手段殺光了他們遭遇的所有放血鬼。”餘賢者一走進會議場，就迫不及待地向着坐在那裏正在畫圖紙的錢賢者開口。

“真好啊，說起來，餘賢者，爲什麽你這樣一位有着金巧手的賢者能夠在外面打聽消息，而我這樣一隻停不下來的大貓卻要在這裏畫這些該死的武器圖紙呢。”錢賢者的話裏雖然全都是抱怨，但是隻要看這隻大貓的表情，就能夠确認他的臉上滿是笑容。

馬林爲他準備的這些武器圖紙，讓他發現，這應該是他成爲賢者以來最快樂的一天，擁有了這麽多新式的武器與可以參考的設計，泰南聯合軍團的士兵們就能夠獲得更多更好的武器。

這讓錢賢者想到了自己年幼的時候，作爲上任錢賢者的最小一個學徒。導師曾經不止一次的埋怨過，自己的小學徒太坐無定性了。

但是當最終他的機能開始完全衰退，面對隻有自己這個最小的學徒帶着堕落的學徒們的腦袋從北方回來的事實，還是将賢者之位交給了他。

“我的孩子，不要讓錢氏賢者一脈失落，不要讓我們的職責旁落。”

錢賢者微笑着揚了揚眉頭，導師，您看，我都沒有辜負您，我們這一代人，說不定真的可以終結混沌。

“啊，你很高興！你騙我！”

餘賢者的聲音讓錢賢者從回憶裏驚醒，他看向餘賢者，發現這個小小的家養精靈族賢者爬上了桌子，他正鼓着臉，看起來是真的準備接過筆。

錢賢者笑着搖了搖頭：“我沒有說錯啊，我的确喜歡畫畫，但如果畫的是武器的圖紙，我就不一樣了，你知道嗎，餘賢者，一想到我今天做的這一切，是我們賢者在證明自己，我就喜不自禁，雖然我讨厭畫畫，但我從來沒有讨厭身爲賢者的這份工作，并因此爲榮呢。”

餘賢者沉默了一下，最終也笑了起來：“好，我也喜歡身爲賢者的工作。”

他來到了長椅的另一頭，拿起了新的筆與紙，有學徒爲他拿來了一套圖紙，他站到了長椅上開始繪圖。

“這樣會不會累啊。”錢賢者有些懷疑。

“一想到能夠爲這個世界服務，我就不覺得累了。”說到這裏，餘賢者的臉上也滿是快樂：“希望明天北方來的信使能夠給我帶來新的關于馬林先生的消息。”

“一定會有的，馬林先生，是真正的陸地神仙啊。”錢賢者對此滿懷信心。

他雖然不信神，但是馬林先生……他自稱自己是人啊。

雖然挺可笑的，但是……錢賢者滿心敬意，在這個時代，能夠如此抗拒成爲神明的神明，一心一意爲了這個凡人的世界而奮鬥的人……真的除了馬林先生之外，别無他人了。

願馬林先生高壽，願馬林先生子孫滿堂，願馬林先生……得償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