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你們看這裏。”
章澤和韓碩都盯着方凡指的地方,章澤說道。
“沒什麽啊。”
韓碩也是一臉茫然的搖搖頭,表示沒看見。
“你倆再仔細看看。”
章澤在衣服上蹭了蹭臉上的汗珠,然後又将眼睛瞪大了一倍,正當他準備放棄的時候,卻突然看見了屏幕中的那條光線,章澤說道。
“看見了,看見了。”
韓碩還是沒看見,問道。
“你倆就别賣關子了,到底看見什麽了?”
“一條光線。”
說罷,章澤讓鏡頭再次動了起來,大約幾十毫秒後那根光線就在何女士的背上消失不見了。三人頓時恍然大悟,原來是一根毒針從遠處刺入了何女士的體中,才導緻她昏倒。章澤問道。
“當時何女士昏倒了,那她的兒子應該會在原地哭或者找人幫忙,所以孩子被帶走的畫面應該也會被監控拍下來吧?”
方凡和章澤同時扭頭看向韓碩,他說道。
“這個還真沒有。何女士昏倒後她的兒子沒哭沒喊徑直向一處跑去了。”
“什麽地方?”
“不知道,當時的攝像頭沒拍到。”
“那他一直也沒回來是嗎?”
“沒有。”
“好的。你再看看,有情況随時聯絡,我們去那個遊樂場看看。”
聞聽此言,章澤抱怨道。
“老方,我們能不能歇會啊?從早上一睜眼我們就沒閑着。”
方凡用力勒住章澤的脖子,說道。
“等你死了,有的是時間歇着。”
章澤被方凡連拉帶拽的去了遊樂場,此時正是中午最熱的時候,遊樂場根本沒有遊客,隻有連連打盹的工作人員。方凡和章澤的出現在工作人員眼中,就像獅子從馴獸師的籠子裏跑出來并在他們面前跳了支舞那麽新奇。方凡掏出鈔票買了張通票,售票員懶洋洋的說道。
“這個時間的部分場館都沒開放,你們可以等到下午五點以後再去。”
“請問專爲兒童表演的地方在哪裏?”
“就在水族館的大廳。”
“謝謝。”
二人來到水族館,幸好這裏還是開着的。一進去就看見了一樓大廳中間的舞台,前些天的布景還沒有拆。方凡看見那裏有個整理道具的工作人員,他上前問道。
“您好,請問今晚還有演出嗎?”
工作人員回頭看了看方凡和章澤,說道。
“今晚是最後一場了,要是看的話就盡早來吧。”
“您是?”
“我是這個木偶劇團的團長,我姓隋。”
“隋團長您好,我們是”
方凡說到這裏時突然停頓了一下,他不知該怎麽向對方介紹自己的身份。現在他們已經不是警察了,難道告訴對方自己是國家安全局的合作人?最後方凡想了想說道。
“我們是私家偵探,有些事情想問問您。”
“哦,可以。”
“您還記得幾天前在你們演出時有個帶着孩子的女人昏倒的事嗎?”
隋團長想了想說道。
“你說那件事啊。我當然記得,當時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在演出上,是演出結束後才有人發現那個女人昏迷的,不過她的兒子倒是顯得很鎮定,不僅沒有哭鬧,而且還跑出去找人幫忙,不過我記得後來這女人是被救護車送走的。”
方凡一驚,問道。
“當時有救護車來嗎?”
“有,還來了兩個護士把她用擔架擡上了車。”
方凡長歎一聲,說道。
“你還記得當時那個小孩跑出去找誰了嗎?”
“混亂之中我沒太看清,但好像是去找場外的保安了。”
這時章澤瞟見了旁邊的一台攝像機,問道。
“團長,每一場演出你都會拍下來嗎?”
“當然,這都是很珍貴的演出資料,我們會根據演出資料不斷的改進。”
“那您有當時的錄像嗎?”
隋團長邊摸着腦門另一隻手的拇指和食指不停的相互摩擦着,方凡淡淡一笑從口袋裏拿出幾張鈔票遞到團長面前,說道。
“勞煩您将當時的錄像資料給我們看看。”
“沒問題,二位随我來。”
團長帶着他們來到木偶劇團的休息場地,然後将DV連接上電腦後,說道。
“拍攝觀衆席的畫面在後面,你們直接快進吧。”
方凡淡淡一笑,對章澤小聲說道。
“這老家夥還挺聰明的。”
不一會畫面就快進到了他們想看的地方,隻見在女人昏倒後周圍的人亂做一團,有的人害怕惹上是非倉皇躲到一旁,有的人則拿出手機趕緊打電話,這些畫面和韓碩找到的視頻監控錄像沒什麽區别。這時,突然畫面中出現兩名擡擔架的護士,她們将何女士放在擔架上之後就離開了。章澤說道。
“怎麽會這樣?我們在之前的監控錄像中怎麽沒看見這些?”
方凡摸着胡渣,若有所思的說道。
“我想我們那天見到的何女士是假的。”
“假的?什麽意思?”
“第一個疑點就是那兩名護士,其中一名護士穿着高跟鞋,哪有護士會在上班時間穿高跟鞋的。第二個疑點就是攝像頭的拍攝角度,我們最開始看的那個監控錄像并沒有拍到這兩名護士,而且那個監控錄像的畫面一直停留在昏倒的何女士身上,就像是故意給我們看一樣。”
“難道有人調整了攝像頭并對監控錄像的視頻文件做了處理?”
“應該是這樣沒錯。所以接下來的重中之重來了,就是何女士的兒子找的那個保安究竟是誰。”
畫面還在不停的移動着,當何女士的兒子跑開後,那倆個護士就将何女士放在了擔架上,緊接着就在這時人群中有個女人突然倒下了,這個人應該就是和他們一夥的,也就是方凡和章澤後來所見到的假的何女士。當畫面拍到那個保安的臉時,方凡和章澤都驚呆了。
“鬼影手蔡金。怎麽會是他?”
蔡金抱起小男孩就消失在了畫面中,這樣一來一切就都說通了,方凡說道。
“鬼影手蔡金冒充保安,先調整了攝像頭的位置,然後又在廣場等着小男孩自投羅網,然後再将他事先安排好的替身安插在人群中,等真的何女士被轉移走後,再假裝昏倒,幾天之後才去報案。”
章澤搔搔頭,說道。
“怎麽感覺他饒了好大一個圈啊?”
“的确是這樣。如果蔡金隻是爲了孩子的話,那他足可以将母親弄昏後将孩子直接帶走,但現在他做的無疑是畫蛇添足。”
“難道他還有别的企圖?我們是不是應該再去一趟何女士家啊?”
方凡歎了口氣,說道。
“不用了,那裏現在肯早已人去屋空。”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就幹等着?”
方凡沒有理會章澤,他給韓碩打電話說道。
“幫我查一下案發當天在遊樂場周圍的可疑車輛,以救護車優先,千萬不要漏查。”
“明白。”
方凡剛挂斷電話,電話又響了起來,他拿起手機一看原來是油膩男打來的。
“喂?你們找到李光友了?”
“找到了,不過快被打死了。”
“住手,你們要是再敢動他一下,我保證你們一分錢都拿不到。”
“明白,明白。”
“把地址告我。”
挂斷電話後方凡和章澤按着油膩男給的地址來到距離大雜院不遠的一處居民樓,他們看見油膩男正站在樓道門口抽煙,方凡上前問道。
“人在哪呢?”
“地下室。”
油膩男帶着二人來到地下室,李光友被他們綁在椅子上,已經被折磨的就剩下半條命了。方凡突然發火,說道。
“你把他打成這樣,我還怎麽問話,你有沒有腦子啊。”
“我這不尋思先給您出出氣麽。”
“呸,你那是在給你自己出氣。行了,打點水先給他擦洗一遍,然後給他點東西吃。總之要讓他盡快恢複過來。”
“明白,明白。”
方凡和章澤從地下室出來了,章澤說道。
“老方,你剛才那幾句話說的還挺像黑佬大的,要不咱也混一混得了。”
方凡白了章澤一眼,說道。
“你要是敢打這個主意的話,我就算豁出命也得先手刃了你。”
“這不是開玩笑嘛。你又何必發這麽大的火呢。”
“去去去,别在這煩我,去看看李光友怎麽樣了。”
“知道了。”
章澤悻悻的離開了,方凡自己站在樓道口抽着煙,現在隻要多耽誤一分鍾,何女士和她的兒子就多一分鍾的危險。不多時章澤從地下室出來了,說道。
“李光友恢複點了,去問吧。”
方凡和章澤來到地下室看見李光友正狼吞虎咽的吃着,眼睛還不停的向四周掃,就好像有人會搶他的食物一樣。方凡讓油膩男和他的手下都出去,地下室此時隻有方凡他們三人。李光友吃的差不多了,方凡說道。
“你女兒死了。”
“賠了多少錢?”
方凡停頓片刻,說道。
“你難道不應該先問一問她是怎麽死的嗎?”
李光友沒有絲毫難過之情,反而笑了起來,說道。
“别人的種,和我有什麽關系。”
方凡和章澤都是一驚,這種話怎麽會從一個父親口中說出,章澤罵道。
“李光友,你還是人嗎?就算沒有血緣關系,你們也算是父女一場,你難道就隻把她當做是ATM提款機?”
“這些話是那個叫魏愛的小女孩告訴你們的吧?對,天底下所有的錯誤都該男人抗。很不巧,我不算個男人。”
“你”
章澤上前一把抓住李光友的領子,方凡連忙上前将他們拉開了,說道。
“别沖動。”
章澤放開手之後,李光友靠在靠背上得意洋洋的笑着。方凡問道。
“難道你就一點都不難受?”
突然李光友将自己的左腿放在了桌子上,他指着左腿說道。
“我的前途都毀在了這條腿上,而這條腿就是爲了那個丫頭才變成這樣的。”
看來李光友這麽多年過得也不容易,方凡點燃一根煙遞給他,李光友接過煙,接着說道。
“離婚時我才知道她并不是我的親生女兒,這些年我都一直在爲别人養孩子,還有這麽窩囊的事嗎?我甚至爲她搭上了自己的前途,我也時常說服自己要大度一點,但是是真疼啊。每晚我都感覺他們母女倆用戲耍的眼神在嘲笑着我。”
“難道施洛欣的母親和你結婚時,施洛欣還沒有出生嗎?”
李光友慘然一笑,說道。
“施洛欣?她連名字都改了,果然她更愛那個有錢的爸。”
“她是從什麽時候知道自己是施仁誠的女兒的?”
“我可以當一時的王八,但不能永遠都是王八。他們之間其實一直都還有聯系,後來父女也相認了。我徹底變成了外人,除了離婚我沒有别的辦法。”
說罷,李光友趴在了桌子上,一個皮夾從他口袋裏掉了出來。方凡看了看,說道。
“你的東西掉了。”
李光友撿起皮夾擦了擦上面的土然後又小心收進口袋裏,方凡看了看這個可憐的男人,然後叫來油膩男,說道。
“你們以後不許再找他麻煩。”
方凡邊說邊從衣服中拿出一個用報紙裹起來的包,說道。
“這是你這次的費用。欠債還錢,殺人償命。這個道理我懂,過段時間我會給他找個工作,讓他用工資慢慢還你們錢。如果你們還敢找他麻煩的話,小心我不客氣。”
油膩男一邊看着鈔票一邊說道。
“明白,明白。隻要您說話,我們絕對照做。”
方凡從地下室出來後,章澤走過來說道。
“老方,你問完了?”
“完了。”
“好。”
章澤撸胳膊挽袖子要回去揍李光友,方凡将他攔住,問道。
“你幹什麽?”
“打人。”
“行了,你啥時候能改改自己這暴脾氣,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的,他是個被命運玩弄的男人。施洛欣的死和他無關,雖然李光友不得不和施洛欣的母親離婚,但我相信直到現在李光友還愛着他們母女,他隻是和自己過不去。”
“老方,你怎麽老幫他說話啊。”
“他承受了一個男人這輩子所能遇到的所有問題,最後終于在他們母女的背叛下,他多年堆積的摩天大樓轟然坍塌。他的人生就像一眼望不到頭的深坑般既深邃又黑暗。但不管如何都沒有人願意去拉他一把,不論是多年共枕之人還是傾注畢生心血之人,他們任由他随波逐流,最後他自己也不得不放棄。”
“老方,你在說什麽啊?”
“算了,你那腦子裏都是漿糊,說了你也不明白。”
當所有人都走後,李光友就着昏暗的燈光從口袋裏拿出皮夾,對着裏面那張泛黃的全家福号啕痛哭。凄厲的哭喊聲像幽靈的歌聲,此時正從潮濕的地下室緩緩飄出。
方凡和章澤來到良緣小區,魏愛的家。一進家就聞到了一陣東西烤糊的味道,魏愛連忙解釋說。
“我在烤面包,結果分神了。你們今天來有什麽事嗎?”
方凡将一張照片遞給魏愛,問道。
“接連幾天出現在你家陽台的小男孩是他們?”
魏愛仔細端詳了一下,說道。
“沒錯,就是他。”
方凡點點頭,随後來到陽台檢查了一下周圍的環境,然後又向上看了看,問道。
“魏愛,你們這幢樓一共有多少層?”
“10層。”
方凡和章澤耳語幾句之後,章澤就出去了。沒一會他拿着一大捆鋼絲回來了,說道。
“老方,你要的東西我拿來了啊。”
“好,你在這等着。”
說罷,方凡徑直來到樓頂,他走到魏愛家窗戶這側,觀察了一下牆壁上的痕迹,自言自語道。
“果然在這裏。”
緊接着方凡将鋼絲慢慢向下放下去,由于鋼絲自身分量也不算輕,加之魏愛家在7樓,從樓頂到她家的距離也不遠,所以鋼絲不會有太大的擺動幅度。方凡下樓回到魏愛家說道。
“前些天的那個小男孩并不是鬼,隻是一個被綁架的孩子。他們利用鋼絲将孩子從樓頂放下來的,所以在半夜的時候他才會突然出現在那裏。”
“那誰會幹這種事啊?”
“這個我們還在調查中,等有了結果再通知你吧。我還有件事要問你。”
“什麽事?”
“你其實早就知道施洛欣和施仁誠是父女關系了吧?”
魏愛微微一驚,說道。
“李光友還和你們說什麽了?”
“你爲什麽要隐瞞?”
“這都是洛欣的意思,她不想别人知道她和施仁誠有聯系。”
“那我告訴你,施洛欣的死很有可能就是因爲施仁誠的遺産之争才引來的殺身之禍。”
“總之我是不會違背洛欣的意願的。”
方凡眉頭緊皺看着眼前這個倔強的女人,這時他的電話響了,他拿起來一看是韓碩打來的,說道。
“怎麽了?”
“方凡,我查到那輛可疑車輛了,我現在就把地址發給你。”
挂斷電話後,方凡歎口氣說道。
“主動權掌握在你手中,你想好再通知我。”
說罷,方凡和章澤就走了。魏愛走進卧室,靈堂已經取了,魏愛将施洛欣的照片擺在櫃子裏,她打開櫃門的時候照片裏的人正對她溫柔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