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不負吃得慣。
苗家人的飯菜雖與中原的菜系确實有所不同,但是還好李不負也并不覺得不合口。
他在船上除了吃飯喝水閑談以外,每日便打坐練功,漸漸将“五寶花蜜酒”的效力煉化。
李不負武學天賦很高,但修行内功的時日畢竟尚短,雖先後修行過《血刀經》和《神照經》兩門内功,但論積累深厚,卻還是有些比不上真正的前輩高手。
但這“五寶花蜜酒”卻恰好讓李不負内力增加不少,爲他省去了許多苦修、熬煉、打磨的工夫。
待得李不負将此酒的效力煉化完之後,方知這酒之稀奇,絕不遜色于一般的靈丹妙藥,天材地寶。
他喝了一瓶酒,短短數天後,内力卻至少增加了三成還多。
行不多日,一行人而後便下了水路,改走陸路。
藍鳳凰命那些苗族少女留在船上,同李不負一起往洛陽趕去。
至了洛陽,兩人又來到綠竹巷,見到了綠竹翁和曲非煙。
二人正在竹舍外的一方竹桌上看書。
曲非煙鼻子依然腫得很大,而好在她這幾天不知又用了什麽靈藥,使得她的喉嚨并沒有那麽疼了。
綠竹翁一見到藍鳳凰,便問道:“你便是五仙教的藍教主?”
藍鳳凰道:“正要前來拜見聖姑。”
綠竹翁道:“聖姑正在裏面撫琴,你稍等一等。”
李不負也知道這聖姑的排場不小,于是安靜地在竹舍外面等着。
綠竹翁也陪着二人站立。
隻聽竹舍中的琴音曲調柔和之極,似是朝露暗潤花瓣,曉風低拂柳梢。整首曲子帶着一種清新自然的療愈之意,讓人聽了後大感放松。
連躁亂的心意都慢慢地歸于甯和。
琴聲悅耳,繞梁不絕。
曲非煙卻睜着一雙黑黑的眼睛在李不負和藍鳳凰身上來回轉個不停,目有狡色,閃動異彩。
待得琴音散去許久後,竹舍中的聖姑才開口道:“既然人已到了,那便爲非非解毒吧。”
藍鳳凰道:“大小姐吩咐,自無不從。”
她随即從胸口裏拿出一方八寸見方的竹織小盒,打開盒子一瞧,卻是一條水中常見的吸血水蛭。
隻是這水蛭與别的水蛭不同,其身軀玲珑,個頭小巧,渾身玉白,比之其它的水蛭卻小了許多,仿佛是珍珠串在一起的一般。
藍鳳凰持着此物,走到曲非煙身前,問道:“小妹子,你便是讓李不負公子不遠千裏,飛馳洛陽的曲非煙嗎?”
曲非煙道:“是,姊姊,你是五仙教的藍教主,對嗎?”
藍鳳凰笑道:“你真聰明。我現在要用這條寶貝爲你解毒,須得将之放在你的鼻子裏去,你怕不怕?”
曲非煙看了看那條吸血水蛭,說道:“有些怕的。”
藍鳳凰又笑道:“它不會弄疼你的,我親你一下,你便讓我将它放在你的鼻子裏去,好不好?”
她像是哄小孩子一樣地安撫曲非煙。
曲非煙轉了轉眼睛,忽道:“這樣吧,你親那個李不負大哥一下,我便讓你将它放進我鼻子裏去。”
藍鳳凰的臉頰突然變得嫣紅起來,竟有些不知怎麽接話。
李不負頓時也有些尴尬。
藍鳳凰道:“小妹子,你.....你...”
曲非煙笑道:“我知道那是爲我解毒用的,藍姊姊你不要說了,快放進來吧,我不怕的。”
藍鳳凰這才又驚又笑,擡起手來,緩緩将那條玉白的水蛭放入曲非煙的鼻中。
玉白水蛭趴在曲非煙的鼻孔裏,稍稍向前蠕動了幾分,随後便不再動了。
藍鳳凰問道:“小妹子,你莫亂動,很快就好的。”
曲非煙亦覺新奇,說道:“我不疼,隻是有些癢。”
随即,李不負看見那條玉白水蛭身軀的顔色慢慢變紅,随即自己又蠕動了出來。
藍鳳凰兩指拈過那條玉白水蛭,如法炮制,又将之放在曲非煙另外一個鼻孔中。
衆人皆默默等待。
等到一炷香後。
那條玉白水蛭的身軀已全然轉爲黑紅色,看上去有些可怕。
而說來神奇,曲非煙的鼻子則腫漲全消,除了微微還有些泛紅以外,便沒有任何異樣了。
藍鳳凰接過那條玉白的水蛭,隻見那水蛭在她掌心抽搐了幾下,便死了過去。
“小妹妹,你嗓子也有些疼,是不是?”
曲非煙道:“已比之前好多了。”
藍鳳凰又遞給曲非煙幾片綠色小葉子一樣的東西,說道:“你聽話,你含着它,過幾天應當就沒事了。”
李不負看着這一場解毒的場面,不由暗感驚歎,贊道:“藍姊姊果真厲害,不須藥材,不用丹石,隻用一條小小的水蛭便解得毒了。”
藍鳳凰道:“你莫小看這玉白水蛭,每一條都罕見珍稀,且隻能用得一次,縱是我五仙教也沒有幾條的。”
竹舍清靜,綠意盎然。
裏面的聖姑忽然問道:“藍教主,五仙教今年可遇到神教來人麽?”
藍鳳凰神色突然變得有些古怪,道:“今年還沒有,也許過兩、三個月神教才會來人。”
聖姑歎道:“那麽到時候你也需得服下那枚神丹了。”
藍鳳凰道:“屬下自當遵從東方教主旨意。”
聖姑淡淡地道:“好,你莫忘了你們五仙教的上一任教主是怎麽死的,你繼任教主不久,也要小心才是。”
藍鳳凰又道了一聲“好”。
李不負見氣氛忽變得有些奇怪,于是插話道:“曲小妹,你的毒已解了,我們要不要去找你爺爺?曲洋長老知道一定會很高興的。”
曲非煙卻道:“我想留在聖姑姐姐這裏,這裏好玩的多,爺爺每次見了劉正風便忘了我,我隻能去和劉菁姐玩耍,如今他們一家卻也......”
說到此處,竹舍中的聖姑也歎了口氣。
過了半晌,聖姑道:“便讓非非留在我身邊吧,你回去告知曲洋長老一聲就是。”
曲非煙面上立時顯出笑容,說道:“不負哥,那麽便請你去告訴我爺爺一聲吧。就說我在綠竹巷跟着聖姑姐姐學琴。”
“好,還有什麽事情要我幫你轉告嗎?”
曲非煙突然瞧了瞧藍鳳凰,說道:“還有一件事情了。”
“什麽事情?”
“我原該好好謝謝藍姊姊的,你便替我去請藍姊姊吃一頓大餐吧!”
·······
洛陽,牡丹樓。
這座牡丹樓雖不是洛陽城最大的酒樓,卻也十分氣派,富麗堂皇,客人頗多。
李不負與藍鳳凰坐在二樓靠窗的位置,點上了許多酒菜。
兩人邊吃邊聊,聊着聊着,聊得十分高興,藍鳳凰竟挽起袖子,露出一對白臂來,要與李不負拼酒。
幾壺酒轉眼而盡,藍鳳凰正要讓小二再上酒,這時卻有兩個人沖着他們走來。
準确地說,是沖着藍鳳凰走來。
“請問這位姑娘怎麽稱呼?”
來人是兩個青年,身穿華服,腰佩寶刀,長得很像,應是一對兄弟。
藍鳳凰瞥了他們一眼,含笑道:“你們怎麽稱呼?”
其中一人搶着道:“在下洛陽金刀王家王家駿。”
另一人也生怕說得慢了,道:“我是金刀王家的王家駒。”
藍鳳凰隻瞧了他們一眼,便不再瞧去,反而看着李不負問道:“洛陽金刀王家很有名麽?”
李不負搖搖頭道:“藍姊姊,你不必問我,這我沒聽說過。”
王氏兄弟被這麽一說,有些不悅,顯是落了面子。
王家駒冷哼一聲,道:“在洛陽城混的,若不知道金刀王家,那實在可以不用洛陽城裏待了。”
藍鳳凰吟吟笑道:“那豈非我也要被請出洛陽城去?”
王家駿道:“那當然不是。姑娘是天仙下凡,不知人間俗事,也屬正常。”
李不負笑道:“他們倒是很會說話。”
王家駿又道:“你是這位仙女的弟弟嗎?請你到旁邊去坐一坐,讓我挨着這位仙女坐,好不好?”
王家駒道:“自然是讓我挨着這位仙女坐。”
他竟然掏出一錠金子,擺在李不負面前。
李不負指了指藍鳳凰,道:“我不敢讓,你得問她。”
王家駿問道:“姑娘可願讓我與你同坐麽?”
藍鳳凰沖着他笑了笑:“自然可以。”
她這麽一笑,幾乎要勾掉了王家駿的三魂七魄。
王家駿癡癡地盯着藍鳳凰,伸手過去,似乎是想摸一摸藍鳳凰裸露着的手臂。
突然,就在他探出去的手快要碰到藍鳳凰之時,卻猛地被人一折,随後他便像是被什麽東西重重一擊,往樓底下摔去。
“啊!”
王家駿慘叫一聲,而另一旁的王家駒正欲動手,也被人一腳踢下去了。
藍鳳凰看着他兩人摔下樓去,笑道:“你爲何要扔他們下去?”
這自然是李不負動的手。
李不負道:“我若不折他手,他的手中毒之後,也許就再也用不了了。”
藍鳳凰眼睛一亮,笑道:“原來你這麽善良?”
李不負道:“我也不算多麽善良。隻不過在這種事上,我總是特别善良的。”
藍鳳凰聽到這話,眼睛更亮了,亮得好似兩顆星。
而樓下摔倒在地的王氏兄弟卻憤怒地大叫道:“一個衣衫不整的婊子,還有一個會武功的小情郎弟弟。你們别走,我金刀王家不會放過你們的!”
兩人又羞又惱,十分生氣,罵人的話不堪入耳。
藍鳳凰用手撐着下颔,又悠然說道:“他們叫我們别走。”
李不負道:“可我們偏偏要走。”
藍鳳凰道:“我跟你走,你去哪裏?”
李不負道:“就去金刀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