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裏黃沙。
這裏是平西王的主城。
城内建築,大多是用一些土石築成的小平房,耐風沙侵蝕,風格獨特。
伊凜漫步街頭,感受着當地的風土人情。
舉幾個栗子:
這裏的飯館,都得把門窗關嚴實來吃,否則吃着吃着,好端端的菜碟子上會多一層灰;這裏的店小二會特别勤快,隔一會就來擦一下桌子。
這裏的饅頭,得撕掉一層饅頭皮才能吃,不然會感覺到磕牙。
這裏的姑娘,穿得特别少,往往會露出肚臍小蠻腰,一是怕熱,二是穿得多了,容易藏污納垢。
伊凜來到一間客棧。
店名就叫做“一間客棧”。
客棧老闆,是一位風韻猶存的少婦,面色姣好,略施粉黛,她穿着一身色彩鮮豔的露臍短裙,手腕、足踝上,都戴着一圈圈由紅繩編織的鏈子,鏈子末端,串着一個個金色的小鈴铛。
老闆娘走動時,鈴铛發出清脆的響聲,伴随着她走路的節奏,宛若一首動人的歌。
客棧内,空無一人。
今日卻等來了遠方來客。
看來這是蓬門無人問,至始爲君開呀。
大堂的桌椅都鋪滿了灰灰,顯然無人光顧很久了。
當伊凜風塵仆仆地來到客棧櫃台,老闆娘眼皮微擡,那棕色的瞳孔微微一亮,高高的鼻梁透着别樣的異域風情,她掩嘴嬌笑:“喲!奴家說今天怎麽左眉兒老是跳呢!原來是有财神爺上門吖!這位爺,敢問您是住店呢?還是住店呢?還是住店呢?”
伊凜回以和善的微笑:“住不住,就看老闆娘會不會做人了。”
“讨厭~”少婦并不是那種扭扭捏捏的大家閨秀,她快速在伊凜身上掃了好幾遍,評估着來者的實力,見對方不像是登徒孟浪子,反倒欺身而上,從櫃台後走出,若即若離地倚在伊凜身旁,香風徐來,那豐潤的嘴唇貼在伊凜嘴邊,呼了一口熱乎乎的氣息,小聲道:“不知這位爺,是想奴家怎麽做……人呢?”
伊凜笑而不語。
少婦這會看見了伊凜肩膀上趴着的小白貓,往白貓額頭上的“王”字斑紋瞅了一眼,心道這小貓咪看着怎麽有點像老虎呢,是不是長歪了?一邊想着,少婦贊道:“好俏的貓兒喲!”
白楚楚默默彈出了爪子,有點生氣。
主人可以把她當成貓兒,但其他人不可以。
伊凜沒有賣關子:“我來這裏,隻爲了找一個人。”
“讨厭呢客官,奴家還以爲你和其他人不一樣呢,沒想到一見了奴家,就說來找人。”少婦眯着眼睛,笑意盈盈:“客官下一句該不是要說,你千裏迢迢來到樓蘭,就是爲了找奴家來的吧?”
“是啊,”伊凜将一塊在儲物空間裏塵封多年的木牌輕輕放在桌面,直視少婦姐姐那明亮的大眼睛:“我找鳳青桐。”
……
……
另一方面。
慶都。
前方節節敗退的戰報,傳入慶都。
縱然這些消息,都是封鎖了消息的。但世界上最難掩住的便是人的嘴巴,外面偶有從戰亂中逃生的難民,一路逃到慶都附近,被當成無證遊民擋在慶都外,久而久之,風言風語,在慶都内流傳開來。
一時間,人心惶惶,不少人暗道“大乾悲乎,天不佑我”。
基盛曆十八年,七月。
經朝上反複商議,文武百官,達成共識,将一部分駐守慶都的神武軍,分兵二萬,皆是精銳,輕車快馬,急援鹿門關。
此二萬神武軍精銳,由高齡老将,神武将軍親自帶隊。
七月十五,天氣晴,宜出行,利遠征。
神武将軍焚香沐浴,披上打磨光亮的鐵甲,騎上矯捷戰馬,踏出慶都。
慶都百姓,兩旁夾道,高呼神武将軍牛逼,歡送援軍。
神武将軍當年曾參與一場場家喻戶曉的平定内亂的戰役,他的生平事迹,甚至在史官的潤色下,編成了《神武将軍傳》,收藏于天宣書院内,爲後世流芳。
不少人看見神武将軍氣勢高昂,冷眉煞面地騎着戰馬,徐徐從皇宮内走出時,不但沒有被吓住,反倒松了一口大氣。
大家都覺得,這一戰,隻要有神武将軍出手,那就穩妥極了。
皇宮内,不少文官,揮淚相送十裏,依依不舍。
有文官奮筆疾書,在雪白宣紙上記下代表了曆史重大事件的濃重一筆——
“大乾,基盛曆十八年,七月十五,神武将軍奔赴鹿門關,望大捷。”
沒有人注意到的是,
在老邁的神武将軍周圍,一位身材瘦弱、面容陌生的新兵,同樣穿着神武軍制式铠甲,看着前方,那明眸中閃現着堅毅的光。
……
……
神武軍浩浩蕩蕩,騎馬出城。
在二萬精銳騎兵馬蹄後,揚起漫天塵土。
在神武大軍走後,
原地空曠處,空無一人的空間陣陣扭曲,
一位白衣撐傘人,雲淡風輕,緩緩踏出。
“師妹啊,你怎麽那麽傻?”
劍南春輕歎一聲,他知道夏小蠻爲了不讓自己和林一師弟擔心,偷偷披上戰甲,混進了神武軍裏。
二萬人和二萬零一人,多出一個人,真沒有人會注意到。
劍南春雖然知道了這件事,他本想阻止,但最終還是不忍心。
劍師兄想起了林一師弟的話:
“小蠻師妹心結不除,将成心魔,終生難有寸進。”
劍師兄掐指一算,皺了皺眉,他發現自己算不出來。
他再次後悔,自己沒在太一卦術上,好好下功夫,學習卦術的奧妙。
劍南春撐着天機傘,遠遠跟着神武軍,向鹿門關前進。
路上,他摸出了伊凜特制的通訊工具子母釘,向林一師弟發出聯絡,留言告知此事。
“師妹女扮男裝、披甲出征,奔赴鹿門關!急急急!”
……
……
夏小蠻出征,已是一月前的事。
大軍奔襲,和修士直接飛,略有不同。
修士可以獨來獨往,但神武軍精銳,水平良莠不齊,騎馬行進,未免慢了許多。
伊凜早已知道此事,但他卻沒有第一時間趕往慶都。
花了一個月時間搜索,他來到樓蘭。
來到了這裏。
此刻,
樓蘭,
一間客棧中,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十分危險。
“叮當、叮當、叮當”。
老闆娘吐氣如蘭,手足的鈴铛發出清脆響聲。
她用纖纖玉手輕撫青年那風塵仆仆的臉龐,修建得恰到好處的指甲輕柔劃過青年那蒼白的皮膚,最後在青年的脖子邊來回撫動。
“實不相瞞,奴家這裏呀,可沒有叫鳳青桐的姑娘哦,不過奴家很好奇,客官您,是怎麽認識這位姑娘的呢?”
“說來話長啊,”伊凜任由少婦的蔥白細指在自己身上爲所欲爲,聞着四周若隐若現的迷人香味,絲毫不爲所動,輕歎一聲:“你确定要聽。”
“咯咯咯,奴家最愛聽故事了。”
少婦笑得很開心。
“那就得從一個月前,我逛萬香樓開始說起了。”
伊凜開始講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