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初與師妹,也就是你見過的李秋水一起隐居在無量山中,過着神仙眷侶一般的生活。誰知後來師妹她找了許多俊美少年,故意當着我的面和他們調情。但我當然也知道她是有意要氣一氣我,所以那時并未與她斷絕關系。”
無崖子面露遺憾,緩緩道來。顯然,他對于這段往事記憶得相當清楚。
“可是再過些日子,她竟然又勾搭上了我的二弟子丁春秋!被我發現他們二人的奸情之後,我自是勃然大怒,但丁春秋一不做二不休,竟設下陷阱,偷襲于我,将我打下山崖!”
無崖子望了望外面,又道:“幸好我的大徒弟蘇星河來得及時,與丁春秋互相牽制。再加上這時師妹她良心發現,也從旁勸阻,于是丁春秋才沒有繼續追殺我。”
李不負道:“或許是他以爲你已死了。”
無崖子苦笑道:“也許如你所說。尋常人被師妹和丁春秋同時圍攻重創,又被打下懸崖,确實是根本不可能活下來的。”
“幸虧我所學甚雜,除卻功力深厚以外,還精通醫術,更懂得辨别草木,配制藥材。是以我在山谷下勉強取了草木止血,又用幾味山草壓制住了丁春秋的掌毒,才堅持到了蘇星河的到來。”
無崖子道:“不過我命雖保住,但脊柱被折,經脈受損,丹田也出了不小的問題。渾身上下的傷勢至少有十餘處。”
李不負道:“這些傷勢以你們一派的醫術也沒法醫治麽?”
無崖子搖首:“丹田與經脈的問題,最是難醫。若是蘇星河當時很快地尋到我,或許還有可救;然而時機一逝,便神仙難治了。”
李不負并不懷疑無崖子的話。
隻因他所知道的江湖上最出名的“神醫”薛慕華,他的醫術正是得傳自“聰辯先生”蘇星河;而蘇星河又學藝自無崖子。
這一脈相承的醫術顯是極高的,恐怕世上很難再找出比他們逍遙派的醫術更高明的人了。
如果連無崖子自己都沒有辦法,那旁人也确是幫不上忙的。
無崖子道:“所以我以繩索縛住我身,懸在半空。這一來,固然是提防丁春秋尋過來,打破木屋。以我此狀,正可吓他一吓,趁他驚忙之時,再行出手,便十有八九可重傷于他。”
“而二來,也的确是我内力運轉不暢,必須以此懸空姿勢,存陰而養,不沾陽處,方可将一身神功周轉不息,維持下去。否則我早便散功而亡了!”
李不負道:“原來如此。這傷勢果真毫無辦法麽?”
無崖子歎道:“唉,内傷難治,我自知藥石無靈,否則我又豈會在此呆了三十年?”
他說罷,又道:“好了,我再與你說一說我逍遙派的掌門七寶指環。這指環是我師父逍遙子傳下......”
而他的話還未說完,突見李不負欺身而來,飛至半空,右手握住繩索,左手的掌心卻貼在他的後背。
“我來瞧一瞧你的傷勢。”
無崖子隻覺一股純厚綿長的内力從後心而進,朝他體内而來,凝而不散,滋養經脈,對他大有裨益。
隻是他所修習的“北冥神功”,本是更勝“吸星大法”的絕世心法。稍有内力入體,就會被他自動吸走,化爲己用。是以這股内力雖純厚韌勁,然而與他的“北冥真氣”一撞,猝不及防之間,便要被其吸入丹田之中。
他本欲出手,以掌勁将李不負迫開,但他又察覺到李不負并無惡意,是要爲他療傷,于是他訝異之下,收回手掌,立即将自身内功完全收斂,這才使得李不負的内力能在他體内自由流動。
然而這一舉措,實是大爲危險,若李不負稍有惡意,便可輕易取他性命。
但無崖子放開身心,斂去内息,任由李不負施爲後,慢慢覺得體内經脈狀況竟有所好轉,丹田裏也有一絲蠢蠢欲動。
而經脈與丹田恢複得雖極爲緩慢,但以他的内觀力卻可實實在在地感受到,那些淤積多年的舊傷确實是在逐漸療愈。
縱是以他的定力,也喜不自禁。
無崖子問道:“這.....少俠,你修煉的是什麽功法?我曾搜集天下武學,也從不曾聽聞這樣一門療傷聖法!”
李不負道:“這門心法叫作神照經,縱是将死之人,也可救上一救的!”
無崖子聽到此言,驚喜交集,立刻沉心靜息,把持内功,努力配合着李不負的療傷。
他的“北冥真氣”本要吸人内力,然而在他的掌控之下,卻并未損傷到“神照真氣”毫分。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李不負才停下手,落至一旁,自己打坐休息。
這一次他的消耗,乃是比以往的任何一次替他人療傷都要大得多的。
而無崖子卻在繩索上輕輕動了動,勉力活動着身軀。
“想不到天下果真有如此神功!”
無崖子本已認爲自己的傷勢不可能療愈,已打算将一身功力傳給李不負,然後便散功而亡,駕鶴西去;可如今卻發現自己還可有救,從這種“活死人”的狀态裏恢複過來,由不得他不感到大喜。
李不負盤坐片刻,才問道:“你感覺怎樣?”
無崖子道:“這傷勢有望恢複了。”
李不負道:“需要多少天?”
無崖子道:“若能再加以上等靈藥調理,也許不出十五天,便能好了。”
無崖子的傷勢乃是三十年前的舊傷,要在一朝複原,本就不可能;在十五天内複原,已是一樁莫大的奇迹。
李不負道:“好,我在此住下十五天,不過你需答應我一件事。”
無崖子道:“你說。”
李不負道:“我聽說你們逍遙派有一門功法叫作‘天長地久不老長春功’,修煉之可永駐青春,長春不老,此事當真?”
無崖子憶及往事,心頭一震,道:“當真。這門功法我師父當年隻傳給了我師姐一人,隻是後來......後來她又傳給了我一部分,我又教會了師妹。”
想是正因如此,無崖子和李秋水才也都能保持着青春容顔。
李不負直截了當地道:“我要這門功法。”
無崖子微微一愣,道:“我逍遙派所藏的絕世武功極多,但當中還以《北冥神功》爲首,若你真願入我逍遙派,我應将這門心法.......”
李不負打斷他道:“此事日後再提。你先答應我,等你傷愈,便将完整的《天長地久不老長春功》取得與我。”
無崖子道:“好!待我傷愈,我親去尋我師姐,爲你求得此功便是。”
李不負道:“一言爲定。”
無崖子道:“絕無反悔之說!”
二人約定好了,無崖子便自己在屋中運功;而李不負出得屋去,尋見蘇星河,讓他進去拜見他的師尊。
蘇星河以爲無崖子已死,自己要去見他最後一面,頗是傷心;誰知入門之後,得知無崖子的傷勢有所好轉,當真是歡喜若狂,難以自持。
他當即受了師命,出了天聾地啞谷,去尋找天材地寶,珍稀藥材,好爲無崖子熬藥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