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無數的畫面如同退潮的潮水倒卷回齊煜的思域空間,龐大的信息帶來的腫脹讓齊煜難以承受。
眼前一黑,齊煜再次回到了那懸崖一樣的思感世界。
瑰麗無垠的空間仍然橫亘在齊煜和涅槃的面前,仿佛什麽也沒有發生過。
“那泯者的頭環,并不是追尋谕塔的是嗎?”
齊煜捏了捏額角,轉向涅槃。
一體兩面的涅槃此時并沒有正面朝向齊煜,而是側面相對,與背後河圖那沉默不語的陰暗殘蛻,形成鮮明的對比。
“你不是看到了嗎?”
思感在“兩人”之間傳遞,涅槃仍然在編織着那些繁雜的線條,控制着現實世界的戰盔和菱甲。
齊煜也不再多問,疑問越來越多,将自己卷向越來越混雜的事實。
“其實,刨除掉那些不可能,隻說明了一點.......海勒斯他們......不屬于這個時代。”
“是嗎,涅槃?”
齊煜向面前無動于衷的涅槃發出最後的詢問,就不再動作,一陣悸動,回到了現實。
海勒斯和哈,仍然殷切地望着自己,似乎等待着神使至高無上的決斷。
哎......齊煜在心裏歎了一口氣,對二人說:“我會盡全力幫助你們。畢竟生存,是最大的事情,對嗎?”
二人面面相觑,這問題不是很明顯嗎?卻不知,這問題,是齊煜對着自己發出的最後疑問。
既然專心蝼蟻,何必擔心潮起潮落?
齊煜沒有轉身回到霞洛洛那裏,在哈和其他随從整理出來一處居所,和衣躺下暫放一天緊張的經曆,等待下一次白焰浪潮奔騰而回。
不知過了多久,輕柔的推搡将齊煜弄醒了。
“神使大人,神使大人。該進餐了。”
齊煜睜開朦胧的睡眼,眨了幾次,才看清眼前的人,正是哈和幾個随從。
他們的手上捧着瓷盆和食物,等待着齊煜起來。
齊煜點了點頭,反身坐了起來,一邊接過臉盆洗漱了一下,一邊打量着這處居所。
異樣,但不出齊煜所料。
床架,木闆,還有上下鋪,牆壁濕黏但仍能看的出淡藍色的底面。地闆盡力清掃過,但是那些損壞的坑洞露出灰白的材質。天花跟牆壁一樣,隻留下幾個黑色的孔洞,那孔洞旁還有一排密密麻麻的更細小的孔眼在牆壁上眼神不知道何方。
屋裏的照明,是閃爍跳動的燈火,那奇特的味道,齊煜一下子就聞得出,那是沒有的味道,也是昨晚海勒斯拿出的那罐火油。
齊煜沒有多問什麽。所有的痕迹,都表明了這裏像極了前世工廠宿舍一樣的地方。那些天花牆壁上的孔洞,看形狀就是電線和燈具還有吊扇安裝布線的痕迹。
自己知道就好了,專注當下。
齊煜大口喝着不知道什麽什麽熬成的羹湯,味道有些奇怪但是并不是不能接受。
不等礦鹽那麻麻澀澀的後味在嘴裏擴散,齊煜已經吃完了吃食。
那随從再度拿上來的裂頭鹮的腿肉,齊煜想了想,拿了塊布包了,就拽着哈出來了。
居所這一片密密麻麻的低矮宿舍,圍繞着中間一個殘舊的小廣場,廣場上仍然點燃着一朵較大的火光,照耀着四方,海勒斯正在那火光下跟一夥拿着管道和工具的人讨論着什麽。
齊煜拉住了正欲上前提醒海勒斯的哈,看了看天色,仍然是那麽昏暗,看不清上面是雲是霧,如同黎明前那一點微光。
看樣子這就是天明了,這就是永冥的樣子了?
齊煜搖了搖頭,撇開心裏的想法,想哈問起另外一件事:“哈,昨晚我那同伴有沒有過來找我?”
“沒有,不過我知道他們住在那裏,我可以帶你去。”哈的臉上浮現出擔心的表情:“他們......不像是我們這裏的居民,來到這裏有一段時間了,也很少跟我們這些原居民往來往來,日子可能過得不太好。”
“神使大人,請你不要怪罪,實在是我們也沒有辦法。”
齊煜拍了拍哈的肩膀,點了點頭,露出溫和的笑容,表示理解。哈這時才松了一口氣,緊繃的肩膀和僵硬的四肢才放松下來。
兩人這才走到海勒斯旁邊,跟他打了個招呼。
“海勒斯,我想先去我那久未見面的同伴那裏看一看。哈會帶我去,咱們的事情以後再說。”齊煜一邊叙說,一邊看着海勒斯的表情慢慢難看起來,幾次欲張嘴打斷齊煜的講話。
齊煜哪還能不知道海勒斯的想法,伸手制止了老司庫發言,溫聲說道:“海勒斯,不是我不想解決你們的問題。我也不是想僅僅帶走我在這裏的同伴。”
說到這裏,齊煜頓了頓,雙眼炯炯地看着海勒斯,随後的話語充滿了堅定:“我想,解決完他們的小問題,然後我就留在這裏,一起來解決咱們的大問題。”
“這就是我的想法。”
說完齊煜就不再說話,隻是看着海勒斯和哈,還有旁邊的那些人。
海勒斯和哈的表情,從難看,到震驚,到驚喜,一步步變化。
然後所有的人都歡呼着起來,小廣場上掀起了歡欣的聲浪。周圍那些不管是忙碌,還是留在宿舍,或是經過的人們,聽到這大聲的歡呼,紛紛圍了上來,在口口相傳知道了情況之後,那歡呼聲幾欲傳遍整個泥坑,驅散那圍繞在人們頭上不知道多久的陰霾。
“就這樣,司庫大人。請務必等我回來,咱們好好談談下一步的事情。”
齊煜說完就抓住仍然沉浸在驚喜裏的哈,擠出人群,往外奔去。
“趕緊把他們接過來。”
齊煜的心裏充滿了熱烈,不斷地催促着哈加快速度帶路,兩人風一樣穿越了大半個沉浸在微光裏的城市,直到一片黑水旁的破爛殘垣前才停下。
“齊......他們就在這裏......這.......這裏發生了什麽?!!!”
哈站在齊煜的後面,齊煜的迫不及待在路程的後半段,直接将哈甩了老遠。
哈趕上來的時候,隻看見齊煜呆呆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等到他看到眼前的景象時候,同樣不能說出話來。
哈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艱難地扭過頭看向旁邊。
此刻的齊煜,拳頭緊握,盔檐下雙眼晦暗,久久不移。
齊煜的前方,那遠方黑油粘稠的湖心上,無數翻飛的白影上下翻騰,圍攻着什麽。
那是一條殘破的小船,船上有人影在閃動、躲避、嘶嚎。
唯一可以看清的是,微光裏,殘破的帆布上,灰白的獅影疲憊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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