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公子道:“你的意思就是你不會願賭服輸了?”
李不負道:“該服輸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天公子!”
一旁的連城璧和柳色青聽到這裏,大概都已反應過來,他們乃是淪爲了别人的“玩偶”,被設計入莊,完成了一場驚天的賭局!
以這兩人的身份,實在都不該被人如此愚弄的。
所以柳色青第一反應便是憤怒,但轉即又覺得感慨萬千——若不是這場賭局,他又怎能因此領悟境界,達到宗師境界?
可連城璧不一樣。
他始終保持着冷靜與從容,冷眼旁觀着天公子與李不負的争鬥。
這正是他一向與别人不同的地方。
李不負說道:“你可以認輸了。将冰冰交給我,然後把這見鬼的玩偶山莊毀掉。”
天公子皺着眉,緩緩問道:“你在耍我?”
李不負反問道:“你豈非也總是這樣戲耍别人的?”
天公子強行按捺住自己的怒氣,問道:“我本來是有些欣賞你的,但現在看來,你是非要和我一戰了?”
李不負道:“是你輸了。”
天公子一掌淩空拍在桌面上,掌勁發出,桌子被拍得粉碎。
他的掌勁淩空發出,便可劈碎數尺之外的桌子。
這張桌子碎裂之後,碎屑亂飛,崩裂開來。
木片頓時暴射在整間屋子裏!
其掌力之強,令連城璧和柳色青都不得不動容。
呼。
李不負和連城璧、柳色青三人一齊展動身法,躲過碎屑,然後退了出去。
屋外紅牆綠柳,溪水慢流,亭閣高立,風景如畫。
三人立在屋外不遠。
連城璧和柳色青立住之後,便互視一眼,都不再動了。
李不負卻還是提聲說道:“輸了就是輸了,縱然你再劈碎十八張桌子,你還是輸了。”
這動靜之大,惹得在八角亭中下棋的紅櫻綠柳二老都轉目盯着這邊。
等到李不負說完話,天公子立即就出來了。
他出來的時候,依然是坐着那根高高的凳子的。
天公子直接帶着那根高高的凳子從門裏面直直地撞了出來。
他好像沒有這根凳子就不行一樣。
天公子坐在屋子門口,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三個人。
紅櫻綠柳察覺到了不對勁,也飛快地掠了過來,暗暗握住了劍!
小公子本在遠處觀望,此時也在九曲欄上輕點幾下,施展輕功,輕盈地飛來。
“你們......你們豈非立下了賭局?到底是誰赢了?”
小公子有些着急地叫道。
天公子立即回答了她,道:“當然是我赢了!”
小公子道:“既然你赢了,那爲什麽還要打打殺殺?”
小公子已到了天公子的身邊。
天公子道:“因爲李不負不認賬。他竟是個無恥的小人!”
小公子看向李不負,用目光向他尋求一個答案。
李不負緩緩道:“這場賭局的輸赢本身其實沒有什麽意義。”
小公子道:“爲什麽?”
李不負道:“因爲天公子是一定要赢的。他是不能輸的,他若輸給我,那比讓他死還難受!”
“天怎麽可能輸給人呢?”
小公子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一定要和他打一場?”
李不負歎道:“他若總覺得自己是天,天下衆生都是他的玩偶,那就注定和我們會有一戰的。”
小公子道:“這一戰是注定了的?有沒有可能更改?”
李不負道:“絕無可能!”
·········
玩偶山莊中已起風了。
而且是大風。
本就是冬天,寒風吹過來之後,将山莊中的樹吹得東倒西歪,搖擺不休,寒意幾乎要刺入人心。
天色也轉眼變得陰暗下來。
每個人的衣裳都被風吹得高揚,獵獵作響。
小公子站在風中,依然直視李不負,問道:“此戰既無法避免,你又爲什麽要答應這個賭局?”
李不負微笑道:“這賭局我隻是随便押了個柳色青而已,我根本沒有計較過輸赢。”
“但有一點很重要,天公子若是将‘六君子’召集到玩偶山莊來,隻要最終玩偶山莊的秘密被破,那麽他必定會成爲武林公敵,六君子也會對他群起攻之。”
李不負笑道:“我平白無故多了好幾個幫手,那我爲什麽不和你賭?”
——沒有人會願意成爲别人的玩偶,被别人愚弄。
——柳色青雖對于李不負這種做法也很有意見,但他看向天公子的眼色裏卻充滿了更多的憤怒。
——他必定接下來是會對天公子出劍的!
——隻有連城璧還依然冷靜處之。
“好。”
小公子聽完李不負的話後,神色中透露着悲傷,慢慢退到天公子的身邊。
而天公子卻還是很從容的樣子,他看着紅櫻綠柳,對着他們平淡地吩咐道:“你們去将李不負殺了吧。”
他說得還是很輕松,一如從前他下的所有命令一樣。
紅櫻綠柳卻不動。
柳色青大笑道:“哈哈哈哈哈,你就是天公子是吧?我們今日有這麽多高手,圍殺你一個人,難道還不是輕而易舉?你以爲你還能命令誰?”
天公子冷笑一聲。
而李紅櫻居然慢慢地道:“年輕人,你雖剛剛有所突破,但我們還不是他的對手。”
柳色青驚道:“我們這裏五個人都不是他的對手?”
楊綠柳道:“天下絕沒有人能接得住他三十招!你也許隻能接他十五招。”
李紅櫻道:“二十年前,我們雙劍合璧,也不過隻接住他五十招而已。”
這是他們二十年前的戰績。
天公子在二十年前就已将一身功力推至宗師第二重境界了。
這麽多年來,他雖沒能突破到更高的境界,但他也絕對是宗師第二境圓滿的高手。
紅櫻綠柳根本無法想象天公子強到了什麽地步。
柳色青道:“你認爲我們可以接他多少招?”
楊綠柳想了想,道:“三百招,最多三百招!三百招之後,你們三個人就要落敗!”
李不負忽道:“是我們三個人?”
李紅櫻露出一抹奇異的笑意,道:“對,是你們三個人。”
李不負道:“那你們呢?”
楊綠柳道:“我們當然要趁着你們大戰起來的時候,就趕緊離開了。三百招的工夫,還是足夠我們逃很遠的。”
李紅櫻道:“我們會牽走山莊中最快的馬,一路往東邊去,然後尋船出海,再找個海外的島嶼隐居。”
楊綠柳點頭道:“我也正是此意。”
正如天公子所言,他們二人确實是已喪失了戰鬥的勇氣,變成兩條老狗了。
他們不願意參與這場戰鬥。
連城璧忽然說道:“我也不會參與。”
柳色青震驚地盯着連城璧。
連城璧解釋道:“我并不清楚這裏面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也許每個人都是有自己的苦衷的。我不了解,所以我不能随意地對付誰!”
柳色青氣得說不出話:“你.......”
天公子瞧見他們如此作态,非但沒有震驚,反而大肆譏笑。
他對着小公子道:“你瞧見了麽?這就是他們人。隻要是人就會有弱點,所以他們都是酒囊飯袋,不足爲懼!”
小公子道:“那你呢?你是天,是不是就沒有弱點?”
天公子道:“我沒有弱點!我的劍術、内功、身法都已圓融,沒有任何弱點!”
小公子道:“所以你是不是必勝無疑?”
天公子道:“必勝無疑!”
小公子卻有點怅然若失,點點頭道:“好,我等你勝。”
說不上來爲什麽,她總懷着一種不祥的預感。
這種預感在白馬山莊那個月光如水的夜晚,就已經産生了。
所以那時她才會提議一個賭局,不讓天公子和李不負一決生死。
是否她已預感到:最終戰死的人,一定會是天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