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斯坦丁踏足于軍營大門前的時候,這位老元帥看到的是一隊又一隊負重跑的士兵,這些在昨天還是**的年輕人如今正在熱火朝天地鍛煉着自己。
“聽說馬林閣下特意從他的軍隊裏挑選了不少拔尖的士兵做爲教官。”斯文森家的林克今天負責爲他引路,這個年輕人昨天晚上就進入了軍營,可以說是連夜見證了這些刺頭的變化。
“都是當初被送到北方的年輕人嗎。”康斯坦丁這麽問道。
他記得當初給馬林送去了很多人,如今這些人變成了士兵回到了故土,當然他們大多都會對自己過去的領主與故鄉并沒有太多好感……或者說,根本就沒有好感。
畢竟,是故鄉與領主背叛了他們,在這點上康斯坦丁不會去做什麽誘騙的手段,哪怕軍部有些不怕死的确有這樣的想法,但是在康斯坦丁看來,這樣做唯一的結果就是軍部的代表被憤怒的士兵們吊死在路燈上。
他們已經不再是北方王國的人了,也不是農奴了,他們是馬林閣下的士兵。
他們就算是殺了軍部代表,到時候打起官司,康斯坦丁倒是不怕士兵們怎麽說,他怕的是來自馬林閣下的殺意。
這位閣下要是爲了他的士兵出手,康斯坦丁覺得這件官司就是打到神明那邊去,他們也講不出一個道理。
“是的,我去馬林閣下的軍隊裏見過他們,您也知道,他們大多都是都流離失所的自由民或是被自己的主人賣掉的農奴,又或者是逃難南行的可憐人,他們的家已經在卡特堡紮根,如果我們想做點什麽,隻怕負責這件事情的家夥到最後一定會挨黑槍吧。”林克一口氣說到這裏有些遺憾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元帥閣下,我說得有些多了。”
“沒有人會怪你的,換做是我,我也不會去做這種很有可能會掉腦袋的活,人生還有那麽長,何苦自尋短見。”說完自己的真心話,康斯坦丁與林克走到路邊,從這裏可以看到以前的訓誡台,現在這處地标已經被改造成了一個巨大的操場,許多士兵正在繞着圈跑步。
“這是基礎訓練嗎。”
“是的,訓練這些士兵的體能,我們的基層指揮官有些失職了。”林克看着下方,在那裏,他所認識的連長與團長都在被來自那支軍隊的教官帶着跑圈。
“看看那些教官擁有的強壯身體,再看看我們的士兵,完全不可比的體形,大家都是北方人啊。”康斯坦丁從煙盒裏拿出一支煙爲他自己點上,然後将煙盒丢給了林克:“你說他們每周能吃幾次肉?”
“一天至少一頓肉,我聽說他們的夥食還有希德尼聯合與法羅爾公國的一些特色菜,比如希德尼的精面粉制的白面包,法羅爾的泰南碎肉炖面條,甚至還有水果。”林克拿出煙,同時說出了對于他來說有些倒背如流的答案。
“水果?我記得這東西法羅爾與希德尼南部都挺多的吧。”康斯坦丁又想到了當初他在法羅爾休假的時候在當地市場見到的那些果子。
在北方,這樣的水果比肉還要貴。
“是的,這一點是我們無論如何也比不上的,而且前兩個月後勤那邊的黑面包事件搞得士兵們怨聲載道,昨天馬林閣下的後勤部隊過來的時候,我們的士兵的歡呼聲您一定是從來沒有見過的。”林克說到這兒,他和元帥閣下看到一隊家養妖精推着幾個大桶子走過他們身旁。
“各位士兵,我能看看桶子裏是什麽東西嗎。”看着上面屬于馬林的卡特堡的堡壘圖案,知道這些食物應該是出自那些南方廚子之手的康斯坦丁元帥微笑着問道。
爲首的家養妖精注意到了康斯坦丁的模樣,小東西點了點頭:“沒問題,不過請元帥閣下快一點,我們要快一點将這些食物送到一号操場那邊去,那邊是第一批就食并開始訓練的部隊,現在快到休息時間了。”
“沒問題,小可愛們。”康斯坦丁來到第一個桶子前,他打開了桶子,看到的是一塊又一塊白面包,白得有些眩目,比他家附近的所謂師承自卡特堡精工點心店的面包店裏的白面包……不,完全沒有可比性。
“林克,你有沒有一種感覺,這東西比小姑娘們的胸肌還要白。”蓋上桶蓋,康斯坦丁感歎着看了一眼自己的副官。
“抱歉,元帥閣下,我到現在爲止還沒有見過那種胸肌。”林克面無表情地回答道。
元帥閣下一愣,然後看着自己的副官,這才想到斯文森家族的年輕人好像……還沒有二十歲吧。
雖然沒有見過這個答案聽起來挺慘的,但是考慮到問出這樣問題的自己似乎更過份,康斯坦丁還是道歉了一聲,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帶着他來到了第二個桶子前。
打開了桶子,康斯坦丁與林克看到了一塊又一塊肉,紅色的肉帶着白色的肥膘,還有撲鼻的香味與完美的色澤,是泰南紅燒肉,所有無肉不歡佬的救贖,康斯坦丁蓋上了桶蓋,看了一眼自己的副官,然後問家養妖精們:“這樣大塊的肉,兩人一塊嗎?”
“不,一人一塊。”推車的幾隻家養妖精這麽說道,還有滿臉的幸福感:“我們都在廚房那邊吃過了,超好吃!”
“我在家的時候都沒有那麽大塊的泰南紅燒肉。”康斯坦丁對着自己的副官感歎道。
這一次,深有同感的副官用力點了點頭:“是的,閣下,我也從來沒有在家裏見過如此棒的泰南紅燒肉。”
于是元帥與副官來到了第三個桶子前,看着蓋子也擋不住的熱氣,元帥看了一眼副官:“我們見到了面包與肉,接下來應該是面條了吧。”
“我感覺有可能是亂炖,這才是我們北方士兵最喜歡的,馬林閣下一向從善如流,士兵們都說想吃,他一定會爲士兵們準備的。”
于是元帥閣下伸出手打開了桶蓋,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滿滿一桶鹿肉湯,沒有那些下腳料,有的都是精實的肉塊與隻看一眼就令人充滿了食欲的濃厚肉湯。
“我看餓了。”元帥閣下說完看了一眼自己的副官,發現他死死盯着肉湯上的油花。
元帥閣下一拍手:“不看了,林克,我們去找馬林,今天中午這一頓飯,我們就跟他吃好了。”
于是元帥與副官也不管後面桶子裏還有什麽鬼東西了,反正越看越餓,兩人在憲兵的指引下在指揮所裏見到了馬林與雙方的軍官。
“你們來得正好。”馬林坐在一旁的搖椅上,不知爲何又變成了小孩子的他看起來樂不可支。
康斯坦丁走到他的身邊,正好從他這裏能夠看到被人們圍起來的沙盆:“這是怎麽了。”
“我讓我的連長們與你們的連長展開連級對抗,之前是我的連長們攻,剛剛換位。”雖然變小了,但是強者的威嚴還是肉眼可見,他對着拿着本子滿臉死灰的瓊恩招了招手:“瓊恩,正好,你來給康斯坦丁閣下介紹一下之前的戰況。”
康斯坦丁一邊看着沙盤上的推演,一邊聽着瓊恩的介紹,當這個連長的大頭兵們損失完的時候,他也聽完了介紹。
完全的吊打啊,在連級單位的戰鬥中,馬林這邊的每一個連長都能夠拿出與衆不同的防禦辦法,用有限的裝備與人員在與同級單位的對抗中占盡先機。
而且他們的連長對于機槍的使用更是秉持着交叉火力的概念,每每都能做到完美的調整,往往兩挺機槍的交叉火力先後射擊能夠在瞬息之間幹掉至少十幾個士兵。
但是當他們在進攻的時候,無論是煙霧彈還是槍榴彈或是無後座力炮,都能夠第一時間消滅暴露出來的機槍火力點。
在這場沒有硝煙的戰鬥中,康斯坦丁的連長們被打得很慘。
又看了幾局,康斯坦丁感覺沒臉再看下去了,所以他厚着臉皮跟馬林提到了午餐問題。
“您沒吃嗎,不早說,正好,我已經爲大家準備好了食物,下午會有另幾個團的連長接受指揮訓練,我要讓這些連長成爲合格的戰場指揮官,将軍與元帥會是戰略與戰役的指揮官,而這些連長,他們将掌握着他們自己與他們士兵的死活,所以我要教育他們,讓他們明白,士兵的無能隻會害死自己,而他們手裏掌握着整個連隊的士兵。”
說到這裏,馬林閣下跳下了搖椅,他示意大家跟他上,康斯坦丁心安理得地跟在他身後。
今天的馬林閣下穿着厚厚的長袍,看起來像一位苦行的修道士。
唯一能夠代表他紅衣主祭身份的,隻有那條紅色的絲繩,它被綁在腰間。
嗯,考慮到教會的那些門門道道自己并不清楚,康斯坦丁也沒有問什麽,跟在馬林身後走進指揮所後面的大餐廳,隔着透明的大門,康斯坦丁看到了不少士兵與士官長已經就坐。
嗯,有好些士兵康斯坦丁都認識,都是當初接受過他簽名并表彰的優秀者。
“這些士兵們是今天早上各連隊裏表現最好的,所以他們有與我一起用餐的資格。”馬林轉身說道:“我不管你們北方佬有什麽不成文的規矩,我隻希望大家記住,我們隻是發号施令的人,而這些士兵才是真正執行命令的人,我不求你們尊重他們,但我希望你們能夠将他當成一個人。”
在走廊裏,馬林閣下訓完了人,然後這才帶着衆人進入了餐廳。
衆的登場讓士兵們與士官們一陣手忙腳亂地站了起來,馬林按了按手:“坐下,士兵們,在這裏我們都是美味的食客。”
在讓士兵們坐下之後,馬林帶着人來到了剛剛拼好的長椅前,一道又一道看起來與嗅起來都令康斯坦丁嗅覺系統失聲尖叫的食物被端了上來。
康斯坦丁坐到了馬林的左首,這位老人剛坐一下,就看到了兩隻家養妖精推着酒車走了過來:“馬林閣下,需要酒嗎。”
“爲先生們來一小杯,下午他們還需要訓練,康斯坦丁元帥可以多一些。”馬林說完,接過屬于他的杯子,他站起身,将杯子高舉并看向那些士兵:“敬各位!我希望每一天都能在這裏見到你們。”
士兵們站起身與馬林一起舉杯,考慮到康斯坦丁并沒有聞到太多的酒味,這些士兵杯子裏的很顯然會是别的飲料。
馬林将杯中酒一飲而盡,示意士兵們坐下,然後他也坐回了位置:“各位,不要拘謹,記住,在戰壕裏戰鬥和在城市裏交戰完全是兩回事情,接下來我們要南下,解放那些被混沌占領的城鎮,隻有完成訓練,擁有強壯的體魄才能夠完成每一天交給你們的戰鬥,訓練場上多流汗,戰場上面少流血。”
連長們連聲稱是,然後在馬林閣下的示意下開始開心地風卷殘雲,康斯坦丁看到自己的副官也在風卷殘雲,斯文森家族的年輕人就像是一個餓死的食屍鬼一樣就餐。
真的有這麽好吃嗎。
接過家養妖精遞過來的酒,摸了摸他們的腦袋作爲感謝,康斯坦丁放下杯子拿起刀叉,準備切開他面前盤子裏的肉,這肉應該不是牛肉而是标準的莎羅獸看起來煎的挺老的,這對習慣于三成熟的老人來說,已經感覺到有些傷牙了。
但是當刀子切入肉塊,康斯坦丁驚訝地沒有感受到刀子入肉的鈍感,如黃油一樣被切開的肉散發着仿佛是五彩的光,老元帥用叉子叉起一塊肉,做了一會兒思想鬥争,最終還是敵不過這香味而放入嘴裏。
嗯……味蕾在爆炸,在燃燒,在哭泣自己這一生之前吃的仿佛像是垃圾與臘石。
康斯坦丁,你這一生吃下這塊肉就沒有白活啊!
老康斯坦丁在感受着什麽叫做入口即化,他的副官已經舉起了手:“請給我再來一塊肉排!”
我的副官啊,你是餓死鬼嗎?!
康斯坦丁感歎着,同時一口吞下了盤中的肉,然後同樣舉起了手。
“我可以在接下來的一般時間裏住在這裏嗎,馬林閣下。”元帥閣下對于怎麽合理合情的蹭吃的有着最爲專業的見解。
“當然沒有問題,我的老朋友。”馬林閣下微笑着回答道。
點了點頭,老元帥看了一眼還處在震驚中的年輕副官揚了揚眉頭。
呵呵,年輕人,多學着一點,你的日子還長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