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熄滅的煙蒂從車窗抛出被疾馳的車輪遠遠甩在身後,章澤升起車窗看着車外連綿不斷的雪山,說道。
“秦裏雪山是喀甚山脈的最高峰,多年積雪,平均氣溫在零度左右。我們要去秦裏雪山的必經之路就是喀甚鎮,紅豆就在那個鎮子上吧?”
三島掐滅嘴角的煙随手丢出窗外,說道。
“豐谷優給我的照片裏是紅豆在一間名叫雪山酒吧門前照的,她可能就在那裏。”
“酒吧?這兩姐妹都挺愛喝酒啊。”
“豐谷優喝酒是後來學的。她姐姐紅豆喝酒則是爲了能讓腦袋裏的彈片消停點。”
章澤吃驚的問道。
“她腦袋裏還有彈片?”
“嗯,那是因爲救我和小蝶而留下的,幸好彈片的體積很小不會緻命,但也因爲體積小所以很難從腦袋裏拿出來。”
聞聽此言,章澤變得沉默不語。車子在走,時間也在走。太陽從東邊升起,又在西邊落下,呼嘯的北風攪着雪片似刀般滑過車身,發出無聲的警告。夜晚時分章澤換到駕駛位上,遠處燈火輝煌的小鎮輪廓映照在車燈之中,章澤搖醒身旁的三島,說道。
“我們馬上就到了。”
三島睡眼惺忪的看着車窗外的小鎮,然後又看了看手表,說道。
“這個鎮子淩晨2點還這麽燈火通明的啊?”
章澤一直開車并未注意到時間,經三島這麽一說他瞟了一眼車上的時間,說道。
“是啊。難道今天是這個小鎮什麽特殊的日子?”
三島搖搖頭,随手點了支煙遞給章澤,自己也點了一支,說道。
“我在網上看看關于這個小鎮的消息。”
三島打開手機在網上查詢關于喀甚鎮的資料,說道。
“今天并不是什麽特殊的日子,别想了,一會到了就知道怎麽回事了。”
章澤看了看導航,說道。
“大約再有半小時就到了。”
三島深吸一口煙後睡意全無,他拿出軍刀用布子小心擦拭着,在月光的照耀下刀身反射出紫色的光芒,透過這層光芒仿佛聽到了刀身淬火時發出的吼叫。
章澤彈了彈煙灰,看着正在擦刀的三島,說道。
“我之前的那把匕首也是這般鋒利。”
“能給我看看嗎?”
章澤笑了笑接着說道。
“在老方那裏,那把匕首本來就是方家的寶貝,我們也是最近才知道它的名字是洛刃,唯有在老方手中才能激發那把匕首的全部實力。”
三島将軍刀收回刀鞘,然後咳嗽了一下問道。
“你爲什麽會願意爲方凡付出一切?”
章澤不由得一激靈說道。
“好家夥,你這說的也太暧昧了,我和老方可是清白的。”
三島大笑的擺擺手,說道。
“是我問的欠妥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實我也不知道爲啥,一會以來我以爲隻有男女間才會出現那種不顧一切的付出,但後來遇見老方,他身上似乎有一種無形的引力将我向他身邊拽。再後來他和月涵收留了昏迷的婉璃,并無微不至的照顧她,當婉璃陷入危險時他們甚至比我還着急,這種感覺我說不明白,但...”
章澤說不出來了,一隻手在空中比劃着,想以此來表達自己的情緒。這時三島接話道。
“家人。”
章澤聽後馬上打了個響指,說道。
“沒錯,就是家人的感覺。我和婉璃都是龍峰收留的孤兒,從小相依爲命。我從未想過有生之年能在婉璃之外的人身上找到家人的感覺,但當我遇見老方、月涵的時候那種家人的感覺出現了,所以我才會那麽珍惜他們。”
三島看着章澤微微揚起的嘴角說道。
“你已經無法自拔了。”
章澤哈哈大笑起來。這時三島瞥了一眼後視鏡,發現有輛車在跟着他們,于是警惕的問道。
“章澤,這輛車什麽時候出現的?”
章澤收斂了笑容,從後視鏡中看了看說道。
“不知道,可能是剛來的吧?”
“不可能吧?這裏筆直的一條路,一面高山,一面懸崖,這輛車難道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可能是我們聊天的時候沒注意到它,你太緊張了。”
這時後面的車來回切換遠近光,三島說道。
“我們靠邊停一停,看看他們有什麽事。”
章澤将車停在路旁,後面的那輛車停在了章澤的車後面。随即從車上下來一個穿着普通的男人,看樣子很像是機關幹部。他走過來敲了敲三島的車窗,三島拔出軍刀藏在大腿處,隻要對方有任何不軌的舉動,馬上就能将其一刀斃命。三島放下車窗,對方臉上挂笑的說道。
“麻煩問一下喀甚鎮怎麽去啊?”
三島警惕的說道。
“馬上就到了。”
男人表現出明顯的興奮狀,說道。
“真的嗎?太好了。”
這時章澤說道。
“聽你的口音不像本地人啊。”
男人解釋道。
“我和家人是來這裏度假的,結果手機沒電了導航也用不了,剛剛車子還抛錨了,幸虧我懂得一點修車的技術,要不然真的沒辦法了。”
章澤看着男人不像在撒謊,于是試探性的問道。
“這裏荒山野嶺的除了雪就是冰,怎麽來這裏度假啊?”
男人長歎一聲說道。
“哎...是我兒子想來看雪,醫生說他隻有不到三個月的命了。他從小就喜歡雪,我想在他離開這個世界前,帶他來看看最美的雪景。”
話音剛落,一個女人跑過來說道。
“老公,你快來,兒子犯病了。”
夫妻兩人着急忙慌的跑回車上,這時三島拉開車門也下了車,章澤問道。
“你幹嘛?”
“我去看看他們到底是什麽人。”
說罷,三島向後面的轎車走去。章澤在車上回想片刻,之前并沒在路邊見到什麽抛錨車,但馬上轉念一想也可能是自己沒注意到吧。這時章澤發現三島竟上了那輛轎車,後面的轎車停在章澤車子旁邊,開車的竟然是三島,他說道。
“我開車,他們夫妻在後座照顧孩子,我跟上你。”
章澤向轎車後座看了一眼,發現後座上的男孩臉色慘白,夫妻二人滿臉愁容,男孩此時正窩在母親的臂彎中,就着車燈微弱的亮光似乎可以看見男孩額頭上的汗珠和急促的喘息,這時男人在一旁拿出一個針管注射進男孩體内,但男孩并未有好轉的迹象。章澤回過頭握緊方向盤,随即發動車子繼續向喀甚鎮駛去,三島一路跟在後面。大約十幾分鍾後兩輛車子停在了喀甚鎮入口,章澤下車看了看鎮子的牌子,上面寫着‘喀甚鎮歡迎每一位朋友’章澤對着車裏的三島點了點頭。
三島從轎車上下來時夫妻二人千恩萬謝。三島回到車上,章澤問道。
“那個小男孩什麽病啊?”
“不知道,我沒問。怎麽了?”
章澤想了想剛剛男孩的臉色,淡淡的說道。
“那個男孩的樣子不像活人啊。”
三島不自覺的一震,辯解道。
“怎麽可能,我聽見那個男孩喊爸爸媽媽了。”
“但願你沒聽錯。”
章澤先找了家賣百貨的小超市,一般像這種百貨小店不止賣百貨,還會賣一些外地人想知道的情報。老闆是本地人,所以溝通起來有些費勁,章澤連比劃帶寫的老闆終于明白了章澤的意思,說道。
“傳說封世寒冰的确在秦裏雪山,之前也有不少人來這裏尋找寒冰,傳聞喝了寒冰水可以長生不老,也有傳聞說寒冰中冰凍着一位絕世美人。但這塊寒冰的确切位置卻一直沒人找到過,不過我這有些線索,但我有點記不清了。”
老闆狡猾的摸了摸下巴,笑嘻嘻的看着二人。章澤從口袋中拿出幾張鈔票,放在櫃台上,說道。
“這個估計能讓你回憶起一些事吧?”
老闆兩眼發光的看着櫃台山的鈔票,說道。
“想起來了,日出時分,太陽掠過秦裏雪山山頂的時候會在雪山最大的冰壁上映照出一個女人的影子,穿過那冰壁就是寒冰的位置。”
“這個冰壁的位置在哪裏?”
老闆突然扶額做思考狀,章澤又準備掏錢,卻被三島按了回去,随即上前左手抓住老闆的衣領,右手将他的頭按在櫃台上,抽回的左手拔出軍刀使勁插在櫃台上,說道。
“别得寸進尺。”
老闆突然恐慌的說道。
“我想起來了,想起來了。”
三島松開手,老闆從櫃台上爬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章澤注意到他一隻手小心翼翼的摸向桌下,正當章澤要提醒三島時小店裏突然響起了警報聲。章澤和三島面面相觑,突然小店的門被幾個五大三粗的壯漢一腳踹開,爲首的男人說着本地方言,大概意思是詢問老闆鬧事的人在哪裏。老闆指了指章澤和三島,随即幾名壯漢對着二人沖了過來。
壯漢雖然身材魁梧,但他們哪裏是章澤和三島的對手,都不用章澤出手,三島隻用了不到10秒就解決了所有壯漢。章澤看着地上苦苦哀嚎的壯漢,自言自語道。
“啧啧啧,幹嘛這麽沖動呢。”
章澤将小店的大門關好,搬了張椅子坐在老闆面前,說道。
“這次你能說了吧?”
老闆在櫃台裏顫巍巍的說道。
“你們得罪了這裏的山魈幫,你們就等死吧。”
章澤将手中的獠牙抵在老闆的喉嚨處,說道。
“我管他是山魈還是鬼怪,你他媽趕緊告訴我冰壁的位置。”
老闆被章澤的獠牙吓得體如篩糠,說道。
“那塊冰壁就在秦裏雪上北面的冰溝上。”
章澤放開老闆,接着問道。
“冰壁在雪山背面的冰溝上?”
“嗯。”
“你沒撒謊?”
“千真萬确,我不敢騙你們。”
章澤和三島開門離開了,這時在門口恰巧撞見開着轎車來的一家三口,男人熱情的打招呼道。
“這麽巧。”
章澤淡淡的問道。
“你兒子沒事了吧?”
“沒事了,情況穩定了。我來買點吃的。”
男人看見由于關節變形而倒地哀嚎的壯漢時并沒有顯露出驚恐之色,而是平淡的在貨架上拿了幾個面包,随後詢問驚魂未定的老闆多少錢,付了錢之後依舊笑容滿面的對章澤說道。
“孩子胃口不好,隻能吃點這。”
章澤看了看男人,提醒道。
“你忘了找錢了。”
“哦,對對對。”
男人回去拿上零錢随後就上了車,剛剛男人一系列的舉動都被章澤和三島看在眼裏,二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後随即上了車。此時已是淩晨4點,章澤又返回小超市,找到老闆問道。
“這裏太陽幾點升起?”
老闆看着章澤又回來了,吓得險些摔倒,說道。
“大概5點半左右。”
章澤剛準備轉身離開,又返回來問道。
“爲什麽你們這裏淩晨時候依舊燈火通明的,難道你們都不睡覺嗎?”
老闆長歎了一聲,說道。
“這裏就是個不夜鎮,鎮上的所有人整日整夜的不睡覺。”
“爲什麽會這樣?”
“幾年前這裏來過一群人,他們自稱是科考隊,但後來才知道他們是爲了寒冰而來。那一行人連夜就上了雪山,後來他們在雪山上造了一間實驗室,勘測寒冰的位置,還在雪山上狂轟亂炸,引發的雪崩不計其數,糟蹋了不少鎮上的房子和牲畜。再後來這間實驗室莫名的爆炸了,而且引發了一場磁暴,自從那次磁暴之後鎮上的人就都得了不睡覺的怪病。”
“那那些人都去哪了?”
“那些人在磁暴之後就不見了。”
章澤從口袋裏又拿出幾張鈔票放在櫃台上,說道。
“以後也要這樣乖乖配合知道嗎?這些作爲你的賠償,還有如果有人來打聽我們,你就裝作不知道,明白嗎?”
老闆使勁的點點頭,并把桌上的鈔票收好裝進口袋。章澤回到車上和三島說道。
“太陽再有一會就出來了,今天時間不趕趟了,我們先找落腳的地方,順便打聽一下紅豆的消息。”
三島點點頭表示同意,然後打了個長長的哈欠。這時一對情侶模樣的年輕人迎面走了過來,他們一直看着車中的章澤和三島,章澤隔着黑色的車窗膜看着那對年輕人,突然章澤注意到女孩的臉上有一道藍色的光一閃而過。章澤下意識的揉了揉眼睛,問道。
“三島,你看見了嗎?”
“什麽啊?”
“我剛剛看見那個女孩臉上有一道藍光閃過。”
“你是不是開了一夜車眼花了?你下來,換我開。”
章澤和三島交換了座位,三島坐在駕駛位上扭動鑰匙,車子緩緩啓動。章澤坐在副駕上一直在不停的回想着那個女孩臉上的藍光。不由得自言自語道。
“這個鎮子太奇怪了。”
車子緩緩停在了一家名叫冬涼夏涼的賓館門前,章澤看了看這家店的招牌說道。
“冬涼夏涼,這意思是早晚得涼啊。三島你怎麽選了這麽個不吉利的賓館。”
三島沒說話,指了指旁邊的店。章澤順勢看了過去,原來在這家賓館旁邊就是雪山酒吧,正是照片中那個的酒吧。三島按下鎖車鍵,淡淡的說道。
“喝一杯,一會好睡覺。”
這時章澤看見了賓館門前立了一塊暫無空房的牌子,他心中嘀咕着,這地方來往的遊客很少,看這個賓館的規模最少也得有50間房左右,怎麽會沒房呢?他對着三島說道。
“你看那塊牌子。”
三島看了看說道。
“暫無空房,那我們趕緊再去看看别的地方有空房沒。”
三島說着就要上車,章澤趕忙拉住他,說道。
“你幹嘛啊?”
“我再去找一家啊。”
“大哥,拜托你過過腦子,這裏外來遊客很少,況且這裏根本沒人睡覺,本來有家賓館就很奇怪了,現在沒有空房豈不是更奇怪嗎?”
三島想了想說道。
“對哦。那我們去問問。”
章澤和三島推門進入賓館,一個招待正趴在吧台裏面看視頻,聽到有人進來了,連頭都沒擡就說道。
“沒房了,請回吧。”
章澤笑了笑,說道。
“你在看什麽啊?這麽有意思給我也看看。”
女人被他這種劈叉式的搭話吸引了,她擡頭看着方凡和三島。章澤此時一臉微笑的看着女招待,三島則擺着一張撲克臉。女招待又打量了一番二人,不耐煩的說道。
“什麽事?”
章澤雙手扶着櫃台,雙眼放光的看着女招待,柔聲說道。
“我想開間房。”
原本不耐煩的女招待竟然有一抹紅暈浮上臉頰,趕緊避開了章澤火熱的眼神。說實話章澤的顔值屬于中上等,隻要他不犯二也是很有男人魅力的。女招待小聲說道。
“沒...沒房了。”
章澤将上半身向前趴了一下,聲音依舊溫柔的問道。
“這裏根本沒人睡覺,怎麽會沒房呢?難道有外來人?”
女招待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麽,這時三島看見了吧台裏的登記簿,他還好奇現在還有賓館用手寫的登記簿,當他再看一遍的時候才發現這家賓館的前台居然沒有電腦。三島說道。
“我可以看看這個嗎?”
女招待面對三島時立馬換了副面孔,冷冷的說道。
“不可以。”
這時章澤看着吧台裏面的貨架上有礦泉水賣,說道。
“能給我瓶礦泉水嗎?”
女招待看了一眼章澤此時電流四射的雙眼,然後紅着臉點點頭,章澤突然對三島使了個眼色,當女招待轉身的一刹那三島将吧台裏的登記簿拿了出來,随即轉身出去了。
三島馬上上車翻看登記簿,章澤則留在吧台處繼續和女招待調情以分散她的注意力。三島在登記簿上發現的确所有的房間都被入住了,但沒有任何身份信息的登記,隻寫了入住時間。看來登記簿上沒什麽有用信息,三島将登記藏在身後。當他再進入賓館時發現章澤和女招待在沙發上開心的聊着天,三島将登記簿放回原位,然後用力咳嗽了一聲。章澤聞聲起身和女招待說道。
“晚上見。”
說罷章澤向三島走來,出門時他晃動着手裏的鑰匙,三島問道。
“你可别說這是你舍身換來的。”
“怎麽可能,我對婉璃不管是肉體還是精神都是專一到死的。登記簿上查到些什麽?”
三島失望的說道。
“除了入住時間外什麽都沒有。”
“入住時間是什麽時候?”
“5年前。”
這時章澤立馬返回去找女招待問道。
“幾年前你們這裏是不是來過一群自稱科考隊的人?”
“是啊,你怎麽知道。”
“那你還記不記得當時是什麽時候?”
“好像是2015年左右吧。”
章澤頓了頓指着登記簿說道。
“這裏住的人全是那支科考隊的人,對嗎?”
突然女招待的表情變了,原本仰慕崇拜的眼神變得如冰般冷漠,她幽幽的說道。
“爲什麽你就這麽急,不能等到晚上呢?”
話音剛落,賓館的卷簾門突然落了下來,章澤和三島馬上進入戒備狀态。這時女招待貼靠在吧台裏的貨架上,貨架突然翻轉,女招待就這樣消失了。天花闆上突然放出霧氣,章澤和三島連忙捂住口鼻,三島拿起旁邊的凳子朝玻璃砸去,這玻璃居然是防彈的。這時二人感覺身上越發的綿軟無力,最終昏倒在賓館的大廳裏。與此同時停在賓館門口的黑色SUV的後備箱打開了,從裏面露出一雙清澈明亮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