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東看了一下,将那零号元素的箱子放在地上,直直地跟着高逸走了。
張繼的手微微動了一下,看了一眼一旁的盧飛,盧飛的臉上帶着僵滞的笑容,他沒動。他感到了恐懼,僅僅隻是高逸的一番話,僅僅隻是那段平淡的描述,他的腿已經吓軟了!
“草帽,咱,怎麽辦?”張繼聲音略帶着顫抖,這一切都太突然了,他甚至有些反應不過來。
“我他媽的不知道!”盧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高逸沒有開車,而是将車留在了這,和安東一起離開了地下隧道。
從隧道離開,周圍的人造光源閃爍不斷,照映在兩人的臉上。
“他們會來嗎?”安東問道。
“我不知道,也許會,也許不會。”高逸說。
“哪一個會更簡單一些?”安東問道。
“都不簡單。”高逸說。
安東沒再說話,而是跟在高逸後面默默地走着,走着。穿越街巷,人流不息。在這個滿眼都是外星人的小世界裏,這兩個地球遺民反而是最不起眼的。沒人在乎他們來自何方,沒人在乎他們背後的故事,沒人在乎他們的努力。
他自己也不在乎。
眼前已經能夠看到港口了。新希望号在泊位上并不起眼,甚至沒人多看他們的飛船一眼。
安東向後看了一眼,沒人追上來。
【】
那陰暗的隧道之中,張繼和盧飛對坐在那裏,面前是那隻零号元素的箱子。高逸走後,他們久久無言。時間就這樣過去,周圍時不時傳來一陣嘈雜。呼呼喝喝,歡歡笑笑。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兩人幾乎同時對視一眼。
“……”
“……”
他們本能地想說點什麽,一開口,卻無言。
正如高逸所說,他們慌了,怕了。從地球毀滅開始所發生的一切,已經極大超出了他們的認知。
可是……
那又如何呢?
“國王……”盧飛艱難開口。
“怎麽?”張繼說。
“你知道,虛空輝光賦予我的能力是什麽嗎?”盧飛說。
“駕馭危險的能力?”張繼說。盧飛從未說過他的能力,大家也從未打聽過。現在他突然說起,沒人知道。
“膽量。”盧飛苦笑着說,“虛空輝光賦予我們的,通常都是我們最渴求的東西。而我最渴望的,就是膽量。因爲有了這份膽量,我才能在任何危險之中保持沉着冷靜。可是你知道嗎?其實我是個膽小鬼,剛才那一瞬間,我的理智甚至告訴我,讓我留下來。”
張繼卻說:“我懂,從地球毀滅的那一刻開始,其實我們都吓破了膽。”
“但是!”盧飛擡起頭,雙手猛地拍在自己的臉上,“當我們組隊的那天開始,逸哥就說過。我們的生命已經不再屬于我們自己了,那個時候,我還以爲他說的話僅僅隻是一個口号而已。可自從地球毀滅的那天開始,我的腦袋裏面就全都是他說的這句話。即便有虛空輝光賦予我的膽量,卻依然讓我緊張地喘不過氣來,因爲這已經無關膽量,而是我自己……我自己動搖了。”
張繼點點頭:“其實老大知道,他肯定什麽都知道,所以才突然……”
盧飛也說:“是啊,重生了十億次……死了十億次,也許他十億次看着我們一個個死在他面前。他不得不重新結交朋友,重新收集虛空輝光,重新在宇宙之中穿梭……如果是我,我可能已經瘋了吧?”
張繼:“……”
盧飛:“……”
兩人再次無言,可他們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什麽。
“星辰不朽。”張繼低聲說了一句。
“人類永存!”盧飛怒吼一聲。
“我不知道要說啥,但是我知道,如果我現在跑了,肯定後悔一輩子!”盧飛說,“我他娘的不是個慫比!”
“可問題是,咱人生地不熟的,去哪找老大啊。”張繼說。
盧飛眼睛一轉,突然嘿嘿一笑。說道:“美麗的嫂子,您一定能聽到吧?能不能把我們兄弟帶回飛船裏去呢?”
下一秒,兩人同時出現在飛船裏,而幾乎同時,高逸和安東也從升降梯上走了出來。
“想通了?”高逸問道。
“沒!不過留着以後慢慢想吧!”盧飛沒心沒肺地笑着。
“行。”高逸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我們走。”
“等下!咱們的零号元素!”張繼趕忙說道,那零号元素的箱子被扔到隧道裏。
“沒事,萬界關會有人去回收的。”高逸說,“咱們得抓緊點時間去下個地方了。”
“出發!”高逸說。
“歐葉!出發!”角落裏,探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笑嘻嘻地說道。
“你……誰?”衆人茫然。
衆人都在看着眼前這個毛絨絨的腦袋,然後,是兩個毛絨絨的耳朵豎了起來。
安東直接用槍口對準了那個腦袋,高聲喝道:“雙手抱頭!慢慢走出來!”
“别緊張!我不是壞人!喵~”那人在語句後面十分生硬地加了一個語氣詞,然後一邊說着,一人緩緩起身,然後走了出來。
那人個子不高,腦袋毛絨絨的,看起來與其說是個人,更像是個貓,而且還是一隻狸花貓。仔細看起來略顯眉目清秀,穿着一身銀灰色的貼身的合成材料的衣服,腰間挂着一圈工具。最顯眼的是,屁股後面還帶着一條尾巴。
“喵星人。”高逸說。
“喵星人?這宇宙裏真有這麽個星球?”盧飛滿臉驚訝。
“你們能夠聽懂的這個宇宙所有外星人的種族名字,以及任何你看到的地球上沒有的東西的名字,都是我命名的。所以,他是喵星人,而且,隻能是喵星人,他必須是喵星人。”高逸說。
衆人仔細看向那個小個子男子,果然,這人臉上的樣子看起來真的像是一隻貓,不止是樣貌,甚至是他的一些動作習慣有很像。
“嘿,大家夥兒,别都看着我啊。我隻是一個路過的,我保證你們的飛船裏連一顆螺絲都沒丢……好吧,我這有幾顆螺絲。不過我發誓,這幾顆螺絲都是我從下面撿來的。那些蝗蟲們我一個都不認識!”
這喵星人語速極快,而且還非常有節奏,好像是一個說唱歌手一樣。
“你叫什麽?”永遠可靠的安東問道。
“我?啊,尊貴的外星老爺,我叫嘟喵,誠實可信,童叟無欺。我用我尾巴尖上最柔軟的毛毛對您發誓,我真的隻是一個人畜無害的小可憐而已。您看您那堅實的肌肉,稍微一用力,我那可憐的小腦袋瓜都會被你給捏碎的,所以您能不能讓我離開?”
嘟喵雙手攥着他的尾巴,眨巴着他碩大的眼睛,眼睛裏面仿佛有小星星在裏面閃爍。
“艦長?”安東看向高逸。
“嘟喵,這個詞在他們喵星人的詞彙裏就是‘喵星人’的意思。他的話就好像我們自我介紹,‘你們好,我叫‘人類’一樣沒有營養。”高逸說着,對盧飛打了個手勢。
“我們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