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裏的喬克叔叔因爲自私而得到了他一生都不敢想象的财富,可上天似乎在他身邊插了一隻眼,無時無刻都在注視他的一舉一動,直到他也進了那間心靈的小黑屋。但他沒那麽幸運,喬克叔叔清清楚楚的記得自己所做的細枝末節,當他也擡頭觀瞧外面空中的星時,那些星已對他隐蔽了身形。
蘇爽将方凡扶到沙發上坐下,然後輕輕伏在他健碩的胸膛上,強有力的心跳不停的撞擊着她的耳膜,每一下都讓她感覺自己已經和方凡融爲一體。蘇爽擡眼瞥見書櫃上的那本《喬克叔叔》,這還是父親在她八歲生日送她的禮物,年幼的蘇爽當時隻拿它當做向小夥伴顯擺的道具,畢竟這本書是從海那邊過來的,在這個閉塞的小村莊裏已經算得上是上好的“洋貨”了。隻不過小夥伴們羨慕和嫉妒的隻是書中那些五顔六色的插畫,至于那些黑的像煤炭的字一直無人問津。
當蘇爽重新拿下那本書時,她已經出落的亭亭玉立,而涉水村也變得空無一人,那些小夥伴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與她大相徑庭的物種。一個午後她翻開那本《喬克叔叔》,書中沾滿污漬的插畫再也不能吸引她的注意力,轉而那些黑如煤炭的字卻成了她眼中的瑰寶。
久而久之,酷似品德的東西爲她的外在行爲套上了一把枷鎖,這把鎖不緊沉重,而且鏽迹斑斑。沒有小夥伴作爲實踐對象,那父母就變成了她的實踐對象,從那時起她變得尖酸刻薄。
當父母問其緣由時,父母的樣子總會讓她想起《喬克叔叔》中那位塵封古闆而且總是絮絮叨叨的瑪蓮娜嬸嬸。這也是蘇爽除去喬克叔叔外最讨厭的人物,她一度認爲是瑪蓮娜嬸嬸導緻喬克叔叔落得悲慘的結局。就好像父母一定要将自己固定在這座該死的孤島上一樣,在蘇爽眼中父母的自私與隻爲自己利益着想的喬克叔叔,整日杞人憂天的瑪蓮娜嬸嬸如出一轍。
蘇爽身上的那把鎖越來越重,即便這樣她也從未想過要爆發,偏執激進的性格使她的心理一再扭曲,最終她将注意力從父母身上轉移到了來此的遊客身上。
枷鎖賦予她的外在铠甲吸引了那些紙醉金迷,宵夜笙歌的外城人,悲劇像一天中的幾頓飯一樣接連發生,卻又顯得稀松平常。從那時起蘇爽得了一種怪病,每天清晨她都會忘記前一天的事,就像是一部每天都要恢複出廠設置的手機,而她的大腦卻又衍生出了另一種能力,就是隻記住她想記住的東西。
蘇爽伏在方凡胸膛上,感受着一起一伏的心跳,她回想起兒時坐在父親肩膀的感覺,那時的喜悅永遠都沒有機會再體會一遍。纖細的手指在方凡油膩的臉上徘徊數遍,她繼承了母親雷厲風行,當機立斷的性格,同樣也繼承了母親的癡情。
“原來這就是愛。”
蘇爽閉上眼盡情的享受着此刻計劃外的幸福,她甚至不知道這份愛是從何時助她沖破了枷鎖,她終于将那個最真實的自己從小黑屋中放了出來,此刻已不會再有什麽人說她是自私的婊子,更不會有人來斥責她的行爲。蘇爽雖然渴望自由,但她終究還是沒能抵住本性對内心的沖撞,她選擇在本性面前繳械投降,而最令她引以爲傲的是找到了此生的愛情。
蘇大明站在一旁看着蘇爽正陶醉其中,于是走過去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出來一下。蘇爽不舍的從方凡的胸膛起身,并跟着蘇大明來到門口,她問道。
“怎麽了?”
“你這是唱的哪出啊?”
“爸,您的話我怎麽有點聽不懂?”
蘇大明冷笑一下,說道。
“你做的事我也不太明白。之前還要死要活的不同意和方凡結婚,想方設法的離開這裏。現在怎麽就變得如此恩愛了?”
蘇爽眼中閃過一絲陰冷,說道。
“我隻是不想再僞裝自己,從今天開始我要爲我的自私而活。”
蘇爽的話一下把蘇大明說愣了,他也是第一次見到蘇爽這個樣子,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變得冷漠、無情。
蘇爽來到二樓,從抽屜中拿出那把梳子,說道。
“你出來吧。”
莫竹從梳子中出來,問道。
“方凡呢?”
“你走吧。方凡說他不想見到你。”
“你開什麽玩笑。”
莫竹正要向外走卻被蘇爽攔住了,說道。
“你還是盡快離開吧。”
莫竹冷笑一下,徑直向前走去。這時突然窗戶被一陣風吹開,緊接着從窗外沖進幾隻惡鬼。莫竹認識,這些惡鬼正是鎮長的手下。
“你竟然出賣我們?”
“不是出賣,我隻是想和方凡踏踏實實的過日子,不想被人打擾。”
“你在說什麽胡話啊?你和他踏踏實實過日子?我沒聽錯吧?”
“你還是先顧好你自己吧。”
說罷,蘇爽關門出去了。随着關門聲,突然一隻惡鬼向莫竹沖了過來,它張牙舞爪的躍向半空,腥臭的怨氣迫使莫竹連連後退。由于一時疏忽方凡的胸口被惡鬼踢中,随即穿過房門飛了出去。他一路向一路跑去,後面的惡鬼窮追不舍。拳腳相交的時候發出悶悶的響聲,一直惡鬼騰空向莫竹頭上攻來,另一隻則向他腰間撞了過來。隻見莫竹雙腳踩牆,然後從兩隻惡鬼中間穿了過去。
還沒等兩隻惡鬼反應過來,莫竹抓住騰空惡鬼的腳腕用力甩了出去,地闆上一陣悶響。别以爲這樣就結束了,莫竹迅速上前手像鉗子一樣抓住惡鬼的喉嚨用力一扭,這次真的是魂飛魄散。
莫竹慢慢站起身,回頭看了一眼另外一隻惡鬼,它喉嚨裏發出嘶啞的幹吼聲,如果有塊皮擋着的話,興許它發出來的聲音會好很多。正在莫竹胡思亂想的時候,惡鬼向兩側揮舞鬼爪,鬼爪在狹窄的過道牆壁上留下深深的爪痕。雙方相向而跑,隻見鬼爪已經對莫竹揮了過去,突然莫竹倒地滑鏟,從惡鬼雙腿中間滑過然後迅速起身,出現在惡鬼身後,緊接着對惡鬼後背就是重重的一拳。惡鬼被打發出去,本以爲它會再站起來,誰知道惡鬼的後背上竟然出現了藍色的火焰,沒一會惡鬼就随着藍色的火焰消失不見了。其餘的惡鬼見狀都落荒而逃,莫竹拍拍手上的灰塵,自言自語道。
“敢惹我?自不量力的廢物。”
說罷,莫竹悄悄站在樓梯口,看見沙發上昏迷的方凡和一直伏在方凡胸口的蘇爽。剛剛的一番打鬥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這根本不可能,肯定是蘇爽已經提前安頓好了蘇大明夫婦,所以現在冒然下去的話沒準會掉進他們的圈套。
莫竹拿過旁邊的花瓶,然後将其順着樓梯口滾了下去,花瓶碎裂的聲響驚到了蘇爽,她快速從方凡身上起來,雙眼死死的盯着樓梯口,她這才注意到打鬥聲已經消失很長時間了。蘇爽伸了下懶腰向樓上走去,莫竹看了看四周随即踩牆翻上了房梁,趁蘇爽向房間走的時候莫竹輕輕下來,趕緊來到方凡這裏,他拍着方凡的臉喊道。
“方凡,方凡,醒醒啊。”
這時二樓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看來蘇爽已經發現惡鬼失敗了。正當莫竹苦于無處藏身的時候,他看見了方凡腰間還别着洛刃,此時能組織蘇爽的也隻有方凡了。莫竹當即從方凡腰間拔出洛刃,然後用他的手握緊刀刃,說道。
“還他媽睡,趕緊給我起來。”
說罷,莫竹快速抽拉洛刃,鮮血浸紅刀身。方凡向彈簧一樣從沙發上跳了起來,他龇牙咧嘴的看着手上的傷口,說道。
“你瘋了啊?”
“我要不這樣,你還醒不過來呢。”
說罷,莫竹将洛刃遞給方凡,說道。
“蘇爽已經非你不嫁了。”
“什麽意思?”
“你還沒明白嗎?這一切都是蘇爽做的局,要不然你怎麽會吃個飯就昏倒了啊?”
話音剛落,一陣陰沉的氣息從二樓飄散下來,方凡和莫竹同時看向樓梯口,隻見蘇爽此時正目不轉睛的看着他們。片刻之後,她說道。
“方凡是我的,誰也别想帶他走。”
突然,蘇爽像一陣風一樣站在方凡面前,她的眼睛已經全部變成了黑色,周圍還出現了像蜘蛛網一樣密密麻麻的網狀線,看起來像是暴漲的血管一般。蘇爽繼續低沉的說道。
“難道我不夠愛你嗎?即便這樣你還是要走嗎?”
她的聲音雖然不大,卻像洪鍾一般震人心肺。方凡說道。
“你誤會了,我們不可能成爲那種關系。”
這句話像是導火線一般以極快的速度點燃了蘇爽的中樞神經,她猛然掐住方凡的脖子,說道。
“你不愛我沒關系,别人也别想。”
方凡打算用力掙脫蘇爽,可沒想到她的力氣居然會這麽大,而且此時的她已經不再是原來那個清秀可人的女孩了,她此時更像是半人半鬼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