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伊凜沒有下一步指令，蘇哲臨時充當前線指揮，發出号令。

李長歌在揮出那風華絕代的一劍後，面色一變，青中帶紫，恍若腎虛，直挺挺向後一倒。

噗通一下，李長歌倒下了。

許安靜連忙上前，扶起李長歌，在震驚過後，許安靜拉開李長歌用來裝逼的蝙蝠面具，看着面具下，李長歌泛着白眼、口吐白沫、嘴唇哆嗦，活脫脫就是一副腎虛鬼的模樣，頓時又好氣又好笑：“原來你這大招隻有三秒鍾？”

李長歌昏過去了，無法回答許安靜關于時間長短的疑問。

這一次，李長歌的輸出，直接讓他陷入了靈能值枯竭的境地。他堂堂完美多邊形戰士，力量、敏捷、精神屬性平均、毫無弱點的他，居然能因爲靈能值昏迷而枯竭，實屬意外。

許安靜在嘲笑過後，表情冷靜下來。在混亂的戰場中，她将李長歌枕在自己膝蓋上，看着李長歌那腎虛的面容，若有所思。

“幹他們！”

李長歌突如其來的爆發，令隊友們震驚不已。

誰也沒想到，平時除了裝逼之外，一無所長的李長歌，居然會在本場貢獻出最大的輸出，險些摘取了MVP的桂冠。反應過來後，李二胖人狠話不多，往地面啐了一口，悍然摩擦雙掌，向不遠處被潘正義一棍子捅散的戰陣沖了過去。

李夫人擔心李二胖安危，同樣摩擦雙掌，赤赤發紅，亦步亦趨跟在李二胖身後。從遠處看，兩母子摩擦雙掌的姿勢、動作，如出一轍，怪不得是一家人。看來，當中有着遺傳因素。

“不！”

十二騎士重新組起戰陣，可那戰陣龜殼的光芒，較之方才，明顯黯淡了幾分。這一次，不用伊凜提醒，蘇哲、蘇小素、李二胖承當坦克位置的三人，面目猙獰，殺入戰陣，一人拖一隻腳，将老潘救出重圍。

等十二騎士好不容易重組陣勢，蘇哲、李二胖又如法炮制，将老潘用成了破城錘般的戰略性武器，繼續往戰陣上方就是砸。

先不論将老潘丢出去這個舉動本身有沒有用，蘇哲與李二胖現在也發現了，老潘丢出去，哪怕無功也不會有過，他反正是死不了的。将老潘丢出去，舉手之勞而已，不吃虧、不上當、不費力，何樂而不爲。

救了丢、丢了救、救了又丢、丢了再救。此番循環，屢試不爽。

十二騎士也是有苦說不出。

他們騎士聯盟，實力強大，畢竟也是世界第二嘛。

讓騎士聯盟在戰争之塔區服裏闖下赫赫盛名的，除了那訓練有素的騎士團外，最爲聞名的便是“鐵壁與聖劍”組合。

“鐵壁”指的是十二騎士。

“聖劍”就是蜜莉恩。

鐵壁，無人能破。

聖劍，無堅不摧。

俗稱“矛與盾”。

這點伊凜真猜對了。

隻是叫法上，稍有出入。

組成圓桌戰陣的十二騎士，能将一切屬性重新平攤在每個人的身上。而且擁有無與倫比的抗沖擊、抗負面狀态、提高防禦的“戰陣”效果。

戰陣的核心是一位叫做亞力士的圓桌騎士。

亞力士家族，世世代代都是圓桌騎士。

這一代，亞力士子承父業，打卡上班。又剛好碰上了四座塔降臨，在兩年前，被召喚爲使徒。

他在某次試煉中，學會了“戰陣”技能。

擁有技能的隻有他一人，他就好比是棋手，其餘十一位騎士，就是他的棋子。他們十二騎士，按照戰陣要求，走出規定的步伐，才能擁有戰陣應有的威力。

他們十二騎士，自從戰陣大成後，親如兄弟手足，向來異體同心、共同進退。

面對一百位敵人，他們一起上。面對一個人，他們也一起上。

在戰争之塔區服，十二騎士的“鐵壁”，與“王”的組合，在使徒圈子裏闖下赫赫威名。

直到版本更新後，他們的王辛辛苦苦抽到了【公會駐地令牌】，終于，他們騎士聯盟，成爲了正式的公會。

李長歌那一劍，仿佛耗盡了畢腎精元，威力太大了。

那裝逼一劍，砍在戰陣上時，讓十二騎士中的其中兩位騎士，崴到了腳。

本來，身爲騎士，哪怕是斷了腿，也得怕到王的身邊，爲王抵擋槍林彈雨，這既是使命職責，也是榮耀。

可崴了腿的兩位騎士，在走位時，出現了微妙的誤差。

原本這微妙的誤差，對戰陣而言，不痛不癢，應付一般的敵人，足矣。

可天啓公會，豈是一般敵人？

這點微妙的誤差，其實伊凜也看出來了。

簡單來說，就是——有漏洞。

有漏洞就意味着，那龜殼戰陣不再堅不可摧了。因爲龜殼上多了一個洞。

那麽伊凜要做的，隻需找出這個洞在哪裏，順蒂摸瓜，捅破它，完事。

方法有兩種，費力穩妥的，和省事相對穩妥的。

伊凜選擇了後一種。

——丢出天啓公會的戰略級武器：潘正義！

然後，成功了。

伊凜眼見在自己的指揮下，十二鐵桶節節敗退，他便将注意力放在遠處，并向那邊飄去。

正在扶着昏迷李長歌的許安靜，眼觀六路，注意到伊凜的離場，尖耳一顫，微怔後她忍不住在隊伍頻道裏問：“會長你去哪裏？”

“我去小舞那邊幫忙，她碰到麻煩。”

伊凜解釋道。

“那這十二塊硬邦邦的鐵疙瘩，我們殺還是不殺？”

許安靜問出了其他人想問的問題。

蘇哲從對方的裝束上，隐隐猜到了對方的來曆。

這不好處理啊。

這件事如果處理不好，很有可能演變成轟轟烈烈的跨服戰。隻是，在沒有實錘的前提下，蘇哲沒有點破對方的身份。隻是悶頭輸出，保持着能把對方打得嗷嗷痛叫卻又不死的力度。

伊凜皺了皺眉，看向蘇哲。片刻後，伊凜笑道：“蘇哥你決定吧。”

蘇哲一愣。

這皮球，居然還是丢到了他頭上。

……

伊凜丢下十二騎士與其他人的戰場，直奔遠處。

在數公裏外，他創造出的惡念空間内，俨然成了一片廢墟。

崩塌成晶塵的建築，漫天飄揚。

滾滾黑雲下，枯黑的地面布滿了深淺不等的溝壑。

織田舞、曾高格、蜜莉恩三人的亂戰，從高處向下看，這場景，帶着幾分滑稽的色彩：

将鬥篷撕掉後成功攤牌的蜜莉恩，披着裙式戰甲。戰甲裏，是柔軟的藍色内襯，将她姣好的身材展露無疑。在她胸甲前，有一個古老的紋章圖案，不明意義。蜜莉恩雙手覆着厚厚的盔甲，兩手虛握，隐隐有扭曲光線的氣流，在她虛握的雙掌中快速流動。

蜜莉恩身上多了深深淺淺的刀痕，铠甲上染了片片淋漓鮮血，也不知是誰的。隻見蜜莉恩正埋頭在狼藉廢墟中，追逐肢體殘缺的曾高格，而地面，甚至拖了一截截不小心掉下來的腸子，場景十分血腥。

而織田舞卻死死跟在蜜莉恩的身後，刀招層出不窮。

三人一前一中一後，在這個獨特的亞空間裏，展開生死追逐。

“真的很像！”

伊凜盤着腿，慢悠悠飄過來。他一直在觀察着蜜莉恩的五官，雖然在烏拉諾斯世界中，伊凜與荷梅洛斯的“神劍”不熟，也沒說上幾句話。但眼前的蜜莉恩，的确與那一位“神劍”，有着五六分相似。

因爲伊凜沒有刻意隐藏自己行迹的緣故，在下方追逐互砍的三人，不約而同注意到伊凜的存在，先後停止了手頭上的動作。

“咔！”

蜜莉恩站在原地，目光卻鎖定曾高格，生怕他逃了似的。蜜莉恩背脊挺立，雙手往身前一橫，那空無一物的身前，傳出淩厲的破空聲。而在蜜莉恩身前的地面，也被壓出了一道淺淺的溝壑。

伊凜朝織田舞招了招手。

織田舞在空中幾個起落，站在伊凜身邊。

曾高格嘿嘿笑着，也停了下來。

隻見他身上斑斓密布的刀口，十分恐怖。可他被切開的血肉，卻在以肉眼可見的離譜速度，正在瘋狂愈合。

斷掉的手臂，正重新長出，粉紅色的嫩肉，新鮮如初。

伊凜看着這個号稱59歲高齡，仍如二十歲般光彩照人的“老人”，目光一凝，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曾高格的自愈能力，甚至超出了伊凜的“未知血統”，也超出了“未知血統”的前身——“酒神因子”。

伊凜與織田舞眼神交彙，事實上對于織田舞而言，伊凜不過是離開了不久。可對伊凜來說，卻是整整一年沒見了。本來伊凜覺得氣氛莫名有幾分凝重，伊凜正想說一句“好久不見”緩和氣氛。可沒想到，織田舞木着臉盯着伊凜雙眼片刻，卻問了一句：

“她是誰的女兒？”

伊凜一聽，眉角一抽，他不知怎的，感覺有些心虛。可他一想起自己用自在法做親自鑒定的結果，瞬間多了幾分底氣，挺直腰闆回答：“她不是我女兒……至少，應該沒有血緣上的關系。”

織田舞聞言，瞬間沉默下來。

“等等，大敵當前，你提這件事做什麽啊！”

伊凜無語了。

織田舞似乎信了伊凜這個說辭，她在得到伊凜肯定的回答後，嘴角一勾，流露出一抹淺淺的微笑，重新将目光落在大約數十米外的金發呆毛少女身上。明明織田舞開始笑了，可她身上透出的殺氣，卻越發濃郁。早已入鞘的兩把刀，在她腰間的刀鞘裏，發出輕微的锵鳴。

“現在，她重要了。”

織田舞說出了一句奇怪的話。

在伊凜與織田舞二人，在“女兒是誰的女兒”這個嚴肅的問題上糾纏時，金發少女額前高高豎起的呆毛微微一抖，她雙手下移，堅定不移的目光與伊凜直視，開口問道：“請問閣下就是天啓公會的會長？”

“呵，在打聽别人身份時，你不該做一下自我介紹嗎？”

少女聞言，表情微怔，可她仍是向伊凜行了一個标準的西方貴族禮儀，一絲不苟地開始自我介紹：“吾來自戰争之塔區服，騎士聯盟公會會長，蜜莉恩·阿爾托莉雅十世·潘德拉貢。”

“是。”

伊凜笑着說。

蜜莉恩又愣。

伊凜解釋：“我是回答你之前的問題。”

少女太陽穴處微微鼓起，她覺得自己有些跟不上這個男人的思維節奏。在沉默片刻，蜜莉恩目光分别在曾高格與伊凜兩人身上快速遊移。她一是在警惕伊凜，二是在擔心好不容易逮住的曾高格，就這麽跑了。

“現在說正事吧。”伊凜面對渾身浴血的少女，他沒有提起曾在烏拉諾斯世界裏，見過一位與她長得很相似的“神劍”此事，隻針對目前的狀況發言：“戰争之塔區服第一公會，世界第二的【騎士聯盟】會長，偷偷摸摸來到我天啓公會的地盤上，我是否可以将這種行爲，判定爲……入侵？”

伊凜的口吻聽起來十分輕松自然，如話家常。可他卻特意在“世界第二”、“偷偷摸摸”、“入侵”等字眼上咬重音節。不管接下來是打還是和，先把道德制高點占據了再說。

如果伊凜的觀察沒錯……呵呵，這個世界第二公會的會長，似乎有點單純。

和織田舞，像是屬于同一類人。

“很抱歉給貴公會帶來困擾，”蜜莉恩不知是沒有聽出伊凜話中暗藏的諷刺，又或者是，伊凜的話根本無法動搖蜜莉恩的内心。隻見蜜莉恩聞言，表情不爲所動，那對藍色的眸子，不帶任何情緒，與伊凜對視：“騎士聯盟私自進入貴服，沒有任何敵意，吾等不過想尋回許多年前，先祖不慎遺失的寶物。”

“寶物？”

蜜莉恩點點頭，指着呈犄角之勢三足而立的曾高格，說道：“先祖遺失的寶物，就在他的身上。”

“嘿嘿嘿。”曾高格卻發出陣陣詭笑，看向伊凜：“傳說中的‘天啓’公會，我們神使，讓我來向天啓問好。隻不過我沒想到的是，天啓并沒有像神使想象中那麽友好。嘿嘿嘿——”

伊凜與蜜莉恩同時皺眉，看向曾高格，不約而同地說道：“閉嘴。”

曾高格瞪了瞪眼睛。

伊凜微微眯着眼，他大概明白前因後果了。呵呵，原來如此啊。

隻見伊凜沉默着，沒有表态。蜜莉恩又道：“尊敬的天啓公會會長，吾等隻需将他帶回歐洲，希望貴公會不要阻攔，騎士聯盟将感激不盡。”

“呵呵。”

伊凜笑了笑，他緩緩舉起了毀滅左輪，彈匣中，血光隐匿，子彈上膛。

“同樣的漂亮話我還是還給你好了，尊敬的騎士聯盟會長，蜜莉恩。”

“嗯？”蜜莉恩呆毛一抖，面無表情，她安靜等待伊凜接下來的發言。驕傲的騎士王已經給足了對方顔面，她希望這件事，最終能用和平手段解決，無需平添波折。

“砰！”

伊凜毫無征兆地開出一槍。

又一顆子彈沒入曾高格的肩膀。

曾高格悶哼一聲，捂着血淋淋的傷口，瞪眼看着“友善的天啓公會會長”。

伊凜一邊暗暗估算曾高格的恢複速度，一邊笑着對驕傲的騎士王說道：

“你似乎有一件事沒搞清楚，”

“你們現在所在的地方，是我的地盤，”

“這座城市，也是我的地盤。”

“我的地盤，我做主。”

“無論是你，還是你……”伊凜分别看向曾高格與蜜莉恩，和善一笑：“你們似乎都不太明白如何在劣勢下談判。那麽，我來教教你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