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吃人當然也是來救小公子的。
可是他卻也沒能成功。
所以小公子擺脫漁網的時候,臉色變得非常不好看。
小公子被李不負壓了半天,感覺整副身軀都快要散架一樣難受,而費了這麽半天的勁,讓她遭了這麽多的罪,居然也沒能被救出來,這就令她很生氣了。
魚吃人也看出了小公子的生氣,所以臉上立馬堆滿了假笑。
小公子道:“誰讓你來救我的?難道你不曉得我在李大俠身邊過得很好?”
魚吃人道:“是......是......是金菩薩通知我的!”
他立刻将責任推卸給了金菩薩。
小公子道:“他叫你來你就來?他若讓你去學狗叫你去不去?”
魚吃人尴尬地笑了笑,道:“我是魚,不是狗。學狗叫也是學不像的!”
小公子道:“你是魚,所以喜歡在水裏玩。我卻是人,一個活生生的大活人,你怎能把我也弄到水裏去?”
小公子的衣裳還是濕透的,一身白衣緊緊地貼在她嬌小的身軀上,曲線玲珑,身姿曼妙,恰好顯出了她極爲誘人的身材。
可是魚吃人卻根本不敢多看上半眼,隻不停地諾諾稱是。
小公子和魚吃人在這裏一唱一和,李不負心裏卻明白:無論是金菩薩還是魚吃人,都必定是小公子遣人用某種隐秘的通訊手法通知來的。
否則魚吃人在長江,怎會莫名其妙地跑來了黃河?
可是小公子在李不負面前不敢承認,便隻好演這出戲給李不負看了。
魚吃人不停地受着小公子的訓斥,小公子好似要将受脅于人的火氣全都發洩在他的身上。
過了好久,小公子終于不再發火。
她理了理濕漉漉的黑發,最後淡淡地說了句:“你來的總算不錯,至少可以将我們送到長江去。”
李不負問道:“天公子現在在長江?”
小公子道:“好像是的。”
李不負道:“那麽你先前爲什麽帶我往邯鄲走?”
小公子無奈地道:“我本以爲他會在邯鄲附近的,誰知道他不在!”
李不負看了她許久,說道:“沒關系。反正還有兩天時間,你若不嫌棄你這張臉上會多出幾條傷疤,怎麽玩花樣我都可以奉陪的。”
小公子輕輕摸了摸她的臉,不去接李不負的話,反而對着魚吃人叱道:“快準備最快的馬,我們立即啓程去長江!”
·········
等到過長江時,已到了第七天。
李不負和小公子騎着快馬,白天趕路,晚上休息,緊趕慢趕才終于走到姑蘇城的附近。
姑蘇城裏有座牡丹樓,是這裏最大的一座酒樓。
牡丹樓的掌櫃姓呂。
“天公子就在姑蘇城中?”
“他一定就在姑蘇附近。”
李不負和小公子在牡丹樓樓上靠窗的位置坐着,菜上滿桌,酒斟滿杯,卻基本都沒有動過。
“好,但是你莫忘了,這已是第七天。”
小公子道:“我當然不會忘的。”
她怔怔地望着窗外,看着天空,仿佛在等待天公子的從天而降。
過了一會兒,呂掌櫃突然上了樓來,對着李不負道:“這位公子,你們的賬已有人幫忙結了。”
李不負并不意外,隻是道:“好。”
呂掌櫃又道:“結賬的客人還有一句話要親口對你講。”
李不負皺起眉頭,道:“他在哪裏?”
呂掌櫃道:“就在樓下!”
李不負瞧了小公子一眼,笑道:“你随我一起下去吧。”
小公子很幹脆地應道:“好!”
呂掌櫃帶着兩人同時下樓,繞過人群,轉折數次,最終來到了後院。
後院清冷,燈火稀疏,遠不如酒樓中熱鬧。
已是夜晚,淡淡的月光灑下,映了滿院,更顯得十分寂靜。
後院當中站着一個人,一個身材普通,衣着普通,渾身上下都普普通通的人,好像就是酒樓裏面的某個廚子或是某個跑堂一樣。
但是他既沒有炒菜,也沒有端酒,而是站在後院的中央。
呂掌櫃笑着道:“就是這位客人幫你們結的賬。”
他說罷,就悄悄地往後退走了。
李不負盯着這個人的背影看了半天,确信金菩薩不會突然暴瘦到這種程度。
他轉頭問小公子,道:“你認識他嗎?”
小公子也搖頭,道:“我不認識。”
李不負道:“那他爲什麽幫我們付賬?”
小公子道:“也許他看我生得太美了,所以想娶我回去作他的第十八房小妾。”
話及此處,那個很普通的人突然轉了過來,大笑說道:“我可沒有這麽多老婆。”
小公子俏皮地問道:“那你有幾房?”
那人道:“我一房都沒有。像我這種打家劫舍的人怎麽敢娶老婆?”
小公子道:“難道你是強盜?劫的是财還是色?”
那人道:“都劫!”
小公子瞪大眼睛,道:“你都要劫麽?這未免太過分了!”
那人搖搖手道:“不過分。我雖然都劫,但卻隻要三成。”
小公子道:“财你也要三成,色你也要三成?”
那人道:“無論什麽我都要三成!”
“割鹿刀我也要三成!”
他竟是爲了“天下第一寶刀”割鹿刀而來的!
小公子道:“莫非你就是近年來最歹毒、最可怕的惡人軒轅三成?”
那人笑道:“哈哈哈哈,‘最’字可不敢當!我比起李不負與蕭十一郎來說,還差了不少!”
他一邊自鳴得意地哈哈大笑,一邊拘謹有禮地拱手謙讓。
兩種矛盾的姿态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居然絲毫也不違和。
李不負忽問道:“這也是你請來的幫手?”
小公子聞言有些局促,但立馬便道:“這回真的不是!”
“真的不是?”
“我發誓,這人若是我找來的,讓我臉爛光,發掉完,肉多五十斤!”
小公子大聲發了個毒誓。
李不負問道:“那你怎麽認得他是軒轅三成?”
小公子道:“近年來混黑道的誰不知道他軒轅三成?因爲他最擅長的就是黑吃黑!”
“而且據說他的武功是得自昔年名震一時的‘十大惡人’的真傳,所以黑道上的弟兄們多多少少都憚他幾分!”
李不負點點頭,又去瞧着軒轅三成,忽道:“你是不是什麽都要三成?!”
軒轅三成笑眯眯地道:“不錯!所以我才叫作軒轅三成!”
李不負道:“剩下的七成是不是歸我?”
軒轅三成道:“是!我做買賣,向來童叟無欺!”
李不負道:“好!”
這個“好”字一出口,刀也跟着揮出!
軒轅三成臉色一變,立刻暴退,可還是慢了一點!
哧!
他倏地退到後院的一個石磨前,但手上染血。仔細看去,他的手指卻已少了三根!
三根血淋淋的斷指掉落在院子的地面,被月光照着,鮮血與月色相映,顯得說不出的怪異。
李不負淡淡道:“既然七成都要歸我,那麽算一算,你還有四根手指要留下。”
軒轅三成厲叫一聲,聲響四方,那聲音比深林中的怪枭還要難聽。
“好,那要看你有沒有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