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噜！嘩噜！
遠方傳來在粘稠的液體上滑動的聲音。
齊煜用手臂支起自己的上半身，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黝黑的液面上，細瘦的木舟劃了過來。遠遠地看着，小船上還有兩個模糊不清的人影。
齊煜一骨碌爬起來，手裏門徒的保險也悄然打了上去，雙眼肅穆地盯着那邊，等待着對方靠得更近。
“太陽神啊！這是您的降世嗎？”
“不要驚動了神！趕緊迎接它的到來！願他不要降罪！”
那舟靠的近了，極爲簡陋的獨木舟上，兩個人影胡亂拌了幾句嘴，雙雙俯下了身軀，趴在小舟的底部，絲毫不顧及那裏髒亂潮濕，面孔緊緊地貼在上面。
齊煜并沒有放松警惕，反而更加警惕了起來。
借着霞洛洛桅鳍上那暖黃的光芒，齊煜勉強看清了那兩人的背部。
他們的臉看不清，粗粝的鱗片密密匝匝地覆蓋在它們的後脖頸和手上，看起來極爲的厚實堅硬。
讓齊煜更加不安地是，一些細細的蠕蟲在那些粗粝的鱗片縫裏遊走。
光線不夠充分，齊煜勉強能看的到那些黑色的細影，在那鱗片裏穿梭，會發出刺刺拉拉的聲音。
那聲音和情景，看的齊煜毛骨悚然。
那含糊的聲音再度響起，将齊煜從觀察中驚醒了起來。
“使者！你是......神的使者嗎？”
其中一人直起了身子，面對着齊煜，對着齊煜袒露了它恐怖的面孔，同時從它的口器裏傳出含混的詢問，那是王國的語言。
齊煜眼角不斷的抽搐，這是什麽人啊！
咋一看上去，那人似乎蒙着面孔，臉上罩着一大兜婁髒污的面巾，遮掩着眼睛以下的所有面孔。
頭發也被油泥和泥沙混搓成惡心的發辮。
頭發上帶着粗劣的發箍，同樣被鏽蝕和髒污覆蓋，看不清楚材質，隻能勉強看清輪廓。
發箍上一塊凸起緊緊地罩住其中一隻眼睛，另外一隻眼睛跟人類一模一樣，隻是那傳遞的情緒，讓齊煜難以分辨。
醜陋和肮髒不能吓得到齊煜，讓他提起警惕的另有其物。
是發箍，看見發箍的那一瞬間，齊煜的神經就繃了起來。
“涅槃！那是不是？”齊煜傳過詢問的思感。
而涅槃飛速的回應了：“是。那是......頭環！”
“不，不對，那不僅僅是頭環，還是泯者頭環！”
齊煜從一開始就覺得有點異樣。這兩個“人”，越靠近，齊煜越能聽得到一種細微的聲音。
那聲音極爲熟悉，但在齊煜的記憶裏，很遙遠。
知道，涅槃肯定了那難明的發箍一樣的頭環。
再結合更加清晰的可可可可的聲音，齊煜終于肯定了，這奇怪的人，帶着的是，泯者頭環——王供之獵部落泯者探尋谕塔的重要工具！
“不對！涅槃！看下神性！”齊煜神情再次一變！
在觀察泯者頭環的時候，齊煜分明看到那堆惡心的面罩也動了下！
涅槃戰甲的面甲從紅外模式轉換到了普通觀測模式，順帶着觀測神性。
立馬一層微弱但是明顯的白色覆蓋上那“人”的臉上。
齊煜瞳孔縮了一下，代表神性的微弱白光和那髒兮兮的面罩，嚴絲合縫。
那面罩是降維生物？！
齊煜繼續調換着放大的倍數直到看清楚了那面巾組織上那積累的泥垢和砂礫，還有深刻的裂紋。那些呼吸聲帶着潮濕的水汽，從那些裂紋裏傳出。
你到底，是人還是其他的東西？
齊煜手裏的門徒攥得緊緊地，甚至不自覺地捏出了滑膩的汗！
對方打破了僵局，
“使者？”那站立起來的人形生物，伸出上肢，仰起頭，向着齊煜再次提醒着。
呵......齊煜呼出一口氣，還好，霞洛洛的身體夠大，這面前來曆不明的東西，才夠不着。
并非害怕，而是這裏實在是太詭異了些。
既然對方願意率先降低身位，齊煜也不介意順應期待。
“嗯，我聽到了。你不要吵。神在這裏休息。”
“你們，是什麽人？這是什麽地方？”
言語裏帶上一些肅穆，齊煜順口問出自己的問題。
“遵命，使者大人。”
“這裏是永冥的前哨，使者大人。”
“更多的東西，我想我不便再說了。”
“我想邀請你去我們庶務所做客，并由我們的庶務長大人親自爲您解惑。”
一串帶着熟悉又陌生的詞彙的話語從那人口中傳出，齊煜甚至不能馬上分辨他的真假。
坑底之城？油湖？永冥前哨？不明的庶務所？
齊煜需要梳理這撲面而來的新信息。
那人見齊煜在猶豫，将那一直跪伏的另外一人拉了起來，低聲囑咐了那人幾句，然後擡頭向齊煜說：“使者大人！我能否留下來瞻仰神明大人？我的同伴會替我回去報告庶務長大人，由他親自前來迎接神和你的到來，用最尊貴的禮節款待你！”
齊煜點了點頭，還是暫時待在霞洛洛這裏比較穩妥些，然後手铠一甩，無數的細絲飛了下去，捆住那人的手，輕輕一帶，就将那人帶了上來。
而那人見到齊煜手铠幻化的細絲，更是喜出望外，又一項神迹在自己面前顯露！激動地低語在他和底下獨木舟上另外一人之間傳播。
底下那人同樣看見了齊煜用細絲将人帶上大蟲子背的景象，再度忙不疊地以身伏地，連連禱告，直到上來的人連連催促，才劃着小船掉頭而去。
上來這人看着小船回去之後，迫不及待地抱着齊煜的手臂喃喃自語。
那突然混亂快速的聲音，讓齊煜難以分辨。那是一種介于王國語和土語之間的語言，并非雜亂的呓語。
那人瘋狂地撫摸着齊煜的手铠，外面僅露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看着齊煜頭上的涅槃戰盔，瞳孔裏充滿着瘋狂和敬畏。
至于齊煜手裏一直警戒的門徒，那人似乎并不關心，隻管自己貪婪地親近着齊煜。
很奇怪的是，齊煜并未嗅到異味。
那更加接近的惡心髒污的外表，隻有一陣弱弱地油污氣味和燒灼的氣味。
其他的氣味反倒沒有。
齊煜小心翼翼地接通了嗅覺的通道，但是并無異樣，反倒一陣搖晃将齊煜從思索中震驚起來。
“使者大人！我......我能去向偉大的太陽神祈福嗎？”
那人眼裏渴望地看着那溫暖的桅鳍，卻不敢向前一步，隻是拽着齊煜的小臂輕聲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