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守戍衛亂成了一鍋粥。
滿頭大汗的卡贊有些着急地問着幾個無精打采的城守禁衛:“有誰看到齊去哪裏了?”幾個人互相茫然地看了看,搖了搖頭。
卡贊有點着急,一上午的功夫,齊煜連人影都不見了。要不是自己知道這小子還算穩重,自己又看好他,早就不知道扔到哪個角落裏了。
剛才卡贊自己又去了寝營找了一遍,看到打掃一淨的房間就很滿意。那小子能把營房打掃的這麽幹淨說明他不會是半途而廢的人,但這地闆中央刺眼突兀的泥水和血漬,還有床上留下的武器,難道是在營房裏遇到襲擊了?
卡贊的心裏不禁咯噔一下。找了一上午問過營房附近道路、門防所有執勤的禁衛,除了幾個回家吃飯的戍衛,都說沒有看見齊煜。
急躁的卡贊一邊心裏冒着火,一邊掏出金黃葉子準備舒上一口氣,卻卷了半天也沒卷好一根,有些撒氣地一把将剩下的葉子捏成一團,丢在地上,恨恨地哼了一聲。
正無處撒氣間,兩個戍衛,遠遠地跑了過來,到得近前氣喘籲籲,滿頭大汗。
其中一個汗都顧不得抹,就開口道:“隊長!今天我執勤的時候,有個戰場禁衛跟幾個跟班,帶着個蒙着頭的人去了城外!剛不是聽我兄弟說齊丢了,還有可能被人帶走了。說不定那夥人就是!”
另外一個滿頭大汗淋漓的人急忙也點了點頭,應了下。
卡贊眼裏一亮,追問道:“你可看清是哪個禁衛?被他們帶走的那個蒙頭的人身上有啥特征?”
那戍衛摸了摸頭皺着眉邊想邊道:“那禁衛全身铠都放下來了,看不清是誰,這麽熱的天,還真是奇怪。”
卡贊冷哼了下:“做壞事啊,誰會敞着臉給人看。”
那戍衛又沉吟了幾聲,突然眼前一亮:“隊長!我想起來了!那蒙着頭的人上身前面有很長的傷疤......沒錯!黑紅的色,那疤不算老......對了,那禁衛的幾個跟班有一個我認得,叫庫什麽的來的......前晚還到過咱們戍衛這邊加崗。”
他兄弟在身邊也突然喃喃地說了句話:“難不成是因爲那件事......”這句話立即引起了卡贊的注意。
卡贊立馬拉過他,嚴肅地問道:“什麽事,你快說!”
那戍衛點了點頭:“昨天晚上火災加崗,齊那小子回來的晚,就被臨時的禁衛攔下了,還要沒收他的盔,我勸了幾句,齊煜又說是奇倫送的禮物,那禁衛才沒扣。我記得清清楚楚,他對齊煜的盔很感興趣!”
卡贊眼睛一亮,早上他見過齊煜身上的疤,特别注意了下,是個線索。
還沒等他追問,那戍衛急急地又開口了:“是了!那禁衛帶的幾個戰奴!有一個就是叫庫什麽!是他不錯,是他!我不知道那禁衛的名字,但我知道是内城場衛庶務長的人!肯定是他帶走了齊!”
卡贊心裏終于落實了,那禁衛爲什麽要圖齊煜的戰盔?又爲什麽把他帶出城去?營房裏發生了什麽?那老奇倫跟齊煜又是什麽關系?
想了半天,卡贊将沒當班的戍衛召集了起來,沉聲說道:“齊這小子,是咱們衛的新兄弟。小孩子不懂事,估計惹了些麻煩。咱們啊,得從長計議。你們分幾波去城外打探下那夥人,不過,遇到什麽事除非齊受到什麽生命威脅,你們就回來這邊等我一起商量着辦。”
“我去軍械營找下老奇倫,說不定他有什麽線索。庶務長那邊,大家包括我,都暫時不要去問,一是問不着,二是夠不着。”
大家一起點了點頭,雖然跟齊煜沒見幾次面,甚至齊煜連崗都沒沾過,但是大家對他就是有一種從心底的親切感。他失蹤了,大家本來就有些急,現在幫着打探下消息,更是義不容辭。
大家分頭散了,卡贊就急匆匆往城内軍械營過去了,沒多遠外城就傳來幾聲隐約的鈴铛聲。
卡贊聽到鈴聲向後看去,遠遠的薩門河岸邊,一根黑長的煙柱直沖上天,氣得錘了下手。真是越急事越多,卡贊又轉頭重新安排了下,才繼續去找老奇倫。
穿過軍械庫禁衛營龐大的營地建築群和滿是矯健身影的戰訓場,卡贊見到了老奇倫。
老奇倫依舊迷瞪着泡泡的眼睛,窩在椅子上,用肥肥的手指輕巧的剝開石榴皮,就着飽滿的紅水晶一樣的果肉,啃個不停,間或将大口的渣籽噗噗地吐到地上,面前桌子上的莎草紙東一張西一張,上面堆滿了椰棗和石榴皮。
卡贊不敢打擾老頭子吃東西的爽快,他年輕時在這裏訓練過,還算知道這老奇倫的脾性。好在老奇倫沒讓他等太久。
老奇倫将亂七八糟的石榴殼一丢,一邊咂吸着嘴裏的汁水,一邊含糊不清地問着卡贊:“你是卡贊吧?怎麽有空過來?這麽久了,沒帶點什麽好東西過來?”說完眯起眼上的泡泡,眯着卡贊。
卡贊急忙說道:“奇倫大人,事情太急了。你前幾天送到我那裏的齊煜不見了。而且他的戰盔,就是你送給他的那頂,被人搶走了。”說完,卡贊就肅立一旁不再開口。
消息已經送到,卡贊隻能祈求齊煜多福了。
“哦?”老奇倫沒動什麽聲色,粗大手指在桌子上敲了幾下,又問道:“那你知道是誰把那戰盔拿走了嗎?”
卡贊心裏一驚,怎麽隻問東西不問人?沒敢多想,就回道:“據查,跟内城戰場禁衛庶務長有關系。”有些話不能說的太明,老奇倫該清楚的自然會清楚。
“嗯,知道了,你回去吧。這事我來處理。你不要多問了。”老奇倫沒有露出什麽表情,隻是讓卡贊走。
卡贊應了聲,就出去了,心裏長歎。他不知道身後的老奇倫心裏已經嘀咕起來了。
“内城戰場禁衛......庶務長......西王國戰場禁衛的人......不是已經劃給馬克那小子了嗎?看來還是欠火候啊。”老奇倫自言自語,又冷笑了下道:“那戰盔真的是誰想要就要,想戴就戴的嗎?”
坐了一會,老奇倫什麽也沒做,隻是窩着的身子一傾,又一個石榴到了手裏,輕輕一捏,那石榴就化成兩半,卻是滴水未流。
以城守戍衛、王宮爲中軸,軍械庫對稱的内城另一側,禁衛營庶務所裏,現在隻有一人。
庶務所裏,門窗緊閉,隻有最内一個堆滿莎草紙牍的房間裏,窗戶被輕啓了一條縫,陽光從縫裏投射進來,照在青白光滑手上奇異的戰盔上,卻仿佛被那戰盔吸收了,那戰盔漆黑無盡,高揚的盔翅閃滅着鋒利的尖芒。
“真是這寶貝啊!”雙手捧着戰盔對着窗前的陽光不斷地翻轉,庶務長細長的雙眼和翹動的細長胡須,無不顯示着主人的贊歎。
“卡戎大人現在不在,暫代的馬克什麽都不懂,我要乘機會把這禁衛營連着那軍械庫,好好盤點起來,等待卡戎大人的回歸。”
“軍械庫,禁衛營,所有的禁衛遲早都是卡戎大人的!而我,将成爲東西王國兩禁衛最有權勢的人之一!”庶務長摸着寶貝,藏在黑影裏,心裏不斷冒出一些他笃定了的野望。
“這樣的寶貝,隻有卡戎大人才能配得上,奇倫,你有什麽資格,霸占着寶貝數十年!現在它,不還是到了我的手裏,成爲我最好的獻禮!”庶務長嘴角情不自禁的翹起,準備再欣賞一會寶貝。
“哎喲!”轉弄間,那鋒利的盔翅劃破了庶務長美麗的手指,手一松,戰盔沾上一絲鮮血,咕噜噜滾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