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天帝逃啊,哭啊,跑啊。
它一路狂奔,旋轉,跳躍,撅着腚。
身後“一家三口”流淌着晶瑩剔透的拉絲粘液,身上觸手化作各種“工具”,似是對四條腿的生物有病态的執着,窮追不舍。
但那無臉人隻詐屍了短短數秒,便重新化作一地粉末,消失不見。
邢飛小心翼翼走上前。
他用腳在那攤粉末上揉了揉,确定那攤粉末徹底不會再蹦跶起來後,才松了一口氣,問:“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剛才所有攻擊不是對他沒有效嗎?怎麽突然間又行了?等等,這是你的能力?”
邢飛目露詫異,望向伊凜。
伊凜搖搖頭:“其實你也可以。”
“喲?”
“你睡一覺你就知道了。”
邢飛:“卧槽?你忽悠誰呢!”
十分鍾後。
邢飛呼呼大睡,發出了沉重的呼噜聲。
轉眼間。
躺床上呼呼大睡的邢飛,竟詭異地消失。等他回過神來時,已出現在伊凜身邊。
窗外,扭曲的光景,忽明忽暗。
各種奇形怪狀的異獸,在濃霧中若隐若現。
邢飛好奇地看着自己的身體,也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總感覺看着自己的四肢與手掌,給他一種随時都會扭曲的錯覺。但再仔細一看,那種錯覺又快速消失不見。
“我這是在……做夢?”
伊凜微微一笑,解釋道:“其實從看見艾路那副畫起,我就開始想,這‘格林祭’的真面目到底是什麽。”
“那幾棵白菜?”
邢飛問。
“……,不,是第一副畫。第一副艾倫畫的是星空,但卻被朱迪不小心撕成了兩半。正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因爲艾倫太過在意他的畫,所以在睡眠的時候,這幅場景也化作了艾倫的夢境。”
無論是那觸手可及的星辰。
還是那濃霧深處撕裂開來的天空。
其實都在映射着艾倫的夢境。
“小孩子的想象力遠比大人更加豐富,在他的夢境中,星星不是一種宇宙現象,而是觸手可及的存在,所以第一夜的時候,才會出現那種詭異的現象。”
啊這?
邢飛聽着伊凜的分析,目瞪口呆。
但卻又無法反駁。
隻是這個結論,太過詭異,太過駭人聽聞,超出了正常人的想象力。
夢境化作現實?
這能力太離譜了吧?
伊凜也不管邢飛能否接受這個現實,低着頭,像是在說給自己聽,喃喃自語:“艾倫一直很好奇,他的父親到底是誰,朱迪卻一直沒有告訴他。不過,說不定連朱迪也不知道艾倫父親是誰。總之,在艾倫的想象中,他的父親應該是畫中的形象。”
“可他不知道他父親到底長成什麽樣子,所以臉的部位隻能留下了空白。他或許也沒想到,這個‘無臉人’的形象,會出現在他的夢境中。”
邢飛雖然覺得很不可思議,但他還是順着伊凜的腦洞,托着眼鏡,鏡片锵地亮起,沉聲說道:
“也就是說,這次試練,會把‘艾倫’的夢境變成現實?不對,那我們……現在是夢裏?艹了,我和你居然在夢中交談?這次試練的設定太過離譜了吧?”
伊凜先是點點頭,卻又搖搖頭:“不。你這麽說不太準确。事實上,将‘夢境化作現實’的設定,并不是這次試練,而是這個‘格林鎮’。正是因爲‘格林鎮’出現了這種詭異的現象,所以塔才将這裏選爲了試練場景。”
邢飛琢磨一會,覺得也有道理,無奈地聳聳肩:“你這麽說也沒錯。等等,照你這種思路,你剛才之所以能夠輕松殺死‘無臉人’,是因爲你進入了夢境裏,與‘無臉人’處于同一個維度,所以‘殺不死的無臉人’,也就變成了能夠殺死的‘小怪’?”
伊凜點點頭,算是認同了邢飛的話。
這時,伊凜注意到邢飛的腳,下意識地在揉着地上的黑灰,忍不住歎息一聲,提醒道:“對艾倫來說,你用腳踩着的‘無臉人’屍體,應該算是他父親。”
邢飛瞬間面無表情,默默地将腳丫子挪開。
想了想。
邢飛仍有疑問尚未解開。
他皺着眉,四下環顧,忍不住問:“如果是試練世界的話,仔細一想,也沒什麽好奇怪的。隻是我想不通的是,如果說我們現在所處的空間,夢境與現實會重合,夢境裏誕生的生物會映射到現實的格林鎮中,可我們睡着之後,爲什麽我們的本體消失了?”
“其實這也不難解釋。”伊凜笑了笑:“正常來說,你在做夢的時候,會發現自己其實是在做夢麽?”
“呃……一般來說不會吧。”
“所以,如果在夢裏,看見自己睡着的身體的話,就會驚醒自己其實是在做夢,不是嘛?”
邢飛瞳孔猛地一縮,他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性:“等等,照這麽說,我們現實裏的身體……不是處于完全不設防的狀态?”
伊凜思索片刻,說:“有可能,但也有可能不是。畢竟現實與夢境的格林鎮重合,可以說這裏既是現實,也是夢境。既然兩者重合,更大的可能是……同一個世界中,不會出現兩個‘我和你’。除非,夢醒了。”
邢飛思來想去,覺得這個彎越繞越頭痛,忍不住苦笑道:“這實在太複雜了,再琢磨下去,腦都得想炸了。”
“呵呵,其實也沒那麽複雜,就把這裏當成另一個世界就是。夢境裏的怪物投影到現實,要想對這些怪物造成傷害,隻有身在同一個夢境中,才有可能。”
“行吧。”邢飛揉了揉漲痛的太陽穴:“當成普通的打怪就好了。”
邢飛也習慣了夢境的狀态。
時而彎,時而直,四周扭曲。
“我們現在去哪裏?”
“做任務啊。”伊凜理所當然地說道。
“殺格林?”
“不然呢?”
“廢話!可是‘格林’在哪裏啊?”
伊凜古怪地看向邢飛。
邢飛被伊凜這怪怪的眼神盯得心裏發毛,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你這眼神什麽意思?”
其實伊凜本想說的是,你特麽自己不會動腦子想?
但伊凜最終還是決定不說出口,免得傷了和氣。
“四處走走,有一些地方,我有些在意。”
伊凜邊說,準備離開。
邢飛忽然低頭,盯着地面上那一灘黑色的灰,沉默片刻後,說道:“那‘無臉人’最後那會,好像說話了。”
伊凜默然不語。
“你覺得會不會是,這‘無臉人’以‘艾倫父親’的角色在艾倫的夢境中被創造出來,剛才在樓下艾倫的房間裏,這隻怪物誤以爲我們要傷害艾倫,所以才攻擊我們?”
房間裏,氣氛再次凝固。
不知過了多久。
伊凜搖搖頭,輕聲說:“走。”
邢飛快速跟上。
他們都沒有再提這件事。
但似乎那一位隻當了幾分鍾“父親”的無臉人,不知不覺間,在兩人心中的某個角落,留下了一抹影子。
路過艾倫房間時,伊凜與邢飛特意确認過,艾倫仍在沉睡。
夢境與現實的重合,十分詭異。若不是親身經曆,邢飛說不定難以相信,這種事情會出現在他的身上。
離開朱迪旅館後。
邢飛忍不住将自己的想法說出來:“這麽看來,這次試練最大的危險,應該就是艾倫的夢境中所創造出來的怪物了?可隻要發現了這件事,試練難度其實也沒那麽離譜。”
“恰恰相反。”伊凜光速否定的邢飛的結論:“你該不會以爲,艾倫這小孩是特别的,隻有艾倫的夢境才會化成現實?”
邢飛聞言,目光一凝,下意識地說:“你是說……”
“有問題的并不是艾倫,而是整個格林鎮。是‘格林鎮’的某種特殊現象,将所有人的夢境,都化作了現實。而一個小孩子,心裏頭能有多大的惡意?就算是有,也不過是類似于惡作劇的程度罷了。”
伊凜語氣稍頓,擡起頭,凝望夜空。
夜空深處,濃霧扭曲,無法看見盡頭。
“如果有人心中誕生出可怕的怨念,而這一股怨念,在夢境中以某種方式顯化出來的話……”
“不會吧!”
經伊凜這麽一提醒,邢飛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可怕的推測。
“換言之,理論上,這次任務的難度,應該是沒有上限和下限的。簡單起來或許很簡單,可如果難起來的話……”
伊凜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一切,全憑想象。”
“更何況,我們還不知道,我們真正要殺的‘格林’是誰。”
“但自從知道格林鎮裏存在這麽一種‘現實與夢境結合’的詭異現象後,主線任務的提示也就比較明顯了。”
兩人不約而同,快速回憶着最初的任務提示。
【這裏什麽都有。】
什麽地方,敢用‘什麽都有’這種描述?
隻有……夢裏。
夢裏,什麽都有。
也就是說。
“主線任務要我們殺的‘格林’,就藏在夢境世界裏!”
兩人快速離開了朱迪旅館。
在兩人離開後不久。
兩個身影,從黑暗中走來。
“今晚好像有點安靜啊。都睡了嗎?”
“有可能,是因爲我們白天在電視台大開殺戒,營造出一種‘小鎮裏很危險’的氣氛,所以才讓這些普通人不敢出來吧。”
五十六面帶無奈,說。
兩人赫然便是五十六與八十一。
他們二人,一人雙拳戴着精鋼拳套,一人将碩大的鐵錘,抗在肩上,步履輕盈。
一道漆黑的影子,在二人身後的地面,詭異地搖曳。
“所以說,精神側雖然武力值不行,但有時候,腦子還是很好使的。”
“那兩個家夥很有可能對這次主線任務有了點我們不知道的想法。”
五十六輕聲說。
“七十三,上去看看,悠着點,别殺了。”
“嗯。”
地面那道影子輕聲應道,便猛地一竄,在地面拉出一道長長的陰影,轉眼便沒入了朱迪旅館中。
“啥?”
其他人一時沒反應過來。
“伊凜”笑着解釋:“那些秃頭僧人雖然死了,但他們來自神崎寺,他們擅長抓鬼,神崎寺裏,一定有‘通關’的關鍵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