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爾蓋元帥,歡迎您從休假裏回來。”門口的衛兵爲謝爾蓋打開了大門,軍事參謀部的大門再一次爲謝爾蓋打開,剛剛完成了甄别的中年男人笑了笑。
“我回來了。”他這麽說道,同時拿出煙分了一支給衛兵們。
衛兵們笑嘻嘻地接過煙,氣氛一下子就緩和下來了。
你看,謝爾蓋元帥還是以前的謝爾蓋元帥,而他們這些衛兵,也務必是以前的衛兵。
點上煙,問了一下近況,确認目前戰況還不錯的謝爾蓋告别了衛兵,走進了大廳。
解下腰間的槍袋,将它交給了走過來的衛兵,謝爾蓋注意到了他的陌生面孔:“士兵,你是……”
“法比安·多倫,新入職的武器管理員。”一旁櫃台裏一位年長的女性文職軍官微笑着說道:“元帥閣下,您的小麻煩沒有令您放松警惕啊。”
“啊,我的莉莉安夫人,如果你經曆過朋友摔在你馬車頂上的事情,就一定會和我一樣小心翼翼地做人啊。”謝爾蓋笑了笑,然後将腰間的短劍連鞘一起交給了年輕的士兵:“法比安?好名字,好好做事。”
“是的,謝爾蓋閣下,您的裝備将放在17号收納箱裏,這是您的鑰匙。”年輕的管理員拿出一把鑰匙交給了謝爾蓋,然後他拿着元帥閣下的裝備走向那些收納櫃。
謝爾蓋揮手與他的老莉莉安夫人道别,然後走進了走廊。
通過了偵測法陣,他進入了軍事參謀部的内部回廊,然後就聽到了一旁斯文森家族的瓊恩正在和另一個年輕人在争吵。
“你家裏人一定是瘋了,爲什麽要動哈爾桑·錢德勒老家的産業,他那一點薄田和那個磨坊就那麽有魅力,能夠讓你拼上性命去獲得他?”
和瓊恩說話的是誰?
帶着這樣的疑惑,謝爾蓋走出走廊,地毯消除了他的腳步聲,直到元帥閣下出現在年輕人的面前,他們才在後知後覺中停止了争吵,兩位年輕有爲的軍官一起向着他們的元帥敬禮。
斯文森家的瓊恩,還有文斯家的李,文斯家……這個家族,謝爾蓋如果沒有記錯,他應該是文斯家族旁支的孩子,文斯家族和哈格爾貝裏家族算是聯姻,但是李卻是文斯家族的旁支,多雷·文斯家的後人,他的家族封地在西南方,遠離戰線。
至于那個叫哈爾桑·錢德勒的家夥,謝爾蓋怎麽感覺像是在哪兒聽說過。
但是出于對年輕人的愛護,他并不想說什麽——無論是瓊恩,還是李,都是非常優秀的軍官。
而且地方貴族還能做什麽,不就是奪人财物這種破事嗎,他年輕的時候就見到了很多事了,如今也隻不過是舊瓶新酒而已,這個世界,終究還是正義太少,像馬林閣下那樣的年輕人,真的是太少了啊。
示意年輕人不用拘謹,謝爾蓋咬着煙走過他們的身邊。
等一下。
謝爾蓋愣了一下。
他剛剛提到了馬林……哈爾桑·錢德勒,不就是馬林·蓋亞特名下神射手小隊的一個小隊指揮官嗎?
多雷·文斯家想要将錢德勒家族的财産掠奪走?嗯,的确有可能。
謝爾蓋繼續邁開腳步,在走過拐角的時候,他順勢對還站在那兒向他敬禮的兩個年輕人揮了揮手。
在他們的情報裏,馬林應該已經回到南方了,這個時候下手,不但可以謀奪錢德勒家的财産,甚至可以通過多雷·文斯家族在軍方的族人,用一些小辦法将哈爾桑·錢德勒調派到某些危險地段,或是通過某些辦法……總之,讓年輕人永遠地閉上嘴,是一個好辦法。
有意思,我們的馬林·蓋亞特親王,這一次又會讓他的雙手染上多少鮮血呢。
謝爾蓋一邊想着,一邊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你看,一邊是地方的貴族惡霸,一邊是公正的親王殿下,雙方又會擦出多少火花,真是令人極爲拭目以待啊。
在走廊的盡頭推開房門,進入作戰推演室的謝爾蓋面無表情地走向沙盤:“混沌最近的戰況如何。”
在這一刻,出現在軍官們面前的,是嚴肅認真的謝爾蓋元帥。
………………
馬林從通道裏走出來,他的出現讓已經将哨子放到嘴裏的軍事參謀部的衛兵松了一口氣,他用偵測棒沾了一些未稀釋的聖水接觸了馬林,确認他眼前的馬林不是什麽怪物變得之後立即露出了笑容,他吐出了嘴裏的哨子:“馬林閣下,您這麽急匆匆的過來,是要見謝爾蓋元帥嗎,他剛剛才重新回到工作崗位。”
“不,我今天是來問問題的,我可以進去嗎。”馬林微笑着問道。
“當然,閣下您請進。”衛兵們親自打開了大門,馬林微笑着走進大廳的時候,順手将手裏還剩六支煙的煙盒丢給了他們的小隊長:“辛苦了。”
等到衛兵們将他們的喜悅表情一并關在門後,馬林來到值班室前:“我需要寄存裝備嗎。”他看着坐在櫃台裏的老夫人說道。
後者微笑着搖了搖頭:“閣下,除非我把你鎖進櫃子裏,要不然您的存在本身就是極爲危險的兵器,相比起你,您腰間槍套裏的轉輪槍可愛得像一個孩子。”
說完俏皮話,這位老夫人站了起來:“我是莉莉安·瑪蓮,親愛的馬林閣下,您今天來有什麽事嗎。”
“我想知道哈爾桑·錢德勒的家鄉在哪兒,就是我名下的哈爾桑·錢德勒少尉,我找他有事。”馬林說完,從口袋裏拿出世界樹果實制作的藥劑放到了桌上:“每天喝一小口,能夠改善各位夫人的身體,還能夠改善各位的皮膚。”
最後一句話的殺傷力太大了,在值班區各位女士立即開心地收下了禮物,而那位老夫人也爲馬林找到了哈爾桑·錢德勒的家鄉。
距離哥本哈根西南差不多兩百公裏的丹普自由市南部的一個重鎮,叫科塞爾鎮,算是與南方諸國陸路交易的交通樞紐。
“謝謝您,夫人。”馬林微笑着伸手托起這位老夫人的手,在上面畫了一個豐收女神教會的聖徽,同時一個傳送通道正在馬林身後打開。
直到這時,這位老夫人終于像是明白了過來一樣睜大了眼睛:“閣下,您找哈爾桑·錢德勒到底有什麽事。”
“哈爾桑·錢德勒是我的部下,聽說他回家五天,既沒有寫過信,也沒有信使說過什麽,我覺得這事有蹊跷。”馬林微笑着退後兩步,他行了一個貴族禮:“我如果沒有記錯,多雷·文斯家族似乎是鎮子的領主,他和王都的文斯家是什麽關系。”
馬林臉上的笑容讓這位老夫人皺了皺眉頭,但是最終她還是說出了答案:“是旁支,馬林閣下。”
“謝謝你,莉莉安夫人。”馬林笑着一揮手,完成了貴族禮的年輕傳奇舉了舉他的獵鹿帽:“再見,夫人,願您與您的同伴們每天都能幸福。”
說完,馬林微笑着轉身走進了傳送通道。
………………
康斯坦丁坐在他的指揮所裏,正在和下級尉官打牌的元帥閣下注意到了他的年輕副官林克·斯文森走進了指揮所,他來到老元帥的面前點了點頭:“已經确認馬林閣下出現在軍事參謀部,他問了哈爾桑·錢德勒在哪兒,然後就通過傳送門離開了。”
老元帥點了點頭,放下了牌:“我認輸了,三位,今天的牌就打到這兒了。”
相當于趕人的攤牌讓三位少尉紛紛起身,他們向元帥敬禮,然後走出了指揮所。
而康斯坦丁走到了國境地圖前,他看向科塞爾鎮。
這可不是什麽苦寒之地,做爲王國的南方,科塞爾鎮四周的土地能夠收獲小麥,鎮子裏有兩個大地主,一個是多雷·文斯家族,做爲領主,又是鎮子裏的鎮長,他們家有着差不多整個鎮子四成的地。
而哈爾桑·錢德勒,做爲國教的成員,他的家族在鎮子的北邊有三成薄地,本來哈爾桑·錢德勒家族是不可能對身爲領主的多雷·文斯家族産生威脅的。
但是事情從兩年前有了變化,哈爾桑·錢德勒做爲家中次子,有一個早逝的哥哥和兩個弟弟,他的兩個弟弟是豐收女神教會的信徒,豐收女神教會從兩年前開始,就會派出幫助教徒改善田地的隊伍,于是哈爾桑·錢德勒的三分薄地,在去年收獲了整個鎮子六成的小麥,今年更是不得了,聽說收獲了整整七成半,明明是一個小災年,産量卻比去年還高。
人的心呐,總是會因爲欲望和貪婪而扭曲,他們會忘了什麽才是他們應得的,什麽卻是他們不能伸出手的。
“另兩位元帥沒有卷進去吧。”
“沒有,閣下,除此之外,謝爾蓋元帥也沒有做聲,我哥哥和李有過沖突,他覺得這麽做,吃相太難看。”
“并不難看,孩子,這個世界弱肉強食,錯就錯在弱者弱小,他們無法保護他們自己。”說到這裏,康斯坦丁掏出煙盒取出一支,他的副官用打火機爲他點燃了這支煙。
然後,康斯坦丁搖了搖頭:“但是這一次,多雷·文斯家族踢到了鐵闆,他們也許覺得除掉哈爾桑·錢德勒,錢德勒家族就不會有機會翻身了,卻忘了哈爾桑·錢德勒的兩個弟弟,那才是他們自尋死路的最根本原因。”
“是的,閣下,哈爾桑·錢德勒是國立教團的成員,他的生死,馬林閣下的确會看重,但如果他發現他并沒有死,那麽一切都還有回轉的餘地,但是如果馬林閣下發現那兩個孩子已經死了……我反正是無法想像狂怒的豐收女神教會紅袍主祭會做出何等殘酷之事。”
說到這裏,林克也歎了一聲,他看着地圖上的科塞爾:“今天之後,科塞爾鎮子裏大概就不會再有多雷·文斯家族的任何存在感了吧。”
“文斯家族怎麽說,我覺得消息應該傳到了才對。”康斯坦丁問道。
“文斯家族的老族長現在正帶着他的一家老小在老哈格爾貝裏的獵場裏打獵呢。”林克說完笑了起來。
做爲北方人,大家都知道大冬天的極難打到什麽獵物的,麋鹿鑽進林子裏,所有的大小動物也會躲起來,在這種天氣裏打獵?在齊膝深的林間雪地裏喝西北風嗎?
康斯坦丁也笑了起來:“你看,這個世界上從來都不缺聰明人。”
說完,老元帥将煙頭按進了一旁的煙灰架子上的金屬煙缸中,他走向他的搖椅:“林克,我睡一會兒,除非馬林來找我,要不然我誰都不見,還有,陣地上的所有連隊沒有我的命令不許有一人一槍的調動……”說到這裏,這個老人沉默了一下。
就在林克覺得他會不會讓那些願意去幫助馬林閣下的士兵逃走時,卻聽到了自己長官的補充。
“告訴士兵們,馬林閣下不需要他們的幫助,因爲他的士兵們,應該快要到達科塞爾鎮了。”
聽到這句話,林克一思考,就立即想到了自己的閣下爲什麽會這麽說——是啊,馬林閣下支援北方的那支軍團,的确是時候到達那一地區了。
想到這裏,林克心悅誠服地低頭行禮:“是的,閣下,我會切實地完成您的命令。”
說完,起身的林克伸手接住康斯坦丁丢過來的元帥杖。
“誰敢反對你,就用它打破那個狂徒的腦袋。”說完,康斯坦丁坐到了搖椅上,他拿起毯子蓋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好夢,元帥閣下。”林克微笑着爲自己的長官帶上了指揮官的木門。
“林克閣下,我們去哪兒。”康斯坦丁的衛隊隊長問道。
“我們站在這兒,爲閣下擋住所有不請自來的客人。”林克說完,将康斯坦丁元帥交給他的元帥手杖紮進了他面前的戰壕中。
………………
托金·斯賓塞走在風雪中,做爲第一軍團的第一整編團政委,他和他的團長走在隊伍的最前面。
“政委,我聽說你來自南方?”和托金不同,他的團長穿着他的狼皮大衣,看起來極爲适應這樣的活見鬼的天氣,畢竟是北方人啊。
想到這裏,托金抽了一下鼻涕,将自己包裹的跟一個球一樣的政委點了點頭:“是的,我從來沒有面對過這樣的天氣。”看着眼前的風雪,年輕的政委想到了自己團長用來形容這一切的詞。
天氣晴好。
晴什麽?好什麽?這雪刮得跟刀子一樣,真是要了我的命。
托金一邊想着,一邊看到自己的團長快步走到了一棵樹旁:“我們離科塞爾鎮不遠了。”,他拍了拍樹幹,拍出了滿世界的雪花。
“你确定?”托金問道——他是一個南方佬,在這個鬼地方,他唯一有印象的就是雪。
“當然了,這樹當年還是我祖父種下的。”這個中年人說到這裏,注意到了風雪似乎正在減少:“你看,托金,我就說了,這隻是冬狼女士打了一個哈欠。”
“要是真的哈欠,這一口氣可真的挺大的。”說完,托金打了一個噴嚏,吓得他連忙抹了一把臉——在南方人的觀點裏,這可不怎麽吉利。
随着風雪漸熄,托金注意到了路邊的絞架上挂着的屍體們,咦,怎麽有兩個絞架還空着啊。
“勾結混沌?”年輕的政委剛剛突擊學習了小半個月的北方語,所以多少還認識上面的文字。
團長停下了腳步,他看着絞架上的老人,像是認出了是誰:“怎麽會是他們。”
“怎麽了。”托金問道,同時又抹了一把鼻涕。
“錢德勒家族,他們怎麽可能會是和混沌教派走到一起,這不可能。”團長說到這裏用北方語飛快地罵了一句,托金沒聽懂,但是從他的臉色來看,應該是非常難聽的髒話。
不過他看到了一個身影。
那是一個站在風雪中,漸漸清晰的身影。
那是一個穿着最老式的廠衛隊鬥篷的男人,他的懷裏抱着一隻小雪豹,站在道路的遠方的他還有樹枝組成的人形爲他打開傘。
看着他,托金的臉上露出了興奮的笑容,他推了一把團長:“是馬林閣下。”
做爲先遣團的指揮官,托金和團長來到了他們的大指揮官面前同時敬禮。
“來得很快。”馬林閣下笑着放下了那隻小雪豹,伸出手拍了拍團長的肩膀:“我說過,我會帶着你們回來的,我現在應該是做到了。”
然後,馬林閣下又拍了拍托金的肩膀:“好小子,聽說你生了一對雙胞胎,不錯,還有,你這胡子也挺漂亮的。”
這讓留起了絡腮胡的托金非常驕傲:“閣下!我們接下來要怎麽辦。”
他有些迫不及待地帶領部隊加入北方人的防線,讓他們看看什麽叫下一個時代的火力。
“展開戰鬥隊形,跟我跟鎮子,我要殺人。”馬林閣下說到這裏,他看向了路旁,托金這才看到躺在地上的兩個孩子。
兩個孩子,兩個空空如也的絞架。
托金突然明白了過來,在團長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轉身。
“各連隊!展開戰鬥隊列!随總指揮官閣下進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