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顯暗淡的燈管下站着四個人,燈管不合時宜的閃了一下。梅姨說道。
“我還沒去找你們,沒想到你們自己送上門了。”
方凡冷笑一聲回道。
“哼,想必梅姨還在爲王迪的事耿耿于懷吧。不過王迪那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但是你用毒害死我妻子,你就必須死。”
話音剛落,方凡雙眼突然變得血紅。方凡隻是想震懾一下對方,如果想殺他們簡直易如反掌,但在報仇前還有些事情要弄明白。梅姨一臉茫然的說道。
“害死你妻子?你可不要信口胡說。”
“哦?證據确鑿你還想賴賬不成?”
“何來證據?”
方凡将春梅的相片扔給梅姨,梅姨看了看說道。
“這人是誰?”
“别裝了,此人會用毒,善于喬裝。普天之下精通用毒與喬裝的人除了你梅姨外,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人了吧。”
“笑話,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難道就隻有我一人會用毒與喬裝嗎?你這擺明了是栽贓。”
“看來不使用一些手段的話,你是不肯認了。”
梅姨雖然心中對方凡和章澤充滿了千百般的怨恨,但她也明白二人的實力,如果正面對決的話自己和老楊絕對不是二人的對手。梅姨從腰間拿出一顆藥丸,用力摔在地上。頓時屋中濃煙四起,梅姨和老楊馬上捂住口鼻向外跑。正當二人以爲計謀得逞時,一隻強勁有力的大手抓住了梅姨,随即向後使勁一扔,梅姨重重的撞在了牆上。
“這種小伎倆對我沒用。”
已經發動青蛇之力的章澤雙眼發光,背後矗立着一截青蛇的幻影。倒是方凡被嗆得不輕,連連咳嗽。
“你怎麽...”
“我是青蛇,你的毒對我一點作用都沒有,現在請你品嘗一下我的毒液吧。”
章澤手掌中伸出一根布滿毒液的獠牙,梅姨雖然奮力抵抗但獠牙還是紮進了她的脖頸動脈,毒液順着血管迅速沖進了梅姨的心髒。老楊已經逃跑了,暫時不可能會回來。章澤将梅姨帶到前廳餐桌旁,方凡還是不停的咳嗽,鼻涕眼淚一大把。
“老方,你還好吧?”
“咳咳,太嗆了,她怎麽樣?”
“她中了我的毒,再盤問一遍吧。”
“把她帶回局裏,用測謊儀問她。”
“不用那麽麻煩,我的毒液有測謊的效果,現在你問什麽她就說什麽,絕對都是實話。”
方凡看了看坐在餐桌旁的梅姨,此時梅姨雙目呆滞,很像是丢了魂的樣子,方凡輕聲叫了梅姨一聲。
“梅姨?”
梅姨轉頭看了看方凡,眼神中再沒有剛剛的戾氣,卻泛着一絲混濁。
“章澤,你确定她這個狀态不會胡說?”
“放心吧。這和心理醫生的催眠差不多。”
方凡和梅姨對面而坐,問道。
“你是否向春梅提供過催生的毒藥?”
梅姨幽幽的說道。
“沒有。”
方凡想了想,可能是自己問的方向不對,随即改口道。
“你認不認識绮蔓?”
“不認識。”
方凡和章澤都大吃一驚,難道他們的分析錯了?除了梅姨外,中海市還有誰會精通毒藥與喬裝呢?
“老方,現在怎麽辦?”
“把她帶回局裏,在整件事弄清前還不能放了她。”
2020年2月
方凡和章澤昨晚連夜将梅姨帶回了警局,經過一夜的時間梅姨已經清醒過來,她此時正拍打着審訊室的門大聲喊罵着。
“方凡,章澤,你們兩個小人,放我出去。随便冤枉好人,你們不得好死。”
警局被她吵得不得安甯,但方凡在辦公室不慌不忙的看着文件,章澤捂着耳朵對方凡說道。
“老方,要不我幹脆把她嘴堵上算了。”
“别,那樣肯定又會有人說我們不人道,等她喊累了就老實了。”
方凡吩咐看守的同事看好梅姨,但不許給食物,隻給一些水。章澤在一旁聽的,原來怎麽沒發現方凡還有如此腹黑的一面,可能經曆一些大事後真的會改變一個人的性格。這時方凡的電話突然響了,拿起來一看是素康打來的。
“方凡,楊悅醒了,但情況有點不對勁。”
方凡和章澤馬上趕到醫院,隻見楊悅在病房裏上蹿下跳,像一隻發瘋的猴子。素康在一邊束手無策的看着,但又生怕楊悅會傷到自己。看見方凡和章澤來了,就感覺像是見了救星一般。
“你們可算來了,這可怎麽辦啊?”
“找醫生給她注射鎮靜劑啊。”
“護士、醫生被她打傷好幾個了,現在沒人敢進這個房間。”
方凡看見了素康臉上被抓破的痕迹,說道。
“這也是她搞得?”
素康委屈的點點頭。
“這樣的楊悅你還喜歡嗎?”
素康使勁點點頭。方凡笑了笑說道。
“那你就負責吸引她的注意力。”
素康開始在房間裏對楊悅圍追堵截,楊悅将這看做一場遊戲,和素康玩的好不開心。就在這時方凡發動魇的力量,将二人的動作看的一清二楚,就在楊悅要從床上跳到桌上的瞬間,方凡一把抱住了剛剛躍起的楊悅,她在方凡懷中拼命的掙紮,方凡的手臂被抓出了數道血印。章澤趕忙拿起旁邊的鎮靜劑,一針注射進了楊悅的脖頸動脈。楊悅終于冷靜下來了,爲了保險起見三人将楊悅綁在了病床上。這時一個鼻青眼腫的醫生走了進來,說道。
“方警官,請您另找别的醫院,她現在的症狀不在我們可以解決的範疇之内。”
“嗯?什麽意思?”
醫生遞給方凡一張化驗報告,接着說道。
“她大腦中的神經組織受過很嚴重的傷害。而且掌管行動的區域和掌管恐懼的區域都受過強烈的刺激,也就是說她現在不僅運動神經發達,而且很容易受驚,受驚會導緻她暴躁異常,從而攻擊他人。”
方凡沉吟了半晌問道。
“這種情況一般會出現在哪種病人身上?”
“簡單來說就是瘋子。”
“難道就無法醫治了嗎?”
醫生無奈的搖搖頭,接着說道。
“恕我愛莫能助。”
素康在一旁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坐立不安。三人商量後隻好先将楊悅安頓在郭建躍那裏。方凡和郭建躍說了楊悅的基本情況後,郭建躍滿臉愁容,左手的食指和拇指來回掐着下巴說道。
“也不是沒有辦法,但這個辦法有一定的危險性。”
“什麽辦法?”
“用電擊的方法将她的大腦初始化,就好像我們的手機恢複出廠設置一樣,這樣一來就可以重新激活她的大腦。”
“那你說的危險是什麽呢?”
“第一,就是患者可能會失去記憶;第二,就是患者可能會在電擊過程中暴斃。”
這種人命關天的事,誰也不敢拍闆決定,素康問道。
“楊悅的家人呢?”
“她是孤兒。”
素康突然說道。
“那我決定了,就按郭醫生的辦法來,任何結果我負責,如果楊悅不幸喪命,我願意償命。”
方凡拍拍素康的肩膀說道。
“沒你說的那麽嚴重,不管什麽結果我們都一起面對。”
這時鎮靜劑的藥勁兒過了,被綁在病床上的楊悅又來了精神,可勁的掙紮着,病床被她晃得吱呀亂響。素康上前半跪在床邊,左手握住楊悅的手,右手在她頭上輕輕撫摸着,說道。
“無論如何我都會治好你,你也不要放棄。”
楊悅竟然出人意料的安靜了下來,慢慢用頭發蹭着素康的右手,像一隻乖巧的貓。素康慢慢将手沿着她的臉頰滑了下來,突然楊悅一口咬住了他的右手,還好素康的整條手臂都是機械的,否則就剛才的力道,不被咬掉也得留下一個深深的傷口。楊悅眼中透着一絲冷峻,還交雜着很多恐懼,不多時兩行熱淚竟順着她的眼角滑了下來。郭建躍又爲楊悅注射一針鎮靜劑,楊悅慢慢閉上眼睛睡了過去。這時方凡突然有個想法,他将郭建躍叫到一邊說道。
“建躍,我有個想法。”
“你說。”
“讓我和楊悅都保持睡眠狀态,然後将我和她二人的大腦相連,這樣我就能進入她的大腦了。”
“你是說就像上次你父親和你大腦相連那次一樣?”
“沒錯。”
郭建躍沉吟片刻說道。
“行是行,但我怕不穩定。當時你父親沒有任何異常反應,但此時楊悅的狀态很遭,我怕在你和楊悅相連的過程中會出現差錯,到時不光她連你恐怕都有危險。”
“爲了能知道楊悅查到了什麽,我甘願冒險。如果她醒後真的失憶的話,那我不知還要等多久。”
“好吧,我會将你們全部帶入超深度睡眠中,但你隻有三個小時。”
“明白。”
方凡對章澤和素康說了自己的想法後,二人都要陪方凡一起去,但都被方凡制止了。郭建躍準備好一切前期設施後,讓方凡和楊悅同時躺在水中。水中可以給人以安全感,而且還會降低疼痛的影響。方凡對郭建躍點點頭,郭建躍按下注射的按鈕,一串透明的液體分别流進了方凡和楊悅身體。
方凡漸漸感覺意識開始模糊,當他再睜眼時眼前是一個池塘,斜上的空中擒着一點亮光,池塘中央有一個瘦弱的背影輕伏在書桌上,并傳來瑟瑟的哭泣聲。方凡想過去看看卻不知該如何穿過池塘,他将腳伸向池塘,打算測測這水有多深,誰知腳無法伸入水中。方凡大膽的站在了水面上,如履平地一般。方凡每一步都走的很小心,波紋向四周散開,不知蕩漾到了哪裏,很久都不見波紋回來。
方凡與那個背影越來越近了,瑟瑟的哭聲越發清晰可聞。當他靠近書桌時,隻見楊悅正在筆記本上奮筆疾書,方凡輕聲喊了楊悅一聲。
“楊悅,你在寫什麽呢?”
楊悅沒有回應,依舊奮筆疾書着,邊寫還邊用手護着,唯恐别人窺見自己的秘密。方凡看見桌面上還擺着一本筆記本,他小心翼翼的拿起來,見楊悅并沒有阻止才安心的翻看起來,其中有一些用紅筆标注出的内容。
‘今天一個陌生男人帶我出海了,早上海上風平浪靜,下午卻不知爲何狂風大作。我讨厭這忽然變化的氣候,就像讨厭自己善變的心情一般。男人并沒有說我們要去哪裏,不過我也不在乎,去哪都無所謂,我有我的法寶。’
這段話像是個青春期的女孩寫的,方凡翻開下一頁繼續看着。
‘果不其然,我被丢在了一個陌生的地方,男人給我留了一些錢後就不見了,從今天起我就是無父無母的孩子,想想還真挺不錯的,今天開始我就自由了。’
‘這座城市的喧嚣吵得我腦漿滾沸,它們什麽時候才能停下來,快停下來。該死的聲音,求求你安靜一點。’
方凡看到這裏時,手心滲出了細汗,可見楊悅遭受了一場難以想象的折磨,可折磨她的人會是誰呢?難道她在中海市有仇家?
‘做了警察之後連我的生活都已不同往日,願這份甯靜可以一直持續下去。方凡和章澤是我見過的最有意思的搭檔,他們就像一對隔世的怨侶,彼此相斥,卻又相吸。’
看來楊悅當了警察之後那個之前折磨她的聲音就再也沒出現過,但楊悅形容自己和章澤的關系時,卻讓方凡不由得菊花一緊。
‘那個聲音又來了,是我想的太美好了,它怎麽肯輕易放過我?這件事非做不可,可後果将會是什麽呢?’
越往後方凡越看不明白了,但現在可以肯定的一件事就是楊悅在被某種聲音折磨着,而且這個聲音還教唆她做了一些她本不願意做的事。
‘幸好沒有釀成什麽太大的惡果,我應該想個辦法扼制一下這個嚣張的聲音了。’
‘那個聲音已經快要把我逼瘋了,我不得不求助心理醫生。惠醫生雖然年輕,但他的經驗似乎很豐富,每次和他聊天時那個聲音馬上就消失了,不知這項治療要持續多久。’
筆記本的内容到這裏就結束了,方凡将筆記本放回桌面上,隻見楊悅依舊在奮筆疾書,方凡伸手拍了拍楊悅的肩膀。
“楊悅,我可以看看嗎。”
這時楊悅的手突然停下了,然後微微擡了起來,方凡趁機将她手下的那個筆記本抽了出來,那一頁上沒有文字而是滿紙黑乎乎的塗鴉。方凡翻開第一頁,這裏的内容同樣用紅筆标注了些内容,這些恐怕是對楊悅最重要的東西。
‘如果我做了這件事的話,方凡知道了會怎麽對我?我不敢想,這一切比主動犯罪還要恐怖,我和那個女人無冤無仇,爲什麽要幫他們害她呢?’
方凡心中突然咯噔一下,難道楊悅幹過什麽?她提到了自己,又提到了那個女人。而那個女人難道是指月涵?方凡繼續翻看着。
‘在方凡的婚禮上我又見到了那個女人,看她安然無恙,我總算安下心來。’
看來楊悅所指的那個女人的确是月涵,但從時間上看并不是關于這次月涵的死。突然方凡恍然大悟,楊悅所說的是那次梅姨給月涵打毒針的事。他記得當時自己從警局出來時,遇上了交通癱瘓,所以不得不跑着回家,耽誤了不少時間,以至于沒能趕在梅姨對月涵下毒前到家。原來是這樣,交通癱瘓的是肯定是楊悅所爲。
‘我的内心愧疚無比,我不知該如何面對方凡,但我必須表現得很自然。我真想撕開頭皮,翹開自己的腦子将那個聲音徹底扔出去,如果可以這樣的話,我會輕松很多。’
方凡長歎一聲,看來楊悅也是被逼無奈,
‘今天警局來了一個名叫梅姨的嫌疑犯,她給我看了一樣東西,沒想到居然會是她。除了幫她我别無他法,我記下了她在牆上留下的血印,那是一張地圖,按照上面的指示,我可能要忙上一段日子了。腦漿來回翻湧,這個梅姨我好像在哪裏見過她。’
方凡的心快要跳出來了,從這段話看來購物廣場的那些炸彈都是楊悅安裝的,當時方凡破解炸彈位置時所用到的地圖就是梅姨留在牆上的血印。一直以來方凡都以爲自己掌握着主動權,如今才明白是自己被人耍的團團轉,更過分的是自己身邊居然還有一個人造内奸。
‘那個聲音越來越頻繁了,無奈之下我不得不做出鬼童病毒,但我必須給自己找一些保護。局長段楓是個不錯的選擇,他是個十惡不赦的人,作爲替罪羊再合适不過了。隻要給他些男人都垂涎的好處的話,他一定會乖乖配合我。該死的聲音不要再響了。’
方凡想起來段楓臨死前說的那個名字‘梁學’,當時他被自己掐着喉嚨,恐怕他當時想說的人應該是‘楊悅’才對。細思極恐,楊悅究竟還幹了多少不爲人知的事。
‘那個聲音好久都沒有響過了,這是我有生以來過得最惬意的時光,但我應不應該去自首呢?雖然那些都是别人逼我做的,但終歸還是出自我手。’
‘方凡最近似乎陷入了一起假項鏈案中,爲了彌補過錯我一定要幫他解決這起案子。’
這裏終于進入主題了,看來在龍峰事件過後楊悅腦中的那個聲音就再也沒有出現過,她甚至想到了要彌補,看來她的本性并未受到太大的影響。
‘今天一個叫春梅的女人給我送來一個信封,裏面裝着的竟是那條真的聖童臨世項鏈,她還說要想解開謎團就去中海市精神病院。我一定要去,但我去之前一定要給方凡他們留一些線索。’
方凡全明白了,楊悅是爲了自己才以身犯險的,而那個時候正是月涵去世後,自己昏迷的那段時間。想到這裏時方凡内心中暗暗生出一絲内疚之情。突然楊悅站了起來,打飛了方凡手中的筆記本,一隻手抓着方凡的衣領将他舉了起來。方凡緊握楊悅冰冷的手腕,當他看向楊悅的臉時,竟發現那張臉上沒有五官,隻有一面印出了自己模樣的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