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剩下足夠隊伍使用一天的水,這石原上沒有水。
帶着補給的行者,給左賽和拉哈維爾看了裝水的皮囊。
“到下一個谕塔,我再試一下,如果重新拿到泰芙努特之眼,我們的出獵就繼續下去。跟大家說一聲,我們繼續往西。”
左賽小心翼翼系上皮囊,沉思了會,對拉哈維爾和戰士們下了命令。他決不允許在部落在最強大的時候夭折。
昨夜長談,齊煜終于知道了泰芙努特之眼的秘密。
神罰之原上隻有無窮的石米和迷霧,不會生長任何植物,也沒有水源,泰芙努特之眼能夠吸取神罰之原上的迷霧,持續不斷地聚攏起水源來。但它也會招來附近遊蕩的夜尅甚至其他神秘強大的存在,所以王族隻會在出獵王供的時候通過谕塔賜下部族。
更加重要的是,如果遇到幾個部族都解決不了的敵人,三個泰芙努特之眼可以呼喚神秘的禁衛軍,以一種特别的方式。這是左賽偶然打聽到的秘密。
到底是什麽方式,怎麽使用,左賽也不知道,因爲根本沒有機會聚齊三個,往次出獵的時候左賽和拉哈維爾研究過也沒有研究出來什麽。
經曆過昨夜一戰的戰士們并沒有垂頭喪氣,也沒有因爲補給不夠而停下。
隊伍集結起來,在迷霧中聳動着繼續前進。
............
右耳邊可可可可的聲音斷斷續續,那是頭環發出的聲音。
每個部落都被女王配發一兩個這樣特制的頭環,可以感應探測谕塔的存在。
戰士不時停下來調整方向,和不遠處的戰友相互印證前進。他們是部落的泯者。
泯者,部落的孩童一旦在幼時表現出較好的視覺和空間感,就會被部落特意在這方面培養,多年的訓練再重重選拔,在辨蹤識向上有着遠超同年的優勢,成爲出獵王供的先導,負責在茫茫神罰之原上引導隊伍,探查敵情。
兩位泯者有時候也會相互警備,取下頭環傾聽着周圍的聲音,夜尅那魔鬼的呓語随時可能出現。
頭環的裏的聲音越來越近,谕塔快到了,可以折回去報信。戰士閉上眼睛停了好一會兒,叫過同伴,兩人面對面互相報出一組數字,無誤,就一起反身向身後走去。
前面怎麽會有水漬。戰士突然停了下來,攔住了同伴。
水漬很寬,浸水的石米更加黑沉,那片黑沉正在向他們延伸過來。
不光是他們的前方,前後左右都有。詭異的黑暗正悄悄地将他們包圍。
泯者頭上冒出濃密的汗珠,腿上、身上的麻布戰服不斷地被浸濕,蔓延着變成黑色,戰士眼珠不斷的轉動,臉皮不斷的泛起褶皺,像起了一層層漣漪,嘴巴越張越大,鮮紅的舌頭越伸越長,整個身體顫抖起來。
終于那泛白的眼睛轉到了最上方,臉上波動的漣漪停止,下巴達到最大的弧度,舌頭無力地垂在嘴角。
又過了一會,呼噜一聲,有什麽東西從戰士的口中溜出,腳下石米的黑色不斷褪去,泯者突然好像恢複了正常,向隊伍折返去。
石原上灰白氣霧依然地翻滾,天光反射下隐約的反光細弱閃現。
............
“附近的塔還有一時的路程,大家做好準備。”
兩位泯者剛剛回來,左賽解讀過的信息不錯,新的谕塔沒有發現其他部族的蹤影,極有可能附近的部族去了其他的谕塔,或者還沒有到達。
不管哪種,左賽都要搶先試一下,生存就是這麽殘酷。
拉哈維爾扛着巨盾走在了隊伍前面,齊煜在旁。兩者一起帶隊。
隊伍已經自發組成了警備隊形,沉悶急促的呼吸聲和潑啦啦的寄走聲頓時升了起來,最後的行者也将補給打包的更緊,整個隊伍的速度蓦然提升了起來。
依舊是突然出現在衆人眼前的谕塔,呼吸着迷霧,周側風雲變幻。
左賽再次抄好密碼,想了想好像又在莎草紙上寫了什麽,将手臂伸進塔上的孔裏。所有人都期待地看着左賽。
吸取迷霧的嘶嚎聲突然響了起來,迷霧更快的速度消失。
有作用!不對!
“啊!”左賽臉突然通紅地扭曲起來,急速冒出的汗迅速濕透了他的戰衣,脖頸和嘴巴痛苦抽動,眼睛湧着淚水。這是發生了什麽?!
齊煜和拉哈維爾沖了上去,卻被左賽所制止,左賽的嘴無聲地動着。
“不......要......過......來”
齊煜和拉哈維爾停下了腳步,焦急的看着左賽。
嘶吼聲呼地停下了。谕塔界外,迷霧滾滾,伺機而動。
點點熟悉的綠色光芒再次飄射出來,然而大家不再看它。随着左賽一點點痛苦地移開身體,所有人都驚呆了。
左賽的手臂上,不再是細細的傷口,上面的口子變得像小孩子的嘴巴,潺潺的鮮血順着手肘不斷地流落,瞬間就把左賽的戰衣染成一片紅色。
左賽好像再也忍受不住,斜斜地靠在谕塔之上,灰白的塔岩上頓時出現一片黑紅色的人性。
眼看着左賽支撐不住要倒下,齊煜和拉哈維爾再也忍不住沖了過去,将左賽拉開扶起,恐怖的現實就這樣赤裸裸地出現在大家面前。
手臂上除了以往細細碎碎的傷口,小孩嘴巴一樣的傷口還組成了一列深深的字符,那是兩組數字。
左賽整個手掌的肉都沒有了,淡黃的脂肪和鮮紅的肌肉在手腕斷口顫抖着,血漿不停的噴灑。鮮紅的殘肉滿布着整個手掌,僅剩筋皮連接,皮肉如同被什麽啃光了一樣。瓷白的指骨緊緊攥着翠綠的泰芙努特之目,沒有放手。
“去......那......裏”
左賽再也堅持不住,昏了過去。身下的鮮血無聲的散開來,浸濕了身下的谕塔基座。
............
“左賽沒事。失血太多,還好止住了。他一定可以抗得住。”
齊煜走到拉哈維爾的身旁,将手中的水壺,遞給對方,對方卻抓着泰芙努特之目,一動不動地坐在血迹的旁邊發怔。
過了會,高大的漢子,瞬間埋頭飲聲痛苦。齊煜也有點恍惚,一夜之間,角色颠倒過來。
“艾柔怎麽辦,部落怎麽辦,我回去怎麽跟姆媽說,我沒保護好左賽。”
戰士們都默默站了過來,沉默的雙目,靜悄悄地看着拉哈維爾。
齊煜不再沉默,拉起了拉哈維爾。
“你睜開眼看看!大家等着你帶他們回去!活的!或者死的!”
“二十二條生命!現在沒有變!将來也不會變!你必須相信!”
“拉哈維爾!”
擡起頭,淚目中拉哈維爾看到了二十雙希冀和信任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