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幫裏有什麽事?”
唐莽遲疑片刻,說道。
“蔡金和柳倩似乎準備爲绮蔓報仇,最近他們接連做了兩個案子将方凡引了出來。”
“前些天有人跟我說司徒英南死在了方凡和章澤的手裏,現在國家安全局的管事人是一個叫勁秋的人。”
“難道您忘記勁秋了嗎?”
“嗯?什麽意思?”
“他是段三娘的公子,當初一氣之下離開了三雲幫。”
雷震煥然大悟,說道。
“哦,原來是段三娘的公子。這人怎麽樣?”
“孝字當先,爲人正直。想要收買他恐怕沒那麽容易。”
“看來段三娘才是突破口。”
雷震眼底閃過一絲寒意,說道。
“你繼續監視他們幾人的行動,如有不慎要及時制止。”
“明白。”
唐莽離開了,雷震起身整理了一下衣着,快步走向高雲堂。三雲幫的總部設在中海市北邊的赤峰山中,據說是爲了躲避當年無法挽救的霍亂才栖身于此,沒想到山中風景一成不變,外面卻已是百年流逝。高雲堂在山頂一處幽閉安靜的四合院中,山頂常年被雲霧籠罩其中,頗有一番閑雲野鶴的仙氣。
雷震站在門外輕扣三聲大門,大門緩緩而開一張可愛的小臉從裏面探了出來,說道。
“原來是雷叔叔,你找誰呀?”
“慶兒,三娘在嗎?”
“三娘在院裏澆花呢。”
“帶我去見她。”
“好,你進來吧。”
慶兒很費勁才将大門推開,雷震跟着慶兒來到後院花圃,段三娘正拿着水瓢給花圃裏的花澆水。雷震還未出聲,三娘就說道。
“慶兒,去提水。”
慶兒聞聲就提着兩個空桶出去了,雷震先對三娘鞠了一躬,然後恭敬的說道。
“久日未曾拜見三娘,還請三娘見諒。”
“罷了。我倒無所謂,有時間多來看看那幾個老家夥吧。他們都挺挂念你的。”
“雷震明白。”
段三娘将水瓢放回桶中轉過身看着雷震,三娘雖已年過半百,但風韻猶存,頭發一絲不亂的盤在腦後,歲月似乎忘記在她臉上留下痕迹,皮膚猶如露水中的蛋清般吹彈可破。
“無根水沏的茶,你小時候一直喝的那種。”
雷震起身結果三娘手裏的茶杯,說道。
“謝謝三娘。”
段三娘與雷震對面而坐,說道。
“這次來找我有什麽事?”
“我有一事相求,能否讓我在這裏見勁秋一面?”
段三娘看了看雷震,說道。
“你們的事,你們自己處理。我不會也不想插手,操心了一輩子,我想休息了。”
“我明白您的意思,就這一次.”
雷震的話還沒說完,段三娘就對着他擺擺手,随後起身又拿起桶中的水瓢繼續給花澆水。雷震看着三娘的背影輕歎一聲,随即說道。
“雷震告辭。”
“想喝茶随時來,走之前去看看那幾個老家夥吧。”
雷震轉身離開了四合院。回去的路上雷震心中一陣憤恨,那幾個老家夥早就成了牌位還有什麽可看的,現如今高雲堂的主事人就是段三娘,其餘四人都不在三雲幫總部,而是分散在全世界各地。隻要搞定段三娘就等于将高雲堂也握在手心,進而也可以将國家安全局盡收囊中。天邊突然有隻鷹飛過,鋒利的眼神緊緊盯着地上的獵物,一刻都不敢松懈。
雷震如何計劃不提。将時間退回到昨夜的春味酒吧,方凡看見手機上魏愛發來的告别人間的短信時就坐不住了,當他回到酒吧大廳準備叫上章澤一起去魏愛家時,才發現章澤已經醉的不省人事了。無奈之下隻好獨自來到魏愛家,敲了很長時間的門也無人應答。最後隻好選擇撞門,這時旁邊的鄰居開門問道。
“小夥子,你幹什麽呢?”
方凡看着披着外衣的老太太,問道。
“大娘,您有沒有聽到這家裏發出什麽奇怪的響聲?”
“這家?”
“對。”
“這家人已經搬走了。”
“什麽時候?”
“就在今天上午。”
方凡最後沒辦法,隻好先回了春味酒吧。一夜未眠,次日天明時方凡趕緊将章澤喊了起來,宿醉未醒的章澤揉揉眼問道。
“你是披着人皮的鬼的嗎?不折磨我就不舒服是不?”
“趕緊穿衣服,不得了了。”
“是,我要是再不多睡一會的話就真的不得了了。”
“我沒跟你開玩笑,你看這個。”
方凡将魏愛的短信給章澤看,看完後章澤一下就清醒了,問道。
“她自殺了?”
“應該還沒有,但我估計也快了。”
“她會在什麽地方呢?”
“我猜她現在最想幹的就是複仇。”
“複仇?”
“嗯。我的直覺告訴我她很有可能去找施無量報仇。”
“你是說施洛欣的死是施無量一手造成的?”
“俗套的遺産之争。”
“那我們現在該去哪?”
“當然是那家跨國集團公司。魏愛肯定去不了施無量的家,所以報仇地點很有可能會在施無量每天必去的公司。”
“那還說什麽,趕緊出發吧。”
方凡和章澤驅車趕去中海市最高建築,玻璃塔。這是中海市市民爲它取的名字,整座建築被精美的玻璃包裹起來,在陽光的照耀下會綻放出異樣的光彩。方凡和章澤跑進大廳發現需要内部員工通行證才能乘坐電梯進入大樓内部,于是二人來到前台問道。
“施無量的辦公室在幾樓?”
“你們有預約嗎?”
“沒有。”
“那對不起,請先預約。”
章澤強壓心中火,說道。
“小姐,我很負責任的告訴你,你們董事長現在很危險。”
前台小姐微微擡了下眼皮打量了章澤一番,說道。
“先生,我也很負責的告訴您,如果您再危言聳聽的話我有權利叫保安将您二位請出去。”
這時有人在門口突然驚叫起來,方凡和章澤聞聲跑了出去,此時外面玻璃塔的大門已經被人圍的水洩不通。他們都紛紛仰頭觀瞧,隻見在玻璃塔樓頂邊緣站着兩個人,其中一人手裏似乎還拿着什麽對着另一個人。方凡說道。
“不好,我們得趕緊上去。”
方凡和章澤跑進大廳,直接跳過員工通道的安檢台。周圍的保安立刻就圍了上來,但他們哪裏是章澤的對手,解決掉保安後電梯恰巧到了一樓,二人上了電梯直奔樓頂。
此時在樓頂天台,魏愛拿着槍對着施無量,說道。
“是你自己主動跳下去,還是我殺了你之後再把你扔下去呢?”
施無量淡淡一笑,說道。
“爲了那個野種搭上你自己的後半生值得嗎?”
聽到野種這兩個字的時候魏愛的手哆嗦了一下,眼中的恨意更濃。
“你如果再敢诋毀她,我現在就殺了你。”
“殺我?我諒你也沒這個勇氣,要是殺的話剛剛在辦公室你就動手了。”
“那樣死太便宜你了。”
就在此時方凡和章澤趕到樓頂,方凡大喊道。
“施洛欣,不要。”
魏愛聞聲突然回頭看向方凡和章澤,就在此時施無量将魏愛向樓下一推,随後向一邊跑去。方凡當即向魏愛跑去,章澤則去追逃跑的施無量。幸好魏愛及時抓住了樓頂邊緣沒有掉下去,方凡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拉上來。
“施洛欣,你怎麽這麽傻啊。”
魏愛滿眼詫異的看着方凡,說道。
“你,你怎麽會知道。”
這時章澤押着鼻青臉腫的施無量走了過來,說道。
“這種無德的富二代就欠打。”
方凡拿過施洛欣手裏槍,然後帶着二人回到了施無量的辦公室。方凡說道。
“施無量,你所做的我都知道了,隻要稍微查查你的彙款記錄就可以證明你借刀殺人的事。不過你肯定沒想到你大費周章殺的人并不是你同父異母的妹妹,而是她的閨蜜魏愛吧?”
施無量二目圓睜的看着施洛欣,說道。
“你是施洛欣?”
方凡擋在施洛欣身前,說道。
“沒錯,她才是你的妹妹施洛欣。”
章澤在一旁搔着頭說道。
“老方,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别急,聽我慢慢說。我之所以知道她才是施洛欣是因爲我看見李光友皮夾裏的那張全家福照片,站在中間的女孩正是我們一直僞裝成魏愛的施洛欣。
其實在施仁誠給施洛欣彙錢之前他曾約施洛欣出來要求見面,我猜話題的内容應該是關于父女相認的事。但那次施洛欣并沒有去,是魏愛代替施洛欣赴約的。而當時施無量正巧派私家偵探跟蹤施仁誠,所以錯将魏愛認成了施洛欣,所以才會有後來的悲劇。”
章澤想了想說道。
“那我們那天去首飾店的時候爲什麽沒有人說那就是施洛欣啊?”
“應該是施洛欣買通了那裏的所有人。”
方凡邊說邊看向施洛欣。她雙手攥緊不停的揉搓着指甲,眼淚不由分說的落在手上。這時施無量暴怒道。
“廢物,都是一群廢物。”
章澤猛地在施無量頭上重錘了一下,罵道。
“老實點,啥能耐沒有,害人倒是挺在行的。”
“你們有什麽證據說我是借刀殺人。”
方凡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優盤,說道。
“這裏面有你的銀行交易記錄,還有你和私家偵探的見面錄像。還有件事我要告訴你,那個私家偵探現在已經什麽都說了。”
“不可能,你們查不到的。對方的賬号是隐蔽的”
施無量忽感中了圈套,趕緊閉嘴。方凡略顯陰險的看着他說道。
“說啊。繼續說啊。”
說罷,方凡走過去掐住施無量的脖子說道。
“你就是個人渣,爲了錢丢掉人性的人渣。”
“她是個野種,憑什麽和我分遺産,我爸的全部遺産都應該是我的。”
話音剛落,隻見施洛欣快步走過來,揚手一耳光重重的打在施無量的臉上,此時施洛欣血灌瞳仁,嘴角微微顫抖着,說道。
“誰稀罕要你家的臭錢。記住施仁誠是你的父親不是我的,我叫李洛欣。施仁誠從抛棄我母親那天就已經和我沒有任何關系,我的父親是李光友。”
方凡将她拉到一旁,柔聲說道。
“慢慢說,把你心中這些年的委屈都說出來。”
施洛欣擦幹眼淚,用力吸了下鼻子,說道。
“在我的印象中我的家隻是兩室一廳那麽簡單,父母每日操勞的身影是我最難以割舍的。直到我發生那次意外,父親因爲我搭上了一條腿和他的前途。從那時起家中的經濟環境越來越差,父親也變得沉默寡言,母親一度覺得父親變成了廢物。當她決定出去打工掙錢的時候卻被父親的自尊心強行制止,原本和睦的家庭忽然陷入了争吵。父親變得喜歡酗酒、賭博。
高中畢業後我就決定不上學了,出去工作爲家中分擔煩惱。走上社會之後我才知道賺錢有多辛苦,什麽都不會的我仗着幾分姿色去歌廳當陪唱。我也是在那裏第一次見到了施仁誠,起初隻覺得和他有種很自然的親近感,這或許就是血緣的關系。後來有一天我和他一起從歌廳出來的時候恰巧撞見了母親,母親與施仁誠四目相對時如同兩尊雕塑矗立在那裏。後來在我再三逼問之下,她才告訴我原來施仁誠才是我的親生父親。
後來施仁誠找過母親幾次,目的就是爲了能和我相認,并且他願意拿出一大筆錢作爲這些年對我們母女的補償,但被母親拒絕了。雖然拒絕了他的錢,但母親同意施仁誠對我補償這些年未盡的父愛。可是沒有一個人過來問問我這是不是我想要的。養父李光友并非不聞不問,他隻是在用他的想法來理解我和母親還有施仁誠之間的關系。李光友在和母親大吵一架之後就離婚了,我的家庭再次變得體無完膚。而施仁誠似乎很滿意這種結果,所以他才會約我出來談相認的事。但我不想和他有任何關系。後來我将這件事和魏愛說了之後,說她是爲我打抱不平也好,或者說她見财起意也好,總之她瞞着我去和施仁誠見面了。當她将銀行卡交給我時我并不怪她,魏愛恐怕是這個世界上最後一個爲我着想的人,然而現在連她也不在了。”
幾個人靜靜的聽施洛欣說完這一切之後,施無量依舊是嗤之以鼻,方凡長歎口氣,說道。
“其實李光友一直都很挂念你。”
施洛欣再次哭了起來,說道。
“我沒臉見他。”
方凡剛要說話,辦公室的門卻被保安強行撞開了,一夥人沖進來之後施無量頓時來了精神,喊道。
“看什麽看,還不趕緊來救我。”
幾個保安一擁而上,章澤将施無量推向方凡,三下五除二就解決了那些保安。沒一會幾名警察進來了,看着地上橫七豎八躺着的保安,再看看其他幾人,說道。
“跟我們回局裏說明情況。”
警察将所有人都帶走了,經過一番盤問後警察讓方凡和章澤回去等消息,施無量和施洛欣暫時還不能離開。方凡對警察說道。
“麻煩你轉告施洛欣,等她出來後,來春味酒吧找我。”
方凡和章澤離開了警局,章澤問道。
“老方,你說施洛欣會沒事嗎?”
“她沒有殺人怎麽會有事,不過心理上就難說了。這件事留下的疤是治不好的,可能要跟她一輩子。”
“哎,可憐人呐。”
幾天後的清晨,一個人影在春味酒吧的大廳打掃衛生。自從這個人來了之後三島就解放了,他再也不用和掃帚墩布打交道了。爲了慶祝解放,他給這個人的工資遠遠超出了他的勞動所得。
此時那人正将凳子一個一個倒着放在桌上,随後又拿起牆角的掃帚将地上的果殼紙屑掃進簸箕中。清晨時分除了鳥兒的鳴叫聲就是掃地的沙沙聲。施洛欣在門口看着掃地人熟悉的背影時瞬間淚目,她輕聲喊道。
“爸。”
李光友被這聲沙啞顫抖的爸驚到了,掃地的沙沙聲不見了,鳥兒的鳴叫聲也消失了。時間似乎都停止了,宛如昨日般的夢境。李光友不敢回頭,他怕是自己的幻覺。施洛欣再次輕聲喚道。
“爸。”
不,這不是幻覺。李光友慢慢轉身,看着門口捂嘴哭泣的施洛欣。鼻尖一酸,二目濤濤落淚。施洛欣快步走進酒吧,李光友看着女兒憔悴的樣子心中一陣絞痛,但他還是收回了打算爲她抹淚的手。就在李光友準備轉身離開時,施洛欣抓住他的手跪在他面前哭着說道。
“爸,我錯了。”
李光友趕緊将施洛扶起來,說道。
“孩子,起來。事情的真相方凡已經都告訴我了,是我對不起你們娘倆。爸這輩子就是輸在了這個倔脾氣上,你能原諒我嗎?”
施洛欣含着淚使勁點頭,父女二人相擁一處。這時從酒吧後面突然響起鼓掌的聲音,緊接着方凡他們從後面走了出來,看着父女團聚的場面,方凡說道。
“以後你的父親就在這間酒吧工作。”
“不,讓我替我爸工作吧。”
方凡搖搖頭說道。
“不可以,這是你父親的主意,我們隻能尊重。”
李光友拉過施洛欣的手,說道。
“等爸把賭債都還清就不幹了。”
施洛欣欲言又止,這時豐谷優說道。
“三島,你不是一直說想雇個服務員嗎?”
豐谷優邊說邊看向施洛欣,三島連忙附和道。
“對對對。施洛欣你願意來這裏上班嗎?”
“願意,願意。”
次日天明,李洛欣和父親李光友拿着洛欣母親生前最愛吃的點心來到她的墳前,當陽光灑向墓碑的那一刻,又重新溫暖了一家三口久違的團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