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龐滄桑的理發師理起發來非常專心,沒說一句話。
“師傅,這都什麽年代了你居然還用手動剃頭刀?”見理發師拿出一把有些年代了的剃頭刀出來,餘生詫異道。
“用習慣了,電動的反而用不習慣……”理發師扶正了餘生的頭,仔細在他兩鬓處刮了起來。
十幾分鍾後,餘生看着鏡子中清爽的自己頗爲滿意。
結賬時他朝那理發師問道:“師傅,你的另一隻眼睛是怎麽回事?”
這個問題他好奇了很久,一直不好意思問,離開前終于憋不住了。
理發師愣了愣,指了指自己另一隻戴着眼罩的眼睛道:“這個嗎?以前不小心弄傷的……”
見對方不願意說,餘生也沒再多問,打了聲招呼就走了。
“出來也有一會了,老婆該等急了……”他搖了搖頭,往家的方向走去。
“阿生!”
這時候身邊突然響起一個女孩的聲音,餘生立即四處張望,卻沒有發現任何人影,正午的大街上空空蕩蕩鮮有人影。
餘生搖了搖頭道:“我這是怎麽了……都開始出現幻聽了嗎?”
那道聲音之後就沒再出現過,餘生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測。
回到家中的時候,妻子早已經做好了飯菜,微笑着坐在飯桌上等他,一切看起來是那麽的和諧幸福。
“老婆,我們有孩子嗎?”餘生坐到飯桌上,望着面前熟悉而又陌生的妻子。
“你今天怎麽了?說話總是怪怪的……我們不是約定好明年要孩子嗎?”妻子摸了摸他的額頭,幽怨道。
“噢……我最近可能身體出了點問題,不僅經常出現幻覺,剛才還出現幻聽了。”餘生握住妻子伸來的手。
“你是缺少休息,一天對着電腦寫鬼故事肯定會出問題,明天再去見見曹醫生吧!”
“曹……醫生?”
“是啊!你的發小,你每次不舒服不都是去找他嗎?”
“對,我想起來了。”
望着眼前豐盛的午餐,餘生沒有任何食欲,随便扒了兩口便躺在了床上。
妻子自顧自收拾起餐具,又走進廚房忙碌起來,兩人之後也沒怎麽說過話。
餘生蜷縮在床上瑟瑟發抖,即使蓋着厚厚的棉被仍感覺非常寒冷。
“我可能生病了……老婆……”
他聲音有些虛弱,妻子似乎根本沒有聽到,還在廚房裏忙碌着,就好像有洗不完的碗。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餘生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阿生……”
那女孩的聲音再次響起,但他卻聽不到了。
刺眼奪目的強光将餘生從昏睡中拉了起來,過了好一會他才看清這周圍。
這裏應該是醫院,四面白慘慘的牆,他穿着一身病服躺在病床上,頭頂上方的強光照射着他的臉。
“你醒了?好點了嗎……”身邊一名身穿白大褂的年輕醫生擔憂道。
餘生艱難地從病床上爬了起來,對那醫生問道:“你……我怎麽到這裏來了?”
“你啊……身體啥情況難道不知道嗎?我不是說一有不舒服就立馬來找我嗎!”年輕醫生看起來有些生氣。
餘生用手擋住頭頂的強光,眯着眼睛看了看那醫生的胸牌:“曹……曹醫生?”
“你小子身體出問題又不是腦子出問題,我是曹飛揚啊?!”
“曹……飛揚?”
“咱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你今天這是怎麽了?”
“我……不知道,最近總會出現一些奇怪的幻覺,好像我根本就不屬于這裏。”餘生用力捂住腦袋,他的手上還插着針管在輸液。
曹醫生神色微變,馬上便恢複了正常:“看樣子你的病情更加惡化了,從今天開始住院治療,别回家了!”
“我到底得了什麽病?”餘生擡起頭,一臉茫然看向曹醫生問道。
“不治之症,能不能挺過今年也不好說,所以你才會和妻子說明年要孩子,因爲你不想連累她啊?”曹醫生緩緩道。
“難怪……我老婆呢?她沒來嗎?”
“她剛回去了,你不用擔心,醫院裏的一切有我,放心養病!”
說完曹飛揚就離開了,出去時他鎖上了外面的門。
病房還算寬敞,電視沙發樣樣俱全,但窗戶卻出奇地小,大概也就人頭大小,如果不開燈這個房間簡直像是牢房一樣。
餘生掙紮着從床上爬了起來,穿上拖鞋推着吊瓶杆走到了那狹小的窗戶前。
窗戶的位置比他的眼睛要高些,他必須踮起腳才能看到外面。
他踮起腳看到了醫院大門處,那裏人來人往車水馬龍,與這冰冷寂靜的病房恍若兩個世界。
“不治之症……還住院幹嘛?”餘生自言自語道。
他有些心灰意冷,甚至出現了輕生的想法,但在關鍵時刻最終忍住了。
就這樣度過了幾天,期間妻子再也沒有出現過,每天那名曹醫生會準時過來詢問,比起住院他感覺自己更像是在坐牢。
不過說來也奇怪,他反而很快适應了這樣孤獨封閉的環境,身體也越來越好了,每天最大的樂趣就是踮着腳站在狹窄的窗戶處觀望外面的行人。
但好景不長,今天下午曹醫生拿着一張診斷書走了進來,說他已經病入膏肓,需轉移重症病房搶救。
“我明明身體越來越好爲什麽要轉移重症病房?”餘生百思不得其解。
曹醫生皺眉道:“要相信科學,你的檢驗報道結果就是上面寫的,你現在的情況就類似回光返照。”
“是這樣嗎……”餘生不知道怎麽反駁,但感覺這個發小的語氣越來越冰冷。
很快,餘生被轉移到了一間環境更加惡劣的房間。
所謂的重症病房更像是重犯監獄,這裏暗無天日,隻有一個狹小的通風口在牆壁上,而這次的高度無論餘生如何踮腳都夠不到了。
不到三十坪的房間裏隻有一張光秃秃的鐵架子床,其他便什麽都沒有了,甚至連廁所都沒有。
厚厚的鐵門沒有任何縫隙,好像生怕裏面的病人逃走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