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陽光明媚,溫暖的陽光灑滿山谷,映得溪水粼粼生光;谷中野兔亂走,遊魚搖動,花瓣飄灑,樹木自生,處處皆是生機。
此時雖是十二月末,但在這山谷之中,卻依舊暖意盎然。
這世上總有些地方是這樣子的,溫暖,甯靜,和平。這種地方雖然不多見,但隻要你用心去找,就一定能夠找得到。
這世上有些人也同樣總是如此。
李不負面上帶着笑容,渾身上下都帶着一種懶散而高興的氣息,他瞧着哥舒冰和柳色青去外面拾柴、捕魚、采果、捉兔,然後歸來,一起聊天。
當日哥舒冰從西邊的密林而走,并未遇到多少險阻,因爲大部分的兵力都被李不負和蕭十一郎所吸引,所以她利用輕功,很順利地逃出了重圍。
她離開之後,并未逗留,而是在路上搶奪了一匹快馬,憑着記憶,一邊尋路,一邊趕行,回到了玩偶山莊中去。
她比起之前,突然成熟了很多。
而到了玩偶山莊之後,她便找到了柳色青等人,告知其事,請他們趕快過來。
而楊開泰和徐青藤則匆匆忙忙,各回少林武當,想要與自家的門派講清楚事情原由。
而後來柳色青尋過來時,卻剛好撞見出谷的少林方丈和沈璧君一行人,方丈告訴他們山谷的具體位置,他們才得以能夠抵達。
柳色青道:“連城璧對我們說,他要出莊打探沈璧君姑娘的行蹤,數日之内便回;等他回來後,便會一把大火将玩偶山莊燒毀,卻沒想到原來他早在謀劃别的大計了。”
李不負道:“他背後有小公子與天宗幫忙,他本就能悄悄完成很多别人想不到的事。”
柳色青道:“我甚至很懷疑,連城璧在殺了你們之後,也會設計将我們暗殺在玩偶山莊的。”
如果連城璧真的殺掉了李不負,那麽轉過頭來,當然就要收拾知道所有秘密的楊開泰、徐青藤、柳色青三人了;然後還可以再将罪名栽到李不負的頭上。
李不負慢慢道:“不過依我之見,玩偶山莊是大可不必燒的。日後若有人陷入深深的困境中,想要參悟人生的意義時,便可以請他去那裏坐一坐了。”
柳色青道:“隻不過那人須得承受得住醜态畢露才行,否則頂着個像厲剛那樣的‘見色不亂真君子’的名聲,進了玩偶山莊之後卻......呵呵,那他就算出來,也很難有臉再混迹江湖了。”
“對了,厲剛的傷勢還沒有好,每天大部分時間都在昏迷之中,現在還在玩偶山莊裏躺着的。”
他想了一下,又接着道:“如今看來,那連城璧恐怕根本就沒有安心要醫好厲剛,厲剛躺得越久,他才越是有借口讓大家都留在玩偶山莊。”
李不負大笑道:“像他這樣的君子,但願永遠都不要醒來才好!等我回去,我也還要給他兩拳。”
柳色青、哥舒冰都笑了起來。
然而蕭十一郎還是一副郁郁不樂的樣子。
“怎麽了?你看上去好像很不開心?有什麽讓你不開心的?”
蕭十一郎欲言又止,張開口最後又閉上。
柳色青與哥舒冰神色一動,心裏均有所猜測。
李不負卻直接道:“你是不是在擔心沈璧君的事?她肚子裏的孩子沒了,雖的确不是件很值得慶幸的事,但我想對大家而言,好像也都不是一件很壞的事。”
——若真讓連城璧的兒子誕生,那麽十多年後,他練武有成,聲著名就,便必定會來尋找在場衆人,替他父親報仇的。
于是李不負想了想,忽看向蕭十一郎,又道:“若再往深處想,好像不但不壞,反而是件好事了。”
柳色青和哥舒冰當然都明白李不負說的“好事”是什麽意思,這件“好事”是關于蕭十一郎的。
但這句話裏所包含的含義也許他們也曾這般考慮過,但卻沒人敢于說出來。
那畢竟意味着沈璧君未出生的孩子死去,意味着一個生命的流逝;若要大家把沈璧君肚子裏新生命的消失當作一件好事,那未免就太不禮貌,也太不尊重了。
所以大家都不敢這麽說,甚至連想都不太敢這麽想。
但是李不負敢。
而且李不負說出來之後,大家面面相觑一陣,當然也都沒有要責怪李不負說錯話的意思,反而氣氛突然變得輕松了許多。
這句話好像隻有從李不負的口中說出來,才顯得不那麽違和,也顯得不那麽殘忍。
因爲李不負就是一個能說出這種話來的人。
他确确實實就是這麽一個人。
·········
等到蕭十一郎的傷勢痊愈後,衆人這才一齊出谷。
出谷後已是春天。
蕭十一郎去找沈璧君了。
而李不負則回到了玩偶山莊中去,這地方清靜,精緻,而且與世隔絕,實在不失爲一個隐居的好地方。
到了玩偶山莊,厲剛早就死去。
他的屍體已腐爛發臭。
連城璧在“照顧”他的過程中,所喂的藥裏都包含着一種慢性毒藥,等到春天一到,藥性發作,又沒人救他,他當然隻有在床上死去。
李不負處理完他的屍體之後,又同柳色青、哥舒冰一起找到趙無極,沿着這條線索,慢慢地開始調查天宗的脈絡。
最後少林武當二派也和他們聯合起來,一起清查天宗勢力。
這樣一來,天宗在短短三個月之内便分崩瓦解,散似雲煙了;天宗裏面有的人被揪出,有的人自殺,有的人改姓埋名,從此消失在江湖。
武林中頓時爲之一肅,許多老一輩的人物退下去,又有新生代的高手嶄露頭角。
其中最爲出名的當然還是李不負、蕭十一郎、柳色青等人。
“獲得割鹿刀,擊垮天宗。向割鹿刀中貫入内力,可穿梭到另一個武俠位面。”
在徹底毀滅掉天宗勢力之後,李不負又得到了那個“傳音入密”的聲音的提示。他明白他在這個位面可以呆的時間也隻剩下一年了。
在這一年内,他與哥舒冰、柳色青三人在玩偶山莊中參悟武學,互相切磋,倒過了好一段清閑的日子。
李不負将《無相神功》中的精華學了好幾成來,因爲這門心法和他最早所修煉的《血刀經》有很大的共通之處,都糅合了一些“瑜伽”之術,對他大有助益;而且它在身軀力量的掌握和運用上也有其獨到的優勢。
常以此法修煉,對于肌體倒有極大好處。
又是一年春天。
九曲欄杆之下,流水款款,清新淡雅。
“我打算走了,冰冰妹妹,柳兄,你們多加保重,日後有緣再見。若蕭十一郎和沈璧君成了親,記得替我向他們道賀。”
李不負又感慨道:“蕭十一郎和沈璧君回到了山谷裏隐居,倒不知現今怎樣了。”
柳色青苦笑道:“我聽說風四娘和楊開泰也找了過去,恐怕他們暫時是不得安生的了。”
他轉而又道:“不過等你走後,我便也去海外遊曆一番,順便找尋李紅櫻的蹤迹。我以前很崇拜他們,但沒想到他後來竟變成了那樣的一個人,不如讓我親手用劍将他擊敗吧!”
“好,祝你獲勝!”李不負笑了笑。
哥舒冰猶豫着問道:“那你有沒有要對我說的話?”
李不負忽正色道:“冰冰妹妹,我最後隻對你說一句話:你很好,很值得被人愛;你以前的哥哥是個混賬,你大可忘了他吧。”
“除此之外,我便沒有什麽話說了。”
哥舒冰認真地思索了很久,很久很久之後,她才開口回答。
“好,我一定會記得你說的這句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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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火并蕭十一郎中提及的“九轉無相神功”,與名劍風流中的“無相神功”,大概不是一門心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