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凡在半空中不停的掙紮着,雙腳來回擺動,楊悅手上的力道卻沒有絲毫變小。楊悅那張變成鏡子的臉中印出了方凡猙獰的面孔,瑟瑟的哭聲沒有停止,楊悅的臉突然出現在上空。
“我們都一樣,我們都逃不掉,它會不停的找到我們,然後用最殘忍的手段折磨我們。”
說罷,剛剛瑟瑟的哭聲突然變成了歇斯底裏的尖叫聲,方凡用雙手捂住耳朵,但那聲音穿過了手掌,又穿過了耳膜直達腦幹。楊悅松開了手,方凡落入黑色的池水中,池水不再如履平地,周遭的壓力讓他的四肢動彈不得,方凡在池中不停的下沉。氣泡從眼前慢慢上浮至水面,方凡忽感下沉停止了,周圍出現一片柔和的光亮,他四下看了看,原來沒有沉到池底而是一雙大手将他托了起來,方凡平躺在手心中,這時楊悅的聲音又出現了。
“我們永遠逃不掉...”
突然那雙大手開始合攏,方凡全(shēn)動彈不得,這樣下去一定會被捏碎。大手無(qíng)的合攏住,方凡最後一眼看見了更多的氣泡上浮到甯靜的水面。
病()上的方凡開始奮力掙紮起來,章澤和素康趕忙上前按住了方凡,郭建躍當機立斷的切斷了方凡和楊悅的連接。
“老郭,方凡怎麽樣?”
“目前看來一切正常,過會應該就會醒。”
方凡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那狀态就像溺水得救的狀态一樣。方凡發現三個人都神(qíng)緊張的看着自己,就問道。
“怎麽了?”
“還怎麽了,你剛才差點把旁邊的儀器掀翻。”
章澤接着問道。
“老方,你看見什麽了?”
方凡喝了口水,沉吟了一會将自己在楊悅腦中所看到的東西告訴了在場的所有人。章澤生氣的說道。
“原來楊悅一直是叛徒。”
素康一口回絕道。
“你聽不出來楊悅是被(bī)的嗎?”
“你還(tǐng)憐香惜玉的,被害的人又不是你。”
“我就知道楊悅是被(bī)的,别的我不管。”
“你...”
方凡本來就頭痛(yù)裂,再被他倆一吵就疼的更厲害了,于是大聲說道。
“好了,别吵了。從楊悅腦中的記憶來看,她應該是遭到了梅姨和王迪的毒手,所以才會被那個聲音一直控制着。所以我們現在要去找梅姨問清楚。”
郭建躍上前問道。
“那楊悅的手術還做不做?”
方凡考慮了一下,說道。
“先讓她睡吧。等我從梅姨那邊了解完(qíng)況後再定。”
三人離開郭建躍那裏後直接回了警局,看管梅姨的同事說道。
“方凡,聽你的,一直沒給吃的,就給了點水,現在已經沒什麽力氣嚷嚷了。”
“好的,辛苦了。但還有件事麻煩你。”
“盡管說,什麽事?”
“幫我買些(ròu)包子,再來四碗地道的油潑面。”
“沒問題。”
沒一會,同事拿着方凡要的吃的就回來了。三人拿着這些吃的進入了審訊室,梅姨面沖牆側卧着打盹。這麽長時間沒吃飯,哪裏睡得着啊。突然梅姨聞道了食物的香味,馬上就坐了起來,順着味道的來源處看去,卻看見了方凡三人。梅姨随即又躺下了,那架勢的意思是即便老娘餓死,也不吃你們的食物。章澤剛要說話就被方凡攔住了,随後将油潑面的盒子打開,又降(ròu)包都掰開,食物的香味頓時充滿了整間審訊室,方凡得意的說道。
“來,我們一起吃。”
素康突然明白了什麽意思,心中感慨方凡這厮也太殘忍了吧。章澤在一旁壞笑的說道。
“這聽話的人呢,永遠都能享受最舒适的待遇,至于那些像茅坑中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的人隻有受罪的份。”
章澤咬了一大口(ròu)包,邊吃邊故意吧唧嘴說道。
“哎呀,這(ròu)包怎麽這麽香,一口下去全是油。”
方凡在一旁故意将吸溜面條的聲音調到最大分貝,梅姨恨得牙根癢癢,這時她突然坐起來罵道。
“你們幾個王八蛋,要吃就滾出去吃,我遲早要在你們的豬食裏下毒,毒死你們。”
素康不緊不慢的說道。
“方凡,這算不算恐吓啊?”
“當然算。”
“那她可要在這裏多住幾天喽。”
梅姨重新躺倒憤憤的喘着粗氣。一會功夫後三人吃的風卷殘雲,方凡看着桌上第四碗油潑面說道。
“你要是肯告訴我一些事,這碗面就是你的。”
梅姨連頭都沒回的說道。
“你死了這條心吧,大不了餓死。”
“好骨氣,不過我勸你最好還是識相一點。”
說罷,三人離開了審訊室。接下來的幾天裏每(rì)三餐都在審訊室吃,梅姨已經餓得快要出現幻覺了,她小聲的說道。
“你們想知道什麽就問吧。”
剛拿起筷子的方凡突然邪惡的笑了一下,放下筷子,拿起一些食物放在梅姨面前說道。
“早這麽配合不就沒事了嘛。”
梅姨狼吞虎咽的吃起來,一陣風卷殘雲後,梅姨終于恢複了體力,眼神中再次充滿了仇恨的目光,說道。
“你們還是太嫩了。”
方凡拍手笑道。
“不是我們嫩,是你老(jiān)巨猾。俗話說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對付小人的手段就是先把自己變成小人,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shēn)。”
方凡從口袋中拿出一個小藥瓶在梅姨面前晃了晃,說道。
“我就知道你不會那麽簡單的束手就擒,所以在你剛剛的食物中加了些作料。這瓶就是解藥,放心藥力不會很大,等你說完後我就給你解藥。”
梅姨惡狠狠的說道。
“沒想到你如此卑鄙。”
方凡蹲下(shēn)猛然靠近梅姨,(yīn)冷的說道。
“都是跟你學的,你最好乖乖聽話,不然我讓你比現在痛苦一萬倍。”
梅姨自認此時不是他們的對手,隻好任其發落。梅姨長歎一聲,說道。
“你們想問什麽就說吧。”
“你當年生的孩子在哪裏?”
梅姨聽到這個問題時突然吃驚的看着方凡,但馬上又回避了方凡的視線,略有停頓的說道。
“夭折了。”
“那你和楊悅是什麽關系?”
“誰是楊悅?”
聽到這話的素康突然站了起來,恨不得一拳打死眼前這個惡毒的女人,方凡伸手擋在了素康(shēn)前,接着對梅姨說道。
“就是被你很王迪百般折磨的那個女孩。”
“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麽。”
素康火氣難忍,一拳将牆壁上打出一個大洞,章澤連忙勸說道。
“冷靜點,冷靜點。”
方凡将楊悅的照片扔給梅姨,說道。
“現在是不是有點印象了?”
梅姨看了看照片說道。
“不認識。”
方凡突然在梅姨面前又晃了晃那個小瓶子,梅姨馬上緩和了下來,說道。
“好,我說。”
“你和楊悅是什麽關系。”
“她隻是迪兒培養的傀儡。”
方凡用一種憐憫的口氣說道。
“沒了?”
“你什麽意思?”
“既然你不願意說,那我替你說。你原名叫梅雪枝,1989年9月曾在中海市人民醫院誕下一名女嬰。女嬰出生當晚就被偷走,随後你繼續回到王天成家中當傭人,但後王天成死後,你帶着王迪出來漂泊,後來遇見了龍峰,龍峰才帶你們回到了萬悠島。其實龍峰并非好心,其實他是沖着你去的。楊悅其實就是你當年生下的女嬰,而龍峰就是楊悅的父親。”
“你怎麽會知道?”
“我當然知道。先前被龍峰抓走的周宏泰掌握了龍峰所有的資料,隻需要将楊悅的DNA結果和龍峰的一對比就能看出來。所以,你剛剛一直在撒謊。”
梅姨默不作聲的将頭垂了下去,方凡接着說道。
“最可怕的是你居然面對王迪折磨你的女兒這件事會沒有做出任何反對的舉措,龍峰更是助纣爲虐。以至于楊悅完全淪爲了你們幫助龍峰實現他目标的工具。”
梅姨突然激動的大喊道。
“不,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我怎麽可能會不反對,但在龍峰的強迫下我又有什麽辦法,他的(yīn)暗是你們所無法想象的。在他心中除了白靜以外,其餘的人都可以無條件犧牲,甚至是他的女兒。”
“那現在就請你詳細說說吧。”
“那晚我生下女兒,結果醒來後就發現女兒不見了。我像個瘋子一般四處尋找,但最後還是無果。後來我不得不回到王天成家繼續當傭人,誰知後來突然發生了那樣的事(qíng)。龍峰将我和迪兒帶回了萬悠島,在那裏我見到一個陌生卻又非常熟悉的女孩,她的眼神總會向我傳遞一股暖流,可能這就是母女連心吧。後來我質問龍峰是不是他偷走了我的女兒,沒想到他當時理直氣壯的承認了,我當時想帶着女兒離開萬悠島,但是卻被龍峰發現了,他将我囚(jìn)在毒房,卻沒想到我活了下來,而且掌握了如何用毒。
當我從毒房出來的那天,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女兒,後來從迪兒那得知女兒被龍峰送回了中海市。于是我就去中海市找到了女兒,結果并非暖人的大團圓,而是女兒的冷眼相對。龍峰将我描繪成一個惡毒的女人,抛下自己親生骨(ròu)自己快活的女人。無論我怎麽做女兒始終不肯原諒我,可我才是那個最慘的人不是嗎?從那天開始我便狠下心不認這個女兒,但那也隻是一時生氣。後來王迪背着我偷偷給女兒注(shè)了病毒,将她培養成一個傀儡。龍峰知道後不僅沒有制止,而且還很支持。因爲這樣可以加快龍峰實現他得到鳳珠的計劃,可以早(rì)複活他的白靜。當我知道時爲時已晚,病毒已經沁入女兒的大腦,所也就沒有再做什麽。”
梅姨說完後長歎一聲。方凡和章澤還有素康,三人滿臉愁容。方凡将現在楊悅的(qíng)況告訴了梅姨。
“現在楊悅(qíng)況很危險,你有沒有辦法救她?”
“我可以見見她嗎?”
素康憤然說道。
“現在你想見她了?現在你把她當女兒了?”
“不,不是。我已經不配再做母親,我隻是想彌補一下我的過錯。”
方凡沉吟片刻說道。
“帶你去也可以,但你可别想耍花樣。”
“不會的,我一定聽話。”
爲了救楊悅什麽辦法都要試試才行,假如最後真的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再按郭建躍說的做。在去往郭建躍那裏的路上,章澤小聲問方凡。
“老方,你怎麽知道龍峰和楊悅DNA的事啊?”
“我哪裏知道,我詐梅姨的。我的直覺告訴我,楊悅絕對和梅姨有關系,而且梅姨先前還生過一個女兒。所以我才詐她。”
“現在楊悅的事基本算是解決了,但還是沒有提問者的線索。”
“别急,我猜提問者馬上就要聯系我們了。”
幾人到了郭建躍那裏,楊悅還在睡着。梅姨看見病()上的楊悅,突然激動的哭了起來。看起來并不做作,看來不管再惡的人心中都有一塊柔軟的地方,反之亦然。隻見梅姨将自己的手和楊悅的手割破,然後傷口對着傷口緊緊相握,随後又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小瓶,打開瓶蓋後在楊悅人中那裏抹了一下,又在自己人中那裏抹了一下,沒多久梅姨就昏了過去。
梅姨也來到了那片池塘,她和方凡看見的景象差不多,梅姨沒有猶豫徑直向輕伏書桌的楊悅走了過去。窄窄的肩膀正在劇烈顫抖着,雙手來回擦拭着眼淚,眼淚不停的落在面前的筆記本上。梅姨心中一陣絞痛,張開雙臂抱住了楊悅顫抖的肩膀,哭聲漸漸停止了,楊悅在她耳邊喊道。
“媽媽。”
梅姨使勁點點頭。
“孩子,媽媽對不起你。”
楊悅慢慢将頭轉向梅姨,同樣是一張沒有臉的鏡子,梅姨不慌不忙的用雙手捧住楊悅的臉,然後輕輕親吻在她的額頭上。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楊悅臉上的鏡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哭泣的五官。眼淚順着香腮落在池面上,激(dàng)出層層波紋。梅姨輕輕問道。
“孩子,你能原諒我嗎?”
楊悅慢慢起(shēn),一直哭泣的五官不見了,轉而幽幽的說道。
“一直以來我都好孤獨,好寂寞。直到遇見了王迪,她是我的恩人,雖然她對我用毒,但我并不怪她。畢竟連知道真相的母親都無動于衷,對我不聞不問,我又何必去怪一個外人有多殘忍呢。那些(rì)子王迪的聲音在我腦中不停的響,雖然頭痛(yù)裂,但卻再也不會被孤獨與寂寞啃食我的理智,那些(rì)子雖痛,但也幸福。”
楊悅長歎一聲接着說道。
“你的确是我的母親,所以我才不得不去恨你,至于原因想必你比我更清楚。對不起,這輩子我都無法原諒你。”
現實中的幾人看見了楊悅眼角有眼淚流出,而且儀器上顯示她的血壓正在慢慢升高,可見此時楊悅(qíng)緒有些激動。
梅姨從懷中拿出一把匕首對着自己,說道。
“孩子你就可憐可憐媽媽,原諒我吧,難道你要看見我死在你面前嗎?”
“放下吧,讓我們都體面一些。”
這時梅姨将匕首高高舉過頭頂,楊悅突然擡手将她手中的匕首打在一旁。梅姨喜出望外的說道。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死。”
“我隻是怕你髒了我的地方。”
楊悅邊說邊轉(shēn)回到書桌旁,梅姨在她(shēn)後失神的說道。
“沒錯,我是髒。我是一隻人人唾棄的臭蟲,我不配做你的母親,更不配做人。”
現實中,梅姨開始劇烈的顫抖起來,楊悅的(qíng)況很穩定。章澤拿起水盆對着梅姨就潑了過去,梅姨醒了過來。方凡将梅姨抱到旁邊的病()上,她漸漸緩醒過來,突然噴出一口鮮血,說道。
“直到最後她還是不肯原諒我。”
一旁的素康說道。
“這都是你咎由自取。”
方凡示意素康不要再說下去了。梅姨看着天花闆,想着過去的事。第一次在王天成家遇到了那時的龍峰,那是她此生見過的最俊朗的男人,(tǐng)拔的眉宇間帶着一絲邪氣。雖然有些可怕。但這也正是(ài)(qíng)中少有的刺激感,于是她主動接近龍峰,但又保持一段距離。那時龍峰淪爲了王天成的階下囚,她主動請纓照顧龍峰的(rì)常起居,龍峰的話雖然不多,但每一句都會撞響梅姨心中的大門,久而久之她便無法自拔的(ài)上了這個男人。但好景不長,王天成決定放過龍峰,這樣一來原本梅姨和龍峰的朝暮相惜變成了翹首以盼。梅姨不敢再回想下去,(rè)淚順着眼角落在枕邊,就像她之前很多個夜晚所經曆的那樣。
梅姨悄悄取出一顆毒藥含在嘴裏,她輕聲呼喚方凡。
“方凡,我有個秘密告訴你。”
方凡考慮了一下說道。
“你就說吧,我聽得見。”
“我隻告訴你一人。”
方凡猶豫了一下,走向梅姨,将耳朵伏在梅姨嘴邊。
“送你份禮物,讓你也體驗一下我的生活。”
說完後,梅姨咬破了口中的毒藥,毒液頓時在全(shēn)蔓延開來。方凡詫異的看着自己()口的注(shè)器,裏面的液體已經順着血液流進了方凡的(shēn)體中。方凡将注(shè)器拔掉狠狠的摔在地上,随後方凡惡狠狠的看着病()上死相恐怖的梅姨。
方凡感覺一陣眩暈,章澤連忙扶住方凡,問道。
“老方,你怎麽了?”
方凡沒說話,隻是雙手在胡亂的抓弄着什麽,可他面前什麽都沒有。章澤對着郭建躍大喊道。
“老郭,你快來看看方凡這是怎麽了?”
方凡頓時感覺心倉中一陣翻湧,紅色的戾氣從中破壁而出,一陣(rè)浪襲遍全(shēn),方凡随即昏了過去,一雙血紅的雙眼在暗中注視着此時在方凡(shēn)邊手腳慌亂的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