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先生的船團到哪裏了。”黑暗中,有清冷的女聲響起。
“離新曼谷還有半夜船程。”一個男性聲音響起,随着這位渾厚聲線的擁有者一登場,黑暗之中就有了光,一個屏幕亮起,标注了船團位置的地圖上,代表着船團的光點正在以極爲緩慢但極爲堅定的速度北上。
“孟先生傳來消息,十年前拯救了新曼谷的那個馬林,正在他們的船團上,根據西陸的情報員了解,十年之前這個孩子甚至都沒能進入大衆的視界。”清冷的女聲說到這裏沉默了下來,因爲有新的屏幕亮起。
新的屬于孩子的聲音笑嘻嘻地響了起來:“他的父系血統無法确認,顯性外表并沒有在人工生物名單上有過記錄,不排除是私人實驗室定制的,但是他這一脈,是怎麽一路傳到今天也是一個不解之謎,因爲通常來說,一個家族想要默默無聞的傳承八個千年,這在大毀滅之後是不可能辦到的。”
“是的,我問過回來的情報員,他們都說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孩子外表的家族,他姓的蓋亞特是養父的姓氏,這個家族倒是非常好起底,這個蓋亞特目前唯一的成員繼承了真理序列,他的養父馬林在意外的情況下幫助他的這個養父完成了真理序列的序列零晉升,現在他是一個傳奇,我們對他的調查已經引來過好奇的目光,不過考慮到我們情報員的身份,希德尼安全部門将這一事件當成泰南人的好奇心在作怪。”男性的聲音再一次響起,他說出了目前的情況。
“西陸人總是喜歡分開做事,他們不會理解什麽叫作真正的聯合。”孩子的聲音響起:“不過,你們真的能夠确認馬林就是當年來到曼谷的那個古神嗎。”
“有可能性,畢竟他的模樣,當年幸存下來的士兵們,還有朝賢者不都見到過了嗎。”輕冷的女性聲音響起:“雖然我也不怎麽相信,但是朝賢者不可能被混沌所欺騙,而據現在的情報員與孟先生的确認,這個孩子的力量正在以一種無節制的高度晉升,你能相信嗎,孟先生寄了信過來,說這位閣下現在越來越像行走在一個世界上的神明,如果不是朝賢者如今重傷隻能等待回歸,我都想請他去看一看那個馬林。”
“他當年在曼谷的确就像是一個神明,這就是爲什麽連我也同意你們的造神計劃,因爲我想知道,這真的是一個神明,還是說一個操縱群體記憶的怪物。”孩子的聲音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然後他有些氣惱地哼了一聲:“北落先生來了,怎麽不說話呢。”
“我有什麽好說的。”一個軟軟的孩子聲音響了起來:“關于曼谷的造神計劃是我主持沒有錯,但是他們本地人本來就非常上心,我現在都擔心,如果那個叫馬林的西陸人出現的時候,曼谷會變成什麽樣,我會不會連城衛兵支隊都無法指揮,所以我剛剛聯絡了林賢者,讓他坐着運輸機過去了,三小時後到。”
“林賢者……朝賢者到底怎麽樣了。”第一個孩子的聲音裏多了一絲疑惑:“真的無法返廠了嗎。”
“無法返廠,所有連接線都過載了,朝賢者爲了救下他的弟子們拼盡全力,但最終三個弟子都在重傷狀态下因爲失血過多而去世,而他的機體也完全損壞,我已經與朝賢者的意識進行了連接,他同意了将自己遷入神龛,在他的機體完成修複的時候,我準備爲朝乘山做手術。”名叫北落的孩子這麽說道。
他的提意受到了男人的質疑:“爲什麽是那個女孩,她還太小了啊。”
“上一任朝賢者在十年前的曼谷之戰中戰死,當時還是弟子的朝似水繼位成爲新一任賢者,如今他重傷,三位成年弟子戰死,她是剩下的朝氏弟子裏最年長的,在她之下最年長的男性隻有五歲!我不可能爲一個五歲的孩子做手術!”名爲北落的孩子聲音做了解答:“朝乘山小姐有着極爲堅忍的意志,我相信她能夠完成手術,再造朝氏賢者之名。”
“……賢者一脈,到底還要吞噬多少生命。”清冷聲音的女主人這麽問道。
“如果造神計劃成功,我們這一代就是終點,因爲我們将推舉起一位像無名氏那樣的超位神明,他會是真正的善神,雖然行事詭異,但是。如果我們失敗了,那我們這一代也是終點,因爲最終之戰會爲我們的文明敲響喪鍾。”北落的聲音堅定而無情。
“也就是說,我們可以結束這一切,那太好了。”男人的聲音裏聽不到任何喜悅。
但是輕冷女聲倒是更加樂觀一些:“至少我們結束了這一切。”
“是啊,如果可以結束這一切,我與北落就算是完成了與同伴們的誓言。”第一個孩子感歎道。
“讓我們繼續讨論關于馬林先生的事情吧,明天曼谷就會開始最盛大的神明祭,如果我們的這位客人真的就是馬林,那麽他今天晚上深潛的應該就是曼谷城,這就可以肯定,他的深潛已經可以影響到現實,這代表着馬林真的就是曼谷地區所信仰的那位馬林真君。”北落說到這裏,似乎有意将主導權交給他的友人,第一個孩子接過了話語權:“如果真的如此,那麽對于馬林的優先度就要提高到第一位……等一下,我這裏有仰光的趙教長寄過來的加急信件……有意思,北落,朝乘山的手術需要停一下,她的觀星士序列有反映了,目标是馬林·蓋亞特。”
“觀星士序列有反映了?馬林?也就是說,他身上很有可能有觀星士的上級階梯?原來如此,難怪!”男人似乎發現了什麽,而北落說出了新的問題。
“觀星士上級序列是什麽,孟先生那裏有消息嗎。”北落的問題并沒有答案,因爲沒有人問過,于是他立即決定去詢問孟先生。
“等一下,衛星看到馬林了,他走他的小窩了。”第一個孩子的聲音發出了警告聲。
………………
馬林鑽出自己的小窩,看了一眼天空,夜色下的天空繁星一片,這讓馬林有些憂郁——明明是那麽爽快的深潛,馬林都想找一個熟人好好吹一吹深潛中的經曆。
更讓馬林憂郁的是馬林發現自己變大了,是強制的,馬林想縮但縮不了。
摸了摸臉上的胡渣,馬林感覺自己都要抑郁了。
無聊地坐在船舷上,馬林就這麽枯坐了兩個小時,直到朝陽初升,直到有人上了甲闆。
是孟先生。
“你起得挺早的。”馬林笑着問道。
“也是,說起來你怎麽變大了。”孟先生看起來根本就沒有睡好,他和馬林打了一個招呼,然後站在船邊就開始解決起個人問題。
完事之後,這個老男人抖了抖,然後看向馬林:“今天我們要去的城市叫曼谷,我女兒跟你說過嗎。”
“說過,她還說這是整個泰南信仰最單一的城市,說什麽有什麽超能打的什麽真君救過這座城市。”馬林當然聽孟取義說過,他還覺得自己在深潛裏做的那一切和那位真君比起來是不是有什麽不足。
不過想來也應該有不足吧,畢竟馬林還是凡人,而真君這樣的存在,至少也是一個邪神級的存在。
比不過的,再說了,馬林的是深潛,而那是真的曆史啊。
“是啊,我也從來沒有去過這座城市,上一次來的時候因爲生病,沒能下船。”孟先生說到這裏,似乎對于去曼谷非常的期待。
“說起來,你很期待的樣子,怎麽了。”馬林好奇地問道。
“因爲我剛剛收到了信件,曼谷今天有盛大的神明祭,提供當地的美食,我一直想試試西南行省的美食,因爲他們都說曼谷的食物行省中最棒的,這一次一定要得償所願。”
一提到吃的,馬林就來精神了,聽說曼谷有全天下最好的稻米做的糯米飯,還有各種美味的魚肉,聽說在大毀滅之前,這一地區就已經有了經過基因調整後的肉食動物,如今更是擁有了整個西南行省最好的烤肉風評。
作爲無肉不歡黨,馬林飛快地開始盤算下船怎麽開始吃肉——這段時間在海上,馬林的嘴裏都淡出鳥了。
而随着馬林的盤算,船團漸漸接近曼谷,馬林從更多的人嘴裏确認曼谷這座城市是非常有意思的城市,比如說這裏唯一的公開信仰就是那位真君,又比如說船團以前是不會被允許停靠這裏,這一次還是負責管理這裏的林賢者發出邀請,說是想和負責訪問西陸諸國的大使先生談一談,還想見一見西陸諸國的大使。
“說不定林賢者還會和你見面。”孟先生對馬林這麽說道。
馬林點了點頭:“這個沒有問題,不過我希望我和他的見面能夠晚一點,這樣我就能夠先去吃烤肉了。”
馬林地回答令孟先生哈哈大笑,他表示這是肯定的,畢竟林賢者肯定要是先見諸位大使的。
“那太好了。”馬林說完看向遠方的那座城市:“對了,孟取義,我帶你去吃烤肉怎麽樣。”
“好耶!”這姑娘開心地舉起了雙手。
………………
穿着清涼的短袍,馬林給自己的頭發束了一個小尾巴,等到船團一到港就帶着孟取義下了船,嘻嘻哈哈吃喝二人組好不容易通了關,馬林滿臉興奮的帶着姑娘一出關口,就注意到了路邊的攤位,嗅到了烤肉的滋味,與香料的味道一起随風進入馬林的鼻腔,馬林帶着姑娘一屁股坐到這個烤肉攤前,馬林之前已經在關口那邊換了錢,所以拍出了一排銀币:“你們這兒有的烤肉都給我上來!”
滿臉胡渣的攤主注意到了馬林的模樣,又看了一眼孟取義:“客人是從西陸來的,這一路上真的是辛苦了啊。”
同時,他開始現烤肉食。
馬林點了點頭:“可不是嗎,在海上飄了那麽久,整天不是在吃魚就是在吃魚的路上,這不上一岸我就來你這兒了嗎,說起來你見過的西陸客人,泰南語說的跟我這樣的多嗎。”
“你是第一個。”攤主一邊給鐵闆刷油,一邊笑着回答道。
馬林一攤手,然後接過攤主的夫人遞過來的小瓶子。
“是喝的,年輕人,你和你的同伴一定走了很遠的路吧。”這位夫人看起來比她的丈夫年輕一些,但兩個人臉上依然還是風霜,但是他們似乎非常滿意于他們的工作。
第一份烤肉與清水被馬林和孟取義風卷殘雲,馬林覺得這些肉雖然烤的有些老了,但是這肉質還是非常嫩,馬林注意到孟取義吃得很開心,所以決定讓攤主再來一盤:“對了,你們這是什麽肉。”
“是結節蟲的肉。”孟取義一邊搶答,一邊拿到了最後一串。
“結節蟲是啥?”馬林好奇。
“大毀滅之前的可食用昆蟲,如今曼谷城外到處都是,我們都是讓孩子們去抓,他們每天都能拿回來很多。”攤主夫人說完還拿出一條蟲腿:“你們吃的肉就是這種腿,隻需要敲開外殼,全是最好的嫩肉。”
大毀滅之前的生物工程學真的是雕爆了。
馬林一邊感歎,一邊舉起了大拇指:“再加一份,這肉真不錯。”
“客人您不害怕嗎,在我的記憶裏,西陸人通常都不喜歡蟲子。”這位攤主感歎道。
“我不怕的。”馬林嘻嘻一笑——蟲子算什麽,當年吃知了的時候可比這東西刺激多了。
當然,馬林也不會說出來,接過夫人遞過來的米酒,馬林和孟取義一邊喝酒,一邊注意到城門内似乎非常熱鬧。
“聽說你們這裏今天有神明祭,對嗎。”
“是啊,是神明祭,是爲了給十年前救下我們的真君獻上祭品。”攤主說到這裏笑了笑:“你們是外鄉人,别擔心,我們的真君是善神,他可不會做出需要小孩子作爲祭品的惡行的。”
“是啊,真君是善神,他這些年都沒有回應我們,當然是不想傷害到我們。”推主夫人附和道。
孟取義有些好奇:“你們的真君,有雅号嗎。”
“是的,我們的真君叫馬林,和客人你一樣,是西陸人呢。”攤主滿臉驕傲地說道。
“老公你傻了吧,明明是我們泰南人,我聽過真君大人說話,他的泰南語比你還好。”攤主夫人的補充說明了他們身份上的不同。
馬林看向孟取義。
這個姑娘笑得特别燦爛。
“做真君的感覺怎麽樣。”她用希德尼語問道。
“糟糕透了。”馬林有些尴尬。
還有些畏懼。
這是怎麽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