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方,前面左轉的路口停下。”
方凡将車停在路口,他下車看了看四周的環境,頭頂上的測速攝像頭像衛士一樣把守着這條公路,限制着每一個從此穿過時不安的靈魂。
“章澤,這裏就是最後一次拍攝到那輛車的地方?”
“嗯,韓碩給的地址就是這裏。”
方凡拿過地圖看了看,前面是一條岔路,向左就進村了,向右是高速公路,方凡沉吟片刻,說道。
“我們向左進村去問問。”
“那右邊呢?”
“右邊是高速公路。”
“他們會不會上了高速公路然後潛逃啊?”
“應該不會,當時遊樂場附近就有一條高速公路,要是打算利用高速公路潛逃的話,那裏才是最好的選擇。”
“那進了村子怎麽找啊?”
“鼻子下面就是嘴,問呗。”
二人上車向左進了許家村。車子駛過時驚擾到了田間休息的牛,它擡頭看了一眼疾馳而過的車子,然後繼續低頭啃食着肥美的水草,任憑天地崩壞都無法擾亂它獨有的恬靜。方凡遠遠看見了前方有攔路的路障,他放慢車速放下車窗對外面把守路障的村民說道。
“您好,我想進去一下。”
“外來車輛一縷不許入内。”
方凡微皺眉頭将車子停在一邊,上前說道。
“那我走過去總可以了吧?”
“去那邊登記一下。”
方凡去登記的時候,章澤上前對之前的村民問道。
“這是發生什麽事了?爲什麽不讓外村車輛入内啊?”
那個村民長歎一聲,章澤這才注意到他滿臉皺紋,頭發已經白了大半,他說道。
“前不久來了幾個怪人,他們徑直去了村長家,從那天起村長就像中了魔一樣的聽從他們的擺布,前不久又讓在村口擺放起路障來,不許任何外村車輛入内。”
“難道村長是怕什麽人進來嗎?”
“不知道,就是讓我們24小時的在這裏守着,每個進村的人都要登記。”
“好的,謝謝啊。”
兩人順利的進了村,方凡看見路旁的石頭上坐着一位老頭,于是上前,問道。
“大爺,村長家怎麽走?”
“往前邊去,紅頂灰牆的那家就是了。”
兩人順着大爺指的方向走了過去。與此同時在村長家後院的一間小屋中,兩個女人正看着監控器中的方凡和章澤,說道。
“通知他們,方凡和章澤來了。”
其中一個女人出去了。村長家的後院還挺大的,中間放着幾盆像樣的花草,還有兩口用來接雨水的大缸,缸中水溢出來的時候恰好會流進旁邊的花草壇中。女人穿過大院來到另一間屋子,門一推開就飄出了一陣清甜的茉莉香。
“他們來了。”
“開門迎客。”
“是。”
章澤看了看面前的房子,說道。
“紅頂,灰牆。老方,就是這家了。”
方凡上前剛要敲門,大門從裏面就打開了,緊接着出現了一個年輕貌美的女人,問道。
“二位可是方凡和章澤?”
“是。”
“我家主人有請,請随我來。”
方凡和章澤跟着女人來到村長家後院,女人說道。
“主人就在這間屋中靜候二位,請進吧。”
方凡和章澤交換了一下眼神,緊接着推門而入。清甜的茉莉香沁人心脾,方凡輕聲問道。
“有人嗎?”
話音剛落,有人在裏間屋說道。
“二位請進吧。”
方凡和章澤撩開門簾走進屋内,隻見一位道姑打扮的女人盤腿坐在床上,雙手置于膝蓋之上,雙目緊閉。頭發高高盤在頭頂,方凡說道。
“想必您就是紙片人柳倩,柳婆婆了?”
對方輕聲一笑,說道。
“還算有點見識。”
“我之前還在想爲什麽那個小男孩和村長都聽命于人,直到聽到剛剛給我們開門的那個姑娘稱您是主人時,我才明白。”
柳婆婆從懷中拿出兩張已經剪好的紙人放在方凡和章澤面前,說道。
“二位的我已經準備好了,如果你們依舊執意和三雲幫作對的話,那就别怪我了。”
方凡掃了紙人一眼,說道。
“早知柳婆婆有這手絕技,我們自然不會刻意冒犯。隻是有一點我們不清楚。”
“講。”
“假如我們按照您的話做了,那我們還有命從這裏走出去嗎?”
“我柳婆婆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你們大可放心好了。”
“既然有您這句話,那我們自當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不過前提是我們要将何女士母子帶走。”
聞聽此言,柳倩才微微張開雙眼,說道。
“沒人敢和我講條件。”
“那就該我恕難從命了。”
“那就新仇舊恨一起算了。”
話音剛落,方凡向章澤遞了個眼色,章澤就率先跑了出來,方凡緊随其後。隻聽得屋中一陣風聲,緊接着大概有幾十名村民沖進了村長家的後院,他們個個手持武器虎視眈眈的看着方凡和章澤。方凡說道。
“看樣子柳倩不僅是将村長控制了,甚至還控制了全村的人。”
“那我們怎麽辦?”
“這些人都是無辜的,不過是被柳倩控制了,緻暈不緻死。”
說罷,章澤一頭紮進了人群中,方凡趁機在周圍的幾件房子中尋找何女士母子的身影。突然他在一間破舊的書房中看見了昏迷被捆綁的何女士母子,章澤還在和那些村民纏鬥。方凡側身閃進屋中,他拍了拍何女士的臉說道。
“何女士。”
女人微微睜開眼,滿目驚恐的看着方凡。方凡趕緊捂住了她的嘴說道。
“何女士,我是來救你們母子的。”
女人激動的說道。
“兒子,我的兒子。”
方凡看了看那個小男孩,說道。
“沒事,他現在很好。我現在放你們走,記住從這裏跑出去之後就去中海市的春味酒吧找一個叫三島的人。”
方凡給他們松綁後,何女士抱着兒子從屋中的窗戶跑了出去。方凡回到院中時發現所有的村民都被章澤打昏了,此時柳倩和那兩個女人站在門口看着院中一片狼藉,柳倩說道。
“無名。”
突然柳倩身邊的兩個女人同時答道。
“在。”
“陪我們的客人解解悶。”
說罷,柳倩轉身回屋了。那兩個叫無名的女人同時脫去外套,每人各持一對蝴蝶刺,她們的姿勢就像在照鏡子一樣。方凡走過來拍拍章澤的肩膀,問道。
“一個人行不行?”
章澤冷笑一聲,說道。
“再來兩個我也行。”
“那辛苦你了,解決了請你吃炸雞。”
“那我可要一整隻。”
說罷,章澤就像無名沖了過去。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章澤縱然武功不錯,但還是有些輕敵。無名雖然看起來柔弱,但她們的身手的确了得,不僅速度快,而且二人在配合之間默契十足,似乎一個人會知道另一個人下一秒的打算是什麽。章澤面對這樣兩個訓練有素的人還是多少有些吃力。無名二人分别進攻章澤上下兩路,然後合力進攻中路,章澤被打的不停的向後踉跄躲避。方凡在旁邊喊道。
“怎麽不還手啊?”
“我沒法對女人下手啊。”
“死要面子。她們可沒讓你拿她們當女人看。”
章澤猛地向後翻身勉強和無名拉開了些距離,突然無名二人,其中一人踩着另一人的大腿飛身躍起,章澤剛剛拉開的距離優勢瞬間就沒了,無奈之下章澤隻好伸出掌心獠牙擋下對方的蝴蝶刺。可是顧得了上面,卻顧不了下面。另一個無名像蛇一樣悄無聲息的出現在章澤腳邊,緊接着手中的蝴蝶刺向着章澤的小腿刺了過去。就在千鈞一發之際,攻擊章澤下路的無名突然感覺手臂上火辣辣的疼,手中的蝴蝶刺也掉落在地。她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紅腫的傷口,然後向着旁邊方凡的位置看去,隻見方凡正揮舞着手中的鞭子準備下一次的進攻。
“老方,不用你插手,我自己能行。”
“死鴨子嘴硬。”
這時其中一個無名向和方凡沖了過去,方凡側身躲過她的蝴蝶刺,随即揮舞手中的鞭子,隻見方凡手中的九節鞭緊緊的纏繞在了吳名腰間,方凡冷笑一下,随即按下把手處的按鈕。頃刻間電流布滿了整條九節鞭,無名全身抽搐倒地不醒。這時章澤看看與自己纏鬥的無名也是全身抽搐倒地不醒,說道。
“原來她們可以互相感應,早知道這麽省事的話,我就瞄準一個猛打了,也不用這麽狼狽。”
方凡将鞭子收好,看着章澤笑了笑說道。
“嘴硬。”
“老方,我真的可以的。”
“啊,是。我相信你。”
片刻之後,章澤說道。
“你還是不相信我對不對?”
方凡不再和他擡杠,這時柳倩走出來看見昏倒在地的無名,說道。
“還有兩下子。看來你們是執意要和三雲幫作對了。”
“你們要是改邪歸正的話,那我們不就是朋友了嗎?”
柳倩将方凡和章澤的紙人抛在空中,然後雙手在空中指指點點。緊接着兩個紙片重新落回柳倩手中,柳倩進而将雙手緊握。方凡和章澤則一臉茫然的看着柳倩這一套行雲流水的動作,卻不知其意。柳倩滿臉吃驚的看着方凡和章澤,說道。
“你們怎麽可能沒事?”
方凡和章澤對視一眼,章澤說道。
“她神經病啊?”
方凡大笑起來,說道。
“她肯定以爲消滅了我們的紙人,我們就必死無疑了呢。”
章澤在一旁幫腔道。
“沒想到,堂堂三雲幫的中層幹部就這兩下子,簡直不夠看。”
方凡和章澤一直自顧自的聊天,柳倩嘴都快氣歪了。她喊道。
“滾,你們都給我滾。”
方凡冷笑一聲,說道。
“你搞搞清楚,現在的主動權可不在你的手中。”
說罷,方凡和章澤就準備上前去抓柳倩,誰知柳倩向後連退兩步,緊接着頭頂出現一陣濃霧,方凡和章澤趕緊捂住口鼻退出了房間,當濃霧散盡之後柳倩也消失不見了。
“這下好了,啥也沒抓住。”
“也不算遭,我剛剛已經把何女士和她兒子放了。”
“那還不算賠。”
“先回酒吧。”
方凡和章澤驅車趕回春味酒吧,何女士和她的兒子正在大廳坐着,豐谷優爲他們準備了果汁和吃的,三島則像服務員一樣在一旁守着,見方凡和章澤回來了,三島走過來問道。
“這倆人是什麽情況?”
“案子的當事人。一會吃完就讓她們回去吧。”
章澤突然說道。
“不用問些問題了嗎?”
“沒必要了。大緻情況我都知道了,柳倩綁架了小男孩,然後利用小男孩每晚扮鬼吓唬魏愛和施洛欣。這對母子隻是整件案子的工具罷了,他們現在安全了就沒事了。”
“老方,沒這麽簡單吧?柳倩手上興許還有這個小男孩的紙人呢。”
方凡笑了笑上前撫摸了一下小男孩的頭,然後從他褲子口袋裏拿出一張紙片人,說道。
“我早就把它偷出來了,這個交給建躍保管。”
這對母子道過謝之後就離開了,就像方凡所說的他們不過是整件案子的工具罷了,罪惡往往會将魔爪伸向任何地方,至于會波及到什麽人,全憑命運的驅使。
方凡從吧台拿了瓶酒,打開瓶蓋時一陣白氣冒了出來,冰涼無味的瓶口與舌尖交錯的那一刻,卻讓他嘗到了一股腥味。方凡拿着酒來到韓碩身邊,問道。
“查的怎麽樣了?施洛欣身前和他父親有施仁誠有什麽交集嗎?”
韓碩在鍵盤上敲了幾下,說道。
“你先看看這個。”
“什麽啊?”
方凡看着電腦屏幕上新聞中的一段話,青年才俊施無量繼承其父的全部遺産,并接管其父生前在公司的全部職務,其遺産至今無法估量。方凡喝了口酒,說道。
“這個施無量不會就是施仁誠的兒子吧?”
韓碩點點頭,說道。
“沒錯,就是他。而且我還查到施無量在施仁誠死後不久曾給一個陌生賬号彙過一筆巨款。”
“誰啊?”
“對方賬戶的信息都是假的,查不到。”
“那不就沒戲唱了?”
“别灰心,我查到了另一筆巨款。這筆錢是施仁誠彙給施洛欣的,而且這筆錢還在銀行中沒有動過。”
“施洛欣都死了怎麽會動?”
“方凡,你怎麽一時聰明一時糊塗啊。”
“施洛欣是死了,但她的養父不是缺錢嗎?如果知道了有這筆錢他難道不會第一時間站出來索要?最關鍵的一點是,警察在給魏愛錄口供的時,她刻意隐瞞了施洛欣和施仁誠的關系,或許她比施洛欣還不想讓人知道施洛欣和施仁誠的關系。”
“莫非魏愛真的有什麽不能說的?”
“這就不知道喽。還得你們去問一問。”
方凡大聲呼喊着章澤,章澤正在大廳和三島頻頻舉杯,聽到方凡叫他的時候,全身就像通電一樣打了個激靈。方凡拿着酒瓶站在吧台那裏,章澤問道。
“老方,怎麽了?”
“案件又有新的進展了,我們得再去一趟魏愛家。”
“大哥,我們歇一會吧。”
“不”
方凡的話還沒說完,豐谷優将一瓶酒遞到方凡面前,說道。
“沒什麽事是必須要在今天解決的,休息一下也未嘗不是個好的選擇呢。”
方凡接過豐谷優手中的酒,猶豫片刻說道。
“你說的也對,那明天再說吧。”
章澤滿目感激的看着豐谷優。幾人圍坐在桌邊喝酒,說着不着邊際的笑話,煙草灼燒後飄散出藍色的煙在空氣中扶搖而上,再在頂端彌散。紅褐色的酒精在空氣中慢慢揮發,當它們鑽進鼻孔時内髒已醉了幾分,當它們走遍全身時便不感難過,透着幾分舒爽。
客人不知何時圍坐在他們周圍,人生聲漸漸高昂鼎沸,三島不得不去招呼那些習慣在深夜買醉入眠的酒鬼,也不得不将冷峻的面孔隐藏在佯裝的笑容之下以平息懦弱醉漢憑借酒精所換來的怒火。豐谷優在三島的側臉上輕吻一下,旁邊的醉漢突然站起來起哄,卻被三島掐着脖子按回了座位上,豐谷優笑了笑,抱着吉他飄上舞台。
那個座位永遠都隻屬于她一個人,今晚的百褶長裙很配她,粉紅的唇印在過濾嘴上镌刻出曼妙的痕迹。豐谷優将煙别在琴頭,左手按壓琴弦,右手輕撥撩動。時而低沉時而明亮。酒吧變得異常安靜,歌聲似手般撫平了所有人心頭的憂傷。在這裏男人的哭泣聲不會遭到任何鄙夷的目光,大家都是買醉的人,也都是隐藏傷痛的高手,他們從未想過會在某一天被治愈,但驚喜往往總會在意料之外闖入平淡乏味的生活,撒下一把糖後又匆匆離開。
一曲終了,台下掌聲雷動,甚至還有幾個人當場向豐谷優求婚,不過都被三島他們強行制止了。三島開了瓶酒遞給豐谷優,說道。
“休息會吧。”
豐谷優點點頭,然後乖巧的依偎在三島的懷裏。剛剛那些被治愈的男人們看見此景似乎又被人踢進了深淵,雖痛卻無比快樂。方凡喝盡了瓶中最後一滴酒,起身說道。
“我回去睡了。”
離開大廳後方凡看了眼手機,竟然發現有好幾個魏愛的未接電話。最後還有一條魏愛發來的短信,上面寫着:‘别了,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