蒿草地的紫色映入天空,與天邊夕陽的餘晖慢慢相接,兩種顔色間泛起一條蜿蜒綿長的光暈。方凡離開了容器,他的情況已無大礙。
“你已經沒事了,快回去吧。”
“洛森,上次的事...”
“我是你的前世,你是我的今生。你覺得我會痛下殺手嗎?”
“那你上次那玩命般的攻擊是什麽意思?”
“如果我不磨練你一次,你哪能抵擋住魇的反噬。好了,别廢話了,趕緊走吧。”
方凡點點頭後快步跑出了蒿草地,洛森看着方凡的背影自言自語道。
“今生千萬不要再重複前世的悲劇。”
方凡醒過來看見莫竹在床邊陪着自己。
“你終于醒了。”
“怎麽是你啊?”
“方凡,你還記得之前的事嗎?”
“我記得我當時在地鐵上遇見一個很古怪的老太太,然後她帶着我去了地鐵站裏的一間小屋,小屋中有個漂亮的寶座,它誘惑我坐了上去,後來的事我就記不清了。”
莫竹暗暗松了口氣,絕對不能讓方凡知道王迪參與過此事。
“莫竹,後來怎麽樣了?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是章澤将你的位置告訴了我,我去地鐵站才找到了你。”
“哦,這樣啊。謝謝你救我回來。”
方凡迅速的翻身下床,但還是有些站不穩,莫竹上前扶住他。
“你幹嘛?”
“我去救月涵,她現在很危險。”
“不用了,幾個小時前章澤已經把她救出來了。”
“章澤?”
“嗯,他現在正在旁邊的房間休息。”
方凡踉踉跄跄的走向章澤的病房,他此時全身纏滿紗布像個木乃伊似的躺在床上,旁邊卓曼正端着一盤切好的水果一點一點的喂着他,享受着大難不死後的豔福。
想知道章澤爲什麽會傷的這麽嚴重,我們還要将時鍾調回到幾個小時以前。
“青蛇,别來無恙啊。”
章澤聞聲回頭,看見一位西裝革履手中拿着一根銀杖的男人,和藹可親的樣子讓章澤放松了戒備。
“你是誰?”
“知你過往的人。”
“我的過往?”
“上古青蛇。被方清洛降服後成爲落雲鎮一族的坐騎,但最終被魇趕出了落雲鎮,最後如一群無家可歸的野狗一般。要是說起來,你們青蛇一族還真可憐啊。”
章澤突然感覺身體中老祖宗的力量正如滾沸的開水一樣沸騰,他現在肯定和章澤有同樣想掐死眼前這個人的沖動。
“說的自己跟百科全書似的。嘚瑟半天該亮明身份了吧?”
“小弟鬼王,你若可以将體内的青蛇交給我,你就可以帶着這個女人安全的離開。”
“那我要是不願意呢?”
章澤蠻橫的說道,鬼王微微一笑随即打了個響指,随着響指的聲音吊着玻璃櫃的其中一條鐵鏈忽然斷裂,玻璃櫃在懸崖上方搖晃起來。
“救命啊。”
玻璃櫃中傳來月涵害怕的喊聲。
“别别别,給你可以,但你要告訴我你要青蛇幹嘛?”
“實不相瞞,小弟獨特的癖好就是收集天下所有的妖靈怨鬼。本以爲收服魇的計劃破敗了,但沒想到會有青蛇這個安慰獎。”
“爲了你的愛好你就可以不擇手段的害人?再說你這是什麽變态的狗屁愛好。”
忽然一團黑色的霧氣沖向章澤,霧氣在章澤的手腕和腳腕上饒了幾圈,章澤就像一幅畫一樣被黑霧按在牆上動彈不得。
“喂,這是什麽?你搞什麽啊?”
“既然你不肯合作那我就隻好請瘴幫我采取些強制措施喽。”
“你要幹什麽?”
章澤緊張的問道。
“沒什麽,我隻是打算解放青蛇。”
“你妄想。”
章澤爆發體中青蛇的力量,輕松掙脫了瘴的束縛,此時章澤背後漸漸浮現出一條青蛇的模樣。青蛇死死的盯着瘴,瘴馬上跑回鬼王身邊。
“想不到,這麽多年過去,青蛇的威懾力還是如此巨大,連四大鬼靈之首的瘴都怵你三分。”
“鬼王,你我無冤無仇,何必苦苦相逼。”
“不都告訴你了嘛,我是個怨鬼惡靈的收藏家。”
鬼王從懷中拿出一面銅鏡照相章澤,章澤頓時被晃得睜不開眼。鬼王趁着這個機會從銀杖中抽出一柄刺劍,深深刺入章澤的肩膀。鑽心的疼痛險些讓章澤失去意識,章澤用盡全身的力氣抓住依舊不停向肉中移動的劍刃,鬼王雙手疊落放在拄着地面的銀杖上。
“我鬼王從不會空着手回去,你也不用再掙紮了,這柄刺劍附着了它主人的靈魂,在刺進你心髒前它是不會停下的。”
章澤感覺刺劍的尖正一點一點割破皮膚,再撕裂肌肉,每一條擋在它面前的血管都已變成了脆弱的擺設,鮮血像忘記關緊的水龍頭一樣傾瀉而出。
“喂,小子,挺住啊。”
老祖宗在體内大聲喊着章澤。
“挺,你挺一個試試,太他媽疼了。有時間廢話,你快想點辦法把它弄出去啊。”
“現眼玩意兒。”
忽然章澤背後的青蛇從剛才的虛影變爲了實體,湛清碧綠的鱗片,炯炯有神的雙眼看着鬼王,口中的信子進進出出,嘶嘶的響聲時刻震懾着對手。突然青蛇低頭咬住了章澤肩膀上的刺劍,碩大的頭顱一甩,刺劍帶着一條紅色的血迹從章澤的身上脫離出來,鬼王興奮的看着。
“太好了,你簡直太迷人了。”
鬼王對着青蛇癡癡的說道。就在鬼王發呆之際,青蛇張開血盆大口咬住了鬼王,一口下去半截身子已入蛇腹,剩下的半截身體站在原地不動。章澤漸漸感覺沒那麽疼了,簡單包紮了下傷口。他走向鬼王的半截身體,從剛才他就感覺奇怪,等走到鬼王屍體旁邊時他猛然意識到,這具新鮮的屍體爲什麽不流血呢。
章澤向屍體裏面看去,隻見裏面應該有的骨骼與肌肉組織統統不見了,站在這裏的竟然隻是一副皮囊。随後章澤在桌上發現了一些鬼王的作案證據,有了這些就能洗脫方凡的罪名了。突然章澤身後傳來一陣敲擊玻璃的聲音,他回頭一看是困在玻璃櫃中的月涵。
“快來救我啊。”
天啊,章澤竟然把月涵給忘了。他快步走過去,正當他在玻璃櫃上尋找打開的方法時突然吊着玻璃櫃的鐵鏈又斷了一根,玻璃櫃在懸崖頂上搖搖欲墜,現在隻剩兩根鐵鏈吃力的将搖擺的玻璃櫃吊在懸崖上空。
“月涵,你别亂動啊。”
“章澤,快想辦法救救我。”
“我在想,我在想。”
這時房頂角落中忽然閃過一個紅點,鏡頭又向着章澤的表情推近了些。
“你看看他現在的表情,太滑稽了。哈哈哈。”
“鬼王大人,我們下一步該怎麽辦?”
“不急,先看完眼前這場好戲。”
“黑鴉已經死了。”
“死就死呗。魅妖呢?”
“已經回來了,在房間中不肯離開房間半步。”
“随她吧。”
鬼王興奮的按下第三個按鈕,随着一聲清脆的響聲第三根鐵鏈也斷裂開來,玻璃櫃重重的撞在旁邊的牆壁上,章澤緊張的伸手去抓玻璃櫃,這完全是下意識的反應,手再怎麽大也不可能抓住一個關着成年人的玻璃櫃啊。就在章澤一籌莫展的時候,玻璃櫃下方的地闆居然自己合上了,這樣一來就不怕墜入懸崖了。但沒等二人拍手慶祝,地闆又打開了,沒一會又合上了,就這樣來來回回的開開合合。越是這樣章澤心裏越着急,但他很清楚着急并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青蛇,你用身體纏住玻璃櫃。”
“我隻是個半實體,哪裏纏得住啊。”
“那現在該怎麽辦?”
“我用嘴咬住剩下的一根鐵鏈,你趕緊想辦法。”
“明白。”
章澤全神貫注的觀察着地闆開合的規律。鬼王在鏡頭前小聲的念叨着。
“三三一,三三一。”
章澤終于發現了地闆的規律,三三一。合住三秒的時間,打開三秒的時間,再合住一秒的時間,再打開三秒的時間,這樣一直循環往複。
“月涵,我知道規律了,你别急,我馬上救你出來。”
鬼王看着屏幕捧腹大笑。
“還挺聰明,我太期待你接下來的表情了。哈哈哈。”
鬼王拉下一條操縱杆,緊接着地闆不再是遵循三三一的規律開合,而是像之前一樣一直打開着。就在章澤期待地闆再次關合的時候,他忽然間看見了下墜的玻璃櫃和月涵絕望的眼神,隻見青蛇依舊咬着鐵鏈,但第四條鐵鏈并沒有斷,玻璃櫃下落的原因是最上面那塊鏈接氧氣通道的玻璃與整體玻璃櫃分開了。
章澤縱身跳下追了過去,青蛇緊随其後。章澤追到玻璃櫃頂端終于拉住了月涵的手,他雙腿用力一蹬玻璃櫃以更快的速度墜落下去,而章澤借助剛才的力氣将月涵向上方趕來的青蛇甩去,青蛇将月涵含在口中,當青蛇再下去追章澤時已經來不及了。不過幸好章澤命大被一根枯樹枝挂了一下,但也隻起到了緩沖的作用,章澤沿懸崖壁翻滾着,就像滾進那個屍坑裏一樣,眼瞅章澤就要撞上鋒利的岩石尖時,青蛇趕緊用尾巴擋在章澤身前才沒有釀成悲劇。
月涵從青蛇的口中出來,她跌跌撞撞的跑到章澤身邊。
“章澤,章澤,你還好吧?”
“快叫救護車。”
說完這句話後章澤就昏死了過去。青蛇将月涵和章澤含在口中帶出了395林場,放在接近人煙的地方。忽然青蛇化身成一位年邁的長者,長者看着章澤。
“臭小子,命真大。”
“您是?”
“我就是青蛇,是這小子的祖先。我看着他,你趕緊去喊人。”
“哦...哦,好的。”
月涵跟周圍的人家借了電話打給卓曼。卓曼一聽章澤差點死了,當時就急了,馬上派人将他們接到了郭建躍那裏。事情就是這樣,章澤對方凡磕磕絆絆的說着,全身上百處的骨折夠章澤休養一段時間了。
“章澤,這次是我欠你的。”
說完方凡緊緊攥着章澤的手,章澤差點疼的背過氣去。
“啊...松手,松手。你這是報複吧。”
章澤疼的眼淚都掉出來了。這時月涵出現在門口看着方凡的背影,眼淚奪眶而出。
“老公。”
方凡應聲回頭,是月涵,是自己的月涵。方凡上前一把将月涵摟在懷中,緊接着就是一頓暴雨般的親吻,再然後就是不計其數的道歉,而且還主動跟月涵交代了在地鐵站跑偏的全過程。方凡說着說着突然意識到一件事,他狐疑的看向章澤,但他決定在自己不确定真假前先不告訴章澤,以免多生事端。
“章澤,婉璃怎麽樣了?”
方凡隔空對着正要接下卓曼遞到嘴邊的蘋果的章澤喊道,在場所有人都能感覺到章澤打了個寒顫。
“千萬不能告訴婉璃。”
“不能告訴誰啊?”
這時婉璃似鬼童般出現在章澤病床的床頭,雙手互相緊握,指骨間傳來清脆的響聲。章澤被吓得大喊一聲,但礙于全身綁着繃帶動态不得。
“婉璃,我不是怕你擔心嘛。”
婉璃将拳頭舉到半空中,章澤此時已經安靜的閉上了雙眼,下一秒兩行熱淚湧出眼角。婉璃撫摸着章澤的臉,溫熱的雙唇深深印在了章澤的額頭上,刹那的溫柔轉瞬即逝,婉璃在章澤耳邊小聲說道。
“下次再傷的這麽嚴重你就死定了。”
“遵命,老大。”
方凡、月涵、卓曼在旁哈哈大笑着,但莫竹卻早已不見了蹤影。婉璃來到方凡跟前,給他使了個眼色,方凡就跟着婉璃出去了。
“她也跟來了。”
“誰?”
婉璃向旁邊努努嘴,方凡看見另一個月涵站在走廊的指示牌下,身後還拖着一條長長的尾巴。
“她似乎是鬼王的棄子。”
“棄子?什麽意思?”
“它本是山中的狐妖,但被鬼王抓住後強迫它做一些壞事。它本性不壞,但一直維持着人形隻會減短它的壽命,就像手機一直玩終會沒電一樣。你說怎麽辦。”
方凡走向狐妖。
“你走吧,我們不會爲難你,但以後不許再害人。”
“我不走。”
狐妖委屈的看着婉璃,它與婉璃之間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出現了一種單向的依賴,以緻于它無論如何也不願離開婉璃。
“那你這樣會沒命的。”
“如果我變回原來的樣子,你們會趕我走嗎?”
方凡看看婉璃,再看看屋中的月涵。
“我猜他們會很開心養一隻寵物的。”
狐妖很開心,轉身變成了一隻雪白色的狐狸,蹦蹦跳跳的紮進了婉璃的懷中。
“婉璃,既然它離不開你,那你就收養了它吧。”
“也好。那你以後就叫小狐了。”
方凡看看病床上的章澤,心中想到,章澤的家庭地位又下降了一級。幾天後方凡和章澤都出院了,章澤恢複速度驚人,這都得益于青蛇超強的自愈能力。他回到警局的第一件事就是替方凡平凡,在鐵證之下老李等人無奈的相信了妖魔鬼怪的存在,方凡重獲自由身。在章澤整理多日的卷宗時,一份失蹤人口案的卷宗掉落在地,他彎腰拾起将卷宗整理好放在桌角,一陣風吹過,吹開了剛剛的卷宗,失蹤人那一欄中寫着龔雅。
章澤回到家看着和小狐玩耍的月涵問道。
“方凡呢?”
“卧室呢。”
章澤走進卧室,看見方凡正裸露上身對着鏡子照來照去。
“你這是在..幹嘛?”
“噓。”
方凡示意章澤把門關上,然後向自己後背指了指。隻見方凡的後背上從脖頸到尾骨有一條深深的紅痕覆蓋在脊柱骨的位置上,紅痕似一把利劍穿過了楞嚴咒。
“疼嗎?”
“不疼。”
“癢嗎?”
“不癢。”
“不疼不癢的沒事。”
“别告訴月涵啊。”
“但她遲早會看見吧。”
“等看見了再說吧。”
“我有件事和你說。”
“什麽事?”
“鬼王沒有死,木屋中被青蛇吃掉的隻是鬼王的替身。”
“以後多加防範吧。”
窗外的日頭漸漸回到地平線身邊,餘晖慢慢黯淡無光,月亮伴着夜生活的嘈雜聲爬上枝頭。明月中閃過一個黑影,一陣輕盈的跳躍之後站在了樹梢。
“50%...”
中海市一片祥和安甯,萬悠島附近的海面卻掀起了驚濤駭浪,巨浪不停地拍打着礁石。王迪與龍峰對立而站,桌上放着方凡的鮮血和一顆閃着碩碩紅光的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