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時後。
梨台市中心醫院。
特殊監護病房。
這個病房的意思,并不是說病房中的患者病情有多麽嚴重。
而是指,患者的身份特殊,需要特殊對待。
伊凜站在特殊病房外,遠遠望去,裏面有不少身穿警服的警察,在輪值看守,非常敬業。
小胖子悄悄冒出了頭。
“卧槽?動作那麽快?”
李二胖驚了。
“你上次怎麽進去的?”
伊凜好奇地問小胖子。
小胖子嘿嘿一笑:“上次隻有一個警察在把守,而且可能胖爺來得比較及時,随便忽悠一下就進去了。畢竟胖爺我看起來顯得更加人畜無害。”
一邊說着,李二胖還朝伊凜比出了一個“V”型勝利手勢。
更加?
伊凜注意到李二胖話裏這個意義不明的詞。
跟誰比?
不過他也沒太過糾結。
醫院走廊四處,都設有攝像頭,要想通過非法的手段去與那一位受害者接觸,斷然是不可能的。
除非,是晚上。
晚上,是伊凜的專業領域。
可伊凜也懶得等到晚上,這還有十幾個小時,怎麽熬?
而且,也沒必要。
李二胖趁着蘇小素不在,眯着眼,左顧右盼。
醫院走廊中,時不時有穿着白色工作服的年輕護士,在前後忙碌。
“啊,年輕真好。”
吸溜。
李二胖流下了既羨慕又悔恨的口水。
伊凜也沒理會身邊面露沉思的小胖子,在通訊功能中,與趙玉龍取得了聯系。
趙玉龍似乎很忙。
但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麽。
隻是說話的口吻,略帶猥瑣。
但這點小事,趙玉龍十分爽快地答應下來。
畢竟伊凜身爲特異組人員,這點特權還是有的,并不是什麽大事。
在等待的時間裏。
李二胖一邊瞄着來來往往的女護士,忍不住問:“話說回來,你小子可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兒,這下子怎麽突然間有興趣了?你不是說這件事不在特異組管轄範圍之内麽?等等……”
李二胖忽然将眼鏡眯得更深,頓時莫名興奮起來:“難道果然有問題?”
伊凜點點頭:“可能有,不過我不确定,先看看再說。”
十分鍾後。
從特殊監護病房裏,一位國字臉,眉目間正氣測漏的中年警官,肩上有花,大步走來。
步伐間,隐隐透出龍行虎步的氣勢,顯然是一位練家子出身。
中年警官分别在伊凜與李二胖臉上掃視片刻,然後朝伊凜伸出了手,微微笑道:“看來你就是伊探員了。”
伊探員?
伊凜心裏微愣,但表面上卻不動聲色,與中年警官的手掌握在一起,還以一個禮貌的微笑:“我就是伊凜,請問您是……?”
若在一般啪啪打臉的古典小說中,兩個男人忽然握起手,說不定會滋滋地擦出火花,你用力,我更用力,你噢,我呵呵,你表情扭曲,我巋然不動,啊,你力氣好大好牛逼啊……諸如這種狗血的情節,幸好沒有發生。
“曹安邦。”曹安邦警官在與伊凜握手的瞬間,感受到對方手掌中,皮膚細緻,不由流露出一絲訝然。但他心中納悶,可表面上卻沒有表現出絲毫不滿,便說:“剛剛我收到了上級的通知,說是有兩位特殊的調查小組人員,要參與這件棘手的案子。”
曹安邦與伊凜互相介紹完畢,又與李二胖握握手。
“李二胖。”
李二胖沒有隐瞞,報出了姓名。
與李二胖握手的瞬間,曹安邦表情瞬間就變了。
李二胖的手掌,布滿老繭……而且握掌時沉穩有力。
高手。
“李……?”曹安邦臉色驟然發生了變化:“難道你是!”
他瞬間從姓氏與體型,猜到了李二胖的身份。
畢竟,業内傳言,Z5議會五大家族中,帝王李家唯一一株獨苗,非常胖。
再聯想起上級傳達命令時語焉不詳的話語,曹安邦心裏很快便有了想法。
“噓,低調,低調,喏,這次他負責。”
李二胖嘿嘿一笑,他雖然很少借着李家的名号闖蕩江湖,可既然被人認出來了,也沒有辦法,隻能盡量維持低調。
啊,胖爺的身姿,就像是黑夜裏的螢火蟲,那麽明亮,那麽耀眼。
李二胖非常憂傷。
曹安邦沉默下來,若有所思。
“抱歉,這是我們的職責。”伊凜微笑着說。雖然大家都是爲人民服務,但在對方一直追蹤的案子裏突然橫插一手,這種做法的确有些不地道,于是伊凜這句抱歉,的确是發自内心。
“進去說話。”
曹安邦知道這裏并不是說話的地方,便邀請伊凜與李二胖進入特殊病房裏。
特殊病房,被重重看護。
可見梨台市警局,對這件案子的重視。
伊凜想起李二胖那點微薄的情報。
幾個月裏,失蹤人數多達八十幾人,無論放在哪裏,都是一件足以立爲重大或特大刑事案件的失蹤案。
在走廊上。
曹安邦走在前面,一邊說道:“我個人很好奇,二位看起來非常年輕,不知是從哪個部門調派過來?還是說……”
伊凜想起對方的身份,于是便搖搖頭:“我沒有冒犯的意思,可你的職位,沒有權限知道。對不起。”
曹安邦點點頭:“明白了。”
一行三人來到了失蹤少女的病房前。
病房門口,有兩位年輕的警官把守。
伊凜心中一動,一個念頭閃過,但卻沒有多說什麽。
曹安邦心裏越發好奇,兩人的神秘身份。
李二胖自不必多說,Z5議會中,帝王李家的獨子,這個身份已經足夠驚人。可這兩位調查人員當中,竟然是這一位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年輕人作爲主導,這讓曹安邦好奇心提升至極點。
“伊……?”曹安邦默默想着伊凜的名字,似乎在國内,并沒有這個姓氏的龐大家族。
可他也沒有多問。
這些值守的警員,全是曹安邦的直屬下屬,所以也省去了盤查身份出示證件之類繁瑣的手續。
與專業人士的交流,就是那麽樸實無華。
曹安邦在伊凜暗示之後,也沒有過多廢話,哪怕在伊凜隐藏了身份的情形下,他也忠實執行着上級頒布的命令,将伊凜與李二胖帶到了受害者面前,沒有太多廢話。
在病房中。
一位皮膚略幹癟,四肢枯瘦,面色蒼白的女人,坐在病床上。
她身上貼滿各種電極片,四周擺設着心電監護、血氧儀、腦電波檢測儀,各種專業高端的儀器,實時監護着患者的病情變化。
因爲是特殊病房,無家屬陪護的特殊情況。在病房裏,裝滿了攝像頭,讓伊凜覺得有些不舒服。
“能不能,把攝像頭暫時關了。”
伊凜開門見山地說。
曹安邦猶豫了數秒,走出去打了一個電話,可也沒多久,一分鍾後,便重新走回來,點點頭:“可以。”
五分鍾後。
一切準備完畢。
伊凜閉上眼,那種被窺視的感覺,終于消失不見。
舒服了。
當然,伊凜也不是單純爲了自己舒服而做出這種舉動。
李二胖眯着眼,盯着失蹤少女的臉蛋,長長歎息:“唉,可惜了。”
伊凜無語:“你也就敢趁着素姐不在,過過這種嘴瘾吧。”
“放屁!”李二胖怒了:“我李家男兒頂天立地,何曾怕了區區一個女人?”
“可素姐不是一般的女人。”
“我尼瑪——”李二胖一聽,滿腔豪氣瞬間萎去,耷下了腦袋。慫了。
伊凜一邊調侃小胖子,可眼睛卻不曾離開過病床上那個女人。
準确來說。
是一直盯着女人的背後。
伊凜甚至能感覺到腦門上緊貼的死皮,傳來蠢蠢欲動的情緒。
當然,這有可能是錯覺。
畢竟死皮隻是一件寄生型裝備,其實蠢蠢欲動的并不是死皮,而是伊凜。
伊凜饞了。
他饞女人背後的怨魂。
那遮蔽了一片光,仿佛讓這個病房的光線瞬間暗淡下來的“怨魂”。
一道道扭曲的人臉,漂浮在女人的背後。
“果然有問題。”
在看見女人背後那坨“怨魂”的瞬間,伊凜便知道自己應該會搞點什麽事情,所以才讓曹安邦提前關閉了所有監控設備。
那幾個人頭,左三圈、右三圈,扭來扭去,十分嘚瑟。
伊凜恨不得一臉糊過去,吸個幹淨。
可他還是忍住了。
因爲曹安邦已經在敬業地爲伊凜介紹情況。
“根據我們的調查,她的身份已經明确。盛春柔……”
“妙啊!”
小胖子忽然一拍大腿。
曹安邦:“?”
伊凜:“?”
李二胖嘿嘿一笑:“這名字妙啊!又春又柔……妙極,妙極。”
“咳咳。”
伊凜雖然知道小胖子就是這個德行。加上與蘇小素喜結連理後,受了刺激,性格越發變态,也不奇怪。可這種場合,伊凜還是不願意小胖子将本性暴露出來,便輕咳兩聲,表示提醒。
曹安邦腦門不小心滴下了兩滴冷汗。
這、這、這,這是帝王李家……那個帝王後裔家族的獨子?
有點,超乎意料之外的耿直啊!
李二胖瞬間閉上了嘴巴,繼續盯着床上的女人。
曹安邦擦去額頭的汗水,繼續說:“盛春柔,女,年齡28歲,梨台大學高等數學教師,目前單身,獨居,據說父母早逝,自小由大伯撫養長大。生活習慣良好,暫未發現陋習。根據她身邊同事的反映,盛春柔平時性格溫柔,也不像是會與人結仇的那種類型。”
“而且,我們将盛春柔的社會關系徹查一遍,她的圈子裏,幾乎都是梨台大學的職工或學生,并沒有太複雜的關系網,這點很容易查出來。當然,我說的隻是總結歸納,更詳細的資料,在局子裏,我沒有随身攜帶資料的備份。”
伊凜點點頭,表示明白。
乍聽起來,的确沒有什麽特别之處。
可沒有特别,或許正是最大的特别。
伊凜一邊思考,一邊走向前,緩緩朝病床上的盛春柔,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