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鎮上買來各種材料,在客棧裏就處而學,弄得熱火朝天。何三七雖覺得好笑,但也還是盡心盡力地教李不負怎樣做出好吃的馄饨。
并且他發現,李不負學起做吃的這一塊來,還非常得快。
裹馄饨皮子的厚薄,做馄饨餡兒的分寸,下馄饨時的火候,以及一些簡單的配料調作,不過短短兩天,李不負就已弄得非常純熟了。
他們不但自己吃,還邀請店裏的小二、賬房、店主等等來免費品嘗。
大家圍坐一團,各自拿碗,争先搶後,十分熱鬧。
藍鳳凰本就有廚藝的底子,做起來自然也很快,但何三七認爲李不負學得比藍鳳凰還要好些。
藍鳳凰也很驚訝:“你這幾年遠離江湖,是跑去當廚子了麽?怎麽做得這麽熟練?”
她拈了一塊完全由李不負做出的馄饨來,蘸了些辣子,覺得味道相當不錯!
而何三七不慣吃辣,便直接吃了碗清湯的馄饨,他也啧啧稱贊。
“早知如此,我五年前就該教你做馄饨的,這門手藝便不會失傳于江湖了!”
李不負笑道:“我學其它的東西,未必很快,但學做吃的,就很有經驗了。”
藍鳳凰道:“你從前有很多做菜的經驗麽?”
李不負道:“那倒的确不太有。”
藍鳳凰道:“那你有什麽經驗?”
李不負道:“我從前有很多餓肚子的經驗。”
這話一說出來,旁邊的店主、小二、賬房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常常餓肚子的人,當然總會對做飯吃飯更上心一些的。
他們覺得李不負實在是個說話很風趣的人。
而藍鳳凰和何三七卻都沒有發笑。
藍鳳凰瞧着李不負,她能夠懂得李不負心中最深處的那一部分心情。
李不負這時卻轉過頭來看她,故意闆着臉,問道:“你怎麽不笑?難道是我講的不好笑麽?”
藍鳳凰不禁苦笑一聲,卻又揚起頭,也說道:“你開的玩笑一點兒也不好笑。”
李不負惡狠狠地道:“你可知道,敢說我玩笑講得不好笑的人會有什麽下場?”
藍鳳凰道:“什麽下場?”
她這句話還沒有問完,李不負已一把抱住她,跑出客棧,在街上飛奔起來。
街上的人猛然望見——一個大男人抱着個很好看的女人在街上飛速疾跑,衆人都已看得呆了,人人都不知道該怎麽評論才好。
李不負一邊跑還一邊大叫:“新有一家鳳凰馄饨開張了,大家快去吃,快去吃啊!”
以李不負的内功來說,聲音一傳出,幾乎驚動了整座小鎮。
小鎮上的人也都跑出來圍觀這一奇景。
也就是從這一日起,“鳳凰馄饨”的招牌便漸漸地傳開了。
·········
黃河。
李不負挑着賣馄饨的擔子,何三七扛着做馄饨的不少原料,藍鳳凰則一路唱着歌吆喝,一路歡快地跑。
又有陽光照下。
已至冬日,再過些時候便要過年了,此刻的太陽顯得愈發溫暖。
三人一路上賣出的馄饨不算多,也不算少,一路快快樂樂,到了黃河邊上。
“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就是在黃河的渡船上!”
藍鳳凰道:“我當然記得。那時你接上了我的歌,所以就是我的人了。”
李不負道:“當時我可不知道還有這種.......”
他話還沒說完,忽在渡口一旁看見幾艘船正在裝載,同時準備出發,船上裝運着許多制式的長柄刀,明晃晃地映着日光,看上去相當鋒利。
遠處又有一匹快馬趕來,那匹馬跑得氣喘籲籲,等到黃河邊上時,已快累倒了。
馬上走下一人,肥肥胖胖,但穿着華麗,氣勢不凡,與常人不同;尤其是他的一對手掌,生得又大又厚,看來十分有力。
“這一批刀都到了麽?”
他走到船邊,拎起一柄長柄鋼刀,掂了掂分量,說道:“還算不錯!”
那人臉上表情很是滿意,随即道:“走,你們都辛苦了,咱們先尋個地方吃飯,然後悄悄地渡過黃河,将這些刀都運回嵩山去。”
恰在這時,李不負挑着擔子,走了過來,叫道:“賣馄饨了,賣馄饨了。幾位大爺要吃馄饨麽?”
那人不耐地道:“吃什麽馄饨?咱們這裏這麽多号弟兄,你讓我們吃......”
他的話沒說完,忽然瞧見了李不負,頓時呆在原地。
他又用那雙大手使勁揉了揉眼睛,才驚呼道:“是你,李不負?不不不,李師弟,李掌門,李不負!”
“胖師兄,别來無恙,你倒是又胖了不少。”
李不負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肚子,笑呵呵地看着他。
這人赫然正是自左冷禅廢功、湯英鹗身死之後,接任嵩山派掌門的“托塔手”丁勉!
丁勉往後一看,從懷中抽出一面五嶽令旗,大聲道:“嵩山弟子聽令,速速前來拜見五嶽總掌門!”
他在别的時候,敢稱自己是五嶽掌門;但在李不負面前,便不敢自誇此辭了。
還在船上理貨的嵩山弟子們齊齊躍下船來,拜倒在地,拜見李不負。
這些嵩山弟子都未穿嵩山派的服飾;有的是新入門的弟子,尚且沒有見過李不負真人,還會好奇地微微擡頭打量他。
李不負道:“不必多禮,大家都來吃馄饨就是。一碗十五文錢,不可少,也不必多給!”
丁勉幹笑了兩聲,也不知李不負是不是在開玩笑。
李不負道:“怎麽?都不願意吃我這馄饨麽?”
丁勉一個激靈道:“不敢不敢,大夥快來吃!”
李不負大笑道:“這才對了,胖師兄,以你這樣子,至少吃三碗才夠!”
丁勉二話不說,立即蹲在地上,抄了三碗馄饨起來吃,最後把湯也都喝淨,吃得額頭微微見汗才停下來。
其餘的嵩山弟子亦都紛紛趕了過來,随着馄饨下湯,每人都盛了一碗。
李不負瞧着丁勉發福的身材,笑問道:“胖師兄這些日子過得想必很舒坦吧?”
丁勉笑了兩下,說道:“多虧李掌門的提攜!這兩年過得确實不錯,隻不過......”
李不負道:“隻不過什麽?”
丁勉道:“隻不過從福威镖局又東山再起之後,我就又有些擔心了。”
李不負皺眉道:“又是福威镖局,怎麽你們都被一個林平之弄得提心吊膽的?”
丁勉道:“林平之比起您來當然是小巫見大巫,但對于我們來說,便不得不防上一防!”
何三七這時打斷說道:“一人十五文錢,可不能少。”
嵩山弟子聞言,都拿出錢來,交給藍鳳凰。
而丁勉付了四十五文錢之後,又很得意地道:“好在我已想到了辦法,我先從東北運了許多馬匹過來,又在關外打造了很多長柄刀送回來。”
“我想着,辟邪劍法不過也隻是種比較詭異的劍法,使劍者快則快矣,内功卻往往不怎麽樣。我購五百柄長刀,正要以正破邪,訓練一批長刀大馬的嵩山弟子,橫沖直撞過去,由不得那福威镖局逞威!”
丁勉五根手指一伸,比了個“五”,十分洋洋自得。
李不負卻沒聽他說什麽破辟邪劍法,隻是瞧着他那雙胖手,忽道:“胖師兄,要不跟我一起賣馄饨吧。你這雙手這麽大,正好來收賬!”
丁勉聽到這話,突然呆若木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