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浮洲。
坐落在歸墟之上。
歸墟的存在,對大多數高階修士而言,并不是什麽秘密。
畢竟,在這個世界修士的認知當中,天是圓的,地是方的,天空是有九重天的,天圓地方的世界,自然有着盡頭。
而這個盡頭,便是“歸墟”。
極南之地,有一座懸空島。。島嶼自五千年起,便在歸墟之上,漂浮不定。
而在這座島嶼上,遍地生着一種綠油油的樹,名曰閻浮樹。
每一棵閻浮樹長滿了郁郁蔥蔥的枝葉,終年不枯,萬載不落。
這座島,被人稱爲南閻浮島。
在許多年前,有一位佛門高人,在歸墟上發現了此處,感慨島嶼景色恢弘時,他便于此參悟佛法。
他的法号爲:釋迦。
他參悟佛法時,從世界各處,都能看見南方天空終年飄着五彩祥雲,似是祥瑞之兆,于是有不少佛門修士循景前來。久而久之,南閻浮島聚集了越來越多的佛門修士。
釋迦自從來到這座島嶼後,一直枯坐死禅,一坐就是十年、五十年、百年。
最後,他坐了五百年。
所有人都以爲釋迦死了,但就在某一天,渾身鋪滿了灰塵的釋迦,渾身燃起熊熊金焰,在漫天金焰中,釋迦牟尼微微一笑,睜開眼睛。再彈指間,長滿了閻浮樹的島嶼裏,開滿了白色的花。
當着無數佛門修士的面,釋迦于金焰中坐化。
過了十年。
釋迦坐化的地方,長出了一株樹苗。
樹苗日益生長,又過千年,長成了參天大樹。
這棵樹有七個分支,每一根分支有着不同的色澤,或似金,或似銀,或似瑪瑙,或似碧玉,瑰麗霞光,沖天而凝,聚而不散。
留在現場的佛門修士們,紛紛跪拜,哭喊着這是“佛祖歸西”,這座島嶼正式成爲了佛門聖地,成爲了天下佛門修士向往的寶地。
這裏,後世稱“閻浮洲”。
這棵樹,是閻浮洲的鎮洲寶樹——七寶琉璃。
……
時間回到今日。
在數千年後的今天。
與世隔絕一千多年的閻浮洲,重新開放。
來自各地隐秘玄門的修士,搭乘着各自的法器,來到這裏。
他們來時,看見了一輪熠熠懸空的烈日。
正當他們不知其門而入時,在烈日中,璀璨金芒主動鋪成了一條“光路”,他們踩着光路,蕩出一圈圈金色的紋理,落在島嶼上。
島嶼上,
三千蓮台在天空中無根旋轉,散發着迷人寶光。
朵朵蓮花幻象,在這瑰麗神奇的秘境中,一眼生滅,一瞬枯榮。
衆人在驚歎于閻浮洲的“特效”如此充足時,分别在幾位年輕高僧的指引下,各自選了一朵蓮台,安靜等候。
這一百年間,發生了許多事。
玄門格局,與百年前相比,發生了劇烈的變動。
百年前,玄門圈共有九門,上中下各三。
先是菩薩樓在百年前的大乾王朝叛變中失敗後,毅然解散,其中不少刺客,分散于玄門圈子裏,有的一不做二不休,加入魔羅殿,當了反派,有的隐匿于市,當一位市井高人,有的生死不知。
後有黑鲨幫被乾國收歸,随着靈氣枯竭大勢襲來,納氣法門失傳,漸于平庸,而後了了。而萬香樓慘遭嚴打,接連歇業,随之青鸾樹在門主鳳青鸾的授意下,原地解散,萬千佳麗,從良爲婦,喜爲人母,昔日光輝不再。
再有數十年前,平安寺出了一位魔頭王小虎,一夜間将鑄劍山莊屠盡,這件事直接讓平安寺與鑄劍山莊佛道兩大玄門,分别因各種理由,從玄門圈子中除名。
這百年前的玄脈九門,滅的滅,散的散,離的離,至今玄門界不再有上中下等之分,隻剩四門。
這四門分别是:天劍門、魔羅殿、閻浮洲、焚天谷。
四大玄宗相互制衡,在靈氣枯竭的大勢中,隐匿于各自洞天福地中,在夾縫中求長生。
百年前東勝神洲的王朝更替,可以說是影響了玄門格局的關鍵因素,可在那一場漩渦中,惟獨隻有遠在歸墟之上的閻浮洲,獨善其身,沒有受到那一次漩渦的波及。
……
閻浮洲裏。
三千蓮台,每一尊蓮台都是一件上品法寶。
而在普通散修眼裏哪怕是豁出性命也難求一件的上品法寶,如今卻被閻浮洲用以“墊腳”,這般作派,讓人不得不感慨閻浮洲的底蘊深厚。
随着一位年輕貌俊的和尚,劍眉星目,懸坐虛空,以七寶琉璃樹爲背景,時不時微笑打開洞天壁障、接引他方來客,一朵朵精緻金蓮,在年輕和尚身邊綻起花骨朵、繁盛、最終隐滅。
有人在暗暗猜測這位年輕和尚的身份。
“貧僧小無上佛,恭迎天劍門諸位莅臨閻浮洲。”
就在蓮台上的散修猜測時,作爲曾經道門之首的天劍門,終于來了。
而那位自稱“小無上佛”的年輕和尚,微笑着打開接引通道,一行人浩浩蕩蕩,禦劍而來。
隻見爲首一人,青衫翠綠,白發勝雪,那冷若冰霜的容顔,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她出場的瞬間,宛若是在這瑰麗的佛門聖地中降了一場初雪,令萬物靜谧無聲。所有蓮台上的散修皆不敢噤聲,生怕破壞了女子那出塵的氣質般。
氣氛有了片刻的凝固後,白發女子微微皺眉,随後眉頭舒展,淡聲道:“天劍門夏如雪,與門内長輩一同替師尊赴會,高僧不必多禮。”
跟在夏如雪身後,還有一位提着酒葫蘆的邋遢道人,背後背着一把破爛雨傘。
哪怕是在佛門聖地,邋遢道人劍南春也毫不避諱,仰頭痛喝美酒,直呼暢快。
“小劍,你注意點。”
身邊黑白二羊實在看不下去了,異口同聲低聲訓斥。
這百年間,劍南春性情大變,如換了一個人似地。雖然他們也清楚劍南春變成這般模樣,是遭遇了多種挫折,平日裏也就算了,在别人的地盤上,總要顧忌形象不是。
“呵呵,有何不可。”劍南春眼裏帶着笑意,朝高高在上的小無上佛揚了揚酒葫蘆:“你不介意吧?”
小無上佛微笑以對:“道友并非佛門弟子,無需遵守佛門清規。”
“瞧,人家多大氣。”
劍南春看了黑白二羊一眼,理直氣壯地說道。
黑白二羊瞬間歇逼了。
此行跟着夏如雪一同赴會的,還有天劍門的諸位長老。
除了病重的畢鐵心外,其他人都來了。
劍南春作爲戒律山高徒,而且“有可能”是下一任戒律山長老,頂替的就是畢鐵心的位置。
爲了參與這次玄門盛會,天劍門幾乎長老齊出,可謂給足了閻浮洲面子。
任青山看着瘋瘋癫癫、頹廢不已的劍南春,皺了皺眉,卻沒說什麽。
天劍門一行人,分别選了一座蓮花台落腳,靜等來客。
夏如雪漠然擡頭,看着天空中那寶光偉岸的身影,哪怕他身上浮籠的金光如此正大光明,可夏如雪卻覺得有些不舒服,但具體哪裏不舒服,卻又不知該如何描述那種怪異的不協調感。
劍南春與夏如雪二師兄妹,站在同一個蓮花台上,他注意到夏如雪師妹的目光落在小無上佛身上,在灌了一口酒後,主動爲夏如雪介紹:“大約在三百年前,西牛賀洲一個偏遠小國,有一個小雷音寺遺迹,在那附近,有一個村落。”
“某天,一朵二十一瓣青蓮,在天空中綻放,當地村民循着異象前往小雷音寺遺迹探查,發現在空無一人的佛像蓮台前,有一個嬰兒,在嚎啕大哭。”
“最奇異的是,當那位發現嬰兒的村民,抱起嬰兒時,嬰兒便立即停止了哭聲,微笑着雙手合十,天象青蓮落下,在他眉心留下一個蓮花印記。”
“世界沒有輪回,可閻浮洲的佛修得知此事後,立即前往西牛賀洲,将這位嬰兒接回。并奉爲‘佛祖轉世’,封爲‘佛子’,并授予高深佛法。”
“如此過了三百年,這人的佛法修爲已是深不可測。呵呵,”劍南春無奈攤了攤手:“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這世上,真的存在着天賦奇才。”
夏如雪靜默片刻,輕輕點頭:“是啊,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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