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乖！行啊，頭發長得挺快的啊！”

伊凜瞅了對方的齊耳短發一眼，真心誇贊。

但這句話，聽在夏小蠻耳裏，就是挑釁了。

我頭發長頭發短，跟你有什麽關系？

你特喵之前還踩過本姑娘的寶貝頭發！

我……忍！

夏小蠻花了三秒鍾，認清形勢，憋屈強忍。時隔半年，二人再次見面，總算沒打起來。

再說，夏小蠻心裏苦啊。半年前她就知道林一“身懷家傳異術”，自己打雜半年，雖然胳膊粗了不少，也順利踏入納氣九層，距離下一個大境界隻有一步之遙了。可不知爲什麽，夏小蠻看着那張可惡的臉，總覺得幹不過他。

所以夏小蠻識趣地慫了。

接下來，畢鐵心開始說正事。

伊凜一開始本以爲和他沒關系，卻沒想到，這事和他關系大得去了。

原來，

每年臘月采購，都是朝如霜主動申請，沒什麽大不了的。

朝如霜雖然挂名是畢鐵心的弟子，但她被掌門至尊看上，極有可能跳槽成爲掌門親傳一事，在門内也不是什麽秘密。

既然朝如霜得掌門青睐，身份特殊，就跟那林一似地，有點小特權，很正常。

再怎麽規律嚴明的地方，總有漏洞的嘛。

但今年似乎有些不同。

此事還得從頭說起。

大慶王朝内，局勢動蕩，天災人禍，民不聊生。

但說起來，天劍門一般不理會俗世中的紛争。

時代更替，王朝興衰，這是曆史的滾滾車輪一路碾壓，也是大勢所趨，勢不可擋。

就拿剛去世不久、也就是聶山河的師傅來說，他活了幾百年，可是見證了兩個朝代的變更的，百年王朝，說倒便倒，如過眼雲煙。

總而言之，用一句話來概述天劍門與俗世的關系，那就是——

與我何幹。

世俗紛争，到不了天劍門的層面。

那麽什麽層面能驚動天劍門出手呢？

這便是畢鐵心接下來要說的事了。

“近日，我宗收到來自大理寺的求助飛鸢。”

畢鐵心娓娓道來：“于大慶王朝動蕩中，疑似有魔門中人在作亂，一旦讓他們得逞，将會禍及天下蒼生。”

言下之意是，這人間，由誰當皇帝天劍門不管，但一旦其中摻雜了老對手魔門中人，在裏面從中作梗，這天劍門就坐不住了。

伊凜捕捉到畢鐵心話中，一個微妙的詞，他重複問道：“疑似？”

畢鐵心幹巴巴地點了點頭，并沒有因伊凜的機智而給出好臉色，繼續道：“沒錯，疑似。那是大理寺住持天心禅師的親筆信。但天心禅師乃實誠人，有一說一，言語中并無誇大。他無法肯定在慶國動蕩中，有魔門的身影，隻是懷疑。”

說白了就是懷疑，但沒有證據。

劍南春皺皺眉，難怪近段時間畢鐵心都愁眉苦臉的。

因爲他忙着泡妞，也沒多問。

現在畢鐵心提起，劍南春終于回魂，細細琢磨後，道：“師傅的意思是，讓我們此行下山，查明真相？”

畢鐵心朝劍南春投去贊賞的目光，似乎是在說，不愧是你，這都被你看出來了。

“那……”伊凜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剛長出齊耳短發的長公主夏小蠻：“所以，這就是你把長公主從雜役班撈出來的理由？”

“呸！”劍南春一聽，心道不好，他用餘光一看，師傅果然臉都黑了，整片魚尾紋都在抽，于是他暗暗在伊凜腳上踩了一下，輕咳兩聲：“師弟，莫要瞎說。師傅向來大公無私，怎會因爲此事，故意招夏師妹入門。”

“哼。”畢鐵心也是輕哼一聲，沒有正面回答：“總而言之，你們此行下山，對門内宣稱，因此次所需物資過多，所以除了霜兒外，你們一同前往，這樣便能少諸多事端。”

聽到這裏，伊凜皺了皺眉，看着畢鐵心那凝重的神情，不再說話。

接下來畢鐵心簡單說說細節。

夏小蠻本是大慶長公主，回慶都，邏輯合理，不會引人懷疑。

而林一，無名小卒，更不會惹人注目。

他們此行，目的明确，就是外出搜集情報，一旦發現在慶國動蕩背後，有魔門中人作梗的影子，便立即通報師門，及時幹預。

到了那時，區區俗世朝代更替引發的戰亂，也會上升到正邪之戰的高度。

“對了，”

末了，

畢鐵心一拍大腿，似乎才想起此事似地，補充道：“爲師差點忘了，因此事幹系重大，此行除了你們四人外，還有靈獸山、太一山各有一位内門弟子一同前往。望爾等同門之間，友好相處，莫傷和氣。”

……

……

三天後。

到了約定集合的日子。

伊凜、劍南春、夏小蠻早早守在碼頭上。

夏小蠻換上一身鵝黃色的長裙，因頭發太短梳不起髻，隻能簡單束在腦後束成一個尖尖角兒，行走間頗有江湖弱女子的味道。

她從集合後，就沒正眼瞧過伊凜一眼，就算嘴上不罵，她正用行動表達自己心裏的不齒。

劍南春仍是慣用的俗世裝逼套：清風白衣、油傘、踏水無痕靴。

至于伊凜，就很簡單了，随便紮起長發，身穿白色外衣、黑色内襯的書生袍，如一位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就是表情兇了點。

趁着其他人還沒到，伊凜悄悄戳了戳夏小蠻背後，随手丢了一個隔音結界，偷偷說道：“那印章，你帶了沒？”

夏小蠻一聽，立即警惕地抱着自己的行囊，退後五步，防賊似地瞅着不懷好意的林一：“你想怎地？”

伊凜豎起纖細的五指，将手指上的納戒亮出：“我不想怎的啊，怕你放包裏不安全，我幫你放納戒裏，保準萬無一失，怎麽樣？”

夏小蠻張大了嘴巴。

她氣得眉毛直抖，呼了半天，才憋紅臉吐出一句話：“不敢勞煩師兄！”

“那就算了。”

伊凜撤去隔音結界，不勉強。

劍南春壓根沒有注意二人的小動作。

他凝望天邊，心心盼盼。

終于，盼望的那道身影，如白虹，自天邊而來，落在三人面前。

“師妹，你來了。”

劍南春剛準備上去說點什麽，朝如霜後退一步，神情平靜：“師兄自重。”

劍南春：“……”

又過了一會。

仙島方向，兩道身影一前一後，來到此處。

其中一人，是一位神采高挑，穿着道袍的姑娘。她騎着一頭公交仙鶴，并無出奇。落下後，她分别朝劍南春、朝如霜微笑點頭，笑容含蓄：“太一山内門弟子，月清影。”

另一位女人，穿着風格更爲大膽，輕紗淡粉，雪白肌膚肉隐肉現。她眉間帶媚，笑容間春色宜人。她的坐騎不是公交，而是一頭會飛的青蛇。落下時，青蛇身軀一縮，竟蜷在女子的脖頸上，一動不動，遠遠看去仿佛是一條蛇形飾帶，更爲女子增色幾分。

“靈獸山，黎芊芊，見過師兄、師姐、師妹、師弟們。”

來自靈獸山的黎芊芊，目光在幾人身上掃了一圈，最後落在朝如霜身上。

她與朝如霜二人，形成鮮明對比。一位熱情似火，一位冷淡似冰，站在一塊，令周圍旁人，不由感受到一股冰火兩重天般的怪異壓力。

伊凜琢磨着幾人相互間的稱呼，大緻排出了輩分。

有夏小蠻墊底，他自然不會是輩分最低的那位。

最起碼，這行隊伍裏，打雜是不用他幹的了。

至于長公主的身份？

抱歉，方外修士，不在意名利小節，特别豁達。

萬萬沒想到，劍南春在門裏輩分，還挺高的啊。

資深單身老狗劍南春，石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