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凜化身好奇寶寶,開口問道。
“莫要多問。”
花娘輕飄飄拍開伊凜伸向骨牌的怪手。
“啪。”
伊凜的手被拍腫了。
“……”
我到底是不是你兒子啊!
面對太一那“幽怨”的眼神,花娘憋着笑:“今日爲娘帶你來,是讓你在長輩們露露臉,不懂的事莫要亂問,不該說的話莫要亂講。”
“行叭,太一保證,絕不亂動。”
伊凜代替“太一”答應下來。
骨牌分到了每一族的參會領頭人手中。
說是萬妖大會,但伊凜粗略目測,如今站在颠倒山上的妖族,也不過五六千隻,距離“萬”這個數,還有一段不小的距離。
伊凜捂着被拍腫的手,冷眼旁觀,暫沒有多問。
就在這時。
遠處傳來了一陣陣騷動。
一隻身形龐大的妖,被擡上了颠倒山。
那隻大妖身形肥碩,那滿是肥肉的臉上,長着一張猙獰的人臉。一眼望去,讓伊凜印象最爲深刻的,便是它的嘴巴。它那張大嘴明顯不符合正常人臉的比例,一張嘴起碼盤了整張臉的三分二,它咧嘴時,上下兩排尖牙密密麻麻,在火光的映襯下,反射出駭人的寒光。
“那大嘴肥妖是誰?”
伊凜前不久剛答應别亂問,現在又忍不住問了。
這可是了解妖族内部的好時機。
花娘眉角一抽,剛擡起手,準備教訓一下這劣子,沒想到太一卻早已将手緊緊捂在背後,無奈下,花娘輕歎一聲:“它便是‘嗜’族的首領,暴食。”
“暴食?”
花娘壓低聲音:“那家夥性格殘暴,在三千年前,爲娘便認識它了。它曾一口氣,吞了一座城,最後惹來天劍門先輩的追殺,最後躲到了這裏。”
“本體呢?”
伊凜目光一凝,在他打量着暴食的同時,暴食似乎是察覺到伊凜的目光,那綠豆般滑稽可笑的小眼睛,猛地朝花娘與伊凜所在的方位掃了過來。
花娘向前踏出一步,擋在伊凜身前。
暴食冷冽一笑,移開目光,隻是張開那血盆大口,發出類似于“嘩嘩嘩”的古怪笑聲。
直到暴食的注意力從這邊移開後,
花娘這才說道:“傳說,它擁有上古妖獸‘饕餮’的血脈。”
饕餮?
這個世界也有饕餮?
該不會是小希帶來的吧?
伊凜腦子裏生出了一個古怪的念頭。
花娘的本體旱魃來曆,已經讓伊凜莫名地眼熟了,這肥妖同樣具有饕餮的血脈……這算什麽,神話複蘇麽?
暴食被它的族人,用一輛平闆車推着,緩緩挪到了偏中央的位置。
一路上,其他小妖,似乎都知道暴食的名聲,紛紛躲開,不敢靠近。
緊接着,
之前爲所有妖族發放骨牌,全族化形的“古袍”妖族,其中一位表面看起來與人類無異,一頭白發梳到腦後的老人,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得體長袍,走上一個臨時搭起的台子,開始發言。
“那這貨呢?”
伊凜又問。
這時,花娘似乎已經放棄了調教劣子的打算,老老實實回答:
“它是鼓燭,鼓族首領,不過它的本體,爲娘也不太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它的血脈定然也來自上古。至于它爲什麽那麽多年都在北俱蘆洲,爲娘就更不清楚了。”
從鼓燭身上,伊凜幾乎聞不到什麽妖氣。
一來,因爲這裏亂哄哄的,妖族太多,味道太雜。
二來,鼓燭的化形術,幾乎到了完美無瑕的程度。可以這麽說,哪怕鼓燭跑到大街上,低級修士,根本看不出鼓燭的妖族身份。
“現在,萬妖大會開始。”
鼓燭笑眯眯地宣布萬妖大會開始。
……
……
接下來的展開,有一點點出乎伊凜預料。
伊凜一開始認爲,所謂“萬妖大會”,就算妖數不夠,再不濟,起碼也是一個“會議”。
可讓伊凜沒想到的是,
會議剛開始,幾千頭妖,便以鼓燭爲中心,聒噪起來。
你說一句,
我噴兩句,
旁人再罵三句。
嗡嗡嗡…
呱呱呱…
汪汪汪…
嘶嘶嘶…
嘤嘤嘤…
一開始它們說的似乎還是人話。
後來吵着吵着,有的妖吵不過,張口便爆出了母語。
再到後來,
有些妖當場就打了起來。
伊凜面無表情地側過頭,躲開一顆剛好朝這邊飛來的染血斷牙,回頭看了花娘一眼,花娘似乎對眼下的混亂的場面早已見怪不怪,仍十分淡定地在吃瓜,一言不發。
在那麽多種族裏,唯有花娘與伊凜所在的旱族,特别安靜,如遺世獨立,與現場混亂的氣氛顯得格格不入。
吵到後來,在如混亂大合唱中的聲音潮裏,伊凜壓根就聽不清它們在吵些什麽。
“我到底是爲什麽會對妖族能有‘秩序’這件事而抱有希望啊!”
伊凜捂住額頭,索性閉上眼,無聲無息間,發動了自在法。
“自在法·聆聽。”
刹那間,
伊凜四周的聲音,安靜下來。
各種音符,在進入伊凜的耳朵前,仿佛被分解成由不同頻率、振幅所構成的單音節。
而所有的單音節,經過伊凜大腦過濾、重組後,變成一串串信息流,彙入伊凜的耳中,在伊凜的眼前,轉化成一行行信息文字。
在伊凜身後,
花娘目光看着身前那一米八的背影,若有所思。
須臾後,
伊凜重新睜開眼,眼中閃過一絲絲驚訝。
他沒有想到的是,妖族這百年的蟄伏,居然和百年前,夏小蠻登基人皇有着千絲萬縷的關聯。
百年前,大乾王朝,夏小蠻登基時,曾引發奇異天象,甚至在登上人皇時,還觸發了【人皇玺】,讓消失多年的人皇玺,重現于世,在世人面前,展現出傳奇級道具的冰山一角。
人皇玺,對于人族而言,不過是王權的象征,但對于妖族來說,卻有着非比尋常的意義。
伊凜至今仍清晰記得【人皇玺】的屬性——“鎮壓江山,萬邪不侵”。
對妖族而言,人皇玺就是他們的天敵克星,人皇玺一出,除了三位巨頭外,哪怕是大妖級别的部落首領,也難以匹敵。
所以,夏小蠻統治大乾王朝期間,因【人皇玺】而聞風喪膽的妖族們,徹底藏了起來。
妖族從人族的視野中消失,修士漸漸退隐,而百年前,修士出沒,綠野仙蹤,成了一個個志怪傳說。
特别是人族随後逐漸走上了攀升科技的路線,對百年前這些“古老傳說”,更是嗤之以鼻,表示不信。
妖怪啊,煉氣士啊,都是一些騙小孩的玩意。
古代人,沒文化,啥都不懂,響個雷都能當成老天爺顯靈。
大約五十年前,真平女帝退位,自大乾王朝消失,而帝王更替,大約第二十代國主,在外界壓力中,無奈更改延續了幾千年的帝王制,改成了依法治國,皇室血脈,成了吉祥物一般的存在,真正的治國實權,早已不在夏氏皇室血脈的手裏。
東勝神洲,再無“王朝”,隻有“乾國”。
這些都是閑話,而随着真平女帝神秘消失,許多人都說,真平女帝已經死了,人皇玺失傳,詭秘超凡徹底絕迹。
當然,絕迹是不可能完全絕迹的。
玄門雖然退出俗世視野,但并不是意味着玄門就真的徹底從世界上抹去了。
人皇玺的傳說熱度消退後,漸漸的,又有妖類,隐匿于都市中,他們僞裝成人類,以人爲食,以血肉果腹。
當然,
時代不同了。
百年後,人族科技水平突飛猛進,已經出現了一定程度的熱武器。一些弱小的妖類,甚至能夠被熱武器所傷。所以妖族隐匿于都市裏吃人時,再也不敢如此肆無忌憚。
被他們擄走的人,最終要麽被歸類爲“失蹤”,要麽歸類爲“仇殺”。
總之,妖族作案,留下無數懸案。
伊凜還得知了一件事。
在妖族偷偷摸摸在人族的圈子裏覓食時,有一個新興的組織,大約在三十年前起,開始行走于都市間,以捕獵妖類爲生。
他們經過系統化的訓練,有各種各樣用來探測妖族、捕獵妖族的工具,它們在與外界妖族的互相捕獵中,漸漸占據了上風。
這個組織,不知是官方注冊名字或是民間起名,他們被稱爲“獵妖司”。
而投身于捕獵妖族這件終生大業中的人,稱爲——
“獵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