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凜與露絲對視一眼。
面面相觑。
查理?
女王号地闆查理?
怎麽幾天不見,搖身一變就成了倫敦隐秘地下酒館的小厮了?
雖然面前的查理,不知爲何被揍得鼻青臉腫,早已沒有了昔日猥瑣的面容,但這種語氣與聲調,分明是那一位查理,無疑。
伊凜最快反應過來,輕輕戳了露絲一下,打了一個眼色。
露絲瞬間會意。
此刻伊凜并沒有穿上“骷髅紳士”的外觀。
數秒後。
露絲壓低聲音問道:“查理?你也活下來了?”
忽然。
可憐的查理瞪大了眼睛,那青紫的眼眶阻礙視野,讓他一時間,并沒有認出眼前這位熟悉的大副。
但在露絲說話時,查理很快便回過神來,渾身一震:“路,路易斯大副?嗚嗚嗚,卑微的查理終于又見到你了喲——”
查理恸哭流涕,哇哇大叫,朝露絲撲了過來。
露絲眼角微微一抽,她斷然不會讓一位肮髒的海盜撲到自己身上,二話不說便将查理踹飛了出去。
露絲雖然面闆上戰力不高,但也比“地闆”的查理高了一個量級。
所以這一腳,直接将查理踹飛了幾米遠,毫不含糊。
砰!
查理被踹飛的動靜并不小,瞬間整個酒館内安靜了片刻,醉醺醺的海盜們回過頭,看着倒在地上将桌椅撞得七歪八倒的查理,動作頓了片刻。
哦,原來是服務員被打了。
那沒事了。
酒館内歡暢的氣氛短暫停頓了片刻,然後又繼續High起來,銜接之流暢,沒有半點違和。
五分鍾後。
可憐的查理揉着并不發達的胸肌,一臉幽怨地端着兩杯朗姆酒再次來到伊凜與露絲面前。
查理趁着沒人注意,索性在這個角落坐了下來,向許久不見的路易斯大副,叙說他那充滿血淚的悲傷故事。
雖說是許久不見,其實從女王号在飓風中被摧毀,也不過是幾天前發生的事情罷了,并沒有太過久遠。
那一場風暴,徹底摧毀了女王号。
但在伊凜與卡呂普索達成了共識并簽訂了契約後,風暴停歇,所有被掀飛到半空中的海盜,有一部分人幸運地活了下來。
有人抱着女王号的殘骸,有人抱着空空的朗姆酒桶,漂洋過海。
而查理也幸運地被海流沖到了岸上。
在岸邊,查理幸運地與薩克斯等人彙合,一路輾轉,來到了倫敦。
就在昨天,查理還有原女王号上的幾位水手,找到了“鍍金泥潭”酒館,并暫時在這裏打工,以尋求生計。
這……還真的是有點巧。
伊凜依稀記得,查理的幸運值挺高的,莫非是這個原因,才讓屬性不堪入目的查理活了下來?
“你這臉怎麽回事?”
伊凜微笑問道。
“嗯?尊敬的路易斯大副,這位……是?”
查理聲情并茂地說着自己的血淚史,而伊凜一直沒有出聲,直到此時查理才想起詢問,露絲身邊這位是何方神聖。
怎麽聲音聽起來有幾分耳熟?
查理心裏悄悄冒出一個問号來。
露絲面無表情,闆着臉:“不想死的話,不該問的不要問,你這臉怎麽回事?”
查理低頭一看。
隻見在桌下,路易斯大副的腿,直接搭在了另一人的腿上,非常詭異。
他忽然想起船上的經曆,登時恍然大悟。
難怪路易斯大副與偉大的骷髅紳士船長總是孤男寡男同處一室,難怪船長與大副關系如此親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機智的查理早已看破一切!
原來這個眉清目秀的男人,竟然是路易斯大副全新的男朋友啊!
想破了這一層,查理下意識地打了一個寒戰,連忙點頭哈腰:“是是是,不問,查理不問,查理明白,查理懂了。”
伊凜:“?”
露絲:“?”
這時,查理扭扭捏捏,這才将這張臉的來由說出來。
其實理由沒什麽特别。
查理自以爲曾經在骷髅紳士的船上呆過,非常牛逼,身無分文,卻又渴望朗姆酒,于是集結了小薩等人,來鍍金玫瑰喝一頓霸王酒。
沒想到剛準備打劫朗姆酒,當場就從後台沖出一群高大的肌肉男,三拳兩腳将查理等人摁倒在地。
也不知是不是爲了殺雞儆猴,曾經也在女王号上呆過的某位船員,在被殘忍的活生生打死後,用釘子釘在了牆上,成爲了“鍍金泥潭”牆壁上一道亮麗的标本,非常吓人。
而查理與薩克斯幾人,被吓得瑟瑟發抖,順理成章留在這裏打工,畢竟這裏打工能管飯,活下去不成問題。
露絲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其他人呢?”
查理悶悶不樂:“在後台刷碗呢。”
伊凜大概明白了。
他沒想到查理竟然能夠從那場風暴中活下來。
應該說是,卡呂普索僅有的仁慈嗎?
莫非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
因爲失去了女王号,伊凜的船長面闆上,船隻與船員那兩欄,已經被鎖定,無法打開。
沒有船,就不算一名合格的船長,某些功能受到限制。
至于船員?
伊凜不擔心。
六條腿的船員不好找,但五條腿的海盜船員,不是滿大街都是?
不過從查理的經曆可以看出,經營這間地下酒館的主人,應該不簡單。
否則不會連“骷髅紳士”的船員,也直接弄死,一點面子也不給。
對于這間酒館的來曆,伊凜也多了幾分好奇。
但現在,也不是尋根問底的時候。
伊凜咕了一口朗姆酒,一股火辣從喉嚨直接沖到胃部。
“查理,這間酒館裏的人,你覺得誰消息最靈通?”
查理揉了揉青紫的臉,嘿嘿笑道:“每一位海盜消息都非常靈通,隻要你有……”
一邊說着,查理食指與拇指微微搓動,作出一個人人都懂的手勢。
“哦——”
伊凜長長哦了一聲。
露絲:“……”
沉默了數秒。
伊凜其實是在用感知,觀察着酒館裏的所有人。
片刻後,伊凜遙遙指向某個角落:“那個家夥,認識嗎?”
查理與露絲,同時順着伊凜的手指望了過去。
隻見在入口邊上那個角落裏,燈光更加昏暗,投下一片斑駁的陰影。
在陰影中,一位體型微胖、頭發花白,嘴裏叨叨有詞,時不時發出幾聲傻笑的老頭,坐在角落獨自買醉,對影成雙。
“哦,你說那家夥啊——”查理嘴角一抽,流露出一絲鄙夷的表情:“噢,據說是這裏的老顧客了,被人稱爲‘不打草稿的吉布斯’,嘿!”
不打草稿的吉布斯?
伊凜與露絲又對視起來。
聽起來,那麽牛逼的麽?
連稱号都有?
露絲忍不住追問:“爲什麽稱爲‘不打草稿的吉布斯’?”
查理嘿嘿一笑:“他可擅長吹牛逼了,吹得跟真的一樣,不用打草稿的喲!不過,老吉布斯來來去去都是那幾個牛逼,時間久了,其他人也聽膩了,所以也沒有人喜歡和老吉布斯喝酒了。”
“例如?”
查理忽然湊近了幾分,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吉布斯有一次喝多了,竟然說他曾經的船長,被海怪吞進肚子裏,然後他們一船人,抵達世界的盡頭,深淵的彼岸,讓他們的船長死而複活,噢賣糕的,這可是查理所聽過的,吹出來的最大的牛逼了。”
露絲眉角一抽,頗爲無語:“這牛逼,确實過分了。你說是吧?我的……凜。嗯???”
露絲正想向伊凜分享一下,聽完這段牛逼後的感想,回頭一看,卻發現伊凜竟不知何時,從她身邊消失不見。
“哼~喲呵~”
角落裏。
吉布斯低聲哼唱。
時不時喝一口朗姆酒,眉目間透着醉意。
“吉布斯?”
忽然。
一個雌雄莫辯的聲音,充滿迷人的磁性,在吉布斯耳邊響起。
老吉布斯稍稍擡起眼皮,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瞟了一眼,又沉下頭。
仿佛這世界萬物,沒有任何東西的吸引力,能超越桌面上這杯朗姆酒。
“不說話,就是默認了?呵,久仰大名。”
吉布斯心中一動。
這一動,讓他忍不住打了一個酒嗝:“嗝~你聽說過我的故事?”
伊凜自顧自在吉布斯對面坐下,微笑着搖頭:“不,我聽說過你吹的牛逼。”
吉布斯:“……”
伊凜認真地補充道:“而且,你的臉上寫滿了故事。”
吉布斯笑了笑,将杯中朗姆酒一飲而盡。
“查理~續杯。”
伊凜遙遙招呼查理,讓查理将吉布斯的朗姆酒滿上。
露絲與查理二人,這才發現伊凜不知何時,坐到了“不打草稿的吉布斯”對面。
“嗝~你是海盜?”
吉布斯盯着桌面上滿得将近溢出來的朗姆酒,總算是對伊凜有了興趣。
吉布斯可以拒絕任何人,但卻拒絕不了滿滿的朗姆酒。
“算是吧。”
吉布斯冷冷一笑:“可我沒見過如此善良的海盜,也未見過如此慷慨的海盜。”
“哦?”
吉布斯喝了一口,醉醺醺地指着門口:“小佩吉在這酒館,借用酒館主人名義騙了不少錢,還用熟練的手法偷了不少,嘿,若今天不是被你切斷手指,那貪婪的小子也快活不了幾天,遲早死在這裏,他,太小看海盜叻。”
頓了頓,吉布斯話匣子打開,便沒有停止,繼續說道:“你切了小佩吉的手指,讓他不能再繼續偷竊,又給了他足以重新生活的金币……嘿,那小子現在估計都樂瘋了喲,區區兩根手指頭喲,換來一枚亮晶晶的金币。”
伊凜才知道,那想偷他東西的髒小孩叫做小佩吉。
不過這不重要,本就是伊凜随手爲之。
老吉布斯将杯子裏的朗姆酒一飲而盡,他已經恍惚到記不清這是第幾杯。
嗝~
好像有點上頭呀!
吉布斯指着伊凜,咧嘴嘿笑:“這裏任何一個人,都比你更像一位海盜!海盜的生活,不是你想象的那麽簡單喲,想玩過家家的小屁孩,早點回家多喝兩口奶,才是你應該做的,而不是整天想着無聊的冒險生活。嗝~老頭子喝飽了,回去咯~~”
一邊說着,吉布斯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鄙夷地望了伊凜一眼,搖搖頭,嘴裏又哼起了五音不全的歌。
叮。
伊凜手指一彈。
一枚金币帶着清脆的聲音,落入了吉布斯空空的酒杯裏。
“我想,老吉布斯還能再喝一杯。”
瞬間,吉布斯又坐了下來,死死地捂住酒杯,生怕伊凜反悔了似的。