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真熱鬧啊。”

在戰場後方。

那留有胡須，穿着西裝的白種人，感受着戰場帶來的殘酷與震動，發出感慨。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無法相信，于科學的盡頭，就是神學。”

男人微笑着，對身後披着鬥篷的瑟茜娅說道：“雖然我很清楚，你将我們以‘英靈’的身份，召喚到這個神奇的時代，是爲了完成你的目标。但對于科學家來說，沒有任何寶物，能夠比‘見識’更加珍貴，我得感謝你，我的Master哦。”

瑟茜娅默然。

男人似乎是個話痨。

也是個科學家。

他對着烏魯克城上空來了一發後，再也沒有其他動作。

在其他英靈一一離開後，他趁着有空，喋喋不休地與瑟茜娅唠嗑。

“根據英靈座給我灌輸的‘知識’，你們的世界，居然沒有了美國？”

“……”

“真是神奇的平行世界。”

“……”

“有趣，有趣，太有趣了！假如十五世紀，哥倫布踏入美洲大陸時，并沒有成功帶去侵略與科技革命，那麽以美洲本土的文化，的确有可能繁衍出一個截然不同的文明。一個關鍵的變量，能夠讓公式得出截然不同的‘結果’。”

“……”

“世界果真多姿多彩呢！我死得太早了！可惜，可惜，可惜！”

雖然這麽說着，但男人的口吻，卻沒有半點“可惜”的意思，反而越說越興奮。

“知識真正奧妙，在于‘未知’，在于‘無窮’。無論是神學，還是科學，還是其他神秘力量，種種未知，才是吸引我們孜孜不倦去探尋真相的原動力。”

“……”

“你應該能理解的吧？親愛的魔術師大人。”

瑟茜娅終于忍不住了。

她回道：“尼古拉·特斯拉，請記住你的使命。”

“使命，明白。”尼古拉·特斯拉微笑着向瑟茜娅比了一個“OK”的手勢，笑道：“你我都清楚，與敵對‘英靈’的厮殺，是一場毫無懸念且不人道的戰争。真正的戰争開端，應該是，當我們徹底消滅對方‘英靈’後，剩餘的我們，将在你令咒的強行命令下，展開厮殺。So，最後我們都會‘死’。”

鬥篷下，瑟茜娅的表情，出現了一瞬間的愕然。

“很奇怪我怎麽知道的嗎？”尼古拉·特斯拉笑着伸出手指，在自己太陽穴位置用力敲了兩下，說：“這并不是英靈座賦予我的知識，而是，在所有的線索都擺在面前時，通過簡單的推導，這是唯一可能的答案。”

瑟茜娅驚訝地看着對方。

尼古拉·特斯拉臉上多了幾分得意，在瑟茜娅驚訝的眼神中，繼續說道：“聖杯戰争的目的，是制造出足以抵達根源的‘聖杯’。可這種成熟的儀式，顯然不是第一次進行了。那麽，之前的儀式，爲什麽失敗了呢？你們的世界中，一定有人終于明白了，這種儀式，根本無法制造出真正能夠抵達‘根源’的聖杯。”

說到這裏，尼古拉·搖搖頭：“直到現在才發現，啧，真的是凡人的智慧。如果是我，我在第一次失敗時，就能明白這一點了。隻有誠懇直面失敗，可能獲得更深奧的‘知識’。有一句話是怎麽說的，失敗，是成功的母親。”

“那麽，如何才能得到真正的聖杯呢？”尼古拉·特斯拉自問自答，目光看向戰場：“直到你們追溯遠古的曆史，發現了這裏，發現了這個隐藏在現實中的神話時代。”

“這裏，雖然是‘虛幻’，但的确殘留着恐怖的魔力。可這裏的魔力，卻像是彌散的粒子，無法組成實質的聖杯。所以，我推測，你們是想通過改良後的儀式，讓你體内的聖杯，從這裏偷竊到足夠的魔力，與‘虛幻的聖杯’無限接近時，就能達到‘共鳴’，從而，将真正的聖杯，帶到你們所在的現實世界裏！”

“雖然想出這個辦法的人，也許是花了許多年的時光，才明白這一點。但不得不說，他的智慧，已經超越了凡人，達到能夠讓我尼古拉·特斯拉敬畏的地步了。對于‘博學者’，我總是心存敬畏。”

瑟茜娅徹底驚了。

她從來沒對這位來自陌生時空的英靈，說起任何關于聖杯的事情。

他甚至不知道，第二個聖杯容器，就在自己體内。

可偏偏，對方通過英靈座灌輸的基本知識，以及通過自己的觀察、推理、思考，輕松得出了困擾無數魔術師數百年的難題！

這個人的智慧，恐怖如斯！

他明明不是世界的人物！

他明明對魔術一竅不通！

可是，

他卻想通了！

這不可能！

心裏雖然這麽喊着，但瑟茜娅不得不承認的是，尼古拉·特斯拉他那冗長的唠嗑演說，已經無限逼近真相。

不知道爲什麽，

瑟茜娅明明可以什麽都不說。

無論是默認也好，默否也好。

但她低着頭，默然片刻後，忍不住說道：“現代的聖杯，被‘人類此世之惡’所污染，理論上已經不可能制造出來了。”

“所以，你們才想到了，将‘純淨無污染’的聖杯，通過這種特殊的方式，帶回去的方式嗎？呵呵，不得不說，這是一個靈光一現，卻足以稱得上是‘天才’的點子。無論這個點子耗費多少時間、經曆了多少失敗才想出來，可這也不能掩飾這個巧妙點子的光華。”

尼古拉·特斯拉豎起大拇指，對此，不吝點贊。

“不過，充滿了‘人類此世之惡’的聖杯，我個人認爲，說不定這才是「聖杯」的真正姿态呢。”尼古拉·特斯拉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微微一笑：“看來，愉快的聊天時間結束了。分散在空氣中的‘遊離電荷’出現了震蕩，看來，我們有客人上門拜訪了。”

一瞬間。

瑟茜娅瞳孔猛地一縮。

她在尼古拉·特斯拉說出這句話時，沒有一點點猶豫，甚至連探究“客人”身份的欲望都沒有，鬥篷下「魔術刻印」光芒閃動，她發動了「置換魔術」，在一眨眼後，便移動到事先設置的「置換點」，消失在原地。

一陣煙霧，無聲無息出現在尼古拉·特斯拉身後。

一隻手握着一把匕首，向尼古拉·特斯拉的脖子旁捅去。

……

「粒子态」

「等級」B

「種類」對單體（自身）寶具

「有效範圍」1

「最大捕捉」1

……

這才是波爾大總督真正賴以生存的核心技能！

将身體化成粒子态，她能夠進入任何地方。

但這個能力，就像是魔術。

絕不能将技能的本質，暴露出來，否則一文不值。

她能夠将身體，分割成無限微小的粒子，這些數不清的粒子，平分了她的屬性。可以說，每一顆粒子，都是她身體的一部分，但單純的粒子态，并沒有什麽殺傷力。

最起碼，到現在爲止沒有——波爾大總督還沒開發出能夠用粒子造成傷害的運用方式。

實體與粒子态的轉換，每次都有十秒的間隔，至少在這十秒内，波爾大總督無法從粒子态轉換成實體，或者是從實體重新轉回粒子态。

而且，在轉換時，她也能夠留下身體的一部分，以粒子方式，潛伏在對方身上。

其實這個技能，原本的評級不高。

隻是普普通通的B級技能而已。

且沒有任何實戰作用。

但這個技能，卻讓她從一次次殘酷的試煉中，活了下來。

在突破超凡時，波爾大總督将這個技能解禁，解鎖了更多的花式。

這也是爲什麽，波爾大總督喜歡用煙霧隐藏自己的能力，因爲這個能力的弱點一旦暴露出來，将會成爲她的死穴。

所以，當伊凜暴露出她追蹤能力的本質時，波爾大總督才會如此生氣，有那種反應。

在發動「粒子态」的同時，

波爾大總督毫不吝啬，發動了另一件寶具，也就是附靈武器的能力。

……

「霧中老人」

「等級」B

「種類」對感官寶具

「有效範圍」1~12

「最大捕捉」0~99人

……

波爾冰冷的聲音，自煙霧中傳來。

“視覺剝離！”

尼古拉·特斯拉眼前，一片漆黑，再也看不見任何東西！

他在吸入煙霧的那一刻起，尼古拉·特斯拉的視覺，被剝離了！

「粒子态」、「霧中老人」，這兩種能力，不，應該說是這兩件寶具，才是讓波爾大總督，在潛行暗殺一道上，超過了擅長潛行的伊凜，成功适配了「Assassin」暗殺者職階的根本所在！

她，是一位真正的暗殺者！

死！

一切準備就緒。

正常而言，被剝奪了視力，被「Assassin」近身的「Caster」，隻有死亡這麽一種結局。

在同一時間，

地面，

伊凜面無表情地從影子中出現。

「如影随形」！

「暗影誅殺」！

“破影一擊！”

在波爾出手時，伊凜早已發動了熟練的連招，潛伏到尼古拉·特斯拉的腳邊，驟然暴起。

他雙手持槍，右手的毀滅左輪，槍膛中，早已裝填上一顆蓄力二十層的“超·充能子彈”。

洶湧的魔力，在槍膛中震蕩。

伊凜食指用力壓在扳機上。

“……痛苦！”

不管有用沒用。

不管對方意志力高不高。

控制技能該上還是得上。

這套連招的精髓，就是出其不意、控制到死、一槍帶走、打完跑路。

這是伊凜以前仍拿刀子做主要攻擊手段時，最慣用的連招套路。

伊凜與波爾，在路上，爲了“活下去”這個共同的目标，他們破天荒掏心窩子将自己能用得上的能力，大緻說出。最終伊凜制訂出這個一槍秒掉威脅最大的「Caster」魔術師職階、成功率最高的技能組合。

按照伊凜反複在腦子裏演算的結果，除非對方擁有被動類的護身寶具，或是索性耍無賴的無敵技能，否則，他們二位擅長暗殺的使徒同時出手，有百分之九十的成功率，能順利幹掉黑方「Caster」！

果不其然。

尼古拉·特斯拉懵逼了。

他一是被剝奪了視覺，二是中了伊凜的「災厄纏身」，觸發了什麽樣的負面效果，伊凜不太清楚。

但好歹，在伊凜的槍從陰影中浮現、波爾一刀捅向尼古拉·特斯拉的脖子時，對方目光空洞、迷茫，愣在原地，沒有任何反抗。

也幸虧沒觸發什麽“魅惑”之類的，否則對方原地扭來扭去，伊凜還不好瞄準。

在這種級别的圍毆下，除非對方的實力遠遠超出兩人，否則絕不可能逃過去。

但，

爲什麽伊凜的推測中，成功率隻有百分之九十呢？

因爲啊，

那剩餘的百分之十，是變數！

——「黑Assassin」！

黑方，刺殺者！

這就是最大的變數！

在這一刹。

在這微小的瞬間。

在這一秒都不到間隙内。

伊凜身後的影子，出現了一陣陣奇異的波動。

他的影子，扭曲不止。

一位四肢瘦長的刺客，無聲無息，從伊凜身後出現。

它沒有聲音，沒有呼吸，沒有心跳。

似乎是一道真真正正、純粹的影子。

“主人！在你背後！”

空中，

早就布局出去的聶紅袖、白小依、伽倻琴美，三位母靈，從各個角度，全方位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盯着伊凜菊後。

從「黑Assassin」捅谷天晴時，伊凜就注意到了。這黑方暗殺者，很可能和其他普普通通的暗殺者一樣，都喜歡瞄準菊後動手。

當黑方Assassin出現時，白小依第一時間，給出了提醒。

“果然還是選了我來下手嗎。”

在即将扣下扳機時。

伊凜調轉槍頭，突然将那顆即将出膛的子彈，頂在了自己小腹。

而背後，那影子一如既往，伸出一刀。

這一刀，捅死了紅發，捅死了谷天晴……的母靈。

而這一刀，現在，捅進了伊凜的背後！

“砰！”

伊凜開槍了！

向着自己的腹部！

刹那間，螺旋出膛的子彈，貫穿了伊凜的身體，射中了身後的影子！

「黑Assassin」中槍了！

“惡念空間！”

伊凜無法确認，這一槍是否能要了對方的性命。

他忍着疼痛，在同一時間，發動了惡念空間。

亞空間展開，漆黑的大地，卷動的黑雲。

伊凜再次降臨，這無邊黑暗的世界。

那影子一擊得手，再次遁走，融入黑暗中，消失不見。

伊凜腹部，那個足足有手臂粗的血洞，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凜君！”

小棉襖伽倻琴美出現了，她淚眼婆娑地捂着伊凜的傷口，擔心極了。

伊凜卻二話不說，将小美按下去：“躲起來！它的刀能殺死靈，别以爲自己死不掉就天下無敵了！”

“凜君，你沒事嗎？”

倉促間，伽倻琴美焦急問道，但一想到對方連靈都能殺死的能力，吓得躲了起來，千萬别讓那可怕的暗殺者給找到了。

“呼——”

直到傷口愈合時，

伊凜才長長呼出一口氣。

這口氣裏，帶着魔力的芬芳。

伊凜額頭上的死皮，出現了兩道刺眼的裂痕。

漆黑的血，自死皮裂痕中，緩緩淌下。

伊凜伸手摸了摸背後。

那裏有一個微不足道的刀口。

而紅發，正是死在這一刀之下。

可伊凜屁事沒有。

……

「歡笑假面·十死之身」

「等級」A

「種類」對單體（自身）寶具

「有效範圍」1

「最大捕捉」1人

……

伊凜在動手前，沒有猶豫，發動寶具。

寶具雖然有冷卻時間，但命隻有一條。哪怕是白白放掉了，伊凜也不會覺得可惜。

他承認自己有賭的成分，可他賭對了。

伊凜站在半空中。

這個角度，不會有影子落在他的周圍。

非常安全。

活動活動手腳，伊凜反複确認自己被捅了之後、沒留下什麽後遺症，他便對着空曠荒蕪的心象風景，笑道：

“不用試了，你出不去的。”

“我已經……抓住你了，Assassin。”

伊凜話音落下，亞空間内無人應答。

可過了十秒，

一道淡黑色的影子，在數十米外的地面，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