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鵬宇的額頭上已經可以看到汗珠子了,後腦勺像是被什麽抓着似的,他拿着報紙,緊張到了極點。
“錦江之心升入足甲!曾敗走綿陽!”
報紙的小标題這樣寫到,旁邊有一張小照片,上面有個帶球的人,是當初他們在綿陽和一家丙級球隊踢比賽的照片。那場比賽他也是膽戰心驚,生怕被家裏人或是綿陽的熟人發現,沒想到現在卻被放出來了。
他怎麽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報道,更沒想到這樣的報道會用這樣的照片。
“我……”孔鵬宇不知道說什麽,他也曾幻想過無數種被發現的情況,但這種情況是他不曾想過的。
“你就是這樣修習課程的?”她媽媽冷冷地問道:“我是不是說過,讓你少碰足球?你都快把它當飯吃了!”
孔鵬宇一言不發,握着那份報紙,雙眼無神,像丢了魂似的。
按他的打算,踢球踢出一番成就,和家裏人攤牌,讓家長們無法反駁,但他才剛起步,就受到了質疑和不支持,來自最親的人的質疑和不支持。
“什麽!你又踢球了?哎喲,宇宇啊,踢球多危險啊!小時候你踢球就老受傷,每次受傷,奶奶都心疼死了,比自己受傷還痛!”他奶奶驚聞了這個消息後說道。
“宇宇啊,踢球這東西,玩可以,但真的不能當飯吃啊!”他爺爺說,“以前看新聞老說有人踢球,連腿都斷了,那多痛啊!甚至會影響你後半生的生活啊!”
“孔鵬宇!你到底要我怎麽說你!好好地去你叔叔公司工作不好嗎?很難嗎?”他媽媽嚴厲地說。
三個人不停地說着他,言語裏充滿了失望以及對足球運動的抵觸,隻有他爸爸沒有說什麽,靜靜地看着他,若有所思。
“很難。”孔鵬宇突然說,“去叔叔公司工作很難。”
他說話的聲音不是很大,說話之前還有一聲長長的歎息。
他目不轉睛地看着他媽媽,說:“做自己不喜歡的事真的很難。”
“媽媽不是給你說過了嗎?現在苦一下,以後有的是時間做你喜歡的事,現在做事你肯定會覺得枯燥,但做久了你就會适應,以後的生活會越來越好的。”他媽媽說。
“不,不是這樣的!”孔鵬宇激動地站了起來,說:“爲什麽一定要先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才能做自己喜歡的是呢?難道吃糖之前還要沾點苦藥嗎?有些事現在不做,以後再做,可能一點都不會快樂了。”
“媽媽,這麽多年了,我一直按你們的安排去做事,私下裏有一點做得不對,我甚至都會感到内疚,因爲你們很辛苦,我覺得我不能對不起你們對我的付出。”孔鵬宇說,“但正因爲這樣,我才更應該做我喜歡的事,從小到大做自己不喜歡的事,你們也看到了,并沒有多好,爲什麽不讓我去做自己喜歡的呢?我可以做到最好!”
他媽媽臉都漲紅了,看起來非常生氣,她說:“踢足球沒前途啊!媽媽都是爲你好啊!不會害你的!”
“我聽過最傷人的話就是‘爲你好’,爲什麽不考慮我的感受呢!”孔鵬宇更加堅定了要踢足球的信念,“而且,我現在能靠踢球養活自己,我一定會踢下去的。”
“别跟我說這些了,你真的是在氣媽媽,你能不能給我們這些做家長的考慮一下。”他媽媽好像哭了,帶着哭腔。
他走向一旁他卧室的門口,把買回來的過年禮物一樣樣地放在茶幾上。
“爺爺、奶奶、媽媽、爸,這是我給你們帶的過年禮物,分好了的,上面寫了字,你們看看。”他說着拉出行李箱的拉杆,“我會證明我的路,是我唯一應該要走的路的,唯一正确的光明之路,我先走了。”
“祝你們身體健康,新年快樂。”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轉身走向門口。
“宇宇,你這是要幹什麽啊,别走啊!”奶奶趕忙過來要拉他,但被他爸爸攔住了。
“你走吧。”他爸爸一邊安慰他媽媽一邊說。
“你這孩子,你是不是傻了!大過年的,你讓你兒子走哪去啊!”他爺爺生氣地說。
“哎呀,爸!你讓他自己去靜靜,想明白了,他自己就回來了。”他爸爸站起來攔着他奶奶和爺爺。
他媽媽坐在沙發上,沒有說話,眼淚滾滾地流出來,哭得很傷心。
孔鵬宇關了門,門後不斷地傳來爺爺奶奶的呼喊,夾雜着媽媽的哭泣聲。他的眼淚早已繃不住了,不停地從眼睛裏湧出來,他不想和家裏人鬧成這樣,他一直就很考慮家人的感受,他深愛着他的家人。
他沒有向他們說出自己現在的小成就和聖弗瑞多姆給他的待遇,他直接說出了自己内心的真實想法。
他的腦海裏,曾經和家人們的那些快樂畫面不停地閃過,小時候和爺爺奶奶去動物園、和爸爸瞞着媽媽去吃炸雞……
這不是一次生離死别,但這種留戀和愧疚讓他哭得不像話,但這也讓他堅信,他必須要好好踢球!
……
“你也是可以,大過年的和家裏鬧翻,也是沒誰了。”羅喜陽說道。
孔鵬宇從家裏出來,沒有地方去,隻好找到了羅喜陽,羅喜陽也隻好把他領到他動漫店來。二樓的閣樓比較寬敞,也有床鋪,孔鵬宇打算在這兒将就幾天。
對于羅喜陽的話,孔鵬宇沒有說什麽,他心裏還有些失落。
“要不晚上我叫以前的好朋友們配你吃吃燒烤,喝喝豆奶?”羅喜陽像是在試探他似的。
孔鵬宇回答道:“你都胖成什麽樣了,還吃。”
“哼,我女朋友可喜歡我這樣子了,他說可喜歡我這樣的小胖子了!”羅喜陽非常驕傲地說道。
“你也算小胖子啊。”沒有女朋友的孔鵬宇不好反駁他的話。
“你先休息一下,我出去了,找我可愛的女朋友去了。”羅喜陽說着下了樓。
“你。”孔鵬宇感覺到了傷害。
他躺在床上,放空自己,不想去想剛才家裏發生的事。
“你除了找陽陽,是不是就找不到其他人了?”突然有個熟悉的聲音說道:“從小到大就沒變過,每次出來都找他。”
孔鵬宇從床上彈起來,發現他爸爸提着兩袋東西站在床邊,笑着看着他。
“爸。”孔鵬宇從床上坐起來。
“我不來,你爺爺奶奶會殺了我的!”他爸爸說,“唉,我現在在家裏的地位可比你低多了。”
孔鵬宇沒有說話,因爲他不知道該說什麽。他壓抑自己太久了,一發洩就如同決堤的洪流,難以挽回,而他現在的心情,就像是洪流過後狼藉的城鎮,亂糟糟的。
“給你看樣東西。”他爸爸從紙袋裏掏出一樣東西遞給他。
他接過那樣東西,一臉驚愕,說:“爸,你!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