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5章内鬼

伊凜一掌将師妹的“靈魂”打出了軀殼。

至于爲什麽是這個姿勢這個位置這個掌法…

真不能怪他。。。

他從至尊法師那裏學來的,就是這麽整的。

此刹,

二人間,周圍萬籁俱寂。

時間宛若靜止。

夏如雪用驚奇地目光,打量着半透明的“身體”。

“你把我的‘元神’摸出竅兒了?”

“嗯,你可以這麽理解。等等,不對,我是‘拍’,别亂用詞。”伊凜糾正師妹話中的錯别字,認真解釋:“‘精神态’,‘元神’、‘靈魂’,關于這種形态,不同的力量體系,有着不同的說法。但我覺得,無論是哪一種說法,本質都是那般,殊途同歸。”

“師妹懂了。”夏如雪點點頭。

“來,坐。”

在時間減緩後,伊凜和師妹有許多時間交流。

他沉吟片刻後,終于下定決心,将深埋在自己心底多年,最大的秘密說了出來。

這是一個,屬于一位獨行者的故事。

一個漫長的故事。

不屬于這個世界的穿越者,

來自一個注定毀滅的世界,

他與七絕女帝的聯系,

他肩負的重任,

他的輪回,

他在妖族内的點點滴滴。

“最終,我來到了這裏,這就是我的經曆,我的過往,我的……故事。”

當伊凜一點一滴地将自己的故事告訴師妹後,伊凜長長舒了一口氣,頃刻間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他來到這個世界後,從未向任何人透露過他的秘密。

除了格林,除了三位母靈,沒有人知道他這些年來,是多麽地艱辛。

他是孤獨的開拓者。

可現在,他感覺自己不孤獨了。

夏如雪由始至終,都在安靜地聽着。

她沒有在師兄叙說途中,插任何一句話。

不知不覺間,夏如雪淚流滿面。

漫長的時間不僅在她的身上留下傷痕,這些傷痕,同樣烙印在師兄的輪回經曆裏。

“師兄,既然你這輩子是妖,你想做什麽?”

二人靈魂交融,夏如雪輕輕握住了師兄的手。

精神态沒有溫度,但夏如雪卻感覺到了師兄手裏的冰涼。

“不知道,”伊凜搖搖頭,但很快卻又點點頭:“不,應該說,我有一個想法,但我不太肯定。”

伊凜說罷,起身,劍南春正在向這邊沖來。

精神态下的交流,雖說千言萬語盡在一瞬間,但這并不意味着,外界的時間是完全靜止的。

“處于這個狀态下,會消耗大量的……嗯,對你而言,應該是真元,先回去,處理完眼前的事再說。”

“嗯,師兄,我們還有……好多好多的時間。”

夏如雪低下頭。

對于未來,她心裏充滿了憧憬與期待。

百年的苦,百年的孤獨,當師兄活過來時,一切都不重要了。

一切盡在不言中。

最起碼,她是這麽認爲的。

……

二人重新睜開眼。

精神态從各自眉心歸位。

“镯子,師兄速速還來。”

夏如雪理直氣壯地朝師兄攤開白皙手掌。

“這不是林家的嗎?”伊凜納悶道。

“你爹給我的!”

“啊?”

“況且,師兄你如今,顯然不姓林。”

“……”

伊凜默默将乾坤扭紋鎖複原,暫時“铐”回了夏如雪的手腕上。

夏如雪摩挲着镯子,終于舒服了。

一番短暫争吵後。

镯子物歸“原主”。

此時,劍南春與天劍門的長老們,都殺氣騰騰地沖上來。

“可惡妖孽,放開我師妹夏如雪!”

“劍師兄你——”

伊凜背負雙手,正糾結着時不時同樣給劍師兄胸前來一發、來一套“删減版故事”解釋清楚來龍去脈時,一個被伊凜深埋在記憶角落的名字,驟然浮上心頭。

這讓伊凜後半句話,瞬間梗在喉裏,再也說不出口。

伊凜張了張嘴,詫異地指着師妹:“你叫她……什麽來着?”

劍南春皺着眉,左看右看,他覺得師妹低眉垂首的姿态不太對勁,似乎是被妖術迷惑了似地,整個人冒着一股讓劍南春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息。這時,他随口答道:“夏如雪是我師妹。你這妖孽,對我師妹使了什麽妖法?”

長老們團團圍上。

他們都覺得夏如雪的反應有些不對。

“你們聽如雪解釋。”夏如雪雖然清楚了一切,但正如師兄所說,這一切解釋起來,太過麻煩,根本就沒辦法用三言兩語說清。可她還沒來得及組織語言,伊凜便上前摁住師妹的雙肩,死死看着她的眼睛:“你是夏如雪?你就是夏如雪?爲什麽?爲什麽你會是夏如雪?”

夏如雪:“師兄我現在沒空解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劍南春瞪大眼睛:“師妹你是不是中了妖術?你若中了妖術就趕緊眨三下左眼,若是沒中,就眨三下右眼!你怎麽能喚這妖孽作‘師兄’?”

“小劍,莫要廢話,她不對勁,我們一同出手,救下掌門親傳!”

黑白二羊身前兩色相間的棋盤,上面棋子螺旋轉動,棋子四周蕩出如霧如煙般的奇異光暈。

現場一度像極了大型抓奸現場。

你噴我,我噴你,你噴他。

大家吵了一會,夏如雪夾在中間,這裏回一句,那裏回一句,愣是解釋不清。

其他修士本想殺上,但“妖孽首領”已被天劍門一衆高人團團包圍,諸位修士心中寬慰,頓時便放下心來,不再理會這處,轉頭對付其餘妖族餘孽。

“給朕閉嘴!”

最後吵不過,夏如雪連久違的皇帝腔都冒出來了。

一下子,所有人都不吵了。

劍南春皺皺眉,看師妹那樣,不像是被妖術蠱惑了呀。

伊凜腦子裏仍在嗡嗡響。

事實上,他們和師妹吵些什麽,伊凜一句也沒聽入耳中。

爲什麽夏小蠻會是夏如雪?

師妹最後和他一同回到現實世界了?

怎麽辦到的?

當未來和過去重疊,讓伊凜看不清真相。

“爲什麽你是夏如雪?”

“師兄,這事,說來話長。”夏如雪攥着衣襟,她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這其中誤會大了。

若是讓師兄誤以爲自己……啊啊啊!

忽然。

劍南春眼珠子一瞪,眼裏布滿了血絲。

他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目光,死死盯着伊凜:“你、你、你……”

伊凜見師妹爲難的模樣,隻能暫且将這個問題抛諸腦後,看向劍師兄:“劍師兄,百年不見,你倒是變了。”

其餘長老聞言,同時愕然。

這般口吻,這般語氣,這句話,讓他們不約而同想到了一個人。

任青山忽然目光一冷:“傳聞妖族詭計多端、變化無窮,甚至能攝取他人記憶……”

伊凜瞟了任青山一眼,從以前開始,他就和這家夥不對付。他眯着眼睛,仔細觀察着任青山身上的理,旋即,他順着那一束束理,朝魔羅殿的方向望去。頓時間,他明白了自己一直和任青山不對付的理由。

伊凜先是看向黑白二羊:“實話告訴你們,你們的酒,全是我借的,老辰喝完了。”

黑白二羊眼神柔和下來。

緊接着伊凜又看向劍師兄:“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原地變态。”

劍南春一聽,眼裏泛着嘩嘩淚光。

然後是花無魚:“你的爐子換了沒,沒那麽容易炸爐了吧?”

花無魚額頭暴起青筋,郁悶片刻,然後笑了。

對葉良辰:“你不是一直很納悶,有一次夜黑風高之夜,你種了三百多年的‘玄天參’被連根拔起,其實是我拔的,後來我用來泡成了參茶。”

夏如雪恍然大悟,驚呼道:“難怪我當年喝了那杯參茶後,修爲暴漲了一截!”

葉良辰胸口一痛,爲那株寶貝參兒默哀片刻。

“聶老闆,其實當年問劍,我問到了一把,但你們誰也不知道。我還記得,每年九月十三,你都會在問劍山上,爲一座墳頭默哀。”

“木老道,我馴養的青兒仙鶴,現在過得可好?”

“接引長老,我至今仍未能問出你的真名,确實遺憾。不過我聽說,你和妖族之間,曾有一段故事。如果有機會,我還想坐一次鲲獸的背,怪舒服的。”

“詭老道,你教我的‘太一卦術’,我參悟至今,仍難精通,真白瞎了這個和我一樣名字的蔔卦之術。”

“師長老,你……唉,算了,老辰過得可好?”

面對苦戀老辰多年的師畫煙,伊凜不忍多說什麽,隻能随口提了一嘴老辰。

伊凜對曾經熟悉的每人說了一句話。

他每說一句,所有人的臉色,便柔和幾分。

如果說一開始他們幾乎都不信,眼前的妖族首領,便是百年前死去那人,但當他說到此處,衆人再難懷疑。

“最後,”伊凜平靜與任青山對視:“如果我沒記錯,在許多年前,你們一直在找天劍門内的内鬼,如果你們信我,信昔日的林一,便抓住他。”伊凜指着面色陡然一變的任青山:“他,任青山,就是‘内鬼’!”

說罷,伊凜縱觀全場,身形暴掠,向另一個方向的小無上佛快速閃現。

道道殘影在伊凜身後乍現,浮光掠影間,傳來伊凜的聲音:

“現在,我必須去救我的族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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