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島和章澤走後方凡一直在酒吧大廳發呆,豐谷優坐在他對面擺弄着手中的紅酒開瓶器,看他消沉的樣子,沉吟片刻說道。
“你還好吧?”
方凡淡淡一笑說道。
“好不好的不都這樣嘛。我發現自己隻會給(shēn)邊的人帶去意想不到的麻煩,每一次都是這樣。我本以爲自己可以很強大,可以保護我想保護的東西,但當月涵和章澤相繼遇害之後我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真的像想象中的那樣,他們從來沒有責怪我,相反他們用溫柔包容我,而我也堂而皇之的接受了他們的溫柔。有時我就像個(ài)撒(jiāo)的孩子,憑着蠻力和任(xìng)像個還未成熟的愣頭青一般四處亂撞,而他們卻在我(shēn)後不停的收拾着各種各樣的爛攤子。”
豐谷優将手中的開瓶器放在一旁,她細聲細語的說道。
“誰又不是這樣呢?憑着一股沖動玩一場不知何爲懲戒的賭注,但他們都願意在你(shēn)旁陪着你不是嗎?”
方凡輕輕的擡了下眼皮,深邃憂郁略帶迷離的看着豐谷優,淡淡說道。
“但這不是我想要的。我不想在我追求的道路上看見(ài)人或是朋友出事,我可以做到一切,他們可以來享受,但不要來關心我經曆了什麽。”
“你這是自私。世上除了吃喝拉撒睡這幾件事是可以獨立完成的,其餘哪件不需要别人的幫助?你以爲你的肩膀能抗住多大的壓力?你也不過是個凡人,就像你的名字一樣。”
方凡慘然一笑,說道。
“我的名字。雖然有個凡,但我經曆的事怎麽就這麽千奇百怪?我上輩子肯定做了什麽喪盡天良的事,所以老天才會這麽捉弄我。我還是不要再在這裏待下去比較好,我不能再連累任何人。”
方凡起(shēn)準備離開,豐谷優也站了起來,問道。
“你去哪?”
方凡一頓,說道。
“回去休息。”
豐谷優送了口氣,然後說道。
“方凡,你别怪三島。”
方凡搖搖頭,說道。
“我怎麽可能怪他呢?三島說的沒錯,以我現在的狀态隻會成爲累贅...”
豐谷優馬上打斷方凡的話,說道。
“不,不是這樣的。”
方凡擺擺手,說道。
“你不用說了,我都明白。我沒有誤會什麽,也知道你們都是爲我好,每一次我狼狽的時候都是你們帶我走了出來,但這次我得靠我自己。”
說罷,方凡徑直離開酒吧。他站在自家電梯門口的時候正好看見買菜回來的對門鄰居,對方主動和方凡打招呼說道。
“小方,你回來了?好久不見啊。最近忙什麽呢?”
方凡看着她菜籃裏的菜說道。
“吳姐,好久不見。我沒忙什麽,就是每天上下班,您這是買菜去了?”
“這不孩子要吃魚嘛。哎,那個小兔崽子被我和他爸慣得不成樣子了,天天就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能成爲像你一樣可以獨當一面的男人。”
方凡一時間沒判斷出這是奉承讨好的話還是真心實意的話,他竟不知該怎樣回答,隻好禮貌的客氣一番。出了電梯後,吳姐向左,方凡向右。鑰匙無力的探進門鎖,咔哒聲之後家門緩緩而開。婉璃從房間迎了出來,她看見隻有方凡回來了,頓時臉色有些難看,問道。
“他們呢?”
“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麽意思?難道他們?”
婉璃已經往壞的方面去想了,她不敢再說下去。方凡突然意識到是自己的話沒說清楚,連忙解釋道。
“這次行動他們不讓我參加,所以我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麽樣。不過你放心好了,章澤和三島帶着白兒不會出事的。”
婉璃松了口氣說道。
“吓死我了。”
這時婉璃注意到方凡有些消沉,于是問道。
“他們不讓你去你不高興了?”
“沒,沒有。他們也是爲我好,讓我休息一下。”
“想吃點什麽?”
經婉璃這麽一問方凡真感覺有點餓了,說道。
“蛋炒飯好了。”
“正好還有昨晚的剩米飯,你等一下。”
婉璃進廚房去忙活了,方凡坐在客廳餐桌旁等着,從廚房傳出切菜的聲音,方凡端着果汁走進廚房看着婉璃在菜闆爐竈間忙活的樣子,問道。
“婉璃,你之前在K組也是殺手嗎?”
婉璃看了一眼斜靠在廚房門口的方凡,說道。
“是啊,怎麽了?”
“那你現在幹這些不會覺得不舒服嗎?”
婉璃一時間沒明白他的話,于是指着菜闆說道。
“你是說做飯?”
“嗯,你之前都是執行各種各樣的危險任務,雖然危險但也很有趣不是嗎?現在你隻做家務,難道不會感覺無聊和失落嗎?”
這時方凡随手将喝完的果汁放進洗碗池,婉璃順手拿起來洗幹淨放在一旁,說道。
“失落?如果家裏亂糟糟的我才會失落呢。我打賭如果剛剛那個杯子我要是不洗的話,能在這裏放很久。其實也是月涵感染了我,剛開始的時候我的确不習慣主婦的(rì)常,但後來一直陪着月涵幹這幹那的,忽然覺得平平凡凡也沒什麽不好。過去危險刺激的(rì)子就像帶刺的玫瑰,現在的平凡就像是柔潤的百合。難道你們出去維護正義隻是爲了危險和刺激嗎?”
方凡想了想說道。
“當然不是,是爲了更好的生活。”
“對啊。我們在家忙碌不正是将生活變得更舒服嘛。其實在哪個位置不重要,重要的是找到目标。你别看章澤沒心沒肺的那個德行,但他和我說過他的目标就是待在你(shēn)邊将中海市的罪惡全部鏟除,興許是那家夥從前手上沾染了不少不潔的血,所以現在才會這麽偏執,但我覺得他自從遇見你之後他變了,變得陽光開朗,甚至有段時間我覺得你們在搞基。”
方凡連忙擺手,說道。
“這不可能,你大可放心。”
婉璃笑了笑說道。
“我開玩笑的,你别當真。不過後來我發現你似乎真的可以改變他原本(yīn)暗沉悶的内心,他不再故作開朗,學會了用心去笑。你是他們的主心骨,别再胡思亂想了。給,你的蛋炒飯。”
方凡接過蛋炒飯,蔥花的香味中裹拌着雞蛋的鮮香,那種溫暖從味蕾延續到了腸胃。恬靜、舒适、平淡包圍了一直焦躁不安的方凡,他的心也在此時安靜下來。婉璃進房間換了(shēn)衣服,對方凡說道。
“吃完你将盤子放進水池就好了,我回來洗。”
“你幹嘛去啊?”
“章澤要吃秋刀魚,我去趟超市。”
方凡突然端着蛋炒飯的盤子站了起來,說道。
“謝...謝謝你的蛋炒飯。”
婉璃笑了笑說道。
“要是真想謝我的話,就趕緊振作起來,走了。”
婉璃出門開車去了超市,但此時還在和血骨蟲奮戰的章澤不知還能不能吃上婉璃親手做的秋刀魚。此時在天明小區20号樓的2樓,章澤大聲喊道。
“三島,快出來。”
三島聞聲忽感(shēn)後有異樣,他回頭一看隻見那女人正舉着手刀看着自己,三島用力拉着電梯門縫,卻忽然腳下一軟上半(shēn)摔在了電梯外面,手刀從三島頭頂劃過。女人順勢再次揚起手刀,章澤左手抱着白兒,右手提着滅火器就向電梯狂奔而去。當他到達電梯門口的時候女人的手刀恰巧下落,章澤将滅火器扔在一旁然後在千鈞一發之際将三島整個人拉出了電梯,手刀在地闆上擊出一陣火花。章澤看着女人憤怒的樣子,而此時電梯門恰巧緩緩的關上了。章澤扶着三島,問道。
“三島,你怎麽樣?”
三島有氣無力的說道。
“快,快去1樓。所有的滅火器都在電梯間裏,拿上1樓的滅火器在電梯間裏解決她。”
三島扶着牆勉強站了起來,然後用剩下的力氣推着章澤,說道。
“你快去,别管我。”
章澤頓了頓,說道。
“你等着,我一會回來接你。”
說罷,章澤帶着白兒連竄帶蹦的向1樓跑去,但他們到達1樓時電梯還沒到。章澤跑到消防櫃取出滅火器來到1樓電梯口,當電梯門打開的一刹那裏面竟然空空如也,章澤一時間傻了眼。他讓白兒在外面等着,自己蹑手蹑腳的走進電梯,突然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從頭頂傳來,章澤猛一擡頭看見那個女人在電梯間天花闆上的出口處正盯着自己,就在電梯門慢慢關住的時候那女人從出口跳了進來。此時章澤和女人處在密閉窄小的電梯間内,章澤說道。
“嘿嘿,看你這次往哪跑。”
女人揚起手刀向章澤甩了過來,章澤側(shēn)一躲,手中拉開滅火器的保險栓,使勁按下把手白色的幹冰頓時噴向女人,剛開始女人不以爲然直到她的動作逐漸緩慢下來時她才感覺不妙。章澤得意的拿起下一瓶滅火器,說道。
“小(jiàn)人,你就束手就擒吧。”
說罷,滅火器再次對準女人,她突然猛地蹲下。章澤以爲她是在投降,誰知正當章澤納悶的時候女人的(shēn)上突然爆發出了數根尖刺,刺入了章澤的(shēn)體,幸好沒有刺中要害,不過他手中的滅火器卻滾向一旁。女人收回尖刺準備第二次的進攻,章澤強忍劇痛說道。
“王八蛋,怎麽可能在這裏放棄。”
說罷,章澤依次将地上的滅火器砸向女人,女人再次爆發了尖刺而這次她萬萬沒想到是在自掘墳墓。尖刺雖然再一次刺中章澤,但也同時刺破了所有的滅火器,電梯間頓時氣溫驟降,而女人也變成了一具冰雕,章澤嘴角流着血笑着說道。
“看你這次還怎麽嚣張。他娘的,疼死我了。”
章澤按下開門鍵,三島和白兒都在門口焦急的等着,章澤看見三島問道。
“你沒事了?”
“嗯,剛剛白兒幫我暫時将體内的血骨蟲控制住了,感覺好多了。”
“那就好,現在想辦法把這玩意兒帶回去吧。”
三島聯絡了外面的警察,說道。
“危險已經解除,讓你們隊長進來。”
沒一會那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走了進來,當他看見受傷的章澤和三島,又看見了電梯間裏的那個女人時馬上就蒙了。章澤看着他的樣子想笑,但一笑全(shēn)就疼,隻能強忍着說道。
“雖然危險已經解除,但目前這個東西還要帶回市局做進一步研究。麻煩你幫我們準備一個大号的衣櫃和幹冰,幹冰越多越好。”
隊長連連點頭說道。
“明白,明白。我這就去辦。”
青蛇背着手看着跑出去的隊長,然後走到幾人(shēn)邊查看了一下章澤和三島的傷勢,然後又看了看白兒,說道。
“沒啥事,皮外傷。”
青蛇回到章澤(shēn)體中,馬上張開保護罩,沒一會章澤的傷就好了。青蛇說道。
“三島的傷回去再治吧。”
章澤剛要問爲什麽,隻見隊長帶着幾個人擡着櫃子走了進來,他看見痊愈的章澤後又是一驚,說道。
“你沒事了?”
章澤點點頭,指着電梯間的女人說道。
“把幹冰擺在櫃子中,然後把這女人放進去。”
說罷,隊長帶着幾人動手幹活,沒一會全部處理完以後,隊長說道。
“這件事多虧了你們兩人,隻是你們就這樣将嫌疑人帶走的話,我和上級很難交代啊。”
章澤清了清嗓子說道。
“交代?交代什麽?我們這是在幫你,你還不知道感恩戴德嗎?”
“不不不,不是這個意思。我意思是你們能不能到分局和我的領導說明一下(qíng)況呢?”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爲難。過後我的上級會與你的上級聯絡,然後将這筆功勞記在你(shēn)上,這總可以了吧?”
隊長聽後兩眼放光,眉開眼笑的說道。
“勞您費心了。”
章澤冷哼一聲,接着說道。
“那現在可不可以勞煩隊長派幾個人将這個櫃子擡到我車上呢?”
“沒問題。”
隊長安排手下将櫃子擡上章澤的車,随即一溜煙的走了。三島在車上問道。
“你打算怎麽和你的領導說這件事?”
章澤一臉茫然的問道。
“說?說什麽?”
“你不是要将這件事報告給領導,然後還要将功勞記在那個隊長(shēn)上嗎?”
章澤大笑起來,說道。
“那是緩兵之計,我要不那麽說,我們怎麽可能這麽快就出來。”
三島淡淡一笑,車子向(chūn)味酒吧駛去。沒一會車子停在(chūn)味酒吧門口,章澤在門口大喊道。
“快出來幫把手。”
過了一會隻有郭建躍出來了,章澤看着郭建躍問道。
“老方呢?”
“聽豐谷優說他好像回家了。”
章澤輕聲‘哦’了一下,最後幾人合力将櫃子擡進了郭建躍的實驗室。郭建躍看着櫃子,問道。
“這裏面是什麽啊?”
“打開你就知道了。”
郭建躍滿腹狐疑的打開櫃門,裏面居然放着一個全(shēn)尖刺的女人,郭建躍吓得一震,說道。
“你們可别告訴我這是戰利品啊?”
“差不多,這是俘虜。”
“俘虜?”
“建躍,這個女人被血骨蟲侵蝕了。但在和她的戰鬥中我發現她會自主進化,所以我想讓你研究一下。”
“好的。”
郭建躍準備将女人從櫃子裏搬出來,章澤連忙阻止道。
“你先準備好冷凍倉再搬,她要是解凍了的話我們可沒力氣再降服她一次。”
郭建躍點點頭,準備了一個冷凍倉,然後将女人放了進去。此時在實驗室外面,青蛇将手按壓在三島受傷的地方,然後說道。
“你的(qíng)況不太好。”
三島此時又有些虛弱,全(shēn)使不上力氣。章澤問道。
“青蛇,三島怎麽樣了?”
青蛇搖搖頭說道。
“那些血骨蟲已經鑽進了他的(shēn)體,雖然還沒開始破壞,但也隻是時間問題,如果不把血骨蟲趕緊弄出來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開刀行嗎?”
“那他(shēn)上基本上就全是刀疤了。”
“啊?什麽意思啊?”
“現在還不能确定血骨蟲在他體内的位置,要想用開刀的辦法就隻能是割開他(shēn)體所有地方,然後慢慢找。”
就在二人商量的時候,白兒張開嘴咬向三島傷口處,三島悶哼一聲。章澤看着白兒的舉動一驚,說道。
“白兒你幹什麽?”
青蛇攔住章澤說道。
“等一下。”
隻見三島的臉色逐漸好轉起來,過一會白兒起(shēn)說道。
“三島叔叔沒事了。”
青蛇又檢查了一遍三島的(shēn)體,說道。
“他體内的血骨蟲沒有了。”
章澤幫白兒擦幹淨嘴邊的血迹,興奮的問道。
“白兒,你怎麽做到的?”
“我就是控制着三島叔叔體内的血骨蟲遊到傷口處,然後把它們吸出來了。”
“那血骨蟲呢?”
白兒眨眨眼,說道。
“吃下去了。”
章澤一時語塞,憋了半天,說道。
“幹...幹得好。”
豐谷優扶着三島回去休息了,章澤抱着白兒往家走,路上白兒說道。
“不知道幹媽還生不生氣了。”
“不會的。她見你回去一定會很高興。”
打開防盜門的時候章澤和白兒都聞到了香味,白兒大聲喊道。
“幹媽,我回來了。”
婉璃戴着圍裙從廚房出來,看見章澤懷中的白兒一把就抱了過來,問道。
“我的寶貝,你終于回來了。快讓我看看,沒受傷吧?”
白兒搖搖頭,說道。
“沒事,倒是幹爸受傷了。”
婉璃瞥了一眼章澤,然後冷冷的說道。
“他活該。走,我們吃飯去。”
章澤苦笑一下,來到餐桌旁坐下,看着婉璃端出秋刀魚的時候,章澤心頭一暖。章澤問道。
“老方呢?”
婉璃做了個噓的手勢,說道。
“在房間睡覺呢。他似乎對你們不讓他參加行動這件事很消沉。”
“不...”
章澤剛要說,就被婉璃打斷道。
“停,你們老爺們的事我沒興趣知道。回頭你跟方凡去說吧。”
章澤夾了一塊魚(ròu)正準備吃的時候,突然從方凡房間裏傳來了凄厲的慘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