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在說完最後一句話後,沈璧君眼睛一閉,眼淚已流下臉頰。
她感覺快要喘不過氣來,這世界已要将她逼瘋。
從小到大,她都根本沒有做過太多的錯事,她做的每一件事都在禮法之中,每一件事都有人教她怎麽做,她每一件事都做的像一個完美的淑女;但這一次她鼓起勇氣,主動地前來複仇,卻落入了一個更深的深淵!
李不負看了眼蕭十一郎和他胸口的劍,蕭十一郎在解去毒後,已開始自己動作,倚着石壁,小心而熟練地處理起傷口來。
這傷勢對于别人來說當然算是非常嚴重,但對于蕭十一郎而言,卻不過是從小到大以來遭逢的一道平常的傷口而已。
他早學會應對。
李不負轉頭看向小公子,問道:“天宗就是天公子的門派?”
小公子道:“天宗是他一手創立的組織。”
李不負道:“用你是不是真的能去和天公子交換到冰冰姑娘?”
小公子道:“冰冰在天公子心裏面就像是一隻螞蟻一樣微不足道,他們身爲兄妹,但關系如何你也是知道的,用我去當然能換到。”
李不負道:“好,天宗離這裏有多遠?”
小公子道:“我們乘快馬走,大概三天之内就可以到。你肯讓我自己去拿麽?”
李不負道:“不肯。”
小公子道:“那你若要和我一起走的話,路程恐怕就不止三天了。”
李不負道:“爲什麽?”
李不負在問這句話的時候,蕭十一郎已靠着山壁,慢慢地将身子挪了起來,微微地喘着氣。
小公子将柔和的腰扭了扭,挺了挺胸,笑着道:“因爲你和我一起上路,我們路途上就一定會發生點什麽事情的。”
李不負道:“會發生什麽?”
小公子媚眼如絲,吃吃笑道:“誰知道呢?但你一個英俊的大男人,和我一個嬌弱的小女人走在一起,又怎麽會不發生些什麽?”
“這就和蕭十一郎與沈璧君在一起一樣,那也一定會發生些什麽的。”
蕭十一郎聽了這句話,身子突然震了震。
他終于有力氣開口講話,緩緩道:“你不必問她拿解藥了。”
蕭十一郎當然是對着李不負說的。
李不負驚道:“不必了?”
蕭十一郎道:“我有法子解毒。”
他服下藥膏後,精神已振作了許多,聽起來隻要給他充足的時間,他是有辦法解去毒性的;而那瓶藥膏顯然已壓制住了毒性,能夠讓他有足夠的時間去解毒了。
蕭十一郎道:“我一個人在江湖上這麽多年,若不精通解毒和暗殺,恐怕早就死了無數遍了。”
當一個人孤身在江湖上闖蕩,尤其是這個人還常常被人視爲惡人、大盜時,這個人就往往能被逼着學會很多東西的。
蕭十一郎那張不修邊幅,卻棱角分明的臉對着李不負笑了笑。
于是李不負也笑了。
李不負忽然去看小公子,說道:“這下可糟了。”
小公子有些緊張,道:“什麽糟了?”
李不負道:“蕭十一郎自己就可以解毒,現在好像也不需要你了。”
小公子勉強笑着說道:“他也許是安慰你,不想讓你被我威脅而已。”
李不負搖頭。
他絕不懷疑蕭十一郎的能力,他對于蕭十一郎有一種奇異的信任感,那種感覺就像是信任自己一樣。
小公子道:“就算他能夠自己解毒,可我至少還是有價值的。”
李不負道:“你還有什麽價值?”
小公子道:“我還有......”
她作勢想用雙手解開自己的衣服,而李不負則作勢揮刀想要砍掉她的雙手。
小公子立馬停住了手,叫道:“我還可以換冰冰!”
李不負道:“可是如果我和你這樣做買賣,我就有些虧了。”
小公子道:“怎麽虧了?難道我還比不上冰冰那個小女孩?”
李不負道:“方才是要用冰冰和解藥加在一起換你。但現在我已用不着解藥了,我再這樣和你換,是不是有些虧?”
小公子歎了口氣,道:“聽起來你是有些虧。但我對你而言,好像也沒有什麽更多的用處了......我現在說其實我是喜歡你,愛上了你,喜歡你得簡直要命,所以才這樣來糾纏你的,你能不能放過一個苦苦愛慕追求你的女人?”
旁邊的沈璧君聽到這話,惡心得幾乎要嘔吐起來。
她想不出這個嬌小的女人怎能如此無恥,怎能如此下作,她的口中怎能說出這麽多花言巧語來。
可令人驚訝的是,李不負居然認真地問道:“你真的喜歡我?”
小公子的眼睛亮了,道:“真的!”
李不負道:“你真的喜歡我喜歡得要命?”
小公子道:“絕對是真的!”
李不負道:“那你一定要好好表現一下了。”
········
濟南城。
悅來客棧。
悅來客棧的掌櫃和店小二連帶廚師本來都全部死得一幹二淨了,但好在悅來客棧的産業很大,很快地又派了人過來接手這一間店。
雖然濟南城中人人都知道這裏死了許多人,皆不敢來住店打尖,但店面總歸還是開着的。
店面隻要還開着,就多多少少會有幾個人來的。
今天就有兩個人來。
一男一女,一高一矮,李不負和小公子。
這兩個人大搖大擺地進了悅來客棧的門之後,濟南城四方就有數不清的人都朝着這邊趕來了。
趕來的人中既有一方镖局的總镖頭,又有大劍派的掌門,也有長江船塢的舵主,更有中原幫會的龍頭,還有各式各樣的名人。
名人有很多種,但趕過來的名人卻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高手!
所有的人都是高手,他們每次在别人面前亮出名号的時候,聽到的人心頭難免都是要跳一跳的。
但是他們來到悅來客棧之後,卻都很安靜,安安靜靜地坐着,極有默契地沒有多說一句話。
李不負和小公子坐在大堂中間的一張桌子上,慢慢地喝着茶。
而這些高手們則都圍坐在四面,占住方位,熙熙攘攘,甚至曾有些過節的對頭也都勉爲其難地坐在了一起。
這些人擠在一起,卻沒誰聊天說話。
而客棧的掌櫃頭上的汗水越來越多,他一邊讓店小二招呼客人,一邊去後廚催茶。
等到他再回到大堂的時候,堂中已至少坐了二十位各路來的高手。
掌櫃擦了擦汗,說道:“各位好漢,後廚有十八大壺茶都是燒開的,各位若有需要皆可自取,打了什麽碟碗也不要緊。我......我老婆要生孩子,我得先趕回去了。”
“我們花了錢到這裏來喝茶吃飯,你卻讓我們自取,這是什麽意思?”
門口有個人走了進來,這個人赫然是“大開碑手”厲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